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后在山西,孔祥熙追随当时的山西军政首脑阎锡山推行“新政”,确实鞍前马后做了不少事情。为此孔氏捞到了包括提高声望在内的不少实惠,阎锡山还给了他一个都军府参议的职务。大约与此同时,孔祥熙遵照孙中山先生的指示,为在北方军阀中开展革命工作,还相继结识了张作霖、吴佩孚以及冯玉祥将军等,并与这几位北方军界要人之间建立了相当亲密的联系。
只是,孔祥熙毕竟不是那种甘心寂寞的等闲之辈,加之夫人宋蔼龄在身后也一直窜摄丈夫跃跃欲试,渐渐地孔氏开始不满意“参议”、“帮办”一类闲职,他渴望正式地脐身政界,以便进一步施展自己的宏大抱负。
就当此时,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经王正廷推荐,自天降临般地摆在了孔祥熙的面前。当时担任北京政府鲁案善后督办的王正廷,风风火火地给孔祥熙这位耶鲁大学当年的同学拍来一封电报,邀他即赴山东济南出任督办公署的实业处长。于是,对孔祥熙来说一个官运亨通乃至飞黄腾达的好运命,自此开始了。
却说那位王正廷(1882-1961年),字儒堂,浙江奉化人,一代巨枭蒋介石的同乡。王正廷早年毕业于天津的北洋工学预科;后于1906年留学日本,其间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1908年王正廷又赴美国就读于耶鲁大学并获文学硕士学位。就此论来,他尚属晚孔祥熙1年的小师弟呢,因为1907年孔祥熙即已由耶鲁大学毕业回国了。当年王正廷自海外学成归国后,就走了仕途。他先后出任湖北都督府外交副主任;后中华民国成立后,又历工商部代部长、国会参议院副议长、广东护法军政府外交部长和财政部长等要职。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1919年春战胜国在法国巴黎凡尔赛召开和会。当时计有27个国家参加。因大战期间中国亦参加了对德、奥等国的宣战,故属战胜国之一并出席了巴黎和会。此次和会王正廷即随当时的北洋政府外交总长陆微样以及驻美公使顾维钩等人一起,以中国政府全权代表身份前往出席。会议期间,中国代表根据当时中国政府的指令以及留学欧美中国学生代表的请愿主张,向巴黎和会提出如下三项要求:
一、取消列强在华特权(诸如放弃各列强在华划分的势力范围、撤走外国驻华军警、撤消外国领事在华所谓的裁判权以及归还租借地、中国关税自主权等等);
二、取消日本帝国主义与袁世凯卖国政府订立的所谓“ZI条”不平等条约;
三、归还第一次大战期间为日本帝国主义夺取的原德国在中国山东胶州湾的领地及其各项权利。
当时问题的焦点,首先集中反映在这第三项要求上。日本政府代表即对中国方面提出的收回胶州湾的主张提出威胁和反对。在其后的讨论过程中,美国提出主张将原德国在中国山东的利益暂交协约国方面代为管理。此议亦遭日本方面反对。日本政府代表以其获得原德国在中国山东权益时已得到英、法等国承认并且当时中国政府方面亦有“欣然同意”之换文为借口,拒绝将其在山东新获的利益交还中国或委托协约国代管。最后“巴黎和会”的结果,仍是英美等帝国主义列强以牺牲中国利益为代价,向日本方面作出妥协。如此一来,当时中国在“巴黎和会”上所作的一系列外交努力便告彻底失败了。
“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的消息传至国内后,即引发了著名的“五四”爱国反帝运动,长期以来郁积在中国人民心头的爱国义愤终于像火山一般爆发了。
“五四”运动的结果,不仅迫使当时的北洋政府罢免了曹汝霖、章宗样和陆宗舆三个卖国贼的职务,并电令当时出席“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同时也给当时气焰嚣张的各帝国主义列强以极大的震摄,使其不得不适当收敛一些对华的侵略企图,并对中国人民的正义要求作出迫不得已的让步。
1921年11月,经美国发起又召开了华盛顿会议。当时共有美国、英国、法国、日本、意大利、比利时、荷兰、葡萄牙以及中国的北洋政府共九国政府代表参加,会议通过了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即《九国公约》。
在《九国公约》中,虽然规定中国政府恢复对山东的主权,并要求日本帝国主义归还胶济铁路及撤出山东;但同时又规定中国政府方面须将胶州湾原德国帝国主义的占领地全部开为商埠,并准许外国人在此区域自由居住并经营工商业等;除此而外,关于日本归还胶济铁路问题,《九国公约》亦规定“应于该铁路产业移交完竣同时以中国国库券交付日本。此项库券以铁路产业及进款作抵”云云。依照如此的《九国公约》,不仅胶州湾由原来的日本独占转而变为各帝国主义列强共享,而且实际上胶济铁路仍然为日本帝国主义所控制。总而言之,《九国公约》尽管在脸面上照顾了当时的中国政府,但实际上中国山东却仍然为各帝国主义列强所占领和控制。如果一定要找出其积极的意义,那就是《九国公约》至少在名义上使中国第一次收回了其被别国侵占或掠夺走的行政主权。仅此而已。
根据《九国公约》的规定中关于接受胶州湾主权之需要,当时的北洋政府于1922年3月在济南成立了“鲁案公署”,特派王正廷出面督办“鲁案”善后事宜,其任务主要就是收回山东青岛的主权。当时,这实在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王正廷一时感到为难,并且身边也缺少得力的助手办事。这样思来想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美国耶鲁大学时的同学孔祥熙。
本来在此之前,王正廷即已同孔祥熙有过一段瓜葛且因此王对孔氏印象极佳。事情说来,还是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后,孔祥熙随孙中山先生一起逃亡日本时,正遇上王正廷在日本处于艰窘困境之际。最初,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在日本东京设立分会后,由王正廷出任总干事。由于当时中国国内一直处于动荡局面,波及到日本,致使留日的基督教青年会很快也陷于低谷。加之王正廷担任总干事期间政治上的一些不应有失误,终致引起内部严重的分裂,甚而王正廷本人亦遭到一些学生的围攻,从而更严重地影响了基督教青年会的存在和发展。就当此际,当时的中华基督教青年会会长约翰’莫特先生决定由孔祥照前来接替王正廷,担任留日基督教青年会的总干事。在约翰·莫特看来,基督教青年会就应该有孔祥熙这样办事执着、有事业心的年轻人来牵头办理。而且后来事情的发展及孔祥熙走马上任后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让约翰·莫特失望。当时在客观上,也正是孔祥熙的到来和接替,才解了王正廷的围。所以尽管后来王正廷被迫辞去了青年会总干事的职务,对孔祥熙这个人他还是始终心存感激的。按中国人的传统习惯,王正廷知恩图报且“鲁案”公署又极需人手,他便极力举荐并盛情邀请孔祥熙即日赴鲁,出任“鲁案”善后督办公署的实业处处长。
当时,因为收回青岛主权问题,关系民族尊严之大计,在孔祥熙征询孙中山先生意见时,中山先生当即复电敦促孔祥熙早日成行,出任王正廷“鲁案”公署所聘职务。就这样,孔祥熙于公于私已均属义不容辞,便回复王正廷表示接受聘请不日赴职。
随即孔祥熙向阎锡山辞去了省府“参议”之职,于1922年3月前后束装赶赴济南,就任“鲁案”公署实业处长。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出任当时北洋政府的管员职务,也是他正式步人仕途的一个标志。后来,为了青岛接收上的工作便利,王正廷又兼任了中日联合委员会委员长,面孔祥熙也由实业处长同时兼任“胶澳商埠电话局局长”之职。
1922年12月,王正廷及孔祥熙为“鲁案”公署官员由济南专程赶赴青岛具体承办各项接收事宜。到任后孔祥熙经过调查研究,很快制订出各项接收细则和具体的执行步骤,为此王正廷对他大加赞许。但“鲁案”公署毕竟是个临时性的机构,只限于接收期间,且当时的接收工作又进展得较为顺利,所以截至当年的12月中旬整个接收工作已告结束。当时,为了妥善安排部分办理“鲁案”的人员,也为了培训中方人员以接替日本话务员等善后工作安排,孔祥熙一直滞留到次年的春天,才由山东返回山西。
经过这一次当官的经历后,孔祥熙给撩拨得更加难以超脱了。每一想起在鲁期间,他跟随王正廷整日前呼后拥居高临下的日子,真真是好不威风。加之在济南期间,整天的游山玩水,无限风光也无比享受,比起太谷眼下这穷山恶水落后闭塞的景象,也实在是令人眷恋不已。孔祥熙突然意识到,太谷乃到山西这穷山沟沟已经呆不下他了,他还得走出去闯闯世界。外边的世界很精彩,正等待他去施展一番也享乐一番呢。孔祥熙这种出外闯世界的想法,尤其是出外谋官的愿望,自然得到了夫人宋蔼龄的赞许和支持屈为这本来也属于宋蔼龄打算重新设计丈夫的一个范畴。所以当下孔祥熙就给王正廷写了一封信,其后又多次写信,请求王正廷设法在官场上再作提携之德,帮他谋上个一官半职,以图进一步发展。
对于孔祥熙的这般请求,那王正廷倒是乐于成全。1925年春末,他即打电报给山西的孔祥熙,请孔祥熙速来北京“中俄会议”督办公署报到,政府别有重任。
原来,此一段时间里北洋军阀政府正准备与当时的苏联新生政权--苏维埃政府恢复邦交。苏联方面委派加拉罕为代表,中国北洋政府方面则委派王正廷为代表。当时为洽商中苏两国间有关一切事宜,特设立了“中俄会议”督办会署,并且正式委派王正廷出任督办。当时所谓的“中俄会议”,是指中苏双方为协商解决帝俄时代强加中国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而召开的专门会议,其督办公署则为该会议的常设机构,专门处理日常事务。因为此事涉及两国之间大量历史遗留问题,包括好多主权归属问题,干系重大且非常棘手,王正廷考虑再三,决定还得请老同学孔祥熙出山以助一臂之力。
当时在督办公署一共设置了两名要员,一日“会办”,另一曰“坐办”。当时“会办”一职由张作霖推荐的郑谦出任;而“坐办”一职测由王正廷保荐孔祥熙来担任了。
只是当孔祥熙到任后才发现,这个“坐办”的官职,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办。由于当时的国际形势错综复杂,且中国的北洋政府又腐败无能,致使所谓的“中俄会议”后来也并未谈出什么结果。如此一来,难免有人形容孔祥熙当时的“坐办”一职,不过是“案犊劳形看报纸,职权行使唤茶房”罢了。因为无事可坐,闲极无聊时,孔祥熙便跑到附近的东安市场下馆子喝小酒,用以打发时光。当时,每至饭后他都喜欢去市场里的命馆相室跟人家聊天穷侃。命馆里的“星相家”们一见那孔祥熙生得是方面大耳,背厚腰圆,且又衣冠楚楚,以政府要员自居咱然便免不了一番奉承和恭维,什么日后“官至特任”啦、“资累巨万”啦等等。在旁随行的其他公署官员闻听即随声附合,所以每每搞得那孔祥熙飘飘然不知所以。笑过之后,他亦出手大方,给那帮“星相学家”多赏了不少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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