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悲悯与彻悟的独特表达

作者:郑 莉




  
  三、浓厚的自叙传色彩
  
   萧红在本质上是一位自传型和情感型的作家,她认为:“一个题材必须要跟作者的情感熟悉起来,或者跟作者起着一种思恋的情绪”⑥,正是基于这样的审美意识,自传式叙述方法成为她自觉的行为与追求。《呼兰河传》选取童年视角回溯往事,首先带有了自传性的怀旧笔调,萧红将个人体验和生活经历融进自传体的小说,通过回忆的方式“以我观物”叙事记人,写景状物。一般说来,与现实贴得太近,常常不容易把握住生活的本质与内涵,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造成适当的心理审美距离以后,使她有充分观望和反思的时间,以便更深入地揭示生活以及人生的真实底蕴。由于在时空上远离故事中的题材,过去的一切已经过时间的过滤与沉淀,这就使她能够置身事外,而以一种审美静观的态度去回忆,情感与思绪都处于平和状态,所表述的一切,其美与丑的显现,也因此相对自然客观。《呼兰河传》回忆的是故乡呼兰河的平庸的生活,刻画的是动物般生存着的人们,但这里依然有美,依然有感动人心的一面。小说中,第一人称的“我”有作家自己的影子,绝非是强加的旁观者或局外人,而是作为小说中的一个角色,作为生活的见证人而存在。萧红是一个“感情胜过理智”⑦ 的自传型女作家,只有这种孩童角度才深深地契合于她的天性,才使她的情感和话语得以充分地表达,正是第一人称叙述角度的运用,给《呼兰河传》带来了强烈的情感效果。怀旧的笔调的运用使现实的萧红回忆童孩时代时保持冷静的头脑,客观平静的感情;儿时的欢乐与忧愁用儿童的话语更便于抒发感情,而加上此时成熟的萧红因美好回忆而引起的感伤,因距离的遥远更加富于深刻的思索。另外,在情感评价上,儿童视角作为一个显著特色,使小说具有了特殊的审美效果,增加了作品的心理情感容量,并使这种独特的情感更具有了真实感和真切感。
   郁达夫曾说:一切小说均是作者的自叙传。这里,我们不说作者的创作完全等同于其本人的经历,但它至少不可避免地要加上作者本人的人生及情感经历的“印记”。孤寂、忧郁的童年生活,坎坷、困厄的青春遭际,逃婚、流浪,生存物质条件的困乏与情感伤痛的心灵折磨,离开家的萧红仿佛一个孤独流浪的灵魂,人的恋家的天性是难以泯灭的,人类童年时代为驱逐孤独而群居的群体意识记忆,不时在萧红内心深处泛现,渴望温暖,渴求爱,躲避孤独、寂寞也就成了萧红终其一生所孜孜以求的目标,然而,因家获得温暖是永远不会实现的,失家的萧红只有在文本中自我实现和自我平衡。同时,萧红,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敏感脆弱的女性,在她坎坷辛酸的人生路上一直感受着那充溢于生存空间的无所不在的冷漠、苦涩与沉闷。承受了太多痛苦的她哀叹:“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⑧她将自己的创痛与悲哀呈现于作品之中,以一己的、女性的悲剧性扩展到广大的人生,在情感的流动中,在感同身受式的悲剧中传达着她对人性,人类的生存的深刻理解与无奈的慨叹。
   鲁迅对乡村苦难的表现是为了整个时代的启蒙,更具典型意义和深刻性;萧红则是以微带忧郁的历史的女性目光,去审视和表现自我对苦难的深层认识及对人性价值的深切关怀,尤其是妇女生活的悲剧命运的深情关注和深切叩询。在《呼兰河传》中,萧红以其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对国民劣根性、国民的愚昧和无知以及因此给故乡人民带来的深远的苦难给予逼真的描述和展示,其中,不仅仅隐含的是冷嘲热讽,还有作者冷静的、爱怜的、流着眼泪的无限同情。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郑莉,文学硕士,陕西省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教师。
  
  ① 聂绀弩.萧红选集.序[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2.
  ② 萧红.呼兰河传[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11.
  ③ 葛浩文.萧红评传[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85,152.
  ④ 茅盾.茅盾全集.卷23[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349.
  ⑤ 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570.
  ⑥ 萧红.七月(第15期)[A].季红真,萧红传[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2,401.
  ⑦ 许广平.追忆萧红[Z].王观泉,怀念萧红[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18.
  ⑧ 聂绀弩.在西安[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1,41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