首页 -> 2006年第10期


论聂小倩形象的生命历程及审美价值

作者:王耀辉




  换个角度分析,我们会发现聂小倩的性格发展变化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比如从对待“剑”这一器具的态度上,不同时段的个性特点也十分鲜明。在为魅阶段,当宁生“囊其朽骨,归葬安宅”的途中,她畏惧斩妖的仙剑,不敢与宁生相见,魅气沉沉而了无阳气。到了为佣的第二阶段,她已不复畏惧光亮,能喝稀粥,渐渐忘记了仙剑。到了她性格发展的第三阶段,她不仅不复畏剑,而且敢用眼看、敢用手摸了,斩妖的仙剑也不把她作为鬼魅而伤害她了。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聂小倩性格的发展,反映了她身上魅气在逐渐消失而人性在不断地复苏。
  聂小倩这一艺术形象的美,不仅表现在容貌上美若天仙,也表现在言语、行动方面的自然得体,言行“无不曲承母意”。更重要的是心灵手巧,积极上进,具有美好的心灵与丰富的心理活动。蒲松龄在塑造这一美的艺术形象时,特别注重揭示人物的感情变化,从而使聂小倩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的如同生活真人的形象,活在广大读者的心中。当她为恶魔所迫“典见颜向人”时,只能是满脸堆笑,“愿修燕好”,但事后则“意常蹙蹙”;当她求宁采臣“拔生救苦”时,则是声泪俱下;当她不得不暂宿异域荒坟时,则是“容颦而欲啼”;当她察觉“金华妖物”、“旦晚寻及”时,则“怊怅若失”;而当她知夜叉已被击毙、再无祸患时,则“大喜曰:‘无恙矣!’”所有这些,都充分表现出小倩作为一个“人”的感情变化,喜怒哀乐一如常人,无不符合人的心理变化。这些无疑增强了聂小倩这一艺术形象的感人力量,使她富有人情美的个性特点更加突出。
  清代的冯镇峦在《读聊斋杂说》中指出:“试观聊斋说鬼狐,即以人事之伦次,百物之性情说之。说得极圆,不出情理之外;说来极巧,恰在人人意愿之中。”《聊斋志异》“写的虽然是狐鬼,但给人的印象则是活生生的人,而作者正是借助这种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艺术方法,非常充分地表达了人们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愿望”,塑造了许多现实生活中难以如此完美的艺术形象。聂小倩形象的创造,也是用了这种“似幻非幻"的方法,“一方面把花妖狐魅和幽冥世界等非现实事物组织到现实社会生活中来,又极力把花妖狐魅人格化,把幽冥世界社会化,通过人鬼相杂,幽明相间的生活画面深刻地反映了现实矛盾;另一方面充分利用花妖狐魅和幽冥世界所提供的超现实力量,突出地表现了作者理想的人物和生活境界,并给好人以美好的结果,给恶人以应得的惩罚。”
  我们认为,《聂小倩》之所以成为女鬼和书生相爱相依的爱情绝唱,一方面在于它歌颂了人性的复归和向往人世美好生活的主题,另一方面在于它塑造了绝世无双的聂小倩的美的艺术形象。聂小倩不仅仅具有妙曼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具有秀外慧中的美的心灵,例如聪慧美、上进美、向善美、助人美、勤劳美等等。这个艺术形象昭示世人,即便身陷玄海,只要有一颗向善的心,反抗邪恶,追求光明,不仅可以救人性命,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要勤劳善良,感恩向善,就会博得世人的理解和敬重。这正是聂小倩这一艺术形象审美的价值所在。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聂小倩》为世人展现了一个劳动妇女由“堕入玄海”、饱受摧残到过上幸福生活的坎坷生涯,为世人塑造了一个富有人情味和人性美的艺术典型。聂小倩的生命由于“向善”的心力而完成了一个“三级跳”:先是一个容貌超绝、心地善良、富有反抗精神的鬼魅;再逐渐演变成一个曲承母意、玲珑勤劳的小姑;最后转化成一个和睦邻里、多具才情的贤妻良母。当然,受时代和作家思想的局限,聂小倩的形象也不是没有瑕疵的,她头脑中还有“借博封诰”等封建思想。但是,瑕不掩瑜,这仍然遮挡不住她作为富有人情美的艺术典型的光彩,我们不能过于苛求古人。我们赞美聂小倩这一艺术形象,正是因为在她身上浓缩着人情味和人性美。我们相信聂小倩的形象和她表现出的人情美,将会愈来愈显示出她强大的艺术生命力。
  (责任编辑:古卫红)
  
  作者简介:王耀辉(1956、12—),长安人,陕西教育学院外语系主任,副教授。
  
  ①⑦游国恩等主编:《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3月,第1版,第228、 227页。
  ②贾继海、翟云英:《刍议〈聂小倩〉的艺术风格》,《聊斋志异研究》,2005年第2期。
  ③郑春元:《〈聊斋志异〉中女鬼形象的文化意蕴》,十堰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5年第3期。
  ④薄子涛:《写转化掌握分寸——〈聊斋·聂小倩〉艺术谈》,《名作欣赏》1985年,第2期。
  ⑤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第327页。
  ⑥ 张少康:《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第2版,第2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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