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渗透于人骨子里的奴性与漠然

作者:朱立芳




  试想,如果《套中人》中的人们去理解别里科夫,或者真正关心他的恋爱一事,而不是寻开心,别里科夫怎么能恐惧到如此程度,而将自己装在“套子”里却解脱不出来?如果《套中人》世界中的每一个人都能互相关心,打破隔阂,沟通思想,尊重他人,而不只是狭隘自私地保护自我利益,那么,小城的人们又怎么能受别里科夫的恐惧影响,生活在不快乐,也没有尊严的“套子”里呢?
  由此看来,没有人们普遍的奴性意识,没有大家的漠然、无所事事,“套中人”恐惧的生活也就不会如此滋生蔓延。
  所以即使“埋葬了别里科夫,可是这种装在套子里的人,却还有许多,将来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套中人绝不仅是“这一个”,而是“每一个”,是一个群体。作品中还存在很多“性情孤僻,像寄居蟹或者蜗牛那样极力缩进自己的外壳里去的人”,像不习惯群居的动物,总想“孤零零地住在各自洞(里”,表现出“一种经常的和难忍难熬的心意”。有的人如别里科夫一样向往过去,“称赞从来没有过的事物”,害怕面对甚至憎恶现实,害怕生活中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越轨”。
  事实上,别里科夫这样的套中人在现实生活中也不乏其人。别里科夫这个人物的原型就是作家少年时所在的大冈罗格中学学监季米雅科诺夫。
  季米雅科诺夫最害怕脱离常规的事情。他害怕一切新思想、新事物,而对沙皇政府的一切法令则举双手拥护。他制定许多规章制度,不许学生越雷池一步。“只要不出错就好”,这是季米雅科诺夫的最高生活准则。他不允许中学生去剧院看戏,他认为戏剧对年轻人有害,会诱发他们寻衅闹事。契诃夫对季米雅科诺夫之流深恶痛绝,他曾写过一首讽刺季米雅科诺夫的诗,大胆嘲弄害怕一切变革,并且企图要他人也成为沙皇制度下百依百顺良民的“套中人”。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生阅历的丰富,特别是亲身游历流放者的大地狱——西伯利亚的库页岛之后,契诃夫对“套中人”的认识越来越深刻。
  巧合的是,教师布列宁也注意到了生活中“套中人”现象的存在,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抨击了那些在专制制度下精神僵死的、害怕同生活接触的庸人,并列举了自己学校的一个在专制社会秩序中整天惊惧不安,顽固地倾心于死板的形式,总想用这些假定的小柜子把生气勃勃的生活硬套在里面的公务员的例子。对俄罗斯人心理特性和民族劣根性已有深刻洞察的契诃夫读着这篇文章,[前逐渐浮现出这样一个被沙皇专制制度吓破了胆的小公务员的形象。联想到自己看到、听到的、感受到的一系列情景,契诃夫决心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出自己的“套中人”形象,表现出新的意义来。当晚,契诃夫就十分虚心地同布列宁交谈了近两个小时,还不时地在一个札记本上记下有关“套中人”这一形象的素材。不到半年,《套中人》就发表了。
  我们看到,在这篇不算长的作品中,契诃夫用自己那支如椽的画笔描绘出“套中人”庸俗丑陋的灵魂,揭露俄罗斯人的劣根性,揭露病态社会的人们病态的思想观念、病态的生活方式和处世态度。但细细读来,他的作品对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人都具有深远的意义。他警醒人们从“套中人”的身上照见自己的影子,号召被奴性思想、漠然心态折磨得丧失了人格而苟延残喘的人们砸碎奴性锁链,荡涤自己的一切奴性,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做一个堂堂正正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正像这篇小说的结尾,作者借兽医伊万·伊凡内奇的口说的:“不成,再也不能照这样生活下去了!”这也正是契诃夫创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朱立芳,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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