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蒋介石的寿辰之后,陈立夫即刻返回美国,他在台湾比在美国多了一份亲切感。处理完各种事务,便于1969年正式回台定居,结束了他长达20年流浪他乡的生活。
蒋介石读了陈立夫的《四书贯要》后不免感慨颇多,多次召陈立夫来长谈,并主动为其书题写了“四书一贯之道”六个
字,印于首页。
陈立夫对蒋介石的题字视为珍宝。
陈立夫除了感谢蒋介石以外,还特别感谢蒋经国,因为蒋经国在陈立夫迁台前给他选了依山傍水的住宅,供他安度晚年。
陈立夫感到喜不自禁,精神。冶爽。
回到台北以后,他很快又成了新闻人物,到处邀他去演讲和出席各种集会,他几乎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70天内便做了75次演讲,有时最多一天讲3场,场场掌声不绝,他感到很欣慰。
紧接着,慕名而来的记者也是应接不暇,门庭若市。
有记者问他:‘请问陈立夫先生这次回台定居有什么政治目的?”
陈立夫答道:“坦率地说,无任何政治目的,我是中国人,回到自己的国土,是我多年的愿望,我希望平平静静地在自己的国土上安度晚年。”
有记者问:“如果党和政府要你出来担任要职,重返政坛,你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陈立夫答道:“经过20年的田园生活,我对政治已完全失去了兴趣,回到台湾以后,宁愿专心做一些研究性工作,绝对不过问政治,况且我已年老体衰,力不从心,也无法继续从政。”
有记者问:“你对养鸡业颇有研究,如果有哪家实业单位以高薪聘你去当董事长,你是否出任?”
陈立夫答道:“我在美国养鸡,纯粹是为消遣和生活,并无心做此类研究工作。我对金钱不感兴趣,何况,我已这般年纪,儿女们都有自己较丰厚的收入,更不需要钱。”
有记者问:“你对台湾政局的现状有何高见?”
陈立夫答道:“无可奉告。不谈政治。”
1969年9月1日,台湾《中央日报》刊登了一篇《陈立夫先生的生活情趣》。全文如下:
陈先生刚从美国归来时,身体不太好,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他已开始有限度的社交和继续他的写作生活。
立夫先生告诉记者说:一、两个月以前,他曾经着手在写一本小册子,书名叫《一而十》。最近,由于天气太热,应酬也多,而暂时搁笔,估计到年底才能完成。
他说,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正主持一项翻译工作,计划将英国学者丹尼约瑟(李约瑟)的巨著《中国之科学与文明》,翻译成中文,全书有800多万字,原书分为七卷,目前已经出版一、二、三卷,第四卷共分为四册,第一册已印刷好了,其它部分尚在排印中。
立夫先生说:《中国之科学与文明》一书,包罗颇广,凡是中国祖先对于天文、地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有贡献的史料,几乎都融汇其中,因此,翻译这部巨著,必须约集有关科学专家分工合作,共同完成。所幸这些准备工作,大体上都已经安排好了。
陈先生说:他最近写了两篇文章,一篇已经脱稿,标题是《我为什么做这样一件事》,约好了在某杂志上发表,其内容就是介绍《中国之科学与文明》一书的纲目,以及他主持翻译这部书的动机。陈先生写的另外一篇文章,尚未完成,稿子尚在他的书桌上。
书房里的陈设,简单清雅,一具书厨,里边摆满了中外文参考书。书厨旁边有一架立地电扇,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陈先生写稿喜欢用毛笔。在书桌上的玻璃板下面,有一张彩色照片,摄的是一幅水彩画,是立夫先生在1948年画的,那一年是已故张道藩先生的50大寿,这幅水彩画,就是陈立夫送的寿礼;画中有一位老寿翁,对面坐着一位美丽少妇,题词是:“原见与嫂如画中人,一则长命百岁,一则美丽到老。”道藩先生非常珍视这幅画,一直珍藏着。当立夫先生1959年第一次回台湾时,道藩先生特地找出这幅画来,拍成彩色照片,送给立夫先生留念。陈立夫先生为怀念故友,把它放在书桌上的玻璃底下。
陈先生引导记者参观他的书房时,还看到他的另外一幅水彩画,那是一株鸡冠花,作于1935年陈先生在南京的故居。当时陈夫人正在从师习画,有一天陈先生兴致来了,就用彩笔画了一株庭院里的鸡冠花。
据陈先生说,他一生只画三幅水彩画,另外一幅是一朵喇叭花,现留存在美国女儿家里。
立夫先生很健谈,他谈任何问题时,都很能吸引人。他说:今后要多在室内做工作,少在外边活动;对那些邀请他剪彩和证婚的事,都一概谢绝了。他表示这个例子不能开,希望亲友们都能原谅。
立夫先生虽然表示,今后要多做著述工作,但他仍然不能忘怀讲演的乐趣。他认为讲演是一种艺术,而且可以给人一种满足。
他说,一场成功的讲演,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你要讲的,也正是听众们所要讲的,你只是把大家的意思表达出来了而已。第二,一篇讲演稿里要有特点,是别人所没有想到的,这样,听众才会觉得有味道。
立夫先生说,他的讲演,曾经历过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他每逢讲演之前,先准备了很多材料,到了台上时,却讲了很少;第二个阶段,准备了多少资料,上了讲台,全部都用上了;第三个阶段,任何讲演,从来没有底稿。不上讲台,没有材料;登台讲演,材料也随之而来了。立夫先生认为讲演远比发表文章的效果大,尤其一场成功的讲演,会吸引千万个听众,全神一意的听讲,越是这种情形,讲的人越兴奋,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劳累,这时候讲的人与听的人感情合而为一,令人有一种升华的感觉。他自己就常常有这种感受。
1979年9月18日,陈立夫与夫人孙禄卿共同迎接了80岁寿辰。他们送给亲朋的礼物是一本由陈立夫题款。孙禄卿绘画的百幅山水画集。
“我的太大的画实在不错,而我的字只是陪陪她。”陈立夫对来客谦称自已是配角,太太是主角。另外,他还赞美孙说:“我最最得意的事,是我有位贤能的妻子孙禄卿女士。”
在父母的作主下,陈立夫与孙禄卿于1926年结为夫妇。陈说:“到现在,已经53年了,我们有个幸福的家,而且从来没有吵过架。”
说到陈夫人的好,立夫先生是赞不绝口,他说:“他的父亲孙蓉江先生是地方公正士绅,家教甚严,她过门后,对长上有礼,教子女有方,治家勤俭,幸得有她内助,使我可以终日忙于公务。”
他们的三子一女,在陈夫人的教育下,都卓然有成。立夫先生说:“孩子们都怕妈妈,管理子女和家务上,她都很成功。”
53年间,他们共同信守的原则是:爱其所同,敬其所异。立夫先生说:“就这样,我们从来没有口角过。”
为了纪念丰盈、美满的过去,不喜欢言寿的立夫先生,告诉他们的四位孝顺子女,不必铺张地为父母做寿,不如印行一本书画集致赠亲友。
上海美专毕业的陈夫人,在绘画上颇有造诣,立夫先生说:“她的画,的确不错,画风中有着她的豪爽、开朗的性格。”为了陪同夫人,立夫先生也拿出了自己的字和两幅画,一幅鸡冠花,一幅喇叭花,全是他30年前的作品。
这本珍贵的伉俪书画集,将致赠亲友。此外,他们夫妇还携手在国家画廊举办书画及著作展。立夫先生说,到了寿展时,他与夫人将出外避寿,“绝不收礼,也不要拜寿。”
最最令他高兴的是,在寿辰前夕,他要接受中央颁赠的中山奖章,对这难得而珍贵的荣誉,立夫先生是很珍视的。
这些年来,立夫先生在努力地开掘“文化矿”,在他的努力下,可真做了不少的事,也著作和出版了很多书,他说:“我不是一个偷懒的人”,他很傲然地说,“我是一个奋斗的人。”
过了80岁的寿辰,立夫先生又将展开另一番人生。他说:“过一年、两年,我要辞掉所有的事。”那时,他要全力整理五经。
他说:“我要将五经做系统的整理,使人看了这本书,就可以理解中华文化的伟大。”
对开“文化矿”他的兴趣更炽,一直在奋斗中的陈立夫说:“我觉得,这些年做的还不够,如果天假我数年,我可以做得更好。”
度过了丰实的大半生,立夫先生更坚定地期望:他要坚强而努力地缔造一个更扎实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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