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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世界各国的佛教

 



  第一节 亚洲的佛教

  世界各国佛教的传播,除了西方欧美是间接受中国的影响,南亚的缅甸与泰国,远在印度阿育王时代,已经有初期小乘佛教的传入,其余东方各国,如韩国、日本、菲律宾、新加坡、越南等地,都由中国的关系而传入佛教,从历史的观念来说,韩国最早由中国传入佛教,其次是日本,兹就其先后传播的次序,作一简述。

  一、 韩 国

  现在的韩国,旧称朝鲜,它包括旧史所称的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当时佛教传入三国的年代并小一致,而以高句丽为最早,在中国晋代之时,前秦符坚遣沙门顺道,送上佛像经文一批,时高句丽王小兽林,便接受信奉,并创建了肖门寺,居奉顺道法师,这是高丽最初传入佛教,和创建佛寺的开始。过了十二年,印度沙门摩罗难陀,从东晋传佛教到到百济,百济的枕流王备加尊礼,创建佛寺,并剃度出家僧众,正式信奉佛教。再后五十年,才由高丽沙门墨胡子,传佛教入新罗,但未经流行。百余年后,到了法兴王时代,才开始大弘佛教,创立佛寺,佛教乃得盛行于新罗。

  此后百年间,正当中国武则灭时代,新罗国文武王灭高丽、百济两国,统一朝鲜。那时高僧元晓等,弘传佛经华严宗旨,称为华严教,名僧大德辈出,佛法大兴。到唐玄宗时代,王建兴又灭新罗,复称高丽。那时中国内部,因经历五代的变化,佛教也受政治影响而衰退,但高丽却承前朝余绪,佛学大盛,中国佛教的著作,如天台章疏、华严经论,都靠高丽传归国内,使中土佛法,赖以再兴。

  宋初,有高丽沙门三十余人,来从永明寺智觉(延寿)禅师习受《宗镜录》,回归以后,各化一方,这便是朝鲜传入禅宗的开始。后来高丽王又派遣使臣,向宋朝求取官本的藏经,和他本国原有的前后两藏经,与契丹藏本,合校刊刻版本,便是后世所称有名的《高丽大藏经》,被公认为研究佛教经典的善本藏经。韩鲜佛教,也以这个时期为最盛。

  明初,李成桂又灭王氏的新罗,称国号为朝鲜,这时道家的思想和儒家的理学学说都大行于朝鲜,佛教反而退落,不如当初。总之,朝鲜的佛教,都由中国传入,并无特别的自创宗派可言,只有专讲华严佛学的贤首宗,与禅宗五家宗派之一的法眼宗而已。此外,仅有主张持戒、诵经等以种善因的渐派(也称之谓“教宗”),与主张一心念佛,往生净土的顿派(也称之谓“心宗”)的两大派别。到了清朝末叶,朝鲜既被割让,日本的佛教,便随军事政治的力量而侵入,朝鲜本土的真正佛教精神,从此便衰颓不振。二十世纪以来,韩国的佛教,仍为日本占领以后的变质佛教,现在韩国独立,尽多高明之士,其原来的佛教当待重新规复,并力予振兴了。

  二、日 本

  日本佛教的正式传入,约当中国南朝梁末时期,在钦明天皇即位的第十三年。当时百济国王遣使至日本,并奉赠佛像经论等,从此日本王朝,才渐有崇佛的倾向。数十年后,圣德太子兴起,佛教才得以发展。太子是日本当时的政教主,建寺弘法,极力宣扬佛教;他并制定了十七条宪法,成为日本历代帝室的法典。自著《胜鬟》、《维摩》、《法华》三部佛经的疏述,也是日本后世佛教的范本,所以素为日本人所尊崇以为千载明王。

  再过百余年间,到了飞鸟、奈良两朝,政教渐趋一致,陆续创建维摩、仁王、金光明等佛会,中国佛教的三论、法相、华严、戒律、成实、俱舍各宗,也相继在日本兴起,这便是日本佛教有名的古京六宗。那时高僧辈出,佛教大行,慧灌僧正由高丽传入三论宗,后来又分为元兴、大安两派。成实一宗,附庸于三论。玄昉僧正由唐传入法相宗,后又分为南、北两寺,互争优劣。俱舍一宗,附庸于法相。道璿律师传华严宗,鉴真和尚传戒律宗,都渊源传承自中国的佛教。

  从此再过百余年间,到了平安朝代,天台宗的传教大师最澄,真言宗(密宗)的弘法大师空海,相继而兴。最澄大师开始弘扬佛教于比睿山,备受王室的信仰,后来又入唐求法,得受天台、真言、禅、戒律等四宗的传承而归,因此便大张比睿山的规模,包罗台、密、戒、禅四宗而立说,尽量发挥天台宗的教义,声望隆极一时。那时空海大师也与最澄先后入唐求学,从惠果阿阇黎受学真言宗,回国后,创方东寺,极力弘扬密宗的“金刚”、“胎藏”两界法仪,声势弥盛,因此而开高野山永久的基业。这时日本的佛教,可谓是天台、真言两宗的天下了。

  最澄大师所传天台宗的内容,包括兼摄佛学的“显教”和“密宗”两部,所以又称为“台密”。后来他的弟子圆仁、圆珍,又相继入唐求学,台密宗派更加畅扬,与空海大师所创的东寺密教,所谓“东密”的法门对峙。后来因徒众的不和,又分为山门、寺门两派,从此支流繁多,各自传授。总之,当时的密教势力,极为普遍,不论日本何种宗派的佛法,都带有这种神秘的色彩,信众大都注重祈祷,比较灵验,佛教便一变而为神异的、奇迹的秘密神教,形成大众社会各阶层间的一大势力,所以流弊百出,有违佛教原旨本色。当时又因日本政治社会变乱不安,影响一般人心,易于趋向厌世,空也上人便在这段时期,努山提倡净土宗的念佛法门;良忍上人也从而提倡融通念佛的教义,创立融通念佛派。日本史上,这时正有源、平两氏的内战,他们大事杀戮,弄得民不聊生,所以法然、亲鸾和尚所倡依仗他力念佛的教门,也就乘时而兴了。

  到了镰仓时代,正当中国的南宋时期,日本佛教的新兴教派,举如:净土宗、真宗、时宗、禅宗、日莲宗等,都应运而起,而且名僧迭出,振兴佛教,大畅宗风。净土法门,由法然上人开始,独创一宗,他本受学于比睿山,后来因仰慕中国善导大师的法系,大倡净土念佛一门。他的门弟子,英才众多,所以后来传下的流派也不少。亲鸾上人,便是他的得意高足,他秉承法然大师的意旨,特别主张出家人可以娶妻食肉,认为唯仗发挥信仰的愿力,但可绝对得到佛力的加庇,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因为他的教义通俗易行,所以能够深揽人心,独成一格,因此便名为净土真宗。它的势力广被,直到现在还盛行不衰。此外,如一遍上人的游行念佛,创立时宗,也是法然大师门的流派。

  禅宗的法门,本来早已流传日本,但至荣西、道元两家,才开始建立专宗。他们两人都曾入宋求法,分传临济、曹洞两派的禅宗,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宗旨相号召,极适合于当时人们的需要,便普遍流传。因禅宗以了生脱死为话头,后来便影响到日本人不畏死的武士道精神,并且对于他们生活艺术的栽花种竹,诗情画意,都大有裨益,处处以禅意相号召了。

  此外,有名的日莲宗,原由日本本土的天台宗蜕变而兴,为日莲上人所开创,乃是主张以唱念《妙法莲华经》的经题,便可见性成佛的法门。上人生性豪迈,为人刚正,以英雄的气质,行佛慈的教化,且具精力充沛,毕生以“自度度他”为职事,所以教法大行,确为日本僧史中的特殊人物。弟子人才辈出,益使法门大张。此时新兴宗派,相继兴起,古宗、平宗两地原有的名宗,也受到激发而振兴起来,便形成日本佛教最为兴盛的时代。

  再后至吉野、室町时代,正当中国明朝时期,日本佛教,以禅宗的临济宗最为盛行,京师、关东之间,有五山十刹,二十四流之繁衍。曹洞宗则在东北边隅仅自苟延而已。日莲宗因有日莲上人的倡导,起初传教于京都,后来又盛行于东西各地,流派更多。其他如净土宗,有白旗、名越两派的兴盛。真宗有莲如上人的中兴运动。但从此便逢“战国”之乱,佛教各宗命运,也随政治的没落,以致濒于衰败。

  过此以往,到了德川时代,正当中国明清时期,德川家康统一日本之后,他想凭藉宗教的力量,以收揽劫余的人心,所以极力提倡佛教,因此佛教势力,声威重振,便有各家“学舍”和“谈林”等的创设,但此一时期,佛教学术思想的转变,可比之如中国两晋的玄谈,汉唐的疏释。举例说来,如华严,有风潭上人的新说;如临济,有白隐禅师的宗风;天台宗,大兴其安乐律;真言宗,行施其正法律。另外,如真宗有东西本愿寺的分立;日莲宗,有教系的争议。同时中国隐元禅师东渡,开立黄蘖一宗;而曹洞宗,也于此时再度必起。因此佛教学术思想大盛,并且都以俱舍、唯识为其共通的修学基础,这便是日本人所称“佛教的注解时代”。

  到了十九世纪中叶,日本“明治维新”励精图治,首先接受西洋的新观念,国家政治思想,以及学术教育等一切施为,大有由东而西,改途换辙之势。因此佛教方面,虽然仍旧保有其俨然国教的地位,但天皇皇权神授的思想,和旧有神通设教的精神,也同时崛起。于是日

  本佛教便又别开生面,而转向于两个道路,那就是:

  (一)佛教神道不分的民间社会,宗派普遍繁兴,以与军阀们的军国主义,密切联系。

  (二)知识分子,学习西洋治学方法,重新研究佛学思想,由宗教们信仰转变为哲学的探讨。同时又以怀疑的态度,考据佛经学说。

  但无论如何,在学术思想上,佛法反因此而昌明,且大行于日本,数十年后,直到二十世纪之间,其影响于中国佛学界,也最为有力。在佛教徒的僧众方面,也受时代潮流的刺激,兴立各级佛学学校,印订藏经,努力从事社会弘法事业,也益形发达。

  及至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军国主义的思想没落,军阀干政的权力也悉被摒除,在战后悔过自新的日本,国人为了生存的需要,大量向美国等西方国家移民,因此佛教文化也连带输出,而进了新大陆的美国。现在美国已有佛教寺院的创建,和出家僧众的雏形,说实在话,这些都是得力于战后日本人的灌输。此外,专门在美国和西方国家弘扬禅学的日本学者,如铃木大拙,使日本禅学的风气,在二、三十年间,便传遍全世界,日本政府,现在封他为“国宝”。这样一来,从此西方国家,只知禅在日本,不知禅宗的传承,实系渊源于中国。国人虽然稍受感染,群起谈禅,大都学无师承,师心自用,不能真正了解禅宗。我们对此,实有无限惭愧,不胜怅惘的感叹!

  总之,要研究世界性的佛教,日本佛教虽然传自中国,但千余年来,它已的确成为一个代表世界性的“佛国重镇”,确是有其重要地位的。我们回溯往史,日本佛教的学术思想,虽起先从中国传入,但其教义,却自始至终,已渐渐地隐约变质,到了“明治维新”以后,直至现代,日本佛学,已变成为另一系列的哲学思想,或与其国家政治相关联,并非原来面目。这在研究日本佛学史者,但须稍为留心,便不待言而可知。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前,日本佛教解释“大日如来”,便有隐含军国主义的色彩。一九三五年前,日本驻杭州的领事馆门前,大书特刻其“大日如来”的标语,这是著者所亲见的事实,这也就是当时日本佛学思想的作用。可是至今举世言佛学者,都举日本佛学为准绳,甚至包括中国大部分佛教信众的观念也如此,我只能引用一句佛语,说它“不可思议”。至于日本的禅学(是否可说是禅宗),更难下一判语了。现代的日本佛教,在其国内,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神佛小分的教派,和佛教、道教混合的宗支,乃至与秘密社会的关系,如雨后春笋,大约有三、四百家之多,一变再变,这岂仅是“橘逾淮而成枳”的不同而已!目前如日莲宗创价学会的兴起,标榜佛教而图参政,甚至未来的发展,是否别有意图,均难遽下断语。展望二十世纪末造的日本佛教,唯有合掌遥祝其前途远大,正法与国运,并世昌隆!

  三、缅 甸

  缅甸的佛教,早在公元三世纪时期,因阿育王四出派遗传教士,已经从印度直接传入。但其最初教义,尽属佛教的小乘教法,且已深植根基。后来大乘的思想,也渐次传入,大小乘的思想竞争,非常猛烈。终使大乘的佛教思想,一蹶不起。至今支配缅甸全土的教法,完全属于小乘佛教思想,而且为一纯粹的佛教国家。

  缅甸的佛教寺院林立,僧众们在他们的寺院中,专门从事教育事业。一般民间子弟,都入寺院接受佛化教育,能够读书写字的,约占五分之三以上。大凡八岁以上的儿童,开始送入寺院接受普通教育,学习巴利文的佛学教科书,比较优秀的,即转入高级僧院,接受高等教育,而为出家僧众。缅甸在近世佛学史上,且为印度佛教的策源地,欧洲人初受佛教思想影响,实以缅甸为其传播中心,欧洲人出家为佛教比丘的,也大都在细甸剃度受戒。他们办有多种英文的佛学杂志,具有卓见可观的论文也不少。只是在二十世纪的末造,若全凭小乘佛教思想,主持政治,甚至要与共产主义思想相抗衡,不但值得忧虑,恐怕也足“匪夷所思”,而应特加检讨。

  四、泰 国

  泰国旧称“暹罗”,它的佛教,早先由印度的康保假传入。就是当时以弘扬佛教著名的勃陀考沙,统一缅甸与假巴的佛教,经常住于康保假,因此便传播佛教于泰国,大受皇室与民间的尊仰,遂使佛教一变为泰国的国教。后来便明定以释迦牟尼圆寂的那一年,为其佛历纪元的元年。但是它的教义,也以小乘佛教思想为准。泰国人民,自少年时代,便要一度入寺院为僧,接受佛化的教育。所有的人们,都以佛教教义为修身的规范,举凡学校教育、军队、警察等训练,在开始和毕业的时候,都要礼诵佛教的经文。男人们,依法定的年龄,必须经过三个月或一年出家为僧的生活。而且在这一段时期内,绝对禁欲,专门学习佛教行仪,研究佛学思想,为以后立身处世的道德标准。即如国王就职,也须举行和发布佛教宗教仪式的宣言。所以举国上下,一律都是佛教徒。僧众们,都穿黄色的袈裟,全国为一全黄色僧服的纯粹佛教国家。僧众多是直接参加政治的分子,其资深的大和尚,并有僧王的封号。佛像寺院,遍布全国。首都曼谷的寺院建筑,便占全境十分之四,有名的越帕寺,成为曼谷市内最壮丽的建筑。他如越吗限寺,等于十方往来挂褡的大丛林,容纳僧众最多。乌富里古寺,是最古老的佛寺,佛像的塑造,有坐卧等姿势,而且大至寻丈,小至寸许,也颇富有艺术的价值。这是一个古老的佛教国家,也保存有许多原始印度佛教的习俗,它和缅甸,都是东南亚佛国重镇传播佛教的总站,或策源地,时代的巨轮,正进身静谧的佛国,他们仍然静静地停留在蓝天茂林的佛学静境里,二十世纪世界局势的转变,究竟成佛成魔?就全赖贤明王室的领导,和高僧们智慧的支持与选择了。

  五、越 南

  越南的佛教,原由中国传入,后来又受缅甸、泰国等小乘佛教的影响,大乘思想,不能深植根基,也同东南亚其他各地一样,对于大乘佛教观念,始终模糊不清,寺院僧众的规模,也不是中国丛林制度。自十九世纪末叶,越南被法国所侵占,从此宗教信仰,并不单纯。在越南尚未独立以前,古老佛教的信仰,依仗王室的庇护,在新旧世纪的罅隙里,还可自生自灭,目前很难遽加论断,应该付诸今后历史的定评。

  六、东南亚其他各地

  东南亚其他各地,先期的佛教,原以斯里兰卡、爪哇与苏门答腊为最盛。当公元四百五十年间,高僧功德铠至爪哇传播佛教,国王与王母以下,都加信奉,佛学大乘思想,颇为流行。七世纪末叶,中国名僧义净由海道赴印度留学时,也曾到过南洋各地,宣扬佛法。苏门答腊的佛教,在唐朝时期,由爪哇传入,现在已经衰落。其他如老挝、印尼、马来西亚各地,以至菲律宾等国家,凡华侨所到的区域,或多或少,总存有佛教方面具体而微的规模,或受缅甸、泰国小乘佛学的影响,或受中国大乘佛教净土宗的熏染,“南无阿弥陀佛”的呼声,和佛教寺院的建筑,所在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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