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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蛮部灰飞烟灭

  1204年初夏,铁木真在征服了强大的克烈部后,挥师继续西进,在杭爱山一举歼灭乃蛮部军队,杀死太阳汗,征服乃蛮部。

  这场决战是由乃蛮部的首领太阳汗最先挑起来的。

  王罕逃出折儿合卜赤孩峡谷后,开始往西逃。他只能往西逃,因为草原东部已是铁木真的天下。他一路上直埋怨儿子和札木合那一帮人。如果不是他们一意孤行,对铁木真发动战争,害得这位贤能的义子一个劲地往东逃,也就不至于害得自己拚命地往西逃。他一直主张讲和联合,可如今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只有快马加鞭,赶快逃命。

  当王罕一行逃到克烈部与乃蛮部交界的涅坤乌柳河河畔时,他正渴得嗓子冒烟,便翻身下马,走近河边,用双手捧起清凉的河水大口大口地喝,把水浇在脸上,洗去一路奔波的汗水和尘土。

  这时,河对岸的乃蛮部哨所守将豁里速别赤发现了王罕一行。他带着小分队冲过来,试图盘查他们。

  桑昆首先看到了乃蛮人,连忙叫他父亲快跑。他手脚麻利,带人骑马先跑了。王罕年老体迈,又劳累过度,刚刚爬上河岸,只见豁里速别赤已飞快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罕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但豁里速别赤见桑昆等人逃之夭夭,又见王军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根本不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克烈部首领,倒怀疑他们要么是一伙劫匪,要么是克烈部的奸细,不由分说,一刀就把王罕结果了。

  不过,此事被逐级上报,最后传到太阳汗的耳朵里。太阳汗感到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敢冒充王罕?几年前,王罕与铁木真联合出兵,把他的弟弟不亦鲁黑汗打了个落花流水,还击败他的猛将可克薛兀撒卜勒黑,今日怎么可能成为自己边关小将的刀下鬼?

  太阳汗急忙与宠妃古儿别速商议。古儿别速本是太阳汗的父亲亦难赤汗的年轻妃子,妖艳娇媚,且才智过人。亦难赤汗死后,太阳汗继承乃蛮部的汗位,同时继承其父的妃子。古儿别速又成了太阳汗的宠妃,常常为他出谋划策,干预政事。她对太阳汗说:“王罕乃克烈部之大汗。马上取来死者的首级,如果真是王罕的首级,我们应该祭奠他。”

  王罕的首级很快被送到汗帐中,有人马上就认出是老王罕。太阳汗和古儿别速即令人将王罕首级盛于盒中,置于帐中大白毡上,命乐师奏哀乐,亲自把酒祭祀。

  据说,当太阳汗和古儿别速带着乃蛮部的文武大员祭拜时,王罕之头竟然出现笑容。太阳汗一看,认为死去的王罕竟能面带微笑,是一种不祥之兆,便将其头颅扔在地上,一脚踏碎。

  这时,与王罕在战场上交过锋的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在场,见状大惊,说道:

  “可汗,怎么能踏碎死者的头颅呢!你听,外面忽然群狗狂叫。这是大难临头的征兆,亡无日矣!”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报告说:在东部草原上,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大战,铁木真消灭了克烈部军队,该部首领王罕与他的儿子桑昆逃出重围,正向我们边境逃来。

  王罕落到如此下场,他们开始怀疑他可能吃了大败仗,但没想到是铁木真打败了王罕。他们从早先投奔过来的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那儿得知,王罕已大败铁木真,将其部将和百姓打得四散逃命,铁木真不停地东逃,躲到草原最东边的森林里去了。

  太阳汗闻报,隐隐约约感到铁木真马上就要率兵打到乃蛮部境内来。他知道铁木真及其部将的厉害,几年前的交战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对众人说:“天上可以有太阳、月亮高照,但地上只能有一个君王,一山容不得二虎。我们应及早采取对策!”

  古儿别速劝太阳汗不要紧张:“蒙古人有什么了不起?我听说他们浑身都是膻味,衣服油污,我们打他们干什么?倒是可抓些略微长得清秀些的蒙古女子来,给我乃蛮勇士做女奴,先教她们学会洗手洗脚,然后干些挤羊奶、牛奶的差事。”

  不过,太阳汗决心已定:先下手为强,联合汪古部出兵,两面夹击,一举击败铁木真!他对众人说:“我要亲自带兵杀入蒙古人的地盘,不仅要把那漂亮的蒙古女人抓来,而且要把野蛮的蒙古男人的弓箭统统缴获过来!”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反对首先开战。他认为太阳汗懦弱无能,只会放鹰狩猎,与众妃行乐,不可御驾亲征。

  但是,太阳汗不理老将军那一套,当即派密使卓忽难(又作月忽难)前往汪古部,动员该部联合出兵攻打铁木真。

  江古部又称白达达、白鞑靼,与乃蛮部同属突厥语族,生活在大漠南面的阴山地区,先后依附辽、金,接受辽、金官职,镇守边关。

  此时,汪古部的首领是阿剌兀思剔吉忽里(又作阿剌忽失的斤忽里、阿剌忽石帖勤忽里)。按说他应该支持太阳汗,因为他的部落与太阳汗的部落属近亲。

  不过,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是一位非常理智的首领。他知道,铁木真能够征服塔塔儿部和克烈部,兵多将广,最终必定完成霸业。即使乃蛮部与汪古部合力攻击,也未必能打败铁木真,弄不好引火烧身,玩火自焚。他决定倒向铁木真一边。

  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拒绝了太阳汗的建议,把他的使者打发走后,即派自己的亲信脱儿必答失(又作朵儿必塔失)去见铁木真,把太阳汗的计划全部告诉了他:

  “太阳汗可能要进攻你们,你们要小心。他还扬言要把你们的弓箭全部缴获过来。他派使者来约我做他的右手,与他共同夹击你们。我已拒绝了他的建议,请你们多加防范!”

  此时正值1204年春天,铁木真与诸将正在帖麦该川的原野(又作帖蔑延·客额儿秃勒勤扯兀惕、帖蔑格秃勒古勒主惕)进行大规模的春季狩猎。

  铁木真得到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汗的警报后,停止狩猎活动,与诸将商量如何对付太阳汗可能发动的进攻。

  铁木真在征服克烈部后,把蒙古人的势力范围扩张到了乃蛮部的东部边界。他曾与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等人议论过,下一步将把进攻矛头指向西部的乃蛮部。他们知道,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投靠了太阳汗,他们不会甘心失败。即使他们不进攻乃蛮部,札木合一伙也会煽动太阳汗来进攻他们的。与乃蛮部的战争不可避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大多数将领认为现在正是春季,所有战马饿得皮包骨头,如果马上发动进攻,恐不利,最好在秋高马肥时再发动对乃蛮人的战争。

  铁木真的弟弟别勒古台和帖木格主张就趁草少马瘦时发动进攻,绝不能向乃蛮人示弱。他们相信,肯定能打败乃蛮军队,并能缴获其物资和牲畜补充自己的损失。

  铁木真非常欣赏两位弟弟的勇气,也同意诸将的分析。他最后做出几项决定:

  一、向西部边界增派侦察小分队,加强警戒,同时加强情报工作,防止太阳汗突然发动进攻;

  二、全军集结在客勒帖该合答山进行改编和整顿,建立千户制和护卫军,即将所有军队按十户、百户、千户统一编组,委派各级将领担任十户长、百户长和千户长;任命六名亲信那可儿担任扯儿必(一种官职),管理宫帐事务;设80名宿卫、70名散班,从千户官、百户官和自由民的子弟中挑选1000名勇士组成护卫军,由阿儿孩·合撒儿指挥;

  三、如果太阳汗不提前主动进攻,就等到初夏时节,草原上草长,马儿稍壮时,开始主动进攻乃蛮部,在此之前,各千户必须加强军事训练。

  在铁木真做出的决定中,其中建立千户制和护卫军,是至关重要的。他这样做,使自由散慢、各自为战的蒙古骑兵变成一支高度集中、高度机动、纪律严明、忠诚可靠的正规军队。

  短暂的春天很快就过去。随着1204年的第一场春雨降临漠北,枯黄的草原开始转绿。随着初夏的来临,草原上已是绿草茵茵。熬过了一个寒冬的马群、牛群、羊群在这片草原上尽情地吃草,补充寒冬消耗的脂肪和能量。

  太阳汗的战马经过一个寒冬的消耗,一点也不比铁木真的战马肥壮。尽管他早就打算先发制人,进攻铁木真,但是他也得等到雨季来临,草原变绿,战马恢复体力后,才能发动战争。

  双方几乎同时向对方开始进军,相遇于杭爱山。

  1204年4月16日,铁木真在客勒帖该合答山下的哈拉哈河畔举行了庄严的出征祭旗仪式。一面苏力得战旗插在高高的旗杆上,迎风飘扬。乐队击鼓吹号,铁木真双手捧金剑,对着旗帜跪拜。全体将士凝视着旗上的九角狼牙和白色的牦牛尾,充满必胜的信心。

  祭旗仪式结束后,铁木真派哲别、忽必来率先遣队开路,自率大军跟进。他们穿过克鲁伦河上游,向西进入原克烈部居住的土兀剌河流域,然后继续西进,进入鄂尔浑河流域和杭爱山东段,顺利地推进到乃蛮东部边境的撒阿里草原。

  太阳汗未能说服汪古部参战,曾一度气馁。不过,他现在并不觉得自己势单力孤,因为铁木真在东部草原上的一些对手带着残兵败将投靠了他,为他出谋划策,给他打气。他们去年借王罕的克烈部军队未能消灭铁木真,这次决心借太阳汗强大的乃蛮部军队与他再决高低。这些人主要有札答兰部的札木合、篾儿乞部的脱里脱父子、克烈部的阿邻太石、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还包括朵儿边、塔塔儿、合答斤、山只昆等部的残部。他们一起为太阳汗壮胆助威,太阳汗自觉稳操胜券。

  当铁木真的军队推进到撒阿里草原时,太阳汗亲率乃蛮大军越过阿尔泰山,前进到杭爱山山区,安营扎寨。

  双方几乎同时向各自的前方派出了搜索小分队。

  在一次搜索小分队之间的接哨战中,乃蛮人捕获一匹铁木真的士兵骑的战马。这是一匹浅褐色的瘦马,乃蛮军以为铁木真的所有战马都疲惫瘦弱,不免暗自庆幸。

  现在,铁木真的部队与太阳汗的军队逐渐靠近,两军对垒。

  铁木真的部将朵歹扯儿建议实施疑兵之计,迷惑太阳汗,给乃蛮军制造混乱,然后乘乱进攻厮杀。他对铁木真说:

  “我军在数量上居劣势,且长途行军,人困马乏,不宜马上投入战斗。我军应在撒阿里原野扎营,稍事歇息,待人马体力恢复,再战不迟。我军白天宜散开队形,并多立假人于原野上;夜里,每人点燃五处篝火。这样给乃蛮人造成我军人马势众的假象。太阳汗性格懦弱,久居深帐,未曾经历过战阵,见我军人多势众,肯定不敢马上进攻我军。我军正好抓紧休息,恢复体力,喂饱战马。然后,我军可先击溃其一线部队,给太阳汗的大营制造惊惶混乱。我军乘其混乱全线进攻。直取其中军大营,挥舞大刀,任意砍杀。这样,我军可大破乃蛮军。”

  铁木真与其他将领认为朵歹扯儿的主意真是破敌的妙计。对蒙古军队来说,现在不宜马上与敌交战,而应想办法避免与敌交战,最好的办法是用疑兵之计,阻敌提早发动进攻,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战前短暂的时间,休整人马,恢复体力,准备战斗。铁木真下令依计行事,迷惑敌军。

  当夜幕降临时,乃蛮军的警戒部队从杭爱山上惊恐地发现,远处的撒阿里原野燃起无数堆篝火,多于天上的繁星。他们立即向太阳汗报告了这一异常情况。

  太阳汗怀疑蒙古人的后续部队抵达撒阿里原野,兵力开始增加。他主张实施战略退却,引诱铁木真的部队追击,待其追得人困马乏时,转入反攻,击败蒙古军。

  太阳汗的战略构想也许是制敌的妙计,但是,他的儿子屈出律(又作古出鲁克)和部将豁里速别赤对撤退的计划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太阳汗深居宫中,未经战阵,懦弱畏缩。

  豁里速别赤当面挖苦太阳汗:“早知可汗如此怯懦,还不如让古儿别速妃来统帅大军!”

  太阳汗恼羞成怒,决心豁出去,与铁木真决一死战。他对诸将说:

  “生死劳逸,命中注定。今日,我军只有拚死一战,没有退路,望诸将奋勇杀敌立功!”

  次日,太阳汗命令部队渡过鄂尔浑河,推进到杭爱山东段的纳忽山岭,把中军指挥部设在纳忽山岭,然后派出几路人马深入察乞儿马兀惕(今蒙古国哈尔和林西北),逼近铁木真的军队。

  铁木真的人马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体力恢复,士气大振。铁木真命令哲别和忽必来指挥先头部队,勇猛冲击,打垮了太阳汗作试探性进攻的几路人马,迫使他们撤出察乞儿马兀惕。

  铁木真知道太阳汗已率大军越过杭爱山主峰,进抵杭爱山东段,准备对自己发动大规模进攻。他知道大战马上就要爆发。

  铁木真决心主动进攻,夺取战场主动权。他把所有部队编成进攻梯队,准备战斗。他自率先头突击部队,令其大弟合撒儿指挥中军,小弟帖木格率预备队殿后,依次向纳忽山岭逼近。

  铁木真与诸将约定,这次进攻乃蛮军队,将采取“进如山桃皮丛,摆如海子样阵,攻如凿穿而战”的战术原则。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必须向敌阵前后派出精骑哨马,侦察敌军动静虚实,并及时回报大军;全军分进合击,机动灵活,从四面八方对敌进行包围;先头突击部队轮番冲击敌阵,像用凿子攻木一样,从敌阵一点实施突破,达成突破后,长驱直入,直取敌军中军,全面冲垮敌军队形,里应外合,进行剿杀。

  铁木真这次运用的新战术确实势不可挡。太阳汗的将士马上就领略到了这种战术的厉害。

  太阳汗把全军部署在纳忽山岭,准备利用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对敌实施俯射俯冲。

  不过,这时,反复无常的札木合,就像上次在合兰真之战前给王罕、桑昆帮倒忙一样,给太阳汗帮倒忙。当蒙古军队排成进攻队形浩浩荡荡地冲杀过来时,他在本来就软弱动摇的太阳汗面前,极尽夸张之能事,逞敌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据蒙古史诗记载,太阳汗看到铁木真的先头突击部队向山前逼进,便问札木合:

  彼驱我前锋兵将,

  有如群狼之驱群羊,

  直逼牢圈栅栏,

  是何等之人耶?

  札木合好像站在铁木真一边一样,洋洋得意地答道:

  此我铁木真安答兮,

  所养凶猛之四狗。

  平日系之索链兮,

  战时喂之以人肉。

  此四狗之为状兮,

  凶猛顽强无敌手。

  额为青铜额兮,

  口为铁凿口。

  舌如锥样尖兮,

  心是铁铸就。

  马鞭利如剑兮,

  所向风云吼。

  渴饮白露可度日兮,

  奔驭狂风任自由。

  争战厮杀是其喜兮,

  生吞活剥食敌肉。

  此时各脱所系链兮,

  馋涎已滴顺嘴流。

  者(哲)别、忽必来已催马至兮,

  速别额台(速不台)、者勒篾(蔑)不落后。

  欲知彼等何许人兮,

  此乃铁木真之四狗。

  札木合把铁木真的四路先锋形容为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家狗,对敌人生吞活剥的疯狗,结果使太阳汗不禁毛骨悚然。太阳汗下令一线部队收缩防线,放弃山前阵地,避开铁木真像疯狗一样吃人肉的四路先锋。

  铁木真见太阳汗的部队放弃山前阵地,缩短防线,正好有利于己方包围,便下令全军散开队形,把纳忽山岭团团围住。

  太阳汗忽然发现,有几路蒙古军绕向山后,似欲进行包围,便又问在旁观察的札木合:

  彼有如晨放之驹也,

  似已咂其母乳而绕其母而戏也。

  彼狂奔扬尘而至者,

  是何等之辈也焉?

  札木合在合兰真之战前见过当时给铁木真打头阵的兀鲁兀惕和忙忽惕氏军,应声答道:

  此乃兀鲁兀惕之人也,

  忙忽惕之民也。

  彼驱手持刀枪之武士,

  似驱猎物于林也。

  彼夺武士带血之刀枪,

  骑于武士之身也。

  既骑武士之脊背,

  即手刃武士之颈也。

  既杀持械之武士,

  复掠其资财以奔也!

  札木合如此夸张形容,使太阳汗放弃了俯射山脚下敌军的机会。此时,铁木真的部队进抵纳忽山山脚下,将不得不实施仰攻,正好是乃蛮军组织弓箭手俯射的有利时机。但是,太阳汗听了札木合的话,心虚,下令全军继续往山上撤退。

  当乃蛮军撤到半山腰时,太阳汗停下来又问札木合:

  继彼等之后,

  为饿鹰之捕食而来者,

  是谁人也?

  太阳汗未曾见过铁木真,初次照面不相识。札木合又得意地答道:

  此乃我安答铁木真也,

  其身乃生铜所铸也,

  刺之以锥亦不可入也;

  其体乃熟铁锻成也,

  刺之以针亦不可进也。

  太阳汗见状,下令继续往山上撤。

  现在,太阳汗不仅错过了居高临下俯射杀伤敌军的机会,而且错过了继俯射之后俯冲击溃敌军的又一有利时机。越往山上撤,地域越来越窄,数万人马将无法施展开来。

  如果太阳汗是位经历过实战、有丰富经验的军事首领,也许就会把札木合的话当作一派胡言,不为所动,甚至以造谣惑众、动摇军心之罪,把札木合抓起来,当作铁木真派来的奸细斩首示众。

  但是,太阳汗不是那样的统帅,根本没有那样做。他还是边撤边问:

  继彼之后,那急奔而来之将又是何人也?

  这时,铁木真的先头突击部队已经散开,对纳忽山岭构成包围态势。他们开始登山。

  随后,合撒儿指挥中军赶到,继续加固对山上乃蛮军的包围。帖木格率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扩大战果。

  札木合看到了合撒儿,对太阳汗说:

  此乃诃额仑之一子,

  诃额仑养之以人肉焉。

  其人也,

  身高三尺许,

  顿餐三岁牛。

  披挂三重甲,

  力过三牤牛。

  整吞带弓人,

  尚不足胃口。

  方其盛怒时,

  开弓射敌酋。

  箭发隔山外,

  十数人命休。

  大弓箭飞九百寻,

  力大自非寻常人。

  雄壮慓悍如大蟒,

  拙赤·合撒儿是其名!

  太阳汗听得心惊肉跳,带着中军继续撤退,一直撤到山顶。

  太阳汗的儿子屈出律和部将豁里速别赤,昨天还讥笑太阳汗懦弱无能,蔑视铁木真的军队,今天听了札木合添油加醋的描绘,亲眼看到蒙古大军分合进退,井然有序,布阵森严壁垒,昨天的狂妄气焰便无影无踪了,开始畏惧起来,不提决不后退的豪言壮语,而是随太阳汗一退再退,直到山顶无路可退。他们正像太阳汗一样,和平日子过得太久,未尝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实战。

  铁木真的先头突击部队纷纷登山,在日落前进山,与已如惊弓之鸟的乃蛮军进行了短暂的接哨战,杀伤敌军无数。

  眼看着夕阳西下,夜幕就要降临,铁木真命令合撒儿把中军散开,重点把守山谷、山口和山路口,加强警戒,防敌夜间突围,同时命令已经进山的各路突击部队就地坚守,加强夜间监视,防敌反扑,待明日再战。

  对太阳汗和他的部下来说,虽然失去了俯射俯冲的有利时机,但是,现在还有组织突围的最后机会。只要把部队编组成若干路,同时从几个方向突围,并集中兵力在1~2个方向突击,就有可能杀出重围,减少部队的损失。

  但是,太阳汗和他的将领并没有统一指挥突围,似乎在坐以待毙。部队犹如惊弓之鸟,已成乌合之众。夜里,各部各自逃命,东奔西突,结果互相践踏,许多人马从山上滚落悬崖,摔死摔伤,不计其数。大部队突围失败。

  铁木真的先头突击部队,尤其是已经进山的部队,坚守山谷和路口,与企图突围的乃蛮军队展开激战,阻其突围。突围与反突围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铁木真命令合撒儿带来的中军和帖木格指挥的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这两支部队分别担任封锁包围圈和预备队的任务,一直未与敌接战,且昨夜养精蓄锐,是两支生力军。铁木真让他们代替已经疲惫不堪、伤亡较多的先头突击部队,担任今天的主攻任务,全线出击。

  蒙古生力军杀声震天,从四面八方杀向龟缩在山腰以上的乃蛮军队。

  乃蛮军经过一夜的瞎折腾,弄得死的死,伤的伤,其余人都累得精疲力尽。突围失败后,他们像其首领太阳汗一样,完全丧失了信心。面对蒙古军队的强大攻势,他们已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除少数小股部队拚死抵抗外,大多数士兵纷纷缴械投降。

  铁木真身先士卒,指挥蒙古军队逐渐缩小包围圈,从山腰向山峰推进。

  太阳汗被蒙古士兵射成重伤,躺在主峰阵地上,已不能动弹。豁里速别赤与其他几位将领鼓励他振作起来,再次指挥战斗,作最后的拚搏,但无济于事。

  豁里速别赤最后只好对他大声吼道:“可汗,快起来!你的妻妾,特别是古儿别速,正盛妆艳抹,等着你凯旋而归哩!她们也希望你率军拚杀!”

  但是,太阳汗伤势太重,即使妖艳动人的古儿别速也不能唤起他。

  此时,屈出律、札木合等人已不知去向。豁里速别赤对在场的其他将领和士兵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当在可汗气绝之前,让他看着我们英勇战死。男儿应当战死疆场,死而无憾!”

  说罢,豁里速别赤带着几百人冲下山去,发起自开战以来乃蛮军队最勇猛的一次进攻。

  铁木真率部亲自迎击豁里速别赤发动的反攻。

  豁里速别赤及其以下数百名将士全部战死,无一人活着当俘虏。

  太阳汗也因伤势过重而死去。

  纳忽山全部陷落,活着的乃蛮部将士全部成了铁木真的俘虏。

  打扫完战场后,部队稍事休整,铁木真即催令部下翻过杭爱山,继续向西进军,直取太阳汗的老窝。

  太阳汗留在后方的军队不堪一击,要么投降当俘虏,要么向阿尔泰山方向逃窜。

  铁木真的部下在太阳汗的老巢缴获无数战利品。古儿别速也被当作战利品,押到铁木真面前。

  铁木真在审问俘虏时得知,古儿别速妖艳无比,有倾国倾城之貌,且说过一番蔑视蒙古人的有名言论。他传令先头部队的将领,一定要活捉古儿别速,带来见他。

  铁木真挖苦古儿别速:“你不是说我们蒙古人身上膻,衣服脏吗?今天怎么也来投降我了?”

  然后,铁木真决定把古儿别速收作妃子。

  铁木真的部下还抓到一名非常重要的俘虏,即太阳汗的掌玺大臣塔塔统阿。他是畏兀儿人,兼通畏兀儿文、汉语、女真语、蒙古语,后来为蒙古国创造蒙古畏兀儿文字,立下大功。

  至此,乃蛮军队被消灭,只有屈出律、不亦鲁黑汗等人逃脱。

  铁木真分派部队,招降乃蛮部百姓,把他们作为奴隶分赏给各位蒙军将领,分化瓦解乃蛮部,不留后患。

  札答兰、合答斤、泰赤乌、山只昆、塔塔儿等部的残余势力见大势已去,也纷纷投降了铁木真。

  现在,草原上最后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乃蛮部终于灰飞烟灭。从杭爱山以西至额尔齐斯河以东的广大草原和山地,成了蒙古人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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