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一曲母爱、童真、自然的优美赞歌

作者:曾宏伟




  表达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歌颂,也是冰心小诗的主旋律之一,这在她的小诗中也占据了大量的篇幅。中国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以及诗人从小熟读古典诗词而形成的深厚古典诗歌艺术修养的影响(在冰心的小诗中我们常可以发现“落红流水”、“晓风斜阳”、“黄昏庭院”、“城墙绿柳”等传统意象),再加之诗人不愿面对和描写黑暗的社会现实,还有女性对于大自然(尤其是花草)的特殊敏感,这一切都促使诗人主动地亲近大自然,在广阔无垠的大自然中去放飞自己的想象,去开阔自己的胸怀,去释放自己在现实生活中郁积的苦闷,去寻觅诗情;借大自然抒发自己的爱,表露自己对于世界的看法,寄托自己的审美理想与人生理想;自然成了诗人最可信赖、最亲密的朋友,在她看来,大自然也是真、善、美的化身,她对大自然有着深厚的情和意。不仅如此,对她而言,大自然与人一样也是有生命、有情感的,于是诗人常常和大自然倾心对语,和它进行情感的交流,并唱出由衷的赞歌。这里有最直接的深情颂赞:“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将自然比作母亲,而人类就是自然的孩子,母子情深,由此可见诗人对自然的挚爱与尊崇;“谢谢你,/我的琴儿!/月明人静中,/为我颂赞了自然。”表面上重在写感谢“琴儿”,但实际上却更有力地唱出了讴歌自然的心曲。“自然唤着说:/‘将你的笔尖儿/浸在我的海里罢!/人类的心怀太枯燥了。’”在这里,大自然被赋予了人性化的特征,并与诗人的心灵相沟通,呼唤诗人描写大自然,以丰富、抚慰人类枯燥的心怀。大自然可以挽救人类枯燥的胸怀,这就是它的巨大作用之一。诗人通过侧面描写,通过更加艺术化的手法,表达了对自然的赞美。由于诗人对大自然深深的爱,诗人的心与大自然的灵魂常常合而为一,彼此之间能互相感应,达成高度的默契:“我的心开始颤动了——/当我默默的/敞着楼窗/对着大海/自然无声的谢我说:/‘我承认我们是被爱的了。’”诗人以诗为我们记录了她与自然感应交流的一瞬间的状况。这是奇妙的一刹那:诗人默默无语,她的心刚开始“颤动”,刚升腾起对大自然的一片爱,这时大自然“心有灵犀一点通”,立即就感应到诗人传达的爱意,并迅速“无声的谢我”,诗人也在这一刹那就感应到了大自然的谢忱。诗人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物我合一、心物交融的神奇意境,而在这意境中,我们也分明感受到了诗人对于大自然的深情。同时,在冰心的小诗里,还有许多对于具体自然景物如花、草、树、山、水等进行赞美的篇什。如:“冰雪里的梅花呵!/你占了春先了,/看遍地的小花/随着你零星开放。”“平凡的池水——/临照了夕阳,/便成金海!”“嫩绿的叶儿/也似诗情么?/颜色一番一番的浓了。”“狂风里——/远树都模糊了,/造物者涂抹了他黄昏的图画了。”“紫藤萝落在池上了。/花架下/长昼无人,/只有微风吹着叶儿响。”这些不胜枚举的描绘自然景物的小诗,以其清新优美的词句,以轻描淡写的笔法,勾勒了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字里行间蕴蓄着诗人对于所写之景的怜爱之情,情景相融,在读者的脑海里呈现了一个个优美的意境;诗人虽未曾表达一个“爱”字,但她对于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热爱颂赞已熔铸于字句之中,弥漫于诗行之间,给读者以深切的感受。当然,除了寓情于物,间接抒情外,有时诗人还采用直接抒情的方式,直接宣泄她对于抒写对象的热烈的爱:“大海呵,/那一颗星没有光?/那一朵花没有香?/那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由于从小随父在海边长大,冰心对大海有着浓厚的感情。“每次拿起笔来,头一件事忆起的就是海。”③这首诗就是诗人对大海所唱的充满激情的赞歌。对大海深沉而炽热的爱恋使她情绪难以自抑,来不及借物抒情,于是诗人就直接让自己的情感喷发出来。第一行“大海呵”是诗人对大海的深情呼唤,短短的三字,埋藏着诗人千言万语也难以诉说尽的深深爱意;二、三、四、五行连用三个排比句,渐次将这种情感推向高潮;而且排比句本身的使用,也增强了情感的表达力。同时诗人还使用了情感强度比陈述句大的反问句,并采用衬托的手法(以“星必有光”、“花必有香”烘托和强化“我的思潮里”必有“大海的波涛的清响”),在声韵上注意押韵(“光”、“香”、“响”),用词简洁明快,节奏急促轻快,音组整齐,这些内容与形式方面的技巧一起,使诗人对大海的挚爱之情如巨浪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猛烈地冲撞着读者情感的心扉,并在他们心中引起强烈的共鸣,产生一种轰鸣不已、余音回响的美学情感效果。
  总而言之,对于母爱、童真、自然的热情讴歌,构成了《繁星》《春水》两部小诗集的主旋律和主要内容。“爱的哲学”世界观的导引、对黑暗社会的憎恶以及对真、善、美理想世界的向往,使诗人毅然选择了母爱、童真、自然等现实美好事物作为描画和颂赞的对象,并以女性所特有的世界感受方式和她独有的艺术表达手法,营构了一个至清至纯、多彩多姿、优美如画的艺术世界。无疑,诗人在艺术上是成功的:《繁星》《春水》对于当时和后继读者之巨大而持续的影响力和它们在中国小诗史上以及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就足资证明。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曾宏伟(1972-),西华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① 茅盾:《冰心论》,《文学》,1934年第3卷第2号。
  ② 冰心:《可爱的》,《冰心诗集》,福建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17页。
  ③ 冰心:《冰心全集·自序》,北新书局,1932年,转引自《冰心研究资料》,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第145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