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个人、家庭和社会悲剧的统一体
作者：靳惠玲
摘 要：美国迄今为止唯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戏剧家——尤金·奥尼尔，不仅开创了２０世纪美国戏剧的新局面，而且对于世界各国的戏剧艺术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他最优秀的现实主义代表作，是美国剧坛上的一朵奇葩。他通过对雾、婚礼服在剧中的运用，反映了当时美国的个人和家庭的悲剧，从而，影射了美国社会的没落。
作为举世公认的美国第一流剧作家——尤金·奥尼尔，是美国戏剧史上最杰出的戏剧家，他曾经四次获得普利策奖，也是美国迄今为止唯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戏剧家。他不仅开创了二十世纪美国戏剧的新局面，而且对世界各国的戏剧艺术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他的戏剧在美国戏剧发展中，所产生的影响更深，更久远。可以说，有了奥尼尔，才有了真正的美国戏剧，故他被称为美国戏剧之父。奥尼尔是划时代的伟大的剧作家，也是“美国第一个卓有成就的悲剧作家”{1}，“美国现代悲剧的创造者”{2}。《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他最优秀的现实主义代表作，是他获诺贝尔文学奖后的晚期三大杰作之一，是奥尼尔晚期剧作力度最强的一部剧作，也是奥尼尔献给世界的最伟大的一部家庭悲剧，是美国剧坛上的一朵奇葩。
一、个人悲剧
奥尼尔出生在一个演员家庭。从经济上说，这个家庭的生活还是不错的，但是从精神上说，却不愉快。他从小就品尝到了缺少温暖和失去信仰的痛苦。随着美国社会科技的飞速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发展改变了，并给传统信仰和思想意识以很大的冲击。奥尼尔18岁开始读尼采的作品，并受其代表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上帝已死”的影响，一种人生的痛苦的意识渗进了奥尼尔的心灵。《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的女主人公玛丽，是他创作的最令人难忘的女性之一，但她却是一位吸毒瘾君子，她的悲剧是真正的“美国悲剧”，她本人则是真正的美国中产阶级妇女的典型。孤独是精神苦闷的最大特征之一，谁都害怕孤独，躲避孤独。尽管玛丽初始吸食吗啡是为了驱除肉体的疼痛，当她品尝到它的麻醉效果后再吸食，更多的是为了忘却周围令人窒息的环境，逃避精神上的孤独。像奥尼尔的许多其他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一样，她的位置是安排好的，那就是依附于男人，这最终也是社会安排的，女性的这一悲剧，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表现得更加真实，更加深刻，更具有普遍与典型的意义。她的一切努力都不能改变她作为男子附属的这一根本性处境，这是因为她努力的目标本身已被社会所异化。玛丽很有才情，结婚前，过的就是中产阶级家庭生活，舒适、安定；她曾在中西部最好的修道院受过教育，还打算去欧洲深造，成为出色的钢琴家；然而，在她面前，仅有两条路：当修女或出嫁。她跟漂亮潇洒的演员帝龙的邂逅相遇，改变了她的生活道路，她的理想似乎实现了，有一段时间，她过得非常快乐，但是后来，当她发现理想的烟云散去之后，只剩下孤独与空虚，正是她的婚姻招致许多朋友的冷眼：同地位的人不再跟她交往，而她又瞧不起比她穷的朋友，结果是作茧自缚，陷入孤独的真空之中。她要跻身上层社会比登天还难，只好模仿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随波逐流；然而，现实又使她失望，她只好用吸毒来麻醉自己，痛恨现在，迷恋过去，沉湎于对过去“美好生活”的回忆之中，完全坠入梦幻式的空想，或躲进迷雾中，以忘却现实世界，她的才情不但不能帮助她，反而促成了她的悲剧，玛丽不理解自己何以陷入这种命运，她叹息道：“我们之中谁也改变不了生活的安排。我们还没有意识到，生活就把一切给我们安排好了。一旦它安排我们做完一件事，它接着又会安排我们去做另一件事。事到头来，我们就会发现，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介于二者之间又像是被迫做的，又像是情愿做的，而你也就永远失去了你那个真正的自我。”{3}她生活在看不到希望的世界上，找不到生活的真谛，被神秘主义思想所左右，这正是奥尼尔的剧中所精心描写的人生的最大的悲剧。玛丽的悲剧还在于一种“生的痛苦”的意识。她对生活不再追求，对自己的可悲处境也不再挣扎，因为她意识到，在这种处境里，追求和挣扎是没有希望的，也是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于是，她要么就用吗啡来麻醉自己，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要么就面对无意义的存在，过着比死还痛苦的日子。
二、家庭和社会悲剧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一剧中，帝龙一家四口互相不能理解，总是在争吵、抱怨声中度日，不仅没有把温暖的家变成生活的安全港口，相互抚慰，相反，却加强着各自的烦恼，因此，彼此间的陌生感和孤独感进一步升级；有时，甚至是出于爱的动机，导致了恨的结果。帝龙父子监视玛丽的行为，是为了禁止她偷偷地吸食吗啡，危害身体。父亲帝龙是爱尔兰移民，小气，自私，招致全家人之恨；恨与爱的概念在奥尼尔的剧中常常是交织在一起的。戏剧评论家罗伯特·布鲁斯坦说得好：“这个家庭被怨恨、内疚和责备联系在一起，然而，把这个家箍在一起的确既有爱的链条，也有恨的链条。”{4}奥尼尔在一次答记者问时，直言不讳地指出：现代资本主义的美国是一个失败。尽管物质大量丰富，精神却面临危机。这反映在他的作品上，就是主人公的悲剧色彩。
在描写这种悲剧时，作者用了一些象征手法。首先，雾。雾贯穿整个剧本；第一幕，早晨八点半开始，天空晴朗，阳光普照，但人们谈到了夜里大雾弥漫的情形；第二幕，十二点三刻开始，空中飘荡着一层薄雾，而且越来越浓；第三幕，下午六点钟开始，夜色朦胧，大雾笼罩，窗外像是挂上了一块白色窗帘布，雾笛声不绝于耳，警铃声叮当不断；第四幕，午夜时分开始，雾更浓了，像一堵墙，伫立户外，雾笛和警铃依然不断。从时间上来看，早晨、中午、傍晚、午夜，都被雾所笼罩，从人生上看，少年、青年、壮年、晚年，都被雾所包围，一生都生活在雾中；不仅玛丽生活在雾中，她的全家都生活在雾中，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生活在雾中，全社会都生活在雾中。雾是玛丽逃避现实世界，摆脱内疚心情的一种象征。一方面，她借自然的雾逃避现实世界。玛丽说：“雾能使你超脱世界，雾能使世界远离开你，你会感到万物俱新，一切跟往昔不同。人们再也找不到你，再也碰不着你。”第二，她借心中的雾来使自己与亲人隔绝，她的儿子艾得蒙认为，母亲在她周围垒起了一道空白墙，恰似一堵雾墙，她好在里面藏身，使自己销声匿迹，她有意让其他人摸不着她，她也可忘却其他人，此剧的家庭悲剧性在这一点上达到了高潮。
其次，作者用玛丽的婚礼服作为第二个象征物来寄托她的梦想，大大增强了悲剧性气氛。婚礼服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事实的象征。玛丽感到，除了爱雾和吸毒之外，回忆自己的童年也是减轻苦闷的一个办法。她小的时候过的是安定而恬适的幸福生活，但婚后不久，便发现她过去的美好理想都不能实现，使她坠入痛苦的深渊。她生活的转变是跟帝龙结婚造成的，而她的婚礼服正是她生活转变的一个重要象征，是她从天真烂漫的姑娘转变为家庭主妇的标志，是她童年时代两个理想幻灭的标志。几十年来，她一直珍藏着它，因为她感到不能失去它，一旦失去它，她的“理想”也就陨灭了，希望也就不存在了，婚礼服使她想起结婚时的幸福生活跟现实痛苦欲绝的日子形成鲜明对比，因而当她吸毒之后，梦游般地在精神恍惚中托着婚礼服走下楼梯的时候，无疑，使人们更加感到现实处境的凄凉，这是全剧最为尖锐的一笔，此时也达到了玛丽悲剧的个人表现的高潮，从而，也把全剧推向了一个人物悲剧的高潮。
三、结 语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一部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的家庭悲剧。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只有家庭才能既反映社会的经济基础，又反映社会的上层建筑，比较全面生动地表现社会的基本现象，而中产阶级被认为是美国社会的支柱，作为社会支柱一员的这一家庭的悲剧，实际上反映了那个社会的没落趋势，所以说，《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是一出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悲剧。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靳惠玲（1964- ），石家庄学院外语系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英语教育。
① 阿瑟·巴巴拉·盖尔布:《奥尼尔》，纽约出版社，1973年版，第5页。
② 朱红：《尤金·奥尼尔》，《外国文学研究集刊》，第2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344页。
③ 华明：《对奥尼尔笔下女性的社会学研究》，《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山西省文化厅创作室，1990年版，第76页。
④ 罗伯特·布鲁斯坦：《创作着的戏剧》，《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年版，第61页。
参考文献：
[1] 弗吉尼亚·弗洛伊德.尤金·奥尼尔的剧本—— 一种新的评价[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
[2] 尤金·奥尼尔.戏剧及其手段[A].美国作家论文学[C].三联书店，1984.
[3] 尤金·奥尼尔.关于面具的备忘录[A].外国现代剧作家论创作[C].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