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12月的一天,奥尔堡登斯基亲王邀请巴甫洛夫,说有“对祖国至关重要的事相商”。
“你现在所在的大楼,”亲王对他说,“就是未来的实验医学研究所。
你自己也明白,光有一些墙壁是不够的。我请梅奇尼科夫担任所长。很遗憾,他由于工作忙没有同意。所以我决定成立一个委员会。为此目的我邀请了生理学家兼毒物学家安列普,细菌学家阿法纳西耶夫,生物化学家佩尔,皮肤科医师施佩尔克。我恳切地请求你,巴甫洛夫,以一个生理学家和药理学家的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委员会。你也知道,俄罗斯的城市——包括彼得堡在内——的医疗水平是多么低。痢疾、伤寒、霍乱及其他流行病不仅在工人区蔓延,而且很遗憾,它们还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作为一个近卫军司令,我感到特别触目惊心。所以这个研究所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细菌学和传染病方面的问题。”
“我完全同意你的设想,”巴甫洛夫说,“但我想,你的研究所不能只限于研究。据我所知,你希望你的研究所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这样的话,它的主要作用应该是进行试验。”
“我决不否认这一点:除此以外,我建议你领导生理学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看看你的实验室。”
巴甫洛夫笑了,奥尔登堡斯基提议要他去看看他的实验室,已经是他的实验室了。他愉快地跟在他后面走去。
这是座整洁明亮的大楼,包括手术室、饲养试验用狗的专用建筑,作动物试验的房间。
“好极了!”巴甫洛夫由衷地赞叹。“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好的条件哩。”
但是,正如他往常一样,理智马上战胜了感情。“不过要作广泛试验,这还是不够的。我请求你扩大实验室。生理学是一门有伟大前途的学科,只有扎扎实实地研究神经活动,我们才能使人类摆脱许多迄今为止的不治之症。”
“如果你同意参加组织委员会,并领导生理学部,那么,以我这方面,不会对你的方案无动于衷的。”
他们分手时,彼此都很满意。
“方案”,是的,是的,“方案”。巴甫洛夫在回医学院的路上满意地想着这个字眼。实验科学研究所创办得多么及时!应当感谢奥尔登堡斯基这位支持者!但是何时才能从部里得到足够的津贴呢?任务真是艰巨呀。还有多少科学上的空白!面临的工作是何等的复杂,又何等宏伟啊!
药理学教研室位于军医学院自然历史研究所大楼里。大楼在尼热戈罗德街和涅瓦滨河街的交叉角上。教研室占4个房间,其中光线最好的是一间用来做精密试验的。它通过一条小小的过道与其他3间各有一间窗户的房间相连。这些房间是教授办公室、手术室和储藏室。储藏室也兼做手术后的狗的护理室。一条狭窄的楼梯从实验室通向地下室,地下室较明亮的房间里饲养着家兔,而狗则在较暗的房间里饲养。还有一间是给工友住的。
试验的设备不够,条件比博特金实验室只是稍好一点,但无论如何,到底是他自己的实验室。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每天在教研室的实验室里度过许多小时,在手术室里忙碌,观察插上瘘管的狗的情况。
那间不大的实验室不久以前还是一片寂静,晚上窗户里也从未有过灯光,而现在试验从清晨到深夜,有时彻夜都有人在工作。
学院学生的药理学课程也作了改变。他略去了药物各自特征的那些无数细节,增添了药物的生理学特性分类。这就使得医生必须了解的大量知识系统化了。学院的工作已够他忙的了,同时还要领导实验医学研究所。
又过了一些时候,实验室的生理学部都充满了一阵阵的狗吠声。在所有房间的木栏里都是些不同毛色的狗。巴甫洛夫和往常一样,满意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观察着研究工作的进行情况。添了许多助手,他们都是些没有经验的新手,他们会越来越频繁地向他求教,以便以后出去的时候获得博士学位,最后成为大学者、科学院院士。当然,不是全部都离开的,也有一部分人会留下来,终生和他一起工作。
“消化道是一个复杂的化学工厂”,巴甫洛夫对他的助手们讲,“进到里面的原材料要通过长长的一系列加工部门,以便进行机械的,更主要的是化学的加工,然后,通过无数的旁门进入身体的各个商店。我们必须认识这个过程。没有谁来帮助,没有谁来指点,我们是先行者。”他转向他的助手希任说:“把动物准备好。”
现在已经是在试验医学研究所了。旁边站着一个新来的年轻助手阿诺欣。几天以来,他已经熟悉了实验室,读过巴甫洛夫全部研究成果。现在他正等待着巴甫洛夫开口。
所有年轻助手都必须进行的“观察”阶段,是巴甫洛夫卓越教学才能的表现。这可以使他能在有志于做这种工作的人中进行自然淘汰,同时也减少他们自己在选择生活道路方面的错误。
“看好了吗?”巴甫洛夫专注地看着阿诺欣的眼睛问道。
“是的。”他的目光诚恳而且开朗。
“这就是说,可以干活了。你的狗准备好了吗?”
“狗的情况很稳定,可以开始试验了。”
“好极了!”
他的欣喜不仅是因为阿诺欣一切准备就绪,还因为有趣的工作越来越多。通过在活的机体上进行试验,越来越多的新东西展示了出来,还需要成百的助手。唉,实验医学研究所的生理学部还是太小了,但是这没有关系,奥尔登堡斯基答应过扩大实验室的,我们能得到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拒绝他那荒谬的想法——同意和他去参加招魂会。
“你会看到一位出色的招魂师,这样,你对这类奇迹的一切怀疑定会土崩瓦解,他会迫使你相信灵魂的存在。”
“谢谢你。(而他脑子中想的是:“见鬼,我现在顾得上这些吗?现在每分钟都极其珍贵。你是这么聪明,怎么还相信这套鬼话。”)但是不管他是一个多不寻常的招魂师,我也不会相信的。”
“我相信你会改变态度的。”
“不会,不会的,我根本不想被蒙骗。我与招魂术,也就是相信灵魂存在,是水火不相容的。”
“我相信,你会震惊的。”
“奇怪,为什么奥尔登堡斯基如此坚持呢?”巴甫洛夫想。“仅仅是向我炫耀那个不寻常的招魂师吗?当然,他的意思是这样,可是目的呢?为了迫使我相信灵魂的存在?灵魂,精神,唯心主义者——都是相互联系的东西。
对,对,他邀请我的目的不只是要我震惊,而是要侮辱我的科学研究的唯物主义基础。”
“那好嘛!如果要我吃惊的话,我就去吧。但我相信,这是一次例行的招摇撞骗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