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在传统与反传统之间

作者:许丹成




  关键词:冰心 恋爱 婚姻 家庭 观念 传统 反传统
  摘 要:恋爱、婚姻、家庭是人生的主课题,当下的人们仍致力于探寻合乎人性的能够顺应社会进步的恋爱、婚姻、家庭的伦理体系。冰心成长的背景与她自己的恋爱、婚姻、家庭情况在事实层面上给我们以启示,冰心的《两个家庭》《婚姻与家庭》《我们太太的客厅》《我劝你》等作品则以艺术形式表达恋爱、婚姻、家庭观念。冰心在情感与理智、传统与反传统之间,找到了一个恰切的“度”。
  
  众所周知,恋爱、婚姻、家庭是人生的主课题,也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时至21世纪,现实生活中仍有太多的事情让人心碎——婚恋纠纷引起的伤人事件频发,离婚率不断上扬,单亲儿童不断增多;由此带来的诸多社会问题必然迫使人们探寻合乎人性的能够顺应社会进步的恋爱、婚姻、家庭的伦理体系。
  冰心的生平与创作无疑能给我们一些相关的启迪。
  她在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母亲勤劳、仁义、能干,父亲爱国、爱家、爱孩子,长辈与同辈中不乏富有优良中国传统文化素养的人士。冰心还热心社会活动,游历丰富,见多识广。她从贝满女中到协和女子大学预科,从燕京大学到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一路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上述种种因素使冰心拥有独特的思想内核——强烈的责任心和民主意识,挚爱孩子与大自然,崇尚真善美。这些思想内核为冰心健全的恋爱、婚姻、家庭观念的形成提供了深厚宽广的平台。①
  1919年,谢婉莹第一次以冰心为笔名发表了第一篇小说《两个家庭》。②该小说选材精当,语言明快,结构浑成,主旨鲜明,用艺术情境反映现实、打动读者;虽然第二、三小节稍显拖沓,但瑕不掩瑜;何况它出自一个19岁的女生之手,实在算得上是奇峰凸起的开端之作。
  《两个家庭》中,那个幸福家庭的女主人亚茜性情“和蔼静穆”;善于料理家务,能织袜,会炒菜,屋前屋后都被收拾得“静雅舒适”;善于养育儿子,“小峻”被调教得健康、快乐、懂常识、守规矩又知分寸;还能参与丈夫的工作,共同翻译作品,能算账,具备良好的生活技能。那个不幸家庭的女主人陈太太虽有美丽容颜,却不善料理家务——厨房的墙壁被炊烟熏得很黑,门口乱七八糟;只顾打扮自己,沉迷牌局,家庭生活作息无时,对孩子及其老妈子疏于管教、管理,家中鸡犬不宁;陈先生批评太太,太太不接受,还声称丈夫不尊重女权,夫妻拌嘴无法避免,家庭温馨荡然无存。
  家,本该是心灵的温暖港湾,是治愈伤口积蓄力量的驿站,正像被大江南北久久传唱的《我想要有个家》歌词描述的:“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才不会害怕……”陈先生在外头抱负落空,“受了大打击”,回家又陡增“百倍的不痛快”,所以选择“热闹喧嚣的地方”寻求刺激冲散烦恼,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短短几个月就得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撂下一副沉重的家庭担子。可以预想,陈太太的未来日子不可能再逍遥。
  显而易见,《两个家庭》旨在引发人们深刻思索女子教养问题。对女子的教养不只关乎女子,也关乎女子身边的爱人、孩子等,关系到整个家庭乃至整个社会。1986年,86岁的冰心应《婚姻与家庭》杂志社之邀极顺畅地写下了《论婚姻与家庭》③,现摘录精要如下: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
  有了健全的细胞,才会有一个健全的社会乃至一个健全的国家。
  夫妻关系是人际关系中最密切最长久的一种。
  夫妻关系是婚姻关系,而没有恋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恋爱不应该只感情地注意到“才”和“貌”,而应该理智地注意到双方的“志同道合”……
  在不太短的时间考验以后,才能考虑到组织家庭。
  一个家庭对社会对国家要负起一个健康细胞的责任……
  一个家庭要长久地生活在双方人际关系之中……
  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更亲密的、灵肉合一的爱情的开始。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是中国人民几千年智慧的结晶。
  人生的道路,到底是平坦的少,崎岖的多。
  在平坦的路上,携手同行的时候,周围有和暖的春风,头上有明净的秋月。
  两颗心充分地享受着宁静柔畅的“琴瑟和鸣”的音乐。
  在坎坷的路上,扶掖而行的时候,要坚忍地咽下各自的冤抑和痛苦,在荆棘遍地的路上,互慰互勉,相濡以沫。
  有着忠贞而精诚的爱情在维护着,永远也不会有什么人为的“划清界限”,什么离异出走……
  人生的道路上,不但有“家难”!而且有“国忧”,也还有世界大战以及星球大战。
  但是由健康美满的恋爱和婚姻组成的千千万万的家庭,就能勇敢无畏地面对这一切!
  可贵的是,冰心的婚恋家庭观念不仅蕴藏于胸、溢于言表,她还与吴文藻一起在事实层面上给读者交出了一张完满的答卷。吴文藻在社会学领域卓有功绩,享年84岁;冰心则在诗歌、小说、散文的创作与社会文化事业上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享年99岁。美满的爱情和家庭是成功人生的最坚实的基石。“由健康美满的恋爱和婚姻组成的千千万万的家庭,就能勇敢无畏地面对这一切!”
  在现实的人际交往中,冰心推崇的是用情专一、对他人有责任感的人,她对巴金的敬佩就是有力例证之一;对用情不专的人如徐志摩会加以指责(梁启超也曾公然指责徐志摩用情不专)——1931年11月25日冰心给梁实秋的信④中这样写道:“志摩死了,利用聪明,在一场不人道、不光明的行为之下,仍得到社会一班人的欢迎的人,得到一个归宿了!我仍是这么一句话,上天生一个天才,真是万难,而聪明人自己的糟蹋,看了使我心痛。志摩的诗,魄力甚好,而情调则处处趋向一个毁灭的结局。看他《自剖》时的散文《飞》等等,仿佛就是他将死未绝时的情感,诗中尤其看得出,我不是信预兆,是说他十年心理的酝酿,与无形中心灵的绝望与寂寥,所形成的必然的结果!人死了什么话都太晚,他生前我对着他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最后一句话,他对我说的:‘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里圣洁的地方去忏悔!’我没说什么,我和他从来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怜惜他了,他真辜负了他的一股子劲!”看过这段话的读者或许会觉得冰心太“冷血”、太过分,或许想质问冰心:徐志摩对爱、美与自由的追求难道不是合理的吗?但笔者以为:读者们的站位若能高些,看徐志摩追求林徽因的同时如何伤害了张幼仪、追求陆小曼的同时如何伤害了他人,看徐志摩自己又如何被婚后的陆小曼所伤,读者们就能体会冰心说的的确有中肯之处。
  写于1933年的《我们太太的客厅》⑤,部分读者认为作品隐射、讥讽林徽因而对冰心产生不满,林徽因本人也以一坛山西陈醋作为还击的“弹药”。冰心本人则否认该作品的矛头是指向林徽因。让我们暂且撇开现实的是是非非,仔细品读一下作品,会惊奇地发现这是一篇写得多么细腻传神的作品。显然,冰心要嘲讽的是那些用情不专、玩弄暧昧感情的人。冰心主张改良家庭,但并不放弃女性的母性特质;她提倡新贤妻良母主义,但坚持女人的独立性;她认为爱情是婚姻的惟一条件,但从不欣赏婚外恋。由此,我们不禁想起冰心写于1931年7月的诗歌《我劝你》⑥:
  只有女人知道女人的心,/虽然我晓得/只有女人的话,你不爱听//
  ……
  你莫相信诗人的话语:/他洒下满天的花雨/他对你诉尽他灵魂上的飘零,/他为
  你长作了天涯的羁旅。//
  ……
  其实只要你自己不恼/这美丽的名词随他去创造/这些都只是剧意,诗情,/别忘
  了他是个浪漫的诗人。//
  
  不过还有一个好人,你的丈夫……/不说了!你又笑我对你讲圣书。/我只愿你
  想象他心中闷火般的痛苦,/一个人哪能永远胡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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