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孤独 秩序 回归

作者:张 缨




  新的形而上学观认为,自然的终极单位完全没有经验和自我运动。心身问题似乎是无法解决的。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狄金森的“迷惑”产生的必然性。由此可见,自然事物的神秘性和不可理解性是一种“秘密”——语词的秘密。这种语词的秘密具有对存在的反拨,同时又具有对现实的理解,而写作的主体又恰恰在这个矛盾的小世界里。
  狄金森的诗中充满了这样两种思维方式的碰撞和同一:重内省、智性、思辨和玄学色彩与重抒情、悟性、感悟和隐喻思维。正如笔者在《内省•虔敬•激扬》一文中写道:“诗者渴望乘着灵性的翅膀飞翔,却常常陷落在理性的框架里,她天性中有着非凡的灵性,而现实生活又给了她太多的理性。她的诗中,充满了理性与灵性的碰撞,理性对灵性的求证,理性对灵性的否决,理性对灵性的依从和理性与灵性的契合。狄金森的天才在于她总能探幽取胜,在理性与灵性之间织造出一副深幽宽广的别样图景。”
  3:孤独的迷乱与秩序。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我们可以瞭望、观察别人的宇宙,却永远不能拥有别人的宇宙。法国作曲家创作的《结构Ja》曾被看作是二十世纪后半叶整体序列主义音乐的代表作,整体序列将音高、音色、时值、力度等音乐要素以统一或相关的序列形式进行规定,因此屡屡被认为反映了二战之后对人类邪恶欲念膨胀的极端对抗,及战后重建秩序的迫切愿望。到了后来,这种作曲法却逐渐消亡,原因是技法的模式化导致创作的局限性。同时还有一个被忽略的原因:这种有极端理性制造的音响,听起来其实是一片混乱、模糊。最秩序化的技法竟写出无根据的音乐。而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作曲家们由于不存在新老的秩序“牵绊”,无所顾忌地创作着自己的偶然乐派,并且其“偶然”的无序性与潜在哲理的表述都超过了欧洲同行。狄金森的诗歌实践与上述例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从表面上看来,狄金森的“秩序”体现在她的生活环境。她的生活太宁静了。她的一生像一场没有场景变换只有剧情延伸的电影,然而,处于宁静的生活中却是依然不宁静的心。仿佛将珍贵的宝石置于黑色的天鹅绒布上,她的“不宁静”就显得格外特别和耀目。这个“不宁静”首先打破了原有的,被许多人认为的宁静生活的“秩序”。可能是“虚无的压力大于生存的压力”,使她的性格处于缺乏张力的、失重的状态下,换言之,进入了某种失去秩序的状态。甚至她的恩师希金森都觉得她很怪,但“狭小”正是她生存处境的本质,“琐碎”正是她的现实内容。在某种程度上,狄金森后来的文学道路一如萨特所言:是“在忧郁中建立的平衡”。当然,说狄金森忧郁,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想象,“忧郁”意味着她缺乏自制力,缺乏自我观照。然而。事实是,在她的许多诗中,她与笔下的世界,保持了一段清醒的距离,因为有了这样的克制力,反而使主题更显深厚,也使得她的诗在生存环境之上建构了自己的秩序。
  然而,狄金森是个随性的诗人,她诗歌的思想大部来自内心真实的感受而非刻意的思索。在许多宁静的沧桑之后,她的生命感悟丰盛了,迷茫与超脱并存,疑问与追寻同在,诗人在走向宁静孤独的同时也走向了“偶然”的深处。在孤独的“窄境”,诗人“偶然”拣拾到了鸿蒙初辟的真纯,“偶然”的选择,结果却并不偶然。波兰作曲家卢托斯拉夫斯基认为,只有对“偶然”因素的透彻领悟才让它们在准确的地点真正大放光芒。正如田艺苗先生在“解构的快乐”一文中的结语:放手给“偶然”并不是一个轻易随便的玩笑,那是大师才被允许的华丽手笔。
  4:结语。狄金森的秘密日记回答了她选择孤独的理由:“我安安静静地活着,只为了书册,因为没有一个舞台,能让我扮演自己的戏”,但她又认为,思想本身就是自己的舞台,也定义着自己的存在。现实生活中的她,很少开口,只是将心中的话语以诗的形式倾诉出来,心成为她种植出诗歌果实的肥沃土壤。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下,许多狄金森在孤独状态中写的诗,更像自己的独白:“殉理想的诗人,不曾说话——/把精神的剧痛在音节中浇铸——/当他们人间的姓名已僵化——/他们在人间的命运会给某些人以鼓舞——/殉理想的画家,从不开口——/把遗嘱,交付给画幅——/当他们有思想的手指休止后——/有人会从艺术中找到,安宁的艺术。”
  在笔者看来,狄金森孤独的原因之一在于她对信仰的挣扎。在《为什么,他们把我关在天堂门外》这首诗中,她渴望得到天堂的认同,她请求天使们“让我再试一试/仅仅,试这一次/仅仅,看我,是否打搅他们/却不要,把门紧闭”,可这种灵性的需要被她的理性所否决,也为她不喜约束的天性所排斥。她最终没有加入基督教会。假设狄金森和她的家人一样相信天国的盼望,她的诗中会不会有更多的明朗呢?当然,这又是另一个狄金森了。
  进入心灵的孤独,进入心灵的宁静,狄金森的诗歌犹如开放的花朵,成熟的香气在不经意的释放中进入到“偶然”的深处。诗人在反复的迷失和寻找过程中,找到了似乎没有秩序的秩序。在心灵的感动和呼召下,犹如百川归海,引领我们进入了“回归之地”,回到了本真、自然和根源。这时的单纯或复杂已不重要,丰富或单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炼过七遍的银子”。
  责任编辑:水涓
  作者简介:张缨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外语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语用学、英美文学。
  
  参考文献:
  [1]徐晓: 与久违的读者重逢[J]. 读书,2005,1
  [2]江枫. 狄金森诗选[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1984.
  [3]刘小枫.诗话哲学[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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