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格勒9月的天气总是那么美好宜人。天空蔚蓝明亮,菩提树叶仍然是绿油油的,只是白桦树渐呈黄色。空气新鲜透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可辨。
现在是打棒游戏时间,常来参加游戏的是费多罗夫、贝科夫、斯佩兰斯基、罗曾塔尔、安德列耶夫,当然还有巴甫洛夫。可这天安德列耶夫没能来。
他们提出让比留科夫参加,恰好他正在观众群里。
“你就参加他那一队吧,”贝科夫说。他看了一下表:巴甫洛夫马上就要来了。
“他大概不会要我的,我不会打,他要骂的。”比留科夫说。
“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骂是要骂的。和他一方打得不好,他要骂,参加对方,打得好,他也要骂。”贝科夫笑道,“但是不能让游戏玩不成。明天是巴甫洛夫75寿辰。”
巴甫洛夫一瘸一瘸地走来了。
“我们立刻开始吧!安德列耶夫呢?”他迅速地扫视了来玩打棒的人,问道。
“他不舒服,比留科夫替他,”贝科夫回答。
“比留科夫?那好吧。请,比留科夫。”
巴甫洛夫俯身,左手拿起一根木棍,瞄准后,使劲一抛,打出了两根木棒。
“喂,比留科夫,把剩下的打出去。”
比留科夫瞄准了,一抛……没有打中。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们能打中的。”巴甫洛夫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
该对方贝科夫打了,他击出了剩下的全部木棍。
“真棒!”巴甫洛夫欢呼起来。
又轮到他这一方了。比留科夫又没有击中。
“笨蛋!”巴甫洛夫愉快地喊叫一声。
对方斯佩兰斯基也没有成功。
“废物!”巴甫洛夫更加狂热地喊叫。
可是,罗曾塔尔一棒就打中了全部摆好的木棒,巴甫洛夫却假装没有看见。只是在比留科夫准备再次打时,他才说话:“要使点劲!”
这次没有砸锅,5根木棒中击中了3根。
“残废队进步了!”巴甫洛夫高兴地宣布,一面向前伸出右腿,把棍子抛出去。
骨折处愈合不好,用力抛时总有感觉,体重移到伸出的一条腿时,它支撑不稳。巴甫洛夫没有击中。
“哎,讨厌的腿!”他伤心地叹了一声。他正想拾起第二根棍子,比留科夫看他弯腰很困难,就赶在他前面拾起了一根棍子递给他。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巴甫洛夫叫了起来,“怎么,我是个无能的老头?”于是狠狠地将棍子扔在脚下,然后又捡起来,好像在向大家示威:没有别人的帮助也行。这次抛出去,击中了剩下的全部木棍。“胜利了,我们胜利啦!”他欢呼雀跃,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贝科夫利用了这个机会。
“同志们,”他对所有的游戏者和观众说,“为了庆祝巴甫洛夫75大寿……”
“你们想出什么花招?”他不满地问。
“我们以你的学生和同事的名义,请你接受《打棒游戏协会大师》证书。”
“那好,我认为这是当之无愧的。不管怎样,打棒游戏我已经有了60年,甚至更长的资历了,谢谢,我接受。”他从贝科夫手上接过来放在镜框里的证书,并紧紧地抱在胸前。
“为了纪念这一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请你和我们一起合影。”
“好,照吧,”他同意了。可这时突然刮来一阵风,下雨了。大家都笑着跑去避雨。
一场瓢泼大雨。水从雨水管里哗哗往外流。天上积着团团的乌云。
“这雨下不长,”巴甫洛夫在棚子里,看着外面说道,“一场好雨!已经是9月,可简直像是夏天的雨,长蘑菇的雨……”他沉默了一会,又深有感触地说:“是啊,我已经75岁了。可是年龄不应该用岁月来计算,而是用生命力。一个人有伟大的目标,并去实现它,便无所谓什么年老。可我有时总感到遗憾,我没有一点点雕塑或绘画的才赋,不能干点这种事,让大脑摆脱日常的操心而得到休息。我也没有音乐才能……”
“我想,如果你没有成为科学家,巴甫洛夫,那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位优秀演员的。”贝科夫说。
“是吗,我这方面还有点什么条件,啊?我在美国时凯洛格也这么说过。
他们说,我面部善于表情,还有手势……”
“我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玛丽娅说。
“哈,哈,好一个伟大的天才演员给埋没了!哈,哈!”巴甫洛夫哈哈大笑。“啊,雨停了,又出太阳了。”
大家走出棚子,阵雨洗刷过的空气非常柔和纯净。
“呼吸这样的空气是多么地醉人!”巴甫洛夫一面扩胸,一面说道,“呼吸,深呼吸!”
不知是谁支起了照相机的三脚架,擦干了雨淋湿的花园长凳。他们让巴甫洛夫坐在中间,右边是玛丽娅,左边是年轻的助手尼科诺娃。在他们3个人的膝盖上放了一块蒙着白布的木板,上面摆着证书和鲜花。在巴甫洛夫头的上方,助手们把棒棍连在一起,他们做着这种姿势,屏息不动,直到照相机咔嚓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