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廖仲恺(1924年4月3日)
教职员先生、同学诸君:今日贵校为史坚如烈士石像开幕纪念会,并纪念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和史坚如先生当时之就义,时间与事实虽有不同的地方,史坚如先生与七十二烈士,均为我民国开国先驱,为民国革命中的Yioneera先行探险,大刀阔斧,以辟开这一条荆棘道,而中华民国以成二当时的荆棘不全在满清君主、腐败的官僚,而茅塞实存于思想界之中。史坚如先生与七十二烈士先打开这一条新路,于是我们中国人脑子里才有空间容得中华民国这个观念。但这个观念之诞生.实比较数十万军队的势力还为难能可贵。
史坚如先生与七十二烈士.实处在满清淫威宰制、重重压迫之下。当时中国人的思想,完全与现在不同。当时的社会制度,与当时思想界对于先烈这种运动,均发生极大的反抗和无穷的压迫。我们知道到史坚如就义之日,比七十二烈士先几年。史坚如先生之发难,实欲响应当时惠州诸同志之起义。惠州之发难,因革命同志知北方有“拳匪”之难,故相响应。我国对于庚子之役,实多未明其重要意义。“拳匪”二字实为失词。从历史眼光观之,当时中国,实多在风雨飘摇之中。瓜分之祸、时时可以实现,就因为中国人民全无抵抗能力之表现。庚子之发难,虽为仇外,而中国民族民心未死,强悍之气犹未抿。列强不敢谓秦无人,瓜分中国之念,乃不敢发生。此非我个人之私言,英人Sir Pabet Hail也曾说过:“庚子之役既起,瓜分必不能做。虽能做到,亦属无益。”此完全是事实证明。此实1如1年《评论之评论》所载的言论。由此可知庚子之投之重要。而“拳匪”二字定为轻蔑不庄之司。但当时北方既有刺激人民之猛烈剂;南方同时亦有唤醒国魂的行动。所以惠州同时起义,而史坚如先生所以响应于广州。
当时惠州起义,史坚如先生之就义,均为中华民国奋斗。形式虽有不同,举动虽有差别,然以当时眼光观之,均为大逆不道之行。当时社会情形,对于革命事业,不同今天行开幕礼时诸君赞助之诚,社会欢迎之切。当时不但无人赞助,无人欢迎,史烈士就义后,家庭还认他为不肖之子,朋友认他为不忠之人。此等举动,他们以为非天下之至愚,断不如此轻举妄动。到现在民国成立已是十三年,我们才有恭恭敬敬的开幕礼。由后人看起来,真真是其智不可及,其愚不可及。史坚如烈士之不可及处,乃在认他为愚,他实在不愚,他实在是一个大智。我们应在大智之下,低首下心,以他为模范。
我们对于烈士的事迹,很容易误会的,就以为怀手枪带炸弹的人,都是暴徒。不知史烈士不是一个腰大十围,狞目稼牙,不守规律的荡子。他生在俗说所谓“书香之家仰,史家里的进士、翰林、举人都有。实生在钟鼎荣华之家,是一个膏梁文绣的子弟。他家庭是受满清的殊恩,但他能决然舍去,抛弃纹料之习,能在青天白日旗帜之下,想惠州革命成功,乃自己先作牺牲,以达团体所想达的目的。这种舍己为人的态度,虽在今古号称文明的国家,他这为人牺牲的人格,在人类中,实在无时不占一个重要的位置。
我们若把社会分几个阶段,我们可以分为三层:一为先知先觉,二为后知后觉,三为不知不觉。先知先觉之人,乃不世之奇才。不知不觉的人,亦在民族中占很少的数量,故国家不靠这两种人。先知先觉的人或五百年而诞生,或一千年而始有,遭遇不常,偶然不适,岂非落实。不知不觉,蠢如鹿系,亦非国家社会之中心分子。故国家所依靠的,乃靠着第二流后知后觉之徒。先知先觉为开山祖,开始发难。继续做去,实在靠后知后觉之人。比如军队里有人打了先锋,而四面埋伏不起,则打先锋的人落空了。我们同志,自己未之役起,但打先锋之人,守全要靠四面埋伏着的人来响应。苟有一人打了先锋,以至史坚如先生惠州之役,黄花冈之役,均已一重重的打开血路,析除荆棘。现在先知先觉已做了开始的事业,故我们后知后觉应当继续向前,步武先烈。如果我们只记着享福,一切事业都做不去,故当先有一种愚拙的心肠,诚恳的态度,去做世界的事业:享福与不享福,都不必问了。
现在岭南诸同学,你们已有前辈在此(史坚如在岭南读过书)。先辈非有特殊的生长,不过能打胜环境。史烈士虽然生长在钟鼎荣华之家,食膏梁而衣文绣;但他乃有这副大精神去做救国的事业。史坚如先生虽已成为历史上的伟人,我们应该以他的精神为模范。
今天仲恺来代表孙大元帅出席,所贡献于诸君仅此。望诸君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