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意象的多义性

作者:施经碧




  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透露出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首先,不定代词something显得叙述者语气犹豫不定;在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中,形容词Good语气肯定,极其明确地表达了那位邻居的态度;其次,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结构松散,用词随意,语气显得犹疑和不自信;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这句格言的句型是最基本的“主语(fences) +谓语(make) +宾语”(neighbors)的结构,结构紧密,用词工整,语气显得铿锵有力。这句格言是那位邻居应答的唯一内容,却给人以强有力的感觉。它之所如此有力,不仅仅在于其句式的简洁凝练,还因为这句格言流传的时间之长、范围之广。这句格言的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是被引用最多的格言之一。所以,这句格言肯定有其内在的价值和正确性。从古至今,人类一直筑墙来保护自己的家园和祖国,例如万里长城。“好篱笆造出好邻家”能够一代一又代地流传下来,无疑内含一定的道理。也许叙述者感受到这句格言的力量,潜意识中承认这句格言的正确性。所以当他的邻居第一次开口说出:“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好篱笆造出好邻家)时,只是在心里反驳:“有一点什么,它不喜欢墙,它要推倒它”;当他的邻居第二次开口高兴地重复:“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好篱笆造出好邻家)时,他无言以对,全诗结束。叙述者也许是不屑回应,认为他的邻居是个不爱思考的愚笨的原始人,只知道引用上辈传下来的格言,不考虑其局限性。在叙述者看来,这句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格言还需要“探究”,篱笆(即墙)有两种对立的意象,它固然能避免邻里纠纷,但也会造成邻里的冷漠。既然“墙”有对立的含义,“好篱笆造出好邻家”的正确性就值得商榷,不可以像他的邻居那样全盘接受。诗歌“墙”的无言的结局,暗示了“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还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补墙”以叙述者的观察“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开始,以他的邻居的回应:“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结尾,意味深长,值得玩味。弗洛斯特用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巧妙地表现出了叙述者既反对补墙又不能确定的犹疑心态;用格言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反映了叙述者的对立面(那位邻居)斩钉截铁的反对态度,由于“墙”也可以理解为使人疏远的墙,所以格言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也不能完全成立,确实会“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这两种互相冲突的观念自始至终也没能分出对错,拆墙真能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修复现代人日益冷漠的疏远,而筑墙又真能避免人际的纠纷,造出好邻居吗?对于叙述者和他的邻居之间的观念冲突,弗洛斯特没有表示谁对谁错,实际上,这真实地反映了诗人的思想状态:混沌不定的内心世界。很多时候诗人的感受根本无法用清晰明确的词语表达出来,只有用朦胧多义的语言,才能引导读者去体会这首诗的复杂性和深刻性。很多时候,作者本人的感受就处于冲突之中,自己也梳理不清,这就迫使读者通过对多义性的理解来分析作品。也许是生活本身太复杂,弗洛斯特无法给出答案;也许诗人有意如此,让读者有更多的思考;也许诗人想通过这首诗提醒人们,是否砌墙并不重要,关键是一旦决定要砌墙,首先应该考虑清楚: “What I was walling in or walling out”.(我圈进来的是什么,圈出去的是什么)
  
  四、结 语
  
  “墙”具有两种意义互不相同的内涵,而且是不同民族文学中都会反复出现的意象,具有不阐自明的象征意义。人类对“墙”的内涵有着共同的联想,具有荣格所说的原始意象的性质,具有普遍性。弗洛斯特巧妙地选择了“墙”这一意象来统领全诗,为诗歌定下多义的基调。在此基础上,用“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有一点什么,它大概是不喜欢墙)和“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好篱笆造出好邻家) 代表两种互相冲突的观点,读者感到无论从哪个角度解读都似乎成立又似乎不能成立,在意义的多元碰撞中,诗歌变得丰富、深刻,表现力得到了加强。如果弗洛斯特用明确的语言就补墙的问题给出答案,这首诗的魅力将消失殆尽。由此看出意象的多义性是这首诗歌获得生命力的不可或缺的要素,正如燕卜荪所说的:“含混的作用是诗歌的基本要素之一。” (王先霈、王又平,2006:338-339)总之,语言本身是丰富多彩的,它要求人们去探索无穷的可能性,这种探索的过程充满了无限乐趣。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施经碧(1970-),浙江平阳人,南京理工大学外语系讲师, 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与文化。
  
  ① 罗伯罗•弗洛斯特的Mending Wall,选自1979年版的《美国诺顿文集》P1105-P1106,中文版译者是梁实秋。
  ② 多义性(Ambiguity)在不同的文本中分别被译为“晦涩”“歧义”“含混”“朦胧” “复义”等。
  ③ 复义七型引自王先霈、王又平,《文学理论批评术语汇释》,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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