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人民军在歼灭美军第24师并占领大田后,乘胜向金泉、大丘方向追击,接连摧毁美韩军队的一道道防线,直向洛东江逼近。美军已成惊弓之鸟,司令官沃克将军在人民军强大的压力下,准备退守洛东江防线,并准备把他司令部由大丘迁往釜山。麦克阿瑟得知这一情况后,感到战区局势极其危险,遂与参谋长阿尔蒙德一起飞往朝鲜,在大丘与沃克将军一起商讨对策。麦克阿瑟强调必须停止撤退,以保证下一步战役计划的实施。沃克根据这一指令,于7月29日赶到第25师师部所在地尚州,在向部队训示时,他说道:“我们现在是为争取时间而斗争。不容许以战场准备或其他任何理由再向后退。我们的后方再也没有可退守的防线了……”尽管沃克下达了死守的命令,但他的部队还是敌不住人民军的进攻而纷纷败退,沃克无奈只得于8月1日下令退守洛东江防线。
洛东江防线是利用洛东江主流河道和倭倌至盈德之间的高地群紧急构筑的工事,在大丘、釜山外围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外围防线。在这个面积为1万平方公里的防御圈内,随着增援部队的到达,美韩军队总兵力已近17.6万人,人民军的兵力仅有9.8万人。人民军在8月8日向洛东江防线发起进攻,曾一度强渡洛东江;侧翼部队沿东海岸推进到浦项。由于美军掌握着绝对的制空权,防守兵力和武器装备又都占有很大的优势,双方战场争夺激烈。
人民军的战略目标是,乘美军在釜山一线站稳脚跟之前抢先赶到那里,解放全朝鲜实现祖国统一。虽然与敌人相比兵力相差悬殊,漫长的补给线又受到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造成军需品供应极端困难,人民军还是于8月31日发起了釜山战役,并再次强渡洛东江,向美韩军的防线发起冲击。美韩军队占据有利的地形和坚固的工事进行顽抗,双方多次进行激烈的阵地争夺战。一些阵地几易其手,胜负难分,双方在战场呈现出胶着状态。
当时美韩军队陷入困境,沃克将军要想发动决定性的进攻以打破包围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如何摆脱困境呢?麦克阿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作战方案:在敌人大后方实施一次水陆两栖和空降协同的登陆行动,这样就能从背后切断人民军补给线,把人民军围困在两栖登陆部队与守卫釜山阵地的第8集团军之间。当一支强大的美军突然出现在后方时,朝鲜人民军不得不回过来进行反包围战,这样既可以解釜山之危,又可以使人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这一作战计划,不禁使人们想起麦克阿瑟指挥美军在莱特岛实施的奥莫克登陆行动。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出色的计划,但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兵力严重不足。朝鲜战争正赶上美国处于削减军备的时期。陆军、海军和陆战队都只有很少的作战部队。麦克阿瑟没有被困难吓倒,他设法说服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派来了驻加利福尼亚的第1陆战师。此外,麦克阿瑟还命令重建驻日本的第7步兵师,该师已抽调人员去接替釜山的环形防御。这个师补充了从朝鲜运到日本的8000名韩国部队后,便达到了满员。通过这种方式,麦克阿瑟拼凑起一支足以进行两栖登陆的军队。由于参谋长们不同意派出驻在美国的伞兵,这样空降作战计划就取消了。
7月23日,麦克阿瑟首次向华盛顿报告了登陆作战的设想:“计划于9月中旬,在敌军战线后方进行两栖登陆战,拟派两个师的兵力去执行这项任务,目的是同第8集团军在南方发动的反攻相配合,以包围和歼灭敌军。”在报告中未谈到登陆地点和作战计划的细节,他担心,如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知道得太多,那作战计划就有被否决的危险。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不久前还公开宣称,两栖登陆作战已经过时,再也不会出现这类行动取得成功的例子了。
当8月6日,杜鲁门派助手哈里曼和陆军副参谋长李奇微将军,去东京与麦克阿瑟会晤时,麦克阿瑟利用这个机会谈到了他的登陆作战计划。后来李奇微写道:麦克阿瑟充分发挥了“那很强的说服力、自信心、雄辩的口才,以及说明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时表现出来的高超技巧。”麦克阿瑟说:“请告诉总统,只要他答应给我增援,我就趁9月15日涨潮时在仁川登陆……”
直到这时,华盛顿方面才知道麦克阿瑟想在仁川登陆。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登陆地点选择等许多方面还有问题,对麦克阿瑟不上报作战细节“日益担心起来”,他们还怀疑“麦克阿瑟是否能做好准备,会不会咬下的太多而消化不了”。因此,两位参谋长——海军的福莱斯特·谢尔曼海军上将和陆军的劳顿·柯林斯上将,于8月19日专程飞往东京了解情况,并同麦克阿瑟研究登陆作战计划有关问题。
8月23日下午,麦克阿瑟、柯林斯和谢尔曼在总司令部开会,参加会议的还有第1陆战师师长奥利佛·史密斯少将,麦克阿瑟的海军司令特纳·乔伊,他的空军司令乔治·斯特拉特迈耶,以及其他重要官员。惠特尼后来说,在这次会议上“进行了美国军事史上最重要的战略辩论”。海军将领们,还有柯林斯将军和史密斯将军——实际上,除了麦克阿瑟以外的所有人——都强烈反对在仁川登陆。假如两位参谋长回到华盛顿,建议取消仁川登陆的话,无疑他们的建议是会被接受的。因为这一原因,这个会议至关重要,这不禁使人回想起1944年麦克阿瑟与罗斯福在夏威夷的那次会晤。
麦克阿瑟把仁川作为登陆点,还是费了许多心思的。他曾把仁川同元川、群山比较过,最后认为仁川防御薄弱,那里距汉城只有40公里,在那里登陆后很快就可以攻占汉城,控制南北方陆上交通枢纽,切断人民军漫长的补给线,从而使其处于绝境。
海军方面首先发言,他们以事实为根据,利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充分论证在仁川登陆存在的严重问题。他们指出,仁川是朝鲜自然条件最差的港口,潮差有10米多,那里航道狭窄,只在涨潮的3小时内船才能进港。落潮时淤泥质海滩宽达3公里,船只搁浅在那里会成为敌方炮火的靶子。在登陆部队上岸后,还要爬过高4米多的海堤,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部队很容易在滩头阵地被消灭。海军上将谢尔曼说:“如果把一切地理上和海军方面的不利条件都列出来的话,那么可以说仁川是样样具备的。”
陆军参谋长柯林斯认为,因距釜山战场太远,在仁川登陆不能对那里的敌军构成直接威胁,而且要想登陆作战成功,势必要从已经十分吃紧的第8集团军防线上抽调兵力,其结果是使那里的防线崩溃。另外,即使能攻占汉城,但能否与240公里外的第8集团军取得联系,并形成合围的态势,也是值得怀疑的。最后,他建议放弃仁川,改在仁川以南160公里的群山港登陆,因为“群山距现在的战线很近,在地形和潮汐等方面也没有那么多困难问题。”谢尔曼表示同意柯林斯的意见。看这样子,仁川登陆计划要落空了。
该麦克阿瑟发言了。这时会议的气氛很紧张,阿尔蒙德在坐位上不安地变换着坐姿,他不知道麦克阿瑟将如何回答别人提出的有根有据的问题。麦克阿瑟首先谈到,朝鲜人民军主力正在釜山一线围困第8集团军,他们在仁川必然疏于防范。有关不能在仁川登陆的论点都是正确的,但这“恰恰有助于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出奇制胜”是取得战争胜利的重要因素。海军提出的自然条件方面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如在群山登陆,则达不到包围敌军,切断敌人补给线的目的。麦克阿瑟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雄辩地为仁川登陆作战作了说明。他最后说:“如果我的判断不准确,遇到了我们无法攻克的防御力量,那么我将亲自赶到那里去,在我们的部队遭受惨重失败之前就把他们撤下来。那时惟一的损失只是我作为一个职业军人的荣誉。仁川之战不会失败,它必将取得胜利!”
麦克阿瑟讲完了。谢尔曼站起来讲了一句含义不明确的感慨话:“谢谢您!这真是伟大事业中的一个最强音。”会后,谢尔曼又同麦克阿瑟私下会谈,似乎还是想让他改变主意,但麦克阿瑟坚持己见。谢尔曼后来对乔埃说:“但愿我也能像他那样信心百倍。”
布莱德雷在听取了柯林斯和谢尔曼的汇报后,总觉得这个孤注一掷的作战计划太冒险,但考虑到麦克阿瑟的计划周密,他又那么有信心,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是于8月27日批准了仁川登陆计划,同对又指示只能“在判明仁川附近的敌军确实没有充分防御准备的情况下”实施。第二天,麦克阿瑟向部队口头下达了实施仁川登陆的作战命令。
这时,由于朝鲜人民军于8月31日发动了釜山战役,多次突破美韩军防线,迫使沃克将军于9月5日将司令部撤到釜山附近。战局的变化使参谋长联席会议又犹豫起来。登陆时间已定在9月15日,9月5日布莱德雷致电麦克阿瑟:“根据战况,我认为有必要对作战计划加以修改。”这封电报激怒了麦克阿瑟,第二天他回电称:“没有必要改变计划”,当天向登陆部队下达了书面作战命令。9月7日,布莱德雷再次致电麦克阿瑟:“我们要求你重新考虑按原计划登陆是否切实可行,是否有获胜的希望。”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还提这样的问题,说不定华盛顿哪位大人物慌了手脚,若不然就是他们为自己留后路,一旦登陆失败好推卸责任。麦克阿瑟大发雷霆,回电用强硬的措词为他的作战计划辩解。他指出,如不在仁川登陆,惟一的选择是,在釜山进行持久而代价高昂的防御战,然后是一场浴血的正面进攻,这将夺去成千美国士兵的生命。这一电报达到了目的。9月8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批准了仁川登陆作战计划。
在仁川实施两栖登陆的部队是美第10军总兵力为7.5万人,由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任军长,下辖美军第一陆战师,第7步兵师和南朝鲜军队的两个团。美国远东海军、空军和英国部队也参加了登陆战,动用军舰260艘和500多架飞机。当时,防守仁川的朝鲜人民军兵力不到2000人,防守汉城的兵力约为5000人,不过这是麦克阿瑟后来才知道的。
美军登陆部队按计划从日本的佐世保、神户两地登船出发。发起进攻的前夜,海面显得非常平静,麦克阿瑟却感到紧张和不安,他唤醒了惠特尼,邀请他到自己的船舱里坐一会儿。后来惠特尼写道:那天晚上,麦克阿瑟在船舱里来回踱着步,“显得孤零零的”,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在一片反对声中,他独排众议坚持仁川登陆计划,难道他自己判断错了吗?他最担心保密出问题,假如朝鲜人民军预先知道他们在仁川登陆,有了充分准备的话,那登陆行动就可能一败涂地,就会成为“一场军事大灾难”。惠特尼写道:“是的,危险确实是存在的。这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到了凌晨两点半钟,麦克阿瑟终于筋疲力尽,这才倒在铺上睡了。
9月15日早上5点钟,美军向仁川发起了攻击。军舰和飞机猛烈轰击扼守入港航道的月尾岛要塞。两架人民军的雅克战斗机一露面,立即被击落了。6点30分开始在月尾岛登陆,未遇到激烈抵抗(人民军守军只有400人),很快占领了这个面积只有0.6平方公里的小岛。在当天下午涨潮时,美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用特制的梯子爬过4米高的防护堤,从仁川南、北两翼突击登陆,战斗队未伤亡一人就占领滩头阵地。第二天,美军突破了人民军的防线占领仁川市。麦克阿瑟随第二梯队在仁川登陆后,乘吉普车到前线视察,一切都使他感到非常满意。
在以后的几天里,登陆部队兵分两路,一支部队南下向水源方向推进,以切断人民军的退路,另一支部队直奔金浦机场和汉城。很快美军顺利地攻下金浦机场,并立即利用该机场组织空运,每8分钟就有一架飞机着陆。到9月21日,有5万名美军登陆,有2.5万吨补给品和5000辆军车运到前线。
一支美军部队在金浦东北渡过汉江后,向汉城西侧逼近,另一支美军部队到达永登浦,从南面威胁汉城。釜山的美韩军队已突破人民军的防线,人民军开始后撤,沃克将军的部队在后面追击。9月22日,美军开始进攻汉城,遭到人民军的激烈反击。25日,美军一支部队从西侧攻入汉城市区。26日,南北对进的美军在乌山附近会合,人民军主力撤到三八线以北。28日,美军攻占了汉城,并于29日进抵三八线。
9月29日,麦克阿瑟和李承晚飞到汉城,在一个简短的庆祝仪式上,麦克阿瑟像救世主一样说道:“我高兴地代表联合国把贵国政府所在地送还给你,总统先生……”
关于“联合国军”是否要打过三八线的问题,华盛顿的决策者们在8月中旬就争论过。赞成打过三八线的人认为,“联合国军”已完成使命,如越过三八线,根据联合国安理会6月27日决议,“联合国军”总司令有权实施北进作战,如不打到北边去,人民军还有可能再次向韩国发动进攻……,反对的人则说,打过三八线后,中苏两国就有可能干预,那样战争必然要扩大。
9月1日,杜鲁门发表广播讲话,声称韩国人有权统一祖国,美国和其他国家将帮助韩国行使这个权利;“联合国军”的军事行动将局限在朝鲜半岛,希望中苏两国不要介入。9月11日,杜鲁门批准了国家安全委员会提出的突破三八线的方针:如果中苏两国没有参战的可能,就可以把地面作战扩大到三八线以北。
参谋长联席会议于9月15日,向麦克阿瑟传达了上述决定,并令其制订占领北朝鲜的计划。麦克阿瑟提出的作战计划要点是:第8集团军沿西海岸北上进击平壤;第10军在东海岸元山登陆,然后西进与第8集团军东西夹击,攻占平壤;安州、兴远一线以北作战仅限于韩国军队。9月27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又向麦克阿瑟发出新的指令:如中苏两国未派大部队入朝作战,即可“摧毁北朝鲜的武装力量,如可能,在朝鲜建立统一的民主国家。为达到此目的,授权你在三八线以北进行军事行动”。
9月30日,麦克阿瑟由汉城回到东京后,收到国防部长马歇尔发来的一封电报:“我个人认为,你可以根据战略或战术上的需要,不受限制地向三八线以北推进。”随后,华盛顿又发去一封电报,说麦克阿瑟的北进计划“已得到杜鲁门总统批准”。10月1日,麦克阿瑟向朝鲜人民军发出劝降书,同时向第8集团军下达了越过三八线的命令。在这期间,韩国军队沿东海岸越过三八线向元山方向进发。美军的行动意味着战争的升级,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早在6月28日杜鲁门宣布干涉朝鲜内战的第二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就谴责了美国干涉别国内政的可耻行径。7月6日,周恩来总理致电联合国秘书长赖伊,声明反对安理会通过的干涉朝鲜内政、支持美国侵略的非法决议。8月20日,周总理再次致电赖伊和安理会主席马立克,要求在朝鲜停火,撤出外国军队。同时,从8月27月起,中国军队开始向东北边境地区集结,以应付突发事件。8月31日,情报部门向麦克阿瑟和华盛顿报告说:“……我们的情报网报告,从华中到东北的部队调动已进行了一段时间,估计是进入朝鲜战场前的部队调动。”情报部门说,这些部队共约24.6万人(实际是25.5万人)。
9月28日“联合国军”攻占汉城,并向三八线推进,朝鲜战局发生了急剧的变化。9月30日,周恩来总理在庆祝我国国庆大会上发表演说,对美国提出严正警告:“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对自己的邻居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10月2日,根据朝鲜政府的要求,中国政府作出重要决定: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名义派兵支援朝鲜,抗击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发动的侵略战争。10月3日,周总理通过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警告美国政府:“美军正企图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如果他们果真这样做的话,我们决不能坐视不顾,我们一定要管……”
杜鲁门政府过低估计了中国人民的决心和力量,他们把中国的严正警告说成是“虚张声势”、“政治讹诈”。拒绝接受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建议,坚持要用武力占领全朝鲜。10月7日,联合国通过“八国议案”,授权“联合国军”跨过三八线,占领北朝鲜。10月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又给麦克阿瑟下了一道命令:只要有获胜的可能,就可以继续采取军事行动,但不得对中国境内的目标采取行动。同日,麦克阿瑟向朝鲜人民军发出劝降的最后通牒,遭到严辞拒绝。麦克阿瑟随即命令第8集团军大举向北方进犯。韩国第1军于10月11日攻占了元山,沃克的部队于10月15日攻克了金川,打开了通往平壤的道路。
这时,杜鲁门认为朝鲜战争的胜利已成定局,但对中苏两国是否会派兵干预,他心里没有底,想听听麦克阿瑟的意见。杜鲁门后来写道:
“我想会见麦克阿瑟将军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从未有过任何私人的接触,我认为他应该了解他的总司令,而我也应该了解在远东战场上的高级指挥官……麦克阿瑟已离开祖国多年,同国家和人民的联系没有那么密切了。他在东方已度过了14年的岁月,他的全部精力都倾注于东方了。我曾通过哈里曼和其他人做出努力,想使他能像我们在华盛顿那样了解全世界的形势,但是我感到我们没有取得多少成功。我认为,如果他能直接从我这里了解到世界新的形势,他也许会使自己与之相适应。中共在北京发出威胁,要在朝鲜进行干涉的消息,是我渴望同麦克阿瑟将军会商的另一原因。我想从他掌握的第一手情报和他对战争前景的判断中得到一些启发。”
马歇尔告知麦克阿瑟,总统打算于10月15日在夏威夷或威克岛与他会见。麦克阿瑟在每一件事上都要争个上风,对总统也不例外,麦克阿瑟以不能长时间离开朝鲜战场为由,把会面地点选在距他最近的威克岛,这就迫使美国总统杜鲁门要多飞几千公里。杜鲁门总统将与麦克阿瑟会谈,这是新闻界极关注的事,有几十名记者被批准去威克岛现场采访。杜鲁门总统的随行人员有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尔马·布莱德雷、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助理国务卿杰塞普和迪安·腊斯克、巡回大使艾夫里尔·哈里曼等12人,他们分乘4架飞机。杜鲁门总统曾邀请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同行,但艾奇逊拒绝了,他说:“麦克阿瑟将军像任何一个外国君王那样难以对付,我认为承认他外国君王似的地位,似乎是很不明智的。”所以我还是不去为好。
10月14日晚,麦克阿瑟在他的主要助手惠特尼等人的陪同下飞抵威克岛。由于东京与那里时差为3个小时,麦克阿瑟不想睡觉,他像在飞机上一样,又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思考着与杜鲁门会晤中可能涉及的每一个问题……。凌晨2时他才上床,3点30分就起来了。他刮了脸,却没有按惯例穿军礼服,而是像平常一样穿上卡其布军裤,开领衬衫,戴上软帽,只在领子上戴着五星上将的领章。
杜鲁门的“独立号”专机,从华盛顿起飞,在空中飞行了近20个小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于10月15日早上6点30分,在威克岛机场降落。载着杜鲁门的助手和新闻记者的3架飞机已先期到达。机场上挤满了记者和摄影师,准备记录下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那场面很像是两个国家的元首在会面。杜鲁门走下飞机与前来迎接的麦克阿瑟亲切握手并说道:“我很早就期望见到您,将军。”他们握着手,麦克阿瑟说:“我希望不久以后能再见到您。”
总统和麦克阿瑟首先单独会谈了一小时,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的谈话内容从未完全透露出来。杜鲁门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讨论了日本和朝鲜形势。将军向我保证已在朝鲜赢得了胜利。他还对我说,中共不会进攻,日本准备签订和平条约。我概略地向他谈了加强欧洲的计划,他表示理解,并肯定1951年1月可以从朝鲜调1个师去欧洲。他重申已经赢得了朝鲜战争,中共参战的可能性很小。”随后,其他人员也参加进来,开始举行正式会谈。主要讨论对日和约、朝鲜战争结束后美国在亚洲的防务、重建朝鲜等问题。对总统最关心的苏联和中国是否可能介入的问题,麦克阿瑟回答说:“可能性很小。假如他们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一个月或第二个月进行干涉,可能还具有决定意义。现在我们不再害怕他们的干涉了,也不必再必恭必敬地对待他们了。中国在满洲(即东北地区)的部队有30万人,其中部署在鸭绿江边的大概不超过10万到12.5万。能够渡江作战的只有5万—6万人。他们没有空军。由于现在我们在朝鲜已经有了空军基地,如果中国人试图前进到平壤,那他们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在会上布莱德雷将军提问:“到1951年1月份,第2师或第3师是否能抽出调往欧洲?”麦克阿瑟爽快地说了两段以后经常被人引用的话:“我认为,战争在感恩节前就可以结束,在朝鲜北方和南方的正规军抵抗都将终止。”以及“我希望在圣诞节前能将第8集团军调回日本。调哪个师到欧洲,那就看你们的了。”
这时会议上所有的人都活跃起来,兴高采烈地谈论,朝鲜战争就要胜利地结束了,可以抽调兵力加强欧洲的防务,杜鲁门总统更是感到高兴。
为了这次会晤,杜鲁门总统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小礼品——4.5公斤布隆糖果,请将军转送给夫人。为了挑选礼品总统还专门找助手商量,才去买这种在日本买不到,而他们全家又都爱吃的布隆糖果。临别时,总统把一枚服务优异勋章授予麦克阿瑟,这是麦克阿瑟没有预料到的。
这次会晤,双方都感到满意,而且双方的人品、性格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杜鲁门在回忆录中写道:
“将军对能有机会同我交谈似乎感到很满意,我发现他是个精力充沛,非常有趣的人。我们的交谈是很友好的,比我预料的要友好得多。”但是他对麦克阿瑟的装束却很不满意,他说:“当时他戴着那副臭墨镜,衬衣也不系扣子,帽子上挂满了牌牌。我真不懂,都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何况还是位五星上将,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面前打扮得像个19岁的少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