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纪事》 内容简介 其实,蜀山很高是没错,但也称不上最高,昆仑凌云峰高达八千,那才是中州第一高峰。这两句诗的意思是,中州大地,门派众多,其中最有名的,那就是蜀山了。有人说,天下千山万水,百壑千川,或雄伟或秀丽,灵气旺盛之处,必有洞府门派。这句话是夸张了些,但是天下门派众多,那也是事实。其中又以三山二海最为出名,为天下支柱。北昆仑、中蜀山、南衡山,是为三山;东海蓬莱、西海瀛洲,是为二海。蜀山,那又是支柱中的支柱。坐落于中州正中,连绵百里,山峦叠嶂,集雄伟与秀气于一身,这就是蜀山了。 《中州纪事》 第一章 蜀山三英(上) 中州大地,人杰地灵。 四海千山,最高蜀山。 其实,蜀山很高是没错,但也称不上最高,昆仑凌云峰高达八千,那才是中州第一高峰。这两句诗的意思是,中州大地,门派众多,其中最有名的,那就是蜀山了。 有人说,天下千山万水,百壑千川,或雄伟或秀丽,灵气旺盛之处,必有洞府门派。 这句话是夸张了些,但是天下门派众多,那也是事实。其中又以三山二海最为出名,为天下支柱。 北昆仑、中蜀山、南衡山,是为三山;东海蓬莱、西海瀛洲,是为二海。 蜀山,那又是支柱中的支柱。 坐落于中州正中,连绵百里,山峦叠嶂,集雄伟与秀气于一身,这就是蜀山了。最高峰——天心峰,有七千米之高,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识山顶真容,周围怪石林立、古木参天,清潭飞瀑、曲涧流泉,景色之迷人,天下闻名。 蜀山,天下门派之首,就在天心峰上。 九月十九,深秋季节,山风极冷,尤其是在天心峰上。若是常人,别说是在山顶,就是在半山腰,也得裹得结结实实的。 有一少年,却是半点也不怕冷,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在这山顶,手执长剑,缓缓而舞。 这少年,叫作李玄逸,当代蜀山门主楚地之徒。年方二十,却已经得到楚地真传,是蜀山玄字辈弟子翘楚,极得重视。 只见李玄逸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神情肃穆,喝了声:“九天神雷!”脸上蓝光逼人,显见道法已运到极致。 周围狂风四起,乌云滚滚,正是九天神雷发动前的迹象。才片刻,李玄逸脸色蓝光突然消失,变得苍白,闷哼一声,长剑无力的垂下。 李玄逸盘腿坐下,调息半晌,才缓缓站了起来,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九天神雷不愧是天品道法,威力极大之外,修炼也是极为困难。自己被称为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修炼已经半年多了,却还是半点门道都摸不着。 “大师兄…” 山腰处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叫唤。 不用回头,李玄逸也知道来人肯定是自己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师妹。不过,他可不敢真的不回头,这个小师妹可是门中的小公主,蜀山上下没有不宠爱她的,要是惹恼了她,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别想安生了。 李玄逸含笑回头,一条红色的人影蹦蹦跳跳,煞是迅速,转瞬间来到他身前,一阵清香扑鼻。 来人正是楚玄玄,李玄逸的小师妹,也就是蜀山门主楚地的爱女。 “小师妹,你再这么大呼小叫的,当心让师父听见。那你又要被训话了。”李玄逸摸了摸楚玄玄的小脑袋,怜爱地说道。 楚玄玄红扑扑的小脸蛋笑嘻嘻的,不在乎地说道:“我才不怕呢。反正我爹怕我娘,我娘疼我。爹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她已经十七岁了,由于常年呆在山上,又整天被蜀山宠着,所以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看着楚玄玄的样子,李玄逸不觉宛尔,有师娘护着,师父还真拿她没办法。 “大师兄,你刚刚是不是在用九天神雷?”楚玄玄仰头看着李玄逸,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崇拜,“难怪大家都说大师兄是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我和小楞子都还在练地品下阶道法呢。” 摇了摇头,李玄逸苦笑道:“什么百年不出的奇才,我练这九天神雷都已经半年了,还是毫无头绪。你和小师弟只是年纪比较小,所以修为才会比不上为兄。” 楚玄玄退后几步,摇头晃脑地说道:“玄逸啊,小小年纪就能修成地品上阶道法,你可真是我们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啊。你要好好努力,说不定你会是蜀山开山祖师以来第一个在三十岁前练成天品道法的弟子,那样为师脸上也大有光彩。”这口吻,活脱脱正是三年前李玄逸将上善若水练到地品上阶时,师父楚地说话的模样。所说的话也是一字不差。 忆及当日,李玄逸感慨万千:“当日,师父说这话时,我还以为自己不用多久就能达成师父的希望。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为兄的上善若水仍旧停留在地阶。这半年来,为兄转而修炼九天神雷,却更是不得其门而入。看来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上善若水才是。蜀山开山两千年,像我这样的弟子也不知有过多少,大家却说为兄是百年不出的奇才,这让为兄怎能不感到惭愧?” 蜀山的道法,大致可分为三个级别,天品、地品、人品,每个级别又分为上下两个阶段。每种道法都需要将蜀山心法上善若水练到相应阶段才能修炼。李玄逸心法还没炼到天品,却奢望能驱动九天神雷,自然是不得其门而入。只是上善若水修炼极难,人品还好说,一到地品,进展就变得极为困难,十年努力也未必能有寸进,天品的难度则又百倍于地品。道法这东西,那是尽人事听天命,十分努力也未必能有一分收获。李玄逸、楚玄玄还有二人口中的小师弟,都是年纪轻轻就修炼到地阶下品,蜀山上下提到他们三人,人人引为骄傲,称之为蜀山三英。 楚玄玄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摇头,脑后的马尾晃得厉害,“大师兄,才不是那样呢。大家都说你是蜀山百年不出的奇才,肯定是没有错的。照我说,祖师爷什么的,是不是真的三十岁就练成天品道法那也没人知道,说不定大师兄你才是蜀山千年以来最厉害的。” 从小到大,李玄逸修炼心法道法都极为顺利,门中同龄无人能出其右,一直受到门中长辈表扬,也一直是楚玄玄的偶像。听到大师兄这么贬低他自己,楚玄玄自然大感不满。若不是说这话的是李玄逸本人,她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 “小丫头,我连天品下阶的九天神雷都练不成,怎么能跟祖师爷比?祖师爷那可是精才绝艳,不到三十就将上善若水练到极致,除魔卫道,大显神威,门中也是有记载的。你再敢乱说,要是让门里的师叔师伯听到了,当心师娘也护不住你。” 楚玄玄先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朝李玄逸吐了吐红红的小舌头,嘻嘻一笑,“不小心说漏了。大师兄,你不会说出去吧?那些老家伙烦死了。” 山风吹过,满天乌云散去,让人神清气爽。 被楚玄玄这么一搅和,李玄逸因为修炼九天神雷失败的心情也是由阴转晴。 虽然已是深秋,天心峰顶仍是一片碧绿,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李玄逸长吸一口,说道:“走吧,小师妹,该回去了。” 云雾间,白红两道身影缓缓飘向山腰,那里就是蜀山门人的聚居地。山风吹过,不时传来二人的轻声笑语。轻声的是李玄逸,笑语的则是楚玄玄。 “大师兄,你说我和小楞子,哪个厉害?” “当然是我们小玄厉害,别说是小师弟,门中师兄弟哪个是我们小玄的对手?” 这可是句大实话,就算是李玄逸,对上楚玄玄,只要她小嘴巴稍稍一撅,眼圈一红,那他也得当场认输。否则的话,就算不被泪水淹死,也会被蜀山上上下下的唾沫淹死。 “讨厌,人家跟你说认真的,你却取笑人家,我不理你了。” “小师妹,你怎么老是叫小师弟小楞子?当心地清师伯找你算帐。”李玄逸呵呵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楚玄玄撅着嘴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不理李玄逸。不过没多久就忍不住,又笑开了。 “嘻嘻,我就要叫他小楞子,谁叫他傻傻地,反正他也不会生气。” …… 《中州纪事》 第二章 蜀山三英(下) 蜀山一派,人数不少,足有千人。 天地玄黄,如今的蜀山,辈份最高的就是天字辈的天闲道长一人,而且常年闭关,从未走出白云洞一步。掌门楚地这一辈,师兄弟加上师姐妹,一共也只有二十来人。玄字辈的,人数较多,山上山下,有上百人之多。还有一些则是黄字辈,以及一些算不上正是门人的弟子。 不过,留在天心峰上的,却是不到五十,其他人大多在山下斩妖除魔,或者为国效力。 天心峰山腰处有一平地,蜀山的房屋大多在这里。修道之人,崇尚自然。这些房屋也就都建得普普通通的,跟山下那些香火鼎盛的道观大相径庭。 正中央是一个主殿,平日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有各位长辈在那里协商,最后由门主楚地拍板。蜀山虽有门主,权势却是有限。蜀山并未限制门人子弟加入朝廷,那些追求世俗权势、荣华富贵的人自然会选择投身民间。所以蜀山立派以来,从未因为争权夺势而导致内乱,偶有纷争,也是因为理念不同而非为了权力。很多人都会选择潜修,除非蜀山有难,根本不会出手。 李玄逸二人到达之后,本想直接回到楚地所在的上羽堂休息。没想到迎面走过来一个黄字辈弟子,李玄逸认得此人道号黄云,乃是师叔地静的徒孙。 黄云向二人施了一礼,说道:“二位师叔,门主让你们前去大殿,门主和各位师叔祖、师伯祖都已经在大殿等候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诧异。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何各位长辈会聚集起来协商,还要自己二人前去? 蜀山主殿名为上善若水,取的是蜀山心法的名称,也是当年祖师莫言建立蜀山之时的本意。意思是说上善的人,就应该象水一样。水造福万物,滋养万物,却不与万物争高下,这才是最为谦虚的美德。江海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切河流的归宿,是因为他善于处在下游的位置上,所以成为百谷王。一个人如要效法自然之道的无私善行,便要做到如水一样至柔之中的至刚、至净、能容、能大的胸襟和器度。 李玄逸二人走进大殿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一排五张椅子,坐着五个人,面前有一个少年站着。 站着的那人身着布衣、布鞋,浓眉大眼,憨厚相,正是蜀山三英的老三王玄敦。 李玄逸二人连忙上前给各位长辈行礼,然后退到王玄敦边上,一同侍立。 “玄逸、玄玄,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让各位长辈等了你们这么久,这可是作晚辈的本份?”坐在正中的楚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弟子,脸色有些不高兴。 “好了。门主,玄逸和玄玄可能是修炼去了,蜀山这么大,一时找不到也是应有之义。你就不要责怪他们了。”一个长着长长胡须的老头捋着胡子说道。这人就是地清道长,楚地的大师兄。 “就是。人家哪里会知道你在找我们。”楚玄玄嘟着嘴,小声地抗议。李玄逸静静站着一边,不敢说话,小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害怕,虽然不敢大声,发点牢骚还是敢的。 楚玄玄委屈的模样让大殿内的长辈都是心疼,地清道长更是直接招手,“小丫头,到师伯边上来,你爹也就随口说说,别理他。” 听到招呼,楚玄玄立刻走了过去。地清和蔼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也像个乖宝宝一样躲到背后给他捶背,弄得地清更是眉开眼笑。 楚地无奈地说道:“师兄啊,这丫头都快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得很。你们再宠她下去,估计她连这个大殿都敢拆掉。” “去,少胡说,小丫头只是调皮了一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呀,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当年,你们…” 这个地清,道法高强,脾气也好,就是实在是罗嗦了一点,一说起当年,就有完没完。地清道长年纪将近七十了,他的师弟们至少也比他年轻二十岁,当年都是由他带出来的。听到地清说起当年来,那是个个面色尴尬,可又不好阻止。 看着平日里一个比一个严肃的长辈尴尬的样子,李玄逸忍不住就想笑,连忙暗自运起上善若水,压下笑意,才避免当场笑出声来。 幸亏楚玄玄也觉得烦了,娇声叫了几声地清师伯,又大力捶了几下,才让他停止了疲劳轰炸。 地清身边的人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用眼神示意楚地赶快谈正事。 咳咳,楚地咳嗽几声,正色道:“玄逸、玄玄、玄敦,今天叫你们三个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屏气聆听,楚玄玄也停止了撒娇,等着楚地说出那件大事。 顿了顿,等蜀山三英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楚地缓缓开口:“你们三个都已经修炼道地品阶段了,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是时候让你们下山历练了。明日一早,你们就出发下山。” “好也。”楚玄玄欢呼一声,几乎要跳了起来,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几年了。李玄逸和王玄敦也都是满脸喜色。 楚地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楚玄玄吐了吐舌头,溜回地清道长背后。 “修道之要,首在修心。你们三人的上善若水都已经修炼到地品,老是呆在山上,再怎么苦练,也是难有寸进。相信下山历练一番后,自然会有所领悟。”楚地继续说道,“尤其是玄逸,你三年前就已经修炼到地品上阶。三年来却毫无寸进,就是这个原因。” 李玄逸点了点头,虽然自己这三年来一直埋头苦练,但是上善若水心法确实毫无寸进。 “之所以三年前不让玄逸下山,那是因为为师希望你能够多多熟悉地品阶段。只有基础结实了,才能够顺利进阶。否则就算侥幸领悟天品,以后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就更困难了。就像盖房子,基础不行的话,要想盖得越高,那越是困难。” 默默点了点头,李玄逸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父三年前不肯放自己下山。 地清道长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也是个个点头赞成。 “你们三人之中,玄逸修为最高,但却以玄敦性子敦厚,心法练得最为扎实。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玄玄。”楚地看着玄玄,严厉地说道,“你的基础最不牢靠,一定要定心修炼。否则就算你比玄敦早一日练成地品上阶,也未必是玄敦对手。” 楚玄玄嘟着嘴,不敢反驳。 地清怜爱地说道:“玄玄年纪还小,性子比较活泼,玄敦是个傻心眼,两个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教训女儿又被师兄打断,楚地无奈地放弃:“玄逸啊,你是师兄,下山后,要多多照顾师弟、师妹,知道吗?” 地清道长也嘱咐自己的徒弟:“玄敦,你下山以后要听师兄的话。另外,一定要记得保护好玄玄,不能让你师姐受到半点委屈。” 李玄逸和王玄敦急忙恭声答是。只有楚玄玄不满地嘟嚷,在她心目中,应该是自己照顾王玄敦那个傻师弟才是,怎么会轮到他来照顾自己。 其实这件事情是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按照规矩,门人下山之前,长辈要尽可能出席。一来是为了替门人祝福,二来也可以提供一些经验,避免门人走弯路。三英是蜀山这一代的希望,所以在天心峰上的地字辈,才会全部出席。 等到众人给三英祝福完毕,楚地挥了挥手:“好了,你们下去吧。跟师兄弟道个别,明日一早就下山。蜀山规矩不多,也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只要记住不要为非作歹就是。” 《中州纪事》 第三章 奉命下山 夜幕降临。 淡淡的月色洒落地面,天心峰上一片银白。 上羽堂附近有一片小树林,种满梅花。 梅花林边上有一个小小池塘。 李玄逸就站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低头沉思。 微风吹拂,树影婆娑,宛如十伍年前那晚。 那天的月色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那天梅花已经盛开,香气袭人。 那一年,自己才六岁,一个小孩子,于人群之中苦苦挣扎。以天地为家,与野狗争食,从不知快乐为何物。唯一的同伴只是一个同病相怜的小女孩,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幸运的是,那一天,自己碰到了师傅。从那一刻起,师傅、师娘还有师妹的温暖就从未离开。自己也由一个让人可怜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为师兄师弟羡慕的蜀山奇才。 犹记得那晚,自己初上蜀山之时,也是这般天气。看着崭新的房间,自己不敢睡觉,躲到这池塘数星星。却睡着了。幸好被师娘发现了,抱了回去,自己才未着凉生病。 回忆往昔,再看今日,恍如隔世。 下午辞别师长后,自己三人离开大殿,正想一同前去向门中同伴一一道别。没想到,刚跨出门口,就看见门外聚集了一群人。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那些晚辈,得到消息后,都已经自动前来等候,向他们道别。 诚挚的祝福,让自己感动异常,小师妹楚玄玄更是红了眼圈。平常时候,门中弟子,散落蜀山,有时半月难得一见,哪想到会为了自己聚集起来。 喜怒哀乐,人之天性,顺忽自然,道也。世人都以为,修道之人无欲无求,太上忘情,其实大谬。 沉浸于回忆之际,李玄逸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身后慢慢走来。转过身子,面前的正是脑中浮起的那张脸。 看到李玄逸回头,王玄敦憨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扰扰头:“师兄,你也在阿。” 李玄逸不禁莞尔,这个师弟也太老实了,平时被怎样骚扰都不会生气,难怪小师妹总是喜欢欺负他。 蜀山三英中,李玄逸和楚玄玄是蜀山掌门的徒弟,而王玄敦则是地清道长唯一的徒弟。地清道长人老偷懒,经常将王玄敦扔给楚地教导,所以三人时常在一起,而且三人年岁又是相近,感情就更好了。 “小师弟,你怎么还不休息?”李玄逸一向对这个敦厚的小师弟很有好感。 “师兄,你说我们下山以后会不会遇到危险?”王玄敦踌躇了半天,问了一个问题。 李玄逸奇怪地看着王玄敦,小师弟为人敦厚老实,却不是胆小怕事之徒。以他的为人,能够下山应该开心才是,不应该会问这种问题啊。 在李玄逸的注视下,王玄敦不好意思地扰扰脑袋,说出原因:“师兄,师傅要我保护小师姐,可是我道法那么差” 一样只有十七岁,小师弟甚至还小半年,为什么他就比小师妹成熟那么多呢?摇摇头,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李玄逸安慰道:“小师弟,你不要担心。我听师傅讲过,天下间能够修炼到地品的已经是少数。我们师兄弟三人在一起,不管有什么危险也一定能够应付下来。” 王玄敦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嗯。说的也是,何况有师兄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师弟,回去好好休息了,明日一早好下山。” “嗯,师兄,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心结已解,王玄敦卸下重担,安心的回房休息。 月光下,李玄逸静静伫立,感受天心峰上熟悉的一草一木。直到明月正中,才走回房间。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山坡上,草木沐浴在阳光和露水下,显得生机勃勃。半空中,李玄逸三人御剑而行,长衣飘飘,阳光下,宛若仙人。 事实上,半空中的三人却是满怀愁绪。一向叽叽喳喳的楚玄玄更是一言不发,脸上满是不舍,初次御剑飞行带来的快乐抵不上初次离家的难过。 李玄逸也一样不舍。下山前,师娘的谆谆叮咛,言犹在耳。那种不舍,那种担心,让他差点就不想下山。 王玄敦则依旧像根木头。 身为大师兄,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让师弟师妹沉浸在难过之中。李玄逸收拾心情,微微一笑,指着四周,说道:“师弟师妹,你们看,是不是很漂亮?” 蜀山,阳光给它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外衣,淡淡的露水让它闪闪发光,又有云雾飘渺作为披肩。搭配合适,恬淡飘逸,极是迷人。山林里,各种鸟儿温柔歌唱,有如天籁,蜀山也犹如天堂。 楚玄玄和王玄敦都是第一次这样御剑飞过蜀山上空,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都是心神迷醉。 欣赏半晌,王玄敦赞叹地说道:“师兄,真的好漂亮,难怪你以前常常御剑飞行。” 眼前的美丽冲掉了心中的愁绪,楚玄玄来回转了一圈,说道:“都怪我爹,以前老不让人家御剑飞行,否则我哪会到今天才发现蜀山有这么美。” 楚玄玄这么一说,李玄逸二人都是苦笑。这丫头,贪玩成性,如果放任她御剑,岂不是整天到处跑,那还能静下心来修炼。何况,以她的根基,御剑飞行还是有点危险。这一次她能够顺利飞行,还是因为师娘将以前用的法宝送给她防身的缘故。 无知的人最是没有自觉。楚玄玄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基础差,反而指着王玄敦脚下,“小楞子,你看你,飞得慢吞吞的,像个什么样。你看师兄,脚踏紫霄,潇洒飘逸,那才叫御剑飞行。” 虽说是御剑飞行,其实王玄敦的脚下没有长剑,而是双脚各踏着一把铜锤。是慢了点,却是很稳。楚玄玄的脚下则是一条两米来长的红绫,也不是她一贯使用的那把青鸾。只有李玄逸是踏着自己惯用的紫霄宝剑飞行。 被楚玄玄指责,王玄敦一贯不敢反驳,嗫嗫说了几句,“又不是我选的,谁让师父要我修炼铜锤,我也是没有办法。再说了,你还不是一样慢。” 虽然王玄敦声音很轻,但是楚玄玄跟他是斗惯了的,一下就听见了。 “你还敢说我,要不是你那么慢,我用得着这么慢?死楞子,我是慢慢飞等你,你懂不懂?”被说中痛脚,楚玄玄一蹦三尺高,嘴上不服地强撑,脚下也逞强地催动红绫。 红绫一动,像是要加速,身躯如同蛇一样扭动。上面的楚玄玄一个踉跄,差点从半空中掉了下去。结果红绫非但没有快起来,反而是更慢了。毕竟不是自己修炼的法宝,发挥不出全部威力不说,使用起来也难以得心应手。 李玄逸关心的说道:“小师妹,你就不要逞强了。这混天绫是师娘送给你防身的,毕竟不是你自己修炼的,不能心意如一,你要小心使用才是。”边上,王玄敦懊恼地耷拉着脑袋。 “为什么小楞子就能够用自己的法宝飞行,我用青鸾就是飞不起来?”楚玄玄蹬了几脚,脸色气得红通通的。搞了半天,原来她生气的却是这个。 “你用混天绫不也蛮好的?” “可是师兄你是用剑的,人家当然也想用剑。”对李玄逸,楚玄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感,一直想跟他一样。 御剑飞行,只有修炼到地阶阶段的人才能做到。楚玄玄虽然也已经练到地阶,却是不稳,李玄逸师娘莫芊芊偷偷将随身法宝混天绫给了女儿,才让她顺利地飞起来。而王玄敦虽然一样晋级地阶不久,根基却是牢固无比,虽然驾着铜锤飞得很慢,但也很稳当。 楚玄玄接着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又将矛头指向王玄敦,“师兄,小楞子明明比我还差,为什么他能用自己的法宝修炼?我看,他肯定偷偷让地清师伯帮他修炼过那两个铜锤。哼,我爹就是不肯帮我修炼青鸾,否则我肯定也可以用青鸾飞行。” “师妹,师父不是说过了?师弟基础扎实,虽然你们一样是晋级地阶不久,但是他比你飞得好也是正常的。”李玄逸笑着摇头说道。 “师兄,才不是那样呢?昨晚,我才和小楞子比试过的,明明是我赢了。肯定是地清师伯帮他修炼过的。” 王玄敦不敢得罪师姐,闭着嘴巴,乖乖地任她数落。楚玄玄越发生气,越发用力数落。李玄逸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师弟师妹,天心峰上,这副场景几乎天天上演。 在楚玄玄的数落声中,三人终于出了蜀山,远处出现了一座小村庄。 《中州纪事》 第四章 雾隐鬼故事(1) 雾隐城,城池很小,长2千米,宽1千米,居民只有三千户,不到中州中心长安的十分之一。不过,就是这小城,在中州,却是鼎鼎有名。这是因为,四面八方前来蜀山修道拜神的行人,总会在此落脚。而且,由于靠近蜀山,深受熏陶,城里的居民说话行事都带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道气,别有一番风味。 初次下山,对楚玄玄来说,城里的一切都是那样新鲜。模样可爱的小泥人,随风转动的小风车,还有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都让她爱不释手。李玄逸和王玄敦并排走在一起,微笑着看着她蹦来蹦去的。 经过一座两层小楼,楚玄玄突然停了下来。 李玄逸抬头望去。横批“雾隐茶楼”,左右一副对联“雾中水,一口消百病。隐士茶,常饮得长生。”原来眼前是一幢茶楼。 “师兄,这茶楼好大的口气,我们进去喝杯茶,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像他说的那么厉害。” 李玄逸看着楚玄玄眼珠转来转去心虚的样子,再看看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吃多了?刚才在师弟家里已经吃了那么多,你还吃这么多小东西,是不是受不了了?” 在来雾隐城之前,李玄逸三人先到蜀山脚下的山沟村走了一趟,探望王玄敦在那里当铁匠的父母。三人自然受到了两位老人家热情的招待,丰盛的野味大餐让在蜀山上一向清茶淡饭的三人都是吃得赞不绝口。 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李玄逸面前,楚玄玄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点口渴。可是这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师兄,你要不要来一个?” 李玄逸接过糖葫芦,递给王玄敦。“你啊刚才在师弟家里就不停的吃,当心以后肚子撑得圆圆的,变成一头小猪。” “人家也不想吃那么多的,可是小楞子他娘老是给我夹菜,人家总不能不能不吃,而且真的很好吃啊。”楚玄玄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修道之人,想要吃成小猪,还是颇有难度的,她可不担心这一点。 王玄敦将糖葫芦咬得嘎登嘎登作响,憨憨一笑:“师兄,这糖葫芦确实蛮好吃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李玄逸宛尔摇头,三人边说边走进茶楼。 茶楼很干净,很朴素,竹桌竹凳,有着淡淡清香,墙壁上挂着几幅云雾飘渺的山水,颇有出尘的味道。 客人不多,四五个,都单独一张桌子,神情都很恬淡。 李玄逸三人一进门,茶小二就将三人迎到上座。 不多时,茶已经上来。掀开茶盅的盖子,悠悠的清香,沁人心脾。一口将茶盏饮尽,喉韵悠长,回甘持,确实是好茶。 连喝了几杯茶消解因为吃糖葫芦过多带来的口渴,楚玄玄就坐不住了。可是茶楼极为安静,客人大多在闭目品茶。她不好意思打破气氛,只好在椅子上不安份地扭动。 明白师妹的性子受不了这种恬静,李玄逸起身结帐,带二人走出茶楼。 刚要出门,却碰到门口进来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有气无力,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老牛啊,你怎么还是这样子?昨晚还是没睡?”茶楼掌柜和来人很熟悉,一见到他,马上走出柜台询问。 “老牛。镇鬼符也镇不住?”看见来人没有反应,掌柜又追问了一句。 “别提了,那镇鬼符一点用都没有。一到晚上,那鬼还是吵闹不休,我根本不敢入睡。”那个姓牛的员外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有鬼?正要出门的楚玄玄一个激灵,一把将已经走出门的李玄逸二人拉了回来。 “哪,哪,哪?哪闹鬼了?”楚玄玄兴奋地询问道。山上修炼这么多年,日子一向平淡,倒使她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感上了兴趣。 “小姑娘,你还是别凑热闹了。那鬼厉害得很,连老牛好不容易到山上求来的镇鬼符都压不住他,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用。”牛员外没有出声,反而是茶楼掌柜代为回答,只不过这语气却是有些不屑。 楚玄玄柳眉一竖,嘴巴一撇,“哼,本姑娘不跟你这种有眼无珠的笨蛋计较。”说完,她双手合掌,凝起心神暗运上善若水,喝道:“天火招来!”双掌缓缓摊开,掌心处赫然出现一缕火花,轻轻跳动。虽然不大也不旺,但是却也蓬勃有力,正是术法天火招来。 其实,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术法。所召唤出的天火无法离手,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稍有点道行就能轻易施展,不过像楚玄玄这样不靠法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过就是这轻易的一手,已经让茶楼内的人瞠目结舌。 楚玄玄撤了法术,得意洋洋地看着掌柜,“怎么样?本姑娘可是蜀山弟子,小小孤魂野鬼还不是手到擒来。” “神仙啊…”牛员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涕泪俱下,不停磕头,“你可要救救小人啊,那可是小人花了大钱才买下的。” 茶楼里的人哗啦啦全围了上来,神仙仙女的吵成一团。 李玄逸一看势头不好,赶紧一把拉起牛员外,挤开众人,快速离开。 路上,王玄敦满头雾水,小声地偷偷问李玄逸:“师兄,小师姐什么时候会抓鬼了?我们不是修道的吗,怎么变成抓鬼的?世上真的有鬼魂吗?” 李玄逸笑而不答。鬼神之说,虚无缥缈。牛员外多半是胆子小,疑神疑鬼,将风吹草动当成鬼魂作怪了。自己这个小师妹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不过那也是只能由她。 四人一直到了城外,才停下脚步。 牛员外对三人的本事已经是深信不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从头说来。 他叫牛虻,是城中的一个小财主,前些日子在林家村新买了一座老宅院。结果刚搬进去,宅院一连三天,每到半夜,就有鬼在敲门,敲窗户。家里人吓得都搬回了城中,只剩下他一人舍不得刚买的宅院留了下来。昨天,他到山上的三清观求了一道镇鬼符,想要压住闹事的鬼魂,结果那鬼反而闹得更凶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刚好碰到李玄逸三人。 “三位神仙,你们可一定要替小人作主啊,那宅子小人可是花了大钱的。好不容易才买下的。”牛虻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楚玄玄自信满满,一口应了下来,“不管多厉害的鬼,都不是本姑娘的对手。” 《中州纪事》 第五章 雾隐鬼故事(2) 来到闹鬼的宅院门口,牛虻指给三人宅院的位置后就躲了起来,临走前还不让叮嘱三人抓鬼时不要烧了宅院。 这宅院像是废弃了许久,满是荒草,墙壁斑驳,木门、梁柱等等都已经老旧。通过刚才牛虻的介绍,三人得知,这里原本是林家村一个大族的房产。原本很是热闹,后来那户大族没落了,人丁稀少,也就很少人住,前些日子这个大族最后一户人家搬走,就把它低价卖给了牛员外。 宅院位于野外,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家。宅子内冷冷清清,除了主屋外,满是灰尘。院子里长满蒿草,都快有半人高了,不时有小动物在其间逃窜。 王玄敦疑惑地说道:“师兄,这宅子除了荒凉些,也没什么奇怪的。牛员外怎么会说这里闹鬼?” 楚玄玄抢着回答到:“你这个笨蛋,世上哪有什么鬼。我们修道之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肯定是有妖人躲在这里作乱。妖人一定是担心牛员外搬进来后,会发现自己,才装神弄鬼,把牛员外吓走。” 这话粗粗一听,好像极有道理。这里可是在蜀山脚下,会有那个妖人这么大胆,躲到这里? “师姐,你不是说是这里有鬼?”王玄敦傻傻地问了一句。 楚玄玄一下跳了起来,大力敲打王玄敦的脑袋,“你这个笨蛋,我如果直接说是妖人作乱,要是被牛员外走漏风声怎么办?笨蛋,笨蛋…”可怜的王玄敦被敲得双手遮住脑袋,到处乱窜。 在宅院里转了一圈,李玄逸已经大致明白了,胸有成竹地说道:“师弟师妹,我们先离开。等晚上再来。” 三更半夜,月光下,老旧的大宅院更显得破旧阴森。李玄逸三人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待。 月色森森,不闻人声。周围风吹草动,鬼影憧憧。 突地,草丛一阵晃动,一只老鼠猛地窜过,转瞬不见。楚玄玄啊地叫了一声,手上紧紧抓住李玄逸的胳膊,脸色发青。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楚玄玄先拉住李玄逸,又一把将王玄敦拉到自己身边,才不再那么害怕,只不过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王玄敦不明白白天胆子那么大的师姐,怎么突然胆小了。愣愣地说道:“没有啊,师姐,没人住的房子一向是这样的。都是些老鼠、兔子、蛇之类的,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附近以前也有这种房子,我还去抓过兔子。” “你是木头,当然不会明白。你没感觉到四周阴气森森的,像是有那种东西?”楚玄玄生气地骂了王玄敦一句,马上又被四周的气氛吓得缩了回去。 那种东西?王玄敦不解地扰了扰头,像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一样,一头雾水。 李玄逸拍了拍楚玄玄,“好了。小师妹,别担心,没什么奇怪的。等下你们就知道这里闹鬼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也怪,经过师兄这么一说,楚玄玄竟然渐渐地就不害怕了,说话也利索了。“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牛员外怎么会听到半夜敲门声,却又看不见人,难道对方是个高手?还是,他躲在暗处,扔石头?” 看着她眉心紧皱,凝神苦思的模样,李玄逸摇摇头说道:“别瞎猜,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叫过王玄敦,向他耳语了几句。等王玄敦点头领命离开,李玄逸也带着楚玄玄躲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楚玄玄等得不耐,正要开口说话。 李玄逸忙将手指竖在唇边,让她凝神细听。 仔细一听,空气中传来“扑扑楞楞”的声音,还伴随着人耳几乎难以察觉的尖利啸声。楚玄玄刚要开口询问。“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月色下,只有几个淡淡的小影子,却哪有半个人? “师…兄,不会真的有…有鬼吧?”这下,楚玄玄是真的被吓倒了,说话结结巴巴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将李玄逸捏得生痛。 这丫头胆子明明那么大,在山上无法无天的,却被她自己的臆想吓成这副样子。这世上果真是一物克一物啊。李玄逸感叹一声,一把拉起楚玄玄,走到敲门声处附近,揭开谜底:“小师妹。那只不过是几只蝙蝠。” 楚玄玄眼睛闭得紧紧的,双手拉着李玄逸的胳膊,整个人拼命乱摇,压根就没有听到李玄逸的话。李玄逸被她摇得又好气又好笑,凑到她耳边,“鬼来了。” “啊”楚玄玄吓得尖利地大叫,不过她那双紧闭着的眼睛总算睁开了。那些蝙蝠被她的叫声吓得“扑扑楞楞”振翅飞得老高,李玄逸赶紧动手将它们轻轻打落在地。 楚玄玄大叫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顺着李玄逸手指的方向望去。地上,三只长了老鼠脑袋,又长着一对丑陋翅膀的黑色怪物在不停地挣扎。 “师兄,这是什么怪物?”一旦明白不是鬼怪作乱,楚玄玄的胆子马上就大了起来。走到蝙蝠跟前,仔细端详。片刻后,却又厌恶地离开了,那地上的东西实在太丑了,她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 李玄逸将眼前怪物的来历娓娓道来,“这东西叫作蝙蝠,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这东西昼伏夜出,吸血为生,向来生长在南边蛮荒之地。” 楚玄玄崇拜地说道:“师兄,你好厉害哦,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 “为兄只是多看过一点书罢了。”事实上,李玄逸看过的书实在不少,或者应该说是很多。在山上的日子,由于领悟力太高,他修炼道法总是极快。而心境又跟不上,导致道行无法提高。在师傅的吩咐下,各式各样的书他可没少看。 不理会师兄的谦虚,楚玄玄小手摆了摆,走到蝙蝠边上,好奇地踢了踢,疑惑地问道:“这么说,牛家闹鬼就是这些蝙蝠搞的?它们是怎么做的?”可怜的蝙蝠在暴力下吱吱哀叫,哪里懂得回答。 “《神州异志》上有记载过这样的事情。南方有土人,在晚上,将鳝鱼血涂于门上。深夜那蝙蝠闻到味道,便会来啄食血块,因此形成敲门声。开门时,蝙蝠感觉到有人靠近,就飞走了。主人出门看不见敲门的蝙蝠,便会以为是鬼怪作乱。” 李玄逸解释道:“白天时候,我在好几个门上都看见有残留的血迹,却不像是人血的味道。又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记载,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是蝙蝠作怪。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错。” 天方怪谈般的故事让楚玄玄地嘴巴睁得大大的,来回看了好几遍门上的血迹才勉强相信了李玄逸的解释。“居然有这种事情。难怪牛员外说他每次开门都看不见人。” “师兄,这么说来这东西是有人指示的罗。”楚玄玄突然想起她自己原先的猜测,兴奋地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真的是妖人作乱。师兄,快,我们去把那个家伙抓出来。” 随手顺了顺被弄皱的衣衫,李玄逸手伸到楚玄玄面前,晃了晃手指,神秘一笑,“你等一下就知道是谁在作乱了。”吊足了楚玄玄的好奇心。 《中州纪事》 第六章 雾隐鬼故事(3) 等待了一会儿,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王玄敦提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来到跟前,他一把将黑衣人推到二人面前,“师兄,我回来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四处巡逻,就看见这个家伙鬼鬼祟祟的站在围墙上,一直朝这边看,看见我就想跑。照你说的,我就把他抓回来了。” 李玄逸展颜笑道:“师弟,辛苦你了。” 一旁,楚玄玄早一把抢过黑衣人,仔细打量。那人四十来岁,獐眉鼠目,普通身材,浑身黑衣,在三人的注视下瑟瑟发抖。楚玄玄皱了皱眉头,她在这人身上感觉不到半丝道力,“师兄,这就是那个妖人?” “大仙饶命啊,小人叫做林木森,不是什么妖人啊。”自从看见王玄敦飞檐走壁后,那人就被吓得半死,这下一听到楚玄玄把自己当成妖人,忙磕头求饶不迭。 楚玄玄还想动手试试对方是否伪装,李玄逸忙伸手止住她。口中将“林木森”三字来回念了几遍,李玄逸若有所悟,“你跟这座大宅院有什么关系?” 那人抬头看了李玄逸一眼,低头说道:“小人祖上也是这林家之人,后来搬到外地,就跟本家失去联络了。前些天小人回到故乡,想要认祖归宗,没想到本家已经将这座老宅卖掉了。小人当时就找上牛员外,想要买下这座宅院。没想到牛员外知道小人是林家人,想要买回宅院后,狮子大开口,把价钱提高了十倍不止。小人没有那么多钱,无奈之下,只好采用这种办法,想要吓吓牛员外,让他低价卖给小人。”说到这里,林木森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大仙啊,祖先基业怎么可以轻易卖出?小人只是想要原价买回祖先心血,那牛虻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楚玄玄被他哭得心酸,扯着李玄逸袖子说道:“师兄,我们就帮帮他吧,他好可怜。那牛虻也太可恶了,居然转手就要人家十倍钱,也不想想这是别人的祖业。” 王玄敦也搭腔道:“师兄,那牛虻确实太小气了。虽然这房子被他买下了,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祖业,他总不好这么黑心。”说得楚玄玄频频点头,第一次觉得王玄敦这块木头有的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李玄逸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林木森说话之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着自己,而且语气很虚,从这点看这人说的话八成是谎言。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你抬起头来。” 林木森慢慢抬头,一接触到李玄逸的眼睛,头马上又低了回去。 林木森的表现使李玄逸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他没有说话,双眼注视着林木森。边上王玄敦二人看到师兄的举动,内心都觉得奇怪,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话。感受到无声的压力,林木森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头低得几乎碰到地上。 李玄逸缓缓走到走廊外,月色照在他身上。月色使他身上闪烁着淡淡光晕,白衣飘飘,倍加神秘。回头极为威严地喝道,“林木森。” 林木森浑身一震,抬头望去。 李玄逸昂首向天,双手平举,掌心向上,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双手召唤出天火。如同天神一般,李玄逸一字一句,道:“林木森,你可知道,被这天火烧死的人,死后会沉沦苦海,永世不得超生?你以为你一个区区凡人,也可在本大仙面前胡言乱语,欺瞒本仙。”双眼神光盯着林木森双眼,直射入他心底。 在这种神威面前,林木森吓得脸都绿了,不停磕头求饶,把事实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原来林木森确实是林家旁支不假,他爷爷因为犯错被逐出家门,从此在各地四处流浪。经过这么多年后,他爷爷父亲都已经过世。林木森好吃懒做,又喜欢同三教九流厮混,家里的钱不久就让他败光了。林木森就开始变卖家产、变卖古董。有一天,机缘巧合,他在清点古董的时候,发现了爷爷的笔记。上面记载着,林家老宅正屋有珠宝埋藏,他爷爷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逐出家门。林木森心动之下,就前来挖宝。 其实,林木森已经捣乱许久,林家的主人就是被他装鬼吓走的,所以才会把房子低价卖给牛虻。林木森本来以为林家主人搬走后,他就可以进来寻宝,没想到牛家又搬了进来,所以他才会故技重施,想要吓走牛虻。 居然被骗了。楚玄玄气得娇躯发抖,上前“啪啪啪”,就给了林木森好一顿耳光,打得他脸颊高高鼓起,就像鼓着嘴巴的蛤蟆一样。 等到师妹发泄完毕,李玄逸才走到林木森身前,衣袖一拂,“你走吧。非分之财,你也就不要妄想了,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去吧。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事脚踏实地才是。” 林木森如逢大敕,狼狈抱头就要离开。 “慢”李玄逸一口喝住,说道,“把你的蝙蝠也带走。” 林木森被吓得腿都软了,听清楚李玄逸的话后,赶紧抱起三只蝙蝠,一滚一爬地快速离开。 “师兄,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楚玄玄看着林木森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不满地说道,“要是他再来捣鬼那怎么办?” 李玄逸摇摇头,“只是装神弄鬼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罪,也没有伤到人。教训一番就行了,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个处理,王玄敦也很赞同。他接着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是不是把财宝一事告诉牛员外?” 楚玄玄反对这个提议,“那个牛员外就是一个小气鬼,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干啥把财宝给他?不如我们挖出来送给穷人。” 李玄逸轻轻一拍楚玄玄地脑袋,颔首赞许:“师妹说得不错。牛员外只是买下宅院而已,这财宝还是送给穷人来得好。” 对师兄师姐的提议,王玄敦当然不会再反对。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难题了,到底那珠宝是藏在哪里呢? 冥思苦想许久,还是一无所获,楚玄玄和王玄敦都把目光投注在李玄逸身上,冀望这个大师兄能解决这个难题。 李玄逸原地来回走动,苦苦思索。走了几趟,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走廊下一个角落。楚玄玄二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地上却没什么奇怪的,只有一只蜘蛛在那里结网。 “师兄”二人不知其意,同时疑惑地问道。 李玄逸抬起头,说道:“你们可记得林木森刚才提过那些珠宝里面有一颗辟毒珠?”二人点了点头,李玄逸接着说道,“但凡毒虫,最是害怕辟毒珠。若是有辟毒珠埋在地下,毒虫就不敢经过那上面。”二人恍然大悟。 说到就做。三人马上抓了许多蜘蛛,放进主屋。在那间不算太大的房子里,那些蜘蛛到处乱爬。三人就站在里面,仔细观察。 没多久,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房间一角有一张普通的楠木床,那些蜘蛛一爬到床边就停止前进,每一只都是如此。蜘蛛本来是喜欢黑暗地方,为什么会如此?三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李玄逸抬脚将一只蜘蛛扫入床下,那只蜘蛛立时就显露出非常痛苦的样子,翻转了肚子,不停挣扎,之后就疯了似地四处乱窜。 就在这里了。楚玄玄拍掌咯咯直笑。 《中州纪事》 第七章 蒙山斗法(1) 秋日午后,山风轻吹,极是凉爽。 有道是,斜日金光当头照,红叶黄花满山岗。 李玄逸一行结束林家之事后,就往北继续游历。这日,三人走到蒙山附近慢慢前行,享受着这秋风秋景。 那天三人在那楠木床下果然挖出了一包珠宝,三人除了将辟毒珠留给楚玄玄外,就将珠宝全送给山下的蜀山弟子,让其送给穷人。 事实上对修道之人来说,那珠子并无大用。只是楚玄玄觉得那珠子,圆圆滚滚的,黑黑亮亮的,特别好看,所以才把它留了下来。 至于牛虻,一听说作乱的鬼已经被解决了,他当然是千恩万谢,差点将地上磕出一个大洞,只不过那谢礼却是一丝也无。 话说这天地之间,修行法门繁多,无奇不有。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哪种法门都是化天地为己用。但是正邪终归有所区别。大抵名门正派,都是修行五行之术。像蜀山,就是以上善若水修心,养天地正气,驱使五行为己所用。而邪门歪道,则法门古怪,所擅不一。 在那蒙山上,就有一人以他人鲜血为法力源泉。这人吸活人、活物鲜血修炼,又喜着大红袍,人称血袍老祖。所炼法门名为血魂功,修炼之时,需要将活人、活物的鲜血喝入肚中,再几经修炼,化为自身法力,极是残忍,被用作修炼鼎炉的祭品都是九死一生。 常言道修道先修心,这中法门如此残忍,修行之人就算不是生性残忍,也会因为受到法门影响,修行越高,人也会跟着变得越是残忍。 这血袍老祖道法极高,最是喜欢吸取道门中人鲜血,因为修行之人血中灵气充沛,最是适合充作炉鼎。此人道行已近天阶,而且法术稀奇古怪,极难对付,无人敢惹。这蒙山方圆百里,几乎无人敢至。 话说这李玄逸三人却是不知前路如此凶险,一头就扎了进来。 三人有说有笑,走在路上,前头出现一片树林。 一阵大风吹过,李玄逸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嗅了嗅,说道:“师弟师妹,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 这风腥臭异常,令人作呕,楚玄玄二人自然是闻到了。王玄敦说道:“师兄,会不会有什么猛兽?”李玄逸说道:“这风阴冷腥臭,不似虎风,不似蛇风,定然有些蹊跷。”指着前头树林,又说道“你们看,这风吹过树林,树木摇晃如此厉害。这林中却是鸦雀无声,半点活物也无,大违常理。论理,现在已近黄昏,倦鸟归巢,大风下,不可能半点动静也无。” 夕阳西下,光线昏暗,林中树木繁盛,黑漆漆一片,似那巨兽,择人欲噬。三人知道古怪,不敢大意,凝神运起上善若水,慢慢靠近。 林中寂静无声,落叶可闻,飞禽走兽、蛇虫爬蚁,不见踪迹。阴风阵阵,腥臭之气越发扑鼻。 “桀桀桀”前头突然传来怪笑,“正愁没有下酒菜,刚好就有人送上门来,倒省得本尊者跑一趟了。桀桀桀” 三人都是修行有成之人,神识何等厉害,在此人开口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前方的凶恶气息,脚步都已停下。此人这一开口,三人循声望去,立刻就看见,前头道路五十米处,一个红色长衫,满头黄色乱发的人在那怪笑。林中昏暗,看不清脸孔。但单凭笑声,三人也能确定此人绝非善类。 李玄逸三人伫立不动,等那人渐渐走近,才发现此人端的可怕。满脸血红,双眼精光闪烁似蛇阴冷,瞳仁处还有一道血丝,倍添诡异。从头到脚,裸露在外的皮肤隐约可见红光流动。微风吹过此人,腥臭气味阵阵。眼前这人所练道法,绝对邪门。 楚玄玄捏着鼻子,厌恶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大口一张,一股恶臭扑鼻,让人恶心欲吐,“什么东西?本尊者不是东西。本尊者乃是血袍老祖座下二尊者王动是也。” 听到这人的回答,李玄逸哈哈大笑。楚玄玄更是笑得直不起身子,“不是东西,不是东西师兄,这人说自己不是东西” 王动身为二尊者,哪曾受过这种嘲讽?胸中怒气勃发,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红,双手捏了个法决,双手平平推出。只见一股红雾突然从他掌心处涌出,腥臭扑鼻,缓缓滚向李玄逸三人。 李玄逸早有准备,随手招出狂风,轻易就将红雾驱散得一干二净。一番交手后,李玄逸心神大定,眼前这个敌人道行也就在人阶阶段,自己三人随便一个都可轻易对付。 没想到红雾被驱散后王动不但不怕,反而盯着楚玄玄怪笑道:“桀桀,倒还有几分本事。不过,老祖他老人家最喜欢你们这种修道之人了,尤其是将你们的心爆炒后。道法越高,他也是喜欢。老祖说这种心最是滋补,最适合下酒。本尊者大师兄喜欢咀嚼人腿,每一顿都要一条大腿,你们三个也够他吃几天了。而本尊者最喜欢你这种小姑娘的**了,清蒸之后,又香又嫩,那种滋味,啧啧啧”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涎水滴落地上,溅起一阵青烟。 王动自恃有法宝在身,且有血袍老祖在身后撑腰,虽然明知眼前三人也是修道之人,却是毫不在乎,还是大咧咧的。 李玄逸三人看得一阵反胃,楚玄玄更是忍耐不住,拔出青鸾,娇叱一声,就要动手。 青鸾青光闪烁,一望而知不是凡品。修道之人的法宝,大多是自己修炼,法宝越好,主人也越是厉害。王动虽然嚣张,却不是傻瓜。当下收起轻视之心,郑重地从怀中拿出一面黑色小旗。那小旗小巧玲珑,旗杆长不到十寸,通体漆黑,非铁非铜,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旗子六寸见方,也是一片漆黑,上头隐隐幽光流动。这小旗子叫做血魂旗,乃是以七七四十九个修道之人的心头鲜血为引,又用地阶上级的血魂功全力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而成,端的是了不得之物。以王动的修为,原本是不可能修炼出这种法宝的。这乃是血袍老祖为了让王动在外捕捉修道之人所制,王动还是在血袍老祖的协助下,才勉强能够控制它。 小旗在手,天下我有。王动一拿出血魂旗,就有这种感觉。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三个,还不快束手就擒?” 李玄逸不敢大意,伸手止住跃跃欲试的楚玄玄,示意师弟王玄敦看住她,自己拔出紫霄,凝神对敌。 血魂功配上血魂旗,威力何止倍增?但见随着王动旗子挥动,股股血雾,如潮涌出。一时之间,场中红烟滚滚,怪声连连,腥臭气味直冲云霄。这招叫做血雾滔天,常人只要吸入一口血雾,马上就会手脚瘫软,昏迷到底。即使是一般修道之人,也撑不了三刻。王动靠这一手,残害了不少修道之人。这一招极为厉害,要是经由血袍老祖施展,那更是了不得。那时就不是区区浓雾,而是狂风巨浪,连树木都会被吹倒,甚至只要碰到血雾,身体都会被腐蚀掉。 识得利害,李玄逸上善若水全力施为,脸上一片湛蓝,手中紫霄紫光骤地亮起,冲透层层红雾。 前头说过,邪门歪道所修功法往往古怪异常。实际上,这些功法都脱离不了五行,只是变异杂交,难以分辨罢了。初初修炼,往往进展极快,但是修炼到后头,往往因为五行杂而不纯,难以到达巅峰。像这血魂功就属于五行的一种变异,实则还是以五行之水作为根据,这血雾滔天,本身所驱动的也是五行之水。 随着李玄逸玄功运起,紫光欲盛。以他为中心,紫光所过之处,风声大作,尘土落叶飞扬,一股强风平地生起,直直冲向王动。这是李玄逸利用王动所聚集的无形之水,施展引风决,以水对水。 血魂旗终究是他人炼制之物,王动无法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何况王动本人修行也就人阶水准,如何敌得过李玄逸?但见狂风所过之处,血雾纷纷溃散,连连怪声还有那腥臭之味也随之消失。 李玄逸收起功法,神色轻松。反观王动,脸上血色褪尽,一片苍白,显然是受创不轻。他狠狠瞪了李玄逸一眼,转身就逃。 风头不对,抽身就逃。这人反应也是极快,只可惜有人比他还快。 “哪里逃!”一声娇叱响起,一道绿光闪过。 绿光极快,转瞬就到王动身后。 感应到身后凶器,王动心神俱丧,哪敢回头。手中血魂旗脱手朝后飞出,整个人猛地又加快了速度,拼命朝前逃窜。 绿光、黑光交汇,一声极大的闷哼,然后诸光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血魂旗静静躺在尘土上,原本是幽光流动的旗面变得黯淡无光。 楚玄玄手执青鸾,跃跃欲动,“师兄,你怎么不拦下他?” 李玄逸走上几步,拿起血魂旗,凝神细看。 这旗子通体漆黑,旗杆上刚才被青鸾撞了一个凹痕,隐隐有鲜血似要渗出。李玄逸一拿起旗子,立刻就觉得一股极其凶恶的气息从旗杆上传了过来,让他心烦气躁。大惊之下,他急忙运起上善若水,连转几转,才驱走心头的烦闷。 王玄敦凑了过来,问道:“师兄,这黑旗子有古怪?” 李玄逸颔首:“这旗子气息极端凶恶,一拿在手上就会觉得不舒服。” 楚玄玄说道:“师兄,干脆把它毁掉算了,也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李玄逸将血魂旗放在地上说道:“师妹说的对,我这就毁掉它。”说完,祭出紫霄宝剑,上善若水运到极致,全力砍下。 又是一声极大的闷哼。在李玄逸的全力施为下,血魂旗果然被砍成两截,一滴黑色的血液从断口出滴落,浓烈的腥臭味熏得三人几乎呕吐。李玄逸忍住恶心的臭气,挥手招来天火。旗子在天火的烧烤下,发出青色的火光和烤肉般的焦臭味,慢慢地变成一滩灰烬。 《中州纪事》 第八章 蒙山斗法(2) 毁掉旗子后,三人继续前进。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地。那地面寸草不生,到处是恶形恶状的石头,尽头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口上端用骷髅头镶嵌着“血魂洞”三个大字。洞口黝黑,状是极深,隐隐透出危险。 王玄敦性格稳重,担心进洞之后会不会碰上危险。询问李玄逸道:“师兄,我们进不进去?” 楚玄玄属于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压根就没想过危险这种字眼。她当下就兴奋地说道:“当然进去。除魔卫道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份。碰上这种人,怎么能够不进去收拾掉他?” 李玄逸思考了片刻,说道:“除魔卫道当然是应该的。不过我们也不需要进去。等里面的魔头自己出来就是。” 说完,他朝着洞口,高声叫道:“洞中魔头听着,蜀山弟子李玄逸携同师弟师妹前来,尔等还不快快出来受死!”声音传进洞内,来回振荡,远远地传播开来。 不久,“桀桀桀”一声怪笑从洞内传了出来,紧跟着三朵红云飘出洞口,落在三人对面不远。 当头那人,从头到脚,一身血红,无论是头发,衣服,还是皮肤,全都红得滴血。就是那瞳仁处也有一道极粗血丝,几乎遮住了整个瞳仁。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扒了皮的野狼。另外二人伺立他左右。左边那人双目直欲喷火,愤恨地盯着李玄逸,正是刚才逃走的王动。右边那人穿着打扮和王动一样,只是块头魁梧许多,看起来也凶残了许多。瞳仁处一样有一道血丝,看起来也比王动眼中的血丝来的粗。 李玄逸细细观察,觉得这三人瞳仁处的血丝绝非寻常,肯定是三人所炼邪法所致。当中那人应该就是血袍老祖,从他那粗得几乎遮住瞳仁的血丝来看,此人的邪功要比他那两个徒弟厉害多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血魂大法一修炼到人阶阶段,瞳仁处就会出现一道血丝。越是高深,血丝越深,直到遮住整个瞳仁为止。 血袍老祖也自打量着李玄逸三人,他刚才已经从逃回洞中的王动那里得知眼前三人都不好对付。这一打量,更发现眼前这三人年纪虽轻,道法却是不低,比想象中还难对付。话虽如此,血袍老祖也不想弱了自己气势,说道:“兀那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老祖洞口大呼小叫,真是不知死活。我来问你们。我二徒儿的血魂旗可是被你们拿走了?只要你们交出血魂旗,老祖就放你们一马。” 李玄逸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楚玄玄已经抢着说道:“那旗子已经被我师兄烧成一堆灰了,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气煞老夫也!”血袍老祖原本还想拿回旗子就息事宁人,没想到宝物竟然被毁掉了。他原本就是凶恶之人,哪还忍耐得住,祭起法宝就攻向李玄逸。 随着血袍老祖出手,其他五人也纷纷祭起拿手的法宝。 这一斗法,半空中法器飞舞,你来我往,煞是好看。 血袍老祖所用的法宝是一条用小黑骷髅头串成的项链,在半空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在他法力催动之下,项链不停旋转,十八个大口似张未张,发出尖利的怪啸声,与李玄逸的紫霄宝剑化成的游龙缠斗在一起,斗得不亦乐乎。 王玄敦和楚玄玄各自对上血魂动的大尊者和二尊者。 不得不说蜀山楚地对王玄敦的评语确实正确。虽然王玄敦不像他师兄一样,能轻松击败血魂旗,但是面对比王动更强的大尊者,尤其是对方使用的血魂旗也更强的情况下,王玄敦仍然表现得极其轻松。他那大锤每次砸下,连那影子都有如实物,砸在黑旗上都如同雷霆一般,每次都震得大尊者不停怪叫。若是换成楚玄玄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刚一开始,还打得难解难分。时间一长,这高下就分出来了。 依赖丧心病狂修炼而成的法宝,血袍老祖不但抵住了李玄逸,而且勉强还站了上风。在他的打击下,紫霄宝剑的光芒已经大为暗淡,而骷髅头那妖异的光芒则依旧明亮。但是他那两个徒弟就不是楚玄玄和王玄敦对手了。尤其是二尊者王动,丢了看家法宝,实力大减。若不是楚玄玄临地经验太少,他早被毙于飞剑之下。绕是如此,仍然被一把青鸾追得东躲西藏, 再过片刻,王动和大尊者同时发出闷哼,双双被打倒在地。 血袍老祖顾不得再逼迫李玄逸,大喝一声“血魂噬日!”,身上大红袍猛地炸裂,半空中十八个骷髅头眼睛猛地一亮,同时张开嘴巴,喷出浓浓血烟。 一时之间,场上到处是血色浓雾,伸手不见五指,还夹杂着刺鼻的味道。还未吸入浓雾,李玄逸三人就觉得头晕眼花,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刺痛不已。这威力比当初王动所使用的血浪滔天何止大了十倍? 李玄逸三人大骇之下,忙收回法宝,全力护身。这浓雾是这样的厉害,以致于王玄敦和楚玄玄竭尽全力,才能护住自己。唯有李玄逸还有余力,能够勉强施法驱散浓雾。 等到浓雾散去,三人才发现血袍老祖已经踪影全无了。原来他发出这一招后,也是元气大伤,根本没有能力进一步攻击,直接逃之夭夭了。 边上血魂洞的两位尊者在血雾下,已经是魂归九天。身上红衣已经变成焦黑,又破又烂。就连身体也到处是溃疡和烧焦状。脸部烂成一团,溃疡和脓血缓缓流出。整个人身上不断冒出黑泡,这又使得血肉更加迅速糜烂,居然还发出了孳孳作响另人牙酸的恐怖声音。极其凄惨可怖。 好歹毒的血魂噬日!三人面面相觑,都是心有余悸。 “师兄,这两个死得好恶心啊。”恶心的景象吓得楚玄玄干脆躲到李玄逸背后,不敢再看。 李玄逸连忙安慰她:“好了,别怕。我们进洞去看看。” 《中州纪事》 第九章 蒙山斗法(3) 三人一个跟着一个走进山洞。 山洞很深,很暗,很静,有一种极为恶心的气味。那不是山洞本身的气味,反而比较像是尸体腐烂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走了一段路,楚玄玄已经忘了刚才恶心害怕的场景,一个加速就想快速冲进山洞深处。李玄逸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住,手上毫不客气给了她一个栗子:“丫头,乖一点,别乱跑。要是有机关埋伏怎么办?你走在中间,不准乱动。”接着转头吩咐道:“师弟,你走在后面,小心一点,别让血袍老祖从后面偷袭。” 楚玄玄不满地说道:“师兄,那个血袍老祖早就逃走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小心。就算有机关埋伏,人家哪会对付不来。” 李玄逸猛地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楚玄玄没有准备,差点撞成一团。 “师妹,世间险恶,万事应当小心。”看着楚玄玄不以为然的神情,李玄逸满脸慎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见师兄说得慎重,楚玄玄不敢再闹,回头瞪了王玄敦一眼,老老实实走在中间。 山洞里倒是没有机关,反而有几盏油灯幽幽照亮,三人前进得很顺利。只是越往里面走,臭气就越来越重。 “师兄,这里臭死了,难道那个血袍老祖住在这种地方都不觉得臭?”楚玄玄紧紧捏着鼻子,小脸涨得通红。 李玄逸也觉得血袍老祖住在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实在不可思议,“师妹,你忍耐一点。你们看,前方有个大洞,应该就是臭气的来源。只要穿过去,就没事了。血袍老祖师徒修炼邪功,洞里可能有人被他们抓来练功。这里虽然臭气熏天,但是我们也得忍耐。无论如何,也得救出那些可能被困的可怜人。” 三人忍受着臭气,勉强走到大洞面前。一到洞口,里面的景象让三人立刻就惊呆了。 肮脏、阴暗、臭气熏天。腐烂的尸骨!一堆堆的臭粪!遍地的蛆虫!地狱也未必有这样的景象啊! “哇”地一声,楚玄玄执觉得一股酸水直涌向喉部,再也忍受不住,跑到边上呕吐不休。王玄敦连忙跟过去照顾。 李玄逸也是看得眉头大皱,连忙运起上善若水施法,暂时驱散臭气。清风吹过,洞中总算清新了许多。 这时洞里的景象更清楚了。只见洞里到处都是尸骨、粪便,蛆虫随处乱爬。八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木然地看着自己,竟然是八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人类! 李玄逸连忙招呼里面的人走出来,那八双眼睛迟疑地互相看了一眼,八个人还是坐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任由肥白的蛆虫在身上蠕动。 “出来吧,别担心。血袍老祖已经被我们赶跑了。”李玄逸言词恳切,慢慢的劝说道。 只是洞内在一阵骚动后,还是归于平静,那八个人还是没有出来。 知道众人可能是被吓怕了。无奈之下,李玄逸只得祭出紫霄,上善若水驱动下,洞中光芒大盛。紫光下,李玄逸满脸威严,严厉地说道:“全都给我出来!血袍老祖已经被赶走了!” 看到对面的李玄逸有如天神下凡,洞里那八个人总算有了反应。一个接着一个走出那个黑洞。李玄逸心头莫名一酸,这些人走路间全是骨头摩擦的声音。枯瘦、迟钝的程度用行尸走肉都不贴切,只能勉强用行尸走骨来形容。 苍天啊,为何会有这么恶毒的魔头啊!李玄逸不禁对自己放跑血袍老祖懊恼不已。暗暗发誓,一定要追上这个魔头,将他斩于剑下,以慰苍生。 边上楚玄玄经过呕吐后,神智已经恢复,走到李玄逸身边,紧紧拉住他的衣服,颤抖地说道:“师兄,这里好恐怖哦,我们出去吧。”她是那样的害怕,李玄逸都能感受到那双拉着自己的小手也颤抖个不停。 爱怜地拍了拍师妹苍白的小脸,李玄逸轻声安慰道:“我们马上就出去。” 王玄敦自觉地走到边上,询问那八个骷髅般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被抓来这里?” 那八个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自从被血袍老祖抓来这里后,受尽虐待,与尸体、大粪、蛆虫为伍,精神早已麻木。王玄敦费尽口舌才让他们明白自己三人是来救他们的,血袍老祖一伙已经被赶跑了。 这一反应过来就不得了了。八个人全都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有人大哭大闹,有人拼命锤胸膛,有人拼命撞地。鬼魅般的枯脸,加上凄惨的哭叫声,让人鼻酸不已。楚玄玄更是难过,眼眶不自觉地都红了。 王玄敦待那八人发泄过后,细细询问,总算勉强把事情的经过问了个大概。 原来,血袍老祖师徒三人为了能够有不间断的血液供其修炼血魂功,干脆抓了许多村民当血奴圈养。平常时候,就把他门放在那个黑洞里面,不定时朝里面扔些他们吃剩下的残渣,任其自生自灭。等到需要用到了,就提将出去,用来炼功。这些人也曾经试图逃跑,可是不管他们想出什么办法,都会被逮回来,受尽酷刑。久而久之,这些人也就认命了,任血袍老祖宰割。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被血袍老祖他们练功害死,如今还活着的就剩下这八个人了。 若是刚才自己这边败北的话,等待自己三人的命运,只怕也是成为血袍老祖的腹中食吧。听到王玄敦转述后,李玄逸心情极为沉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没有其他被关的人了,我们就先出去吧。等下放把火烧掉就是,里面也不用再去看了。” 楚玄玄和王玄敦情绪也都很低落,没了继续查探的心思,点了点头,默默跟在李玄逸身后。 《中州纪事》 第十章 蒙山斗法(4) 一路无语,洞中燃烧的油脂毕剥作响,三人默默前行。背后八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紧跟随,在这幽暗山洞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快接近洞口时,李玄逸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怎么这么暗?”就算是晚上,洞口也应该有光线,怎么如今这洞口处反而比洞内还要黑暗?大惊之下,他急忙快步冲到洞口。 一个巨大的石块死死地堵住门口,任凭他用尽万般道法也是巍然不动。 门口传来熟悉的怪笑声。“桀桀桀…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和老祖作对,知道厉害了吧?”“老夫要你们尝尝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滋味。老夫要你们一口一口互相吃掉自己,然后活活饿死,为老夫的两个徒儿报仇。桀桀桀…” 原来,血袍老祖刚才并没有躲远,而是躲在附近窥伺。等到李玄逸三人进洞后,就按下门口机关,用巨石堵住洞口,想要把他们困死在里面,一泄心中怨气。 “师兄师兄,怎么办?” 王玄敦和楚玄玄二人也已经来到跟前,发现巨石堵住了洞口,也是手足所措。 “桀桀桀…”门外血袍老祖还在得意洋洋地怪笑。 到底是大师兄,李玄逸短短的慌乱后,马上就镇定了下来。仔细思考后,他马上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血袍老祖不可能没有为自己留后路,不难他要是被仇家堵住洞口,那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李玄逸心神大定,说道:“不用担心,里面肯定还有出口。”转头却发现那八个骷髅站在远处,眼中绿光闪烁。他心中一凛:这八个人如此眼神,可不是什么善类。 经过李玄逸提醒,王玄敦二人也觉得血袍老祖肯定给自己留了通道,心中的不安去了大半。想通关节后,李玄逸不再犹豫,立刻吩咐那八个人四处搜索通道,同时不忘嘱咐王玄敦和楚玄玄跟在自己身后,不得分散。 那八个骷髅,一朝脱难,原本是大喜。等到看到洞口被堵,大喜变为大悲,幸亏他们神经麻木,李玄逸又及时给了他们希望,才不致酿成大变。倒也没什么反应,听话地一路搜索而去。 只不过血袍老祖这么口气笃定,那个洞口自然是极度隐蔽。 李玄逸三人边走边注意四周山壁,不时在那凸出、凹下的地方打打敲敲。看到油灯,就上前旋转一番。只不过每次满怀希望,却又都是失望而归。结果除了发现灯油居然是油脂,里面很有可能是人体脂肪,大感恶心之外,一点通道的迹象都没有找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三人逐渐变得焦躁,注意力也逐渐被分散。尤其是李玄逸,寻找通道之外,还要不时施法驱散臭气,照顾三人的嗅觉,耗费精力更甚。 等到将山洞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连血袍老祖师徒的卧室、练功房都仔细搜索过了,三人还是没有找到通道。而且那八个骷髅也回报说没有找到通道。李玄逸不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产生担心,尤其是担心那八个人会因为找不到出口变得疯狂。 再找了一段时间后,李玄逸还是没有发现通道。不由得有些泄气:“师弟师妹,你们说会不会没有通道?” 王玄敦仍然在仔细搜索墙壁,听到李玄逸的话,他大感奇怪:“师兄,当然会有通道,师兄你肯定没说错。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 听到师弟的回答,李玄逸精神一振:“嗯。我们再仔细找找。师妹…师妹?”他连呼了几声,却没听到楚玄玄的回答,转头看去…四周哪有楚玄玄的踪影! “师妹…”李玄逸吓得冷汗涔涔,焦急地大叫。洞内空荡荡地,除了回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再无半点人声。 “快,师弟,我们分头找找。”李玄逸不敢迟疑,马上作出决定。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白衣急速掠过,刮得灯火忽明忽灭,有如幽冥鬼火,给这幽暗的山洞平添了几分阴森。也让李玄逸更是焦急,各种不好的念头,全都涌上心头。若是师妹有半点差错,那可如何是好? “啊…啊…”阵阵尖利的叫声突然响起,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师妹!”李玄逸大叫一声,拼命赶往声源处。自从修炼道法以来,他的身法从未有一刻这样的迅速。 只片刻工夫,李玄逸已经赶到。 就在原先那个黑洞。 洞口,楚玄玄紧紧闭着眼睛,跌坐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停地摇晃脑袋,嘴里乱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手中的青鸾不成章法地乱挥。 在她对面,七个骷髅,口中血水一滴一滴掉落,手舞足蹈地,每个人都怪笑不停。只是因为畏惧青鸾的锋利,才不敢靠近。 看到此景,李玄逸大怒,袍袖一拂,狂风乍起,将那七个人形骷髅狠狠地撞到墙上。 “师妹,师妹”李玄逸一声一声轻声呼唤。好半晌,楚玄玄总算清醒过来,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轻轻拍着师妹的秀背,李玄逸温柔地问道:“师妹,没事了,你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玄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了过来,站在旁边不安地搓着手,想要安慰师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兄”楚玄玄擦了擦眼眶,抽泣着说道,“人家刚才在搜索暗道,一时没注意,跟你们走散了。人家刚好看见这个黑洞,就想说过来找找,没想到”说道这里,她脸上露出害怕与恶心的表情,指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那七个人,说道:“他们七个正在吃人,还哇”楚玄玄再也说不下去,放声大哭。 李玄逸这才发现,地上除了那七个人外,洞里还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原先那第八个人。 到了这时,李玄逸哪还不明白?一定是师妹发现这七个人正在吃同伴,想要制止。结果那七个人反而连师妹都想吃掉。师妹一个小女孩,哪受得了这种恐怖的画面,应该是害怕过度,连道术都施展不来,才会陷入困境,幸好自己及时赶到。 《中州纪事》 第十一章 蒙山斗法(5) 想到这里,李玄逸长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似在安慰师妹,又似在安慰自己。 王玄敦疑惑地问道:“师兄,这些人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明明只要找到通道,就可以逃出去了,就算肚子再饿,应该也能忍受得住才是。何况他们吃的可是人啊… “这些人吃人只怕不是一次两次了。”李玄逸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说不出是厌恶还是可怜,或者是兼而有之吧。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朝王玄敦使了个眼色。 幸好王玄敦这次挺聪明的,马上反应过来。明白师兄是担心刺激到师姐,立刻改口道:“师兄,我们走吧,还是找暗道要紧。” 事实上,李玄逸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这些血奴自从被血袍老祖师徒抓来后,就被关在这里喂养。一开始,由于黑洞里没火,而且血袍老祖的两个徒弟也只扔给他们野兽尸体,他们只得被迫生吃野兽血肉。虽然不习惯,肚子饿了,也只得勉强吃下。到后来,由于血袍老祖的两个徒弟经常忘了往黑洞扔食物,这些血奴逃不出去,又受不了饥饿的煎熬,开始变得疯狂,开始吃人。这洞里的尸体,全都是他们吃掉的。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同伴已经是一种正常的食物了。 到现在为止,那七具骷髅居然还是毫无反应。王玄敦感到有些奇怪,走过去一瞧。才发现那七个人都已经断气了。原来那七个人受尽虐待,身体极差,刚才被大力撞到墙上,当场就承受不住了。 这种人没什么值得可惜的。王玄敦随手施法将那七具骷髅扔进黑洞里面。尸体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李玄逸抱着师妹正要离开,一听到这声音,他脑子里有根弦突然被触动了。他蓦地停下,眉心紧锁。“师弟,你说这声音怎么这么怪?” 王玄敦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是走进洞里查探。洞里脏乱潮湿,臭气熏天,墙壁是黄土构成,一片赤黄。唯有地上是黑黑的,用力一敲,发出金铁般的声音,极是坚硬。 “师兄,这地上被施过法,坚如铁石。” 李玄逸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为了怕血奴挖地道逃跑?”脑中灵光蓦地一闪,不对!一帮手无寸铁的血奴怎么可能挖得通地道,哪需要大费周章! “师弟,你仔细敲敲,暗道应该就在这里。”大喜之下,李玄逸立刻冲进黑洞,拔出紫霄开始四处敲打。 一听到可能找到暗道了,王玄敦也是精神振奋,就连楚玄玄都忍住了害怕,帮忙寻找。 由于黑洞味道太恶心了,而且不认为血袍老祖会将暗道藏在血奴居住的地方,三人刚才都没有进来仔细搜索过。现在进来后,才发现地上散落者许多骨头,有人有马,种类繁多,上头还留有牙齿啃噬的痕迹。 三人强忍着恶心,仔细搜索。一番搜索后,三人果然找到了暗道。暗道口很小,只能一个一个下去。关键是盖子很厚,足有三尺,而且几乎跟周围地板连成一体,除非是会道法的人,否则根本没有能力打开。血袍老祖之所以将暗道藏在这个黑洞,就是认为敌人不会注意这个黑洞,就算注意到黑洞地面有古怪,也会认为这是他为了防止血奴逃跑才施法使地面变硬,不会想到地道这一点。没想到,今天,血袍老祖所设想的双重保险还是被李玄逸解开了。 幸好这条暗道只是入口难找,里面倒是没什么机关,三人很顺利就走到出口。李玄逸三人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后山悬崖峭壁之上,清新的空气迎面吹拂,点点星光洒落地上。入洞不到三个时辰,却是恍如隔世。逃脱大难,三人互相对视,都是满心欢喜。 王玄敦忍不住说道:“师兄,原来暗道就在那黑洞里面,那些血奴真是傻瓜,肚子饿也只需要再忍耐一刻,不就好了,非得…” 想起黑洞里遍地的尸骸,李玄逸也是不胜嘘吁,“那些人早就疯了,吃人已经是一种习惯动作。不一定是肚子饿了,可能只是用餐时间到了的自然反应而已。”回头看见楚玄玄还是心情郁郁,他不禁暗骂自己居然忘了师妹回想起那种场景会害怕。连忙轻声安慰道,“师妹,不要难过了。你想他们连眼睛都变成绿色,已经跟野兽没什么两样了。” 王玄敦顺着师兄的话茬,也劝慰道:“师姐,那些人确实跟野兽没什么区别,野兽吃人很正常的。我听我娘说,我小的时候,我们村也有人被山上老虎吃掉了。这没什么好怕的。” 楚玄玄小脸勉强一笑,道:“师兄、师弟,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别担心。我只是奇怪那些人怎么会变成那样子。他们只是一般村民,又不是血袍老祖那种恶魔,怎么变得跟他一样呢?” 其实就是血袍老祖也未必会生吃人肉啊。 “师弟、师妹,你们有所不知。人啊,最怕的就是饥饿了,要是饿到一定程度,那是没有什么不敢吃,没有什么吃不下的。”李玄逸渭然长叹,“那些血奴,估计一开始是受不了饥饿,才开了口。后来就收不住了吧。”星光照下,将他脸上的感伤表露无遗。 听到师兄的感伤,楚玄玄和王玄敦诧异万分,目光都转向师兄。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想哪些做什么呢?李玄逸摇摇头,驱散心头的阴霾。转头对上师弟师妹关心的目光,他不禁哑然失笑,“两个小家伙,想什么?师兄只是一时有些感慨,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他这两个师弟师妹都是缺心眼的人,被他这么一说,就当真了,没再追问。反而是对他把自己称作小家伙纷纷不依,楚玄玄更是埋怨道:“人家都这么大了,还叫人家小家伙。哼,臭师兄。” 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帮她理好头发,李玄逸说道:“好了。以血袍老祖的小心狡猾,估计他早就逃走了。我们先下山再说。”一阵寒风吹过,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楚玄玄二人连忙点头赞成。 三人祭起飞剑,有如流星,转瞬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背后那崖壁,张着一张长长大口,在黑夜里如狰狞怪兽。 《中州纪事》 第十二章 昆仑一叶 深秋的天气,多半是萧索的。譬如今日。灰沉沉的天空低低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寒风吹过,卷起落叶片片。李玄逸一行在路上默默行走。此地名叫野岭,离开血魂洞已经有百里之遥。 血魂洞一事已经过去两天了,李玄逸三人的心情仍然处于低沉当中,就像这天空中的满天阴霾。这件事实在给了这三个刚离开蜀山的少年极大的冲击。 那晚离开血魂洞后,三人是在山下三十里外的一个小村落过的夜。白天,村民们得知他们是从血魂洞来的后,无不大惊失色。那些亲朋好友被掳掠上山的村民急急追问亲人下落,被告知不幸后,无不伤心离去。等到知道他们打赢了血袍老祖师徒,村民大惊的心立刻变得大喜,四处奔走相告,整个山村锣鼓喧天。可是当村民们知道血袍老祖还活着后,所有人登时噤若寒蝉。更有甚者,村民们为了避免被血袍老祖报复,居然恶言相向,还把三人赶出了村子。 离开村子后,三人并没有立刻北上,而是在血魂洞附近搜索了一天,结果并没有发现血袍老祖的踪迹。只得失望离开,一路北上,沿途搜索。 走着走着,李玄逸觉得气氛太压抑了,转头看了师妹一眼。这才注意到那个调皮开朗的小师妹耷拉着脑袋,情绪极度低落。李玄逸不由得大感心痛。一连两天了,师妹就没开口笑过。那晚在那个小村落过夜时,李玄逸更是发现师妹屡屡睡到一半就惊醒,而且每次醒来时都是浑身发抖。 “师弟、师妹,我们轮流讲个笑话好不好。”绞尽脑汁,李玄逸总算想出一个好主意,“就像以前在山上一样。”以往在山上,楚玄玄每次不开心,就会缠着李玄逸和王玄敦给她讲笑话。每次二人讲笑话时,她都是嘻嘻直笑。可是等到讲完了,她又板起脸嫌不好笑,要求另外讲一个。总是要等到二人讲得有气无力了,她才心满意足离开。 这次楚玄玄却是没了兴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王玄敦领会了师兄的意思,连忙配合着说道:“好啊,好啊,好久没听见师兄讲笑话了。师兄你先讲一个来听听。“ 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师长的家伙,李玄逸瞪了他这个师弟一眼:作师弟的,这种时候居然不打头炮。王玄敦扰了扰脑袋,装傻。 “师弟、师妹,我讲一个‘大大和大神’的笑话给你们听。”无奈之下,李玄逸只好清了清嗓子,讲起这个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笑话。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地方,有一群坐在家里干活的家伙。这些人由于经常坐着思考,慢慢的,头和屁股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感到很奇怪,就把他们叫做‘大大’,就是大头大屁股的意思。” “其中有些人特别厉害,头和屁股足足有澡盆那样大。”李玄逸双手比划了个大圆,“这下人们就害怕了。你们想,凡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头和屁股?因为太害怕了,人们就把这种人称为‘大神’,表示这帮人跟凡人是不一样的。” 听完笑话,王玄敦笑得前仰后俯,“师兄,你说的是不是那种经常有上面没下面的家伙?” 楚玄玄也被这个笑话打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看到有效果,李玄逸大喜,狠狠地拍了师弟一下,“师弟,别笑了。轮到你了。” 王玄敦涨红了脸,“那个,那个…”一时半会,这个木讷的家伙哪想得出什么笑话,在原地转圈半天都讲不出来。 楚玄玄走了过去,敲了敲师弟的脑袋,“别转了。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就够好笑了。”说完,自己嘻嘻笑将起来,将王玄敦打得抱头鼠窜。 看到他们两个在那里打闹,李玄逸知道师妹总算恢复正常了,心头大石终于落下。 闹了一阵,楚玄玄走近师兄身边,认真地说道:“师兄,谢谢你。以前一直呆在山上,我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血袍老祖那样凶残的人,还有那么可怜的事。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不会害怕了。我一定会练好道法,除掉那种魔头,为民除害。” 总算不枉自己一番开解,李玄逸大感欣慰。说道:“师妹,你长大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很好的好人,也有很残忍的坏人,也就有人会碰上残忍的遭遇。我们修道之人,只有体验了这世间真实的善与恶,才能更好的修心修道。我想,这也是师父要我们下山修炼的原因。” 其实人总是慢慢长大的,经过这事后,长大的又何止楚玄玄一人?李玄逸和王玄敦不也很有收获? 心结已解,三人恢复笑容,一路嬉闹。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有人高声吟诗的声音。“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旦恢复正常,楚玄玄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感到那样好奇。“师兄,这首诗满好听的,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这声音有些凄凉,吟诗的人好像很伤心。这诗说的是什么?” “大概是说月亮很漂亮吧。”李玄逸随口回答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是说喜欢的人无法在一起吗?”楚玄玄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以前山上的师姐们有唱过这首诗,人家早就听过了。” 李玄逸一把拉过楚玄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呀,若是认真修炼,怎么会到现在根基都比不过师弟?” 楚玄玄正想反驳,这时,前面那个吟诗的人慢慢走近了。手提一壶酒,边喝边吟。她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待那人走近,三人看清楚他的形容后,都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喝采:好个人物。那人眼如星眉如剑,白衣飘飘,脸上虽然写满沧桑,却是掩盖不住的风采。 “蜀山李玄逸见过道兄。”感觉到此人道行不凡,李玄逸不敢怠慢,连忙打了个招呼。 蜀山弟子?那人闻声转头,双眼神光如锋,扫过李玄逸三人,迅即又黯了下去。被他神光扫过,李玄逸三人都是一惊:此人的道行好是高明! 前头说过,李玄逸三人号称蜀山三英,是蜀山不世出的人才。蜀山玄字辈弟子当中,也只有三人能在二十岁前突破地阶阶段。而眼前这人岁数比三人也高不了多少,道行竟然也是一点不差。 那人也感受到面前三人高明的道行,客气说道:“在下昆仑叶一羽,见过诸位道兄。” “道兄,”楚玄玄学着李玄逸,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但是接下来这句话就露了馅,“你吟诗的口气怎么那么凄凉?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姑娘未免管得太宽了”叶一羽横了她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 “道兄”李玄逸刚要道歉。叶一羽已经抛下一句“后会有期”,就离开了。 “太气人了,居然敢这样对待自己!”楚玄玄睁圆眼睛瞪着他离去的背影,生气地大叫:“姓叶的,姓叶的…” “好了,别叫了,人都走远了。”李玄逸有点生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道兄本来心情就差,被你一说,哪能不生气?” 楚玄玄嘟着嘴巴,觉得委屈得很:“人家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伤心而已,又没有恶意。” 拿这个不通世务的小师妹没辙,李玄逸只好放弃,转头招呼师弟:“师弟,我们到前面歇歇脚。” 《中州纪事》 第十三章 洛阳迷局 自从那日在野外碰见叶一羽后,李玄逸一行就再也没有碰上什么大事。一连半月,日子就这样在游山玩水中过去了。 洛阳城,因城池位于洛水北面而得名,地处交通要道,土地肥沃,向来最是繁华富强。悠久的历史,又给了它有别于其他大城的厚重感。有诗云:“欲知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时值正午,洛阳城外,行人如炽。但有二男一女,神采俊秀,不沾半点灰尘,最是特别。 这三人自然就是李玄逸一行。 “师兄,快点,快点。”在荒郊野外走了大半个月,楚玄玄早就腻了。今日远远地看见洛阳城,她立刻就等不及要进城了。只是两旁行人实在太多,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却又不能施展道法,只好焦急地催促。 催了半天,身旁两个师兄弟却还是慢吞吞地,一步一步一个脚印。楚玄玄干脆把脚一蹬,一手一个,拉着李玄逸和王玄敦就往前跑,浑然不顾左右传来的哄笑。 “哇,这个城市好热闹哦。”楚玄玄拉着两个师兄弟一口气跑进城,才停下脚步。刚一停下,就被城里的热闹景象镇住了。 宽敞的大道完全由青石铺成,可以同时容纳八匹马并行。大道两旁,院户高耸,店铺林立,茶馆酒肆比比皆是。 沿街慢走,感受更深。 大街小巷,皆是人声鼎沸。临街是林立的店铺门面,后面就是深深的庭院。有道是不出百步有酒肆,未行半里见茶楼,朱漆门户镂花窗,密密桃杏在后园。 这个洛阳,实在是太繁华了! 想起这座城市的历史,李玄逸更是感慨万千。这座城市,历经千年而不朽,靠的正是这城里来来往往的平常人。他们不懂道法,他们很平凡,但这座千古名城却是这些平常人一砖一瓦,慢慢积累起来的。 感慨间,一股浓烈的香味突然随风飘来。楚玄玄用力嗅了嗅鼻子,马上喜笑颜开,拉着李玄逸二人就往一条小巷冲了过去。 拐过小巷,香味更浓。眼前车如流人如潮,摊位林立,原来是条专卖小吃的街市。洛阳人文荟萃,街市上卖的小吃种类也特别多。羊肉泡馍就不提了,什么糖葫芦,捏面人,梆梆面,锅盔,画糖人等等的,香味四逸。不但楚玄玄吃得肚子圆圆的,就连李玄逸和王玄敦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了肚子,三人照例找了间茶楼休息。 “师兄”楚玄玄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犹自回味着刚才的美味,“我们多呆些日子好不好?” 李玄逸微笑着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洛阳历史悠久,有许多名胜古迹,多呆些日子也好。师弟,你说如何?” 王玄敦是个老实人,对师兄师姐的决定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仍然有些担心。“师兄,师父要下山我们历练?我们这样游山玩水的,会不会不好?” 楚玄玄马上给了他一个白眼:“笨蛋,我们哪里不是在历练?所谓历练就是要体验人生,你懂不懂啊?笨蛋…”楚玄玄拿出师姐的派头教训师弟,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只可惜她真实的想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回头看见师弟被训得诺诺应是,不敢有半点反抗。李玄逸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向窗外。目光穿透层层高楼,直达遥远的天边。神思飘摇,历史上的洛阳仿佛一幕幕就在眼前。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突然响起,惊醒了神游九天的李玄逸。 桌子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公子哥儿,手捂着脸,僵在那里。楚玄玄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旁边的王玄敦也是一脸愠怒。茶楼上的人也偷偷注视着这边。 李玄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王玄敦嫌恶地说道:“师兄,这人说话无耻,师姐才出手教训他的。” 李玄逸挥了挥手,冷冷地说道:“滚吧。”这种有眼无珠的登徒子在他眼里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而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被狗叫了几声,就对着狗大吼大叫。 那人恼羞成怒,跳将起来,挥舞着拳头口沫四溅:“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在这洛阳,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本公子!” 李玄逸轻蔑地一笑,轻轻一抬手,掌心慢慢屈合。那人骇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欲脱体飞出,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前倾。 他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张嘴大叫了一声,可声带好象不受控制,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于是周围的人只看见他张着一张大嘴,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倒向李玄逸。 “啪”,李玄逸随手给了他一把掌,“滚!” 束缚一解开,那人立刻哇地一声大叫,屁滚尿流地跑下楼梯。然后就听到一个哆嗦的声音说道:“你们等着,我爹可是洛阳城守。别以为你会几手妖法,就可以吓唬本公子。本公子马上叫人收了你们。” 这一手虽然吓跑了那个登徒子,却也在茶楼引起了轰动。不过洛阳终究是个大城,茶楼里的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像一般山村居民一样将三人当成神仙,只是远远敬畏地看着。 下山日久,常人敬畏的目光,三人见多了,李玄逸原本也不会在意。只是在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中,他还感觉到三道异样的目光,那是只有修道之人才有的神光。可是等他回视过去,那三个人马上收回目光,低下头,畏缩着不敢回应。 李玄逸心想那些人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修道人而已。再加上楚玄玄兴致被搅,开始催促二人闪人,李玄逸也就没有在意。三人起身就离开茶楼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那三人抬头对视了一眼,脸上竟然同时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 《中州纪事》 第十四章 半夜迷烟 龙门客栈,处在洛阳最偏僻的一角,也是洛阳最清幽的一家客栈。至少比城里的道观清幽了许多。其实就连山外大大小小的道观也没有它清幽,洛阳的道观可都是香火鼎盛,远近闻名。这也是为什么李玄逸三人会选择在这家客栈落脚的原因。 今日白天,楚玄玄缠着二人,逛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着实把李玄逸和王玄敦累得够呛。所以二人一回到各自房间没多久,就睡着了。本来按理来说,修道之人三五天不休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无论是谁,逛了一天街,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都无法抵挡住那种精神上的疲惫。 月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之时。三道黑影小心谨慎地慢慢走近。其中一人用一根手指蘸了口水,慢慢地将窗户点了个小洞,拔出一根竹管对着房间里面用力一吹。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白烟。在那间房间里面休息的楚玄玄浑然未觉,继续高卧。 那三人像是积年老手,耐心地等待白烟笼罩住房间一段时间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其中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进了房,另外两个则留在原地把风。 那个黑衣人进门几步,一抬头,两眼突然发直,整个人僵住,仿佛见到鬼一样! 房中仍有烟味,在他对面,楚玄玄就坐在床上,正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相对无语。 半晌,楚玄玄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憋了半天,突然急中生智,冒出一句:“走错了,你继续睡。”说完转身就急急走出房门。随着这人离开,楚玄玄往床上一倒,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怎么回事?人呢?” “怎么没把人带出来?” 那个黑衣人一踏出门,两个同伙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轻声追问。 那人赶紧把手伸到嘴巴边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房内。那两个同伙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里一瞧:床上一个小姑娘正在呼呼大睡。 刚才进房的黑衣人比划了半天,也无法让同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实在是不行了,干脆不理会两个同伙的疑问,急急地当先离开了。剩下那两个同伙面面相觑,想起白天见到的神技,越想越害怕,也急急跟了上去。 “喔喔喔…” 黎明时分,公鸡报晓,大梦谁先觉? 不是精力旺盛的楚玄玄,也不是一向懂得照顾师弟师妹的李玄逸,反而是那个木讷的王玄敦最先醒了过来,再一个一个将师兄和师姐唤醒。 待到三人围桌吃早点之时,楚玄玄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说道:“对了,我昨天晚上好像在房里看见一个很奇怪的人。”事关师妹安全,李玄逸不敢忽视,忙仔细询问。楚玄玄歪着脑袋想了想,将昨夜的印象告诉师兄。 窗户上的小洞仍在,白烟虽然散去,但是李玄逸毕竟道法高深,仍然轻易地就感觉出房间里残留的烟味。“昨晚有贼!”,这个结论顿时让李玄逸脸色铁青:居然让人摸进了师妹的房间自己还不知道! 王玄顿也发现了问题:“师兄,这房里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 “嗯,那边窗户还有个洞口,昨夜应该是有贼人试图用迷香迷晕师妹。” 听到昨晚可能有贼入侵,楚玄玄不但不生气,反而咯咯娇笑:“我们修道之人,那会被迷烟迷倒,那帮贼人真傻。” 关心则乱,李玄逸刚才只想到昨夜师妹面临的危险,倒忘了修道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被迷烟迷倒的。而且如果有人走近身边也会自动惊醒。经师妹这一说,才想起这一点。他敲了敲楚玄玄的小脑袋:“你才是傻丫头,都发现贼人了,你还把他们当作一般人。以后你们休息前一定要做好准备。”蜀山道法繁多,只要提前预备好一个防御道法,哪会让小贼摸上门?只是三人昨夜都太大意了,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人家睡得迷迷糊糊地哪想得到那么多。”楚玄玄不好意思地说道,“下次我一定抓住他们。” 王玄敦问道:“师兄,那些人用迷香迷倒师妹作什么?师妹身上又没带着钱?” 李玄逸想了想,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天在茶楼碰到的那个登徒子?”他心知贼人迷倒师妹多半是为了师妹的美色,只是自己三人都是修道之人,一般贼人绝对不敢作乱,倒是那登徒子自称是太守公子,可能会有这个胆子。 楚玄玄顿时柳眉倒竖:“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干的?” 对那个登徒子,王玄敦也是观感极差:“师兄,这种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嗯,我们这就去。” 洛阳太守府邸,雕梁画栋,极是精美,宅院森森,又极有威严气派。 太守之子柳如风正对着管家大发脾气:“你这个狗东西,少爷让你叫点人帮忙都办不到,养你有什么用?少爷还不如养条狗,至少它还会帮本少爷咬人。” 那管家唯唯诺诺,任由少爷数落,头都不敢抬。 柳如风自小锦衣玉食、一呼百诺,哪曾像在茶楼那样当众受过羞辱?昨日他一回到府第,马上就招来管家。要他去请老爹柳重的贵宾出手,替自己教训那些敢让他难堪的家伙。 原来,柳如风之所以敢对李玄逸放话,也是有所依仗的。他老爹建了个贵宾堂,网罗了不少修道之人。可是他自己又不敢面对那些贵宾,所以才会要管家前去相请。 只是,那些修道人个个架子极大,任凭管家怎样哀求,都无动于衷。柳如风拿那些贵宾没有办法,就只好拿管家泄愤。 “少爷,少爷”一个下人满面惊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门口来了三个很厉害的神仙!” 柳如风正在气头上,一脚就踢翻来人:“乱叫什么,好好说。” 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少爷,门口来了三个年纪很轻的仙人,还能够空手放出火。他们说要你出去见他们。” 三个人?年纪很轻?仙人?柳如风仔细一想,马上明白是茶楼上那三个人找上门了。大怒:“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老王,把贵宾堂的高人全请出来。敌人都上门了,本少爷就不信他们还不出手!” 《中州纪事》 第十五章 梅山四圣 噔噔噔… “平常只有本少爷上门欺负人,哪有被人欺上门的时候?”柳如风越想越怒,等不及管家老王请出贵宾堂的高人,自己带着一堆手执棍棒的家丁就冲出大门。出了大门一看,更是大怒:那三个家伙优哉游哉地在一旁闲聊,而自己家的几个门房全畏畏缩缩地跪倒在地上。 柳如风啪啪啪给了门房一人一脚,大骂:“好小子,本少爷没找你们算帐,你们倒打上门来了。你们三个给我听着,识相的就跪下给本少爷磕三个响头,本少爷就放你们一马。”接着,头转向楚玄玄这边,马上变得嬉皮笑脸:“当然这位姑娘得给本少爷留下…”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哟”、“哎哟”惨叫。原来楚玄玄一看到他的嘴脸,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再被调戏,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当即将他扔了出去。 跟在柳如风后面的家丁见到少爷凭空就被扔了出去,这才知道眼前这三个俊秀的少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个个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登徒子,说!昨晚你是不是派人到客栈,用迷烟想迷倒本姑娘?”虽然认定是对方所为,但是好歹也得让对方自己承认。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那就太蛮横了。我们的楚玄玄姑娘只是有些调皮而已,这种事情还是做不来的。 “没有,没有”柳如风缩成一团,连连摇头,“绝对没有。小的对姑娘敬若仙人,哪会作出这样的事情。”边说,眼睛一边偷偷看着门口,暗恨贵宾堂那些死老头怎么还不出来。 “作了坏事还不敢承认,看本姑娘怎么教训你!”楚玄玄拔出青鸾,作势欲动。柳如风吓得连连磕头,指天咒地发誓绝对不是自己干的。 李玄逸细心观察,觉得对方神态语气不像作伪。忙一把拉住师妹:“师妹,别冲动。可能真的不是他干的。” 楚玄玄随手招出一盆水,将柳如风淋了个落汤鸡。“哼!反正他也不是好人,教训一顿总没错。” 既然不是对方做的,那对方也就只是个登徒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大恶。李玄逸三人也已经将其教训了一番,掉头就想离开。 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冷冷哼了声“站住”! 回头一看:四个岁数颇大的老头从门内缓缓踱了出来。这四人不论是穿着还是神态,都大异常人。一出门,四人全都冷冷地看着李玄逸。 刚刚还死狗一般的柳如风立刻变得神气十足:“我家的贵宾出来了,看你们往那里跑。”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李玄逸静静伫立,神思锁定前方四个老头。他感受得到,这四人的全都是修道之人。身后师弟师妹一左一右,亦是一言不发。气氛一时凝重。 对峙许久,四人当中为首者缓缓开口道:“好少年,好道力。” 李玄逸也缓缓说道:“蜀山弟子见过四位前辈。” “不敢当。贵客所为何来?” “一场误会,这就离开。” “来就来,走就走。当我们梅山四圣不存在?” 四个老头齐齐冷笑。 李玄逸自小受尽苦楚,对豪门大家半点好感也无,对这些人家的所谓贵宾亦是一样观感。虽然蜀山多年清修,磨去了儿时戾气,但是这种看法仍然根深蒂固。只是因为此番是自己无礼在先,才会好言相对。不想对方却是咄咄逼人。当下也不客气:“四位欲要如何?” “蜀山是玄门正宗。我们四个老不死的想要领教领教。” “既是如此,郊外相见即是。” 洛阳郊外一片空地。 李玄逸嘱咐师弟师妹替自己护法,随即踏入场中,单手一邀:“四位,请。” 此举绝非托大。那四个老头虽说身上道力不凡,但也只是相对普通修道人而言。对李玄逸这个地阶上段的高手来说,这四人只能说是一般,充其量也就血魂洞大尊者的水准。那日与血袍老祖斗法被压在下风,李玄逸一直谨记在心。他时刻都想提高自身修行,只是斗法机会难得。今日恰巧碰上几个像样的高手,机会难得,所以他才会想以一敌四。 梅山四圣听到对方想要以一敌四,顿时大怒:“好,好,好!不愧是蜀山弟子。我们兄弟就厚颜领教了。”这四人如此轻易地就被激怒,单从这点来看,就知这四人的修行尚不到家。 楚玄玄二人对师兄满怀信心,当即遵照师兄的吩咐。退到圈外警戒,防止对方再来帮手,同时也防止凡人误闯受伤。 李玄逸仍旧是手执紫霄,而对方的法器则是古怪得多。一个黄色小鼓、一把青色古琴,一把褐色铁筝,三样法器在阳光下都闪烁着摄人的光芒。还有一个老头没有法器,但是一双手整个赤红,诡异地跟那三件法器一样发出光芒。 一阵寒风卷过,落叶与尘土纷飞。 四人中那个为首的老头突然举起黄色小鼓,咚地敲了一声:“梅山梅若山。” 一个一拨古琴:“梅山梅若林。” 一个一拉铁筝:“梅山梅若金。” 最后一人火红双掌一拍:“梅山梅若火。” “梅山四圣,领教高明!” 话音一落,鼓声、琴声、铁筝声、拍掌声,声声大作。四周风声跟着大作,天色整个变暗,草木、尘土随风滚滚。浩浩荡荡的五行之力以梅山四圣为中心,随着音波一圈一圈向外荡漾。楚玄玄和王玄敦二人,站在圈外,也能感受到这鼓浩荡的五行之力,都是脸色大变。场内的李玄逸身处飓风中心,更深切的感受到随着这音波一圈一圈荡漾,敦实的土力、曲折的木力、刚坚的金力、惊炸的火力,全都朝自己狂涌而来。 李玄逸夷然不惧,清啸一声,将手中紫霄高举过头。上善若水全力运起,蓝光、紫光大亮。身上长衫无视音波压力,缓缓向外张开。再一声清啸“水龙招来!”,李玄逸紫霄一落,一股白色巨浪从长剑处涌出,所过之处风停叶落,音波溃散。水龙极快,眨眼间就冲到梅山四圣身前。 四圣齐齐大喝一声,脸色青的更青,红的更红,手中法器拍得越发急躁。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法器处缓缓向外扩散,与气势汹汹的水龙撞个正着。 “砰”地一声巨响,两股道力一接触,音波立即消失,水龙也随之碎裂。四飞的水珠将地上撞得坑坑洼洼地,周围树木仅存的叶子也在这一击之下被打落了七七八八。 四圣齐齐闷哼,脸色无一例外地白中发青,身上衣衫破烂。反观李玄逸,虽然也被冲得倒退三步,却是毫发未损,神色自若。 “好,好,好个蜀山弟子,好个水龙招来!”梅若山惨然一笑,“潜修数十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少年人,我门四兄弟还真是四个废物啊。”其他三人也是一脸黯然。 李玄逸收回紫霄,诚恳地说道:“不然。四位前辈道法运用之妙,晚辈自叹弗如。晚辈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能够用音波驱动五行之力,只是四位所用音波,有金、有木、有土、有火,却缺少了五行之水。因而难以达到相辅相成、相生相息的境界。所以才会为晚辈所破。” 梅若山摇了摇头:“败就是败了,我们兄弟还承受得起。少年人,后会有期了。”说完,带着三兄弟缓缓朝着远离洛阳的方向离开了。 “师兄,你好厉害哦!”楚玄玄已经扑到李玄逸身边,小脸兴奋得通红。 王玄敦对师兄的本事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师兄,你刚才那一招水龙招来是不是要到地阶上段才能用得出?” 李玄逸解释道:“水龙招来是水系道法里威力比较强的一招,它的威力在于将四周的五行之水瞬间凝集,再引导其攻击敌人。道行越深,水龙威力越大。倒不一定是要到地阶上段才用得出,只是若道行不够,召唤出的水龙就跟一条小蛇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威力了。” 王玄敦点点头,若有所悟:“师兄,那就是说关键还是道力罗?” 李玄逸正色道:“道力也就是道行,是一切道法的根基。但是也无能忽视道法的运用。”说道这里,他缓了一缓,让师弟师妹记住。才接着说道:“刚才那梅山四圣,若单论道行,还在血魂尊者之下,但是四人联手使出的音波攻击,威力大增,即使是四个血魂尊者,若无血魂旗相助,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王玄敦说道:“确实很厉害,我在边上也能感受他们的攻击之中有多种五行之力,只不过…” “只不过缺少五行之水,所以难以达到相辅相成、相生相息的境界。”楚玄玄抢着说道。说完,她面有得色的看着王玄敦:“小楞子,你还是比不过我,我一下就看出梅山四圣的弱点了。” 李玄逸不禁哑然失笑。不过,他也知道师妹冰雪聪明,而师弟虽然为人木讷,但是对道法领悟力极高,也是一点就透。故而也就不再多言。 王玄敦仍然对昨夜的小贼耿耿于怀:“师兄,你认为要怎样才能找到昨夜那小贼?” “谁知道呢。反正也没什么事,不要管他了。师兄,我们还是走吧,洛阳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李玄逸没有理会师妹,低头沉思。昨日的经过一点一地在脑海里慢慢浮起,一点灵光突然闪过心头。他猛然抬头,吓了师弟师妹一跳:“昨日在茶楼,有三个修道人也在那里,像是不怀好意。” 王玄敦和楚玄玄面面相觑,他们可没察觉出来。 “他们水平太差,又是混在人群中,以你们现在的道行确实很难分辨出来。” 王玄敦扰了扰脑袋,对自己无法察觉出混在人群中的修道人感到很难为情。 李玄逸再细细一想,发现事情有些奇怪。那三个人也是修道之人,应该也知道迷烟对修道之人不起作用,为何还会用迷烟这种手段? “师弟、师妹,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李玄逸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师弟师妹,“我们还是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才好。” 楚玄玄好事,一听到有奇怪的事情,马上忘了逛洛阳的主意,兴高采烈的答应了。而王玄敦方面,只要是师兄师姐决定了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有意见的。 《中州纪事》 第十六章 白莲圣教 暗夜。洛阳某处。密室。 四周,火盆燃烧着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密室,也将满室烤得温暖如春。 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衣人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注视着堂下匍伏在地的三个男子。在他背后,那面墙壁上,画着一朵盛开的白莲。莲花正中仿佛还有一颗眼睛,似睁未睁。 在这无声的威严下,堂下那三人瑟瑟发抖,额头冷汗涔涔流下。 良久,那青衣人站了起来。一个冷漠冰冷、金属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你们三人可知罪?” 堂下三人畏惧更甚,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地上。 “你们三个。没有本舵主的吩咐,竟然敢招惹道门高人,给圣教惹下这般强敌。实在是可恶至极!” 堂下那三人连连磕头,同声哀求道:“舵主,小的知罪。请看在小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圣教的份上,就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哦。照你们的意思,你们招惹这般强敌,还是为了圣教着想罗?” 那三人中有一人壮着胆子说道:“舵主,我们之所以想用迷神烟迷倒那个女孩,也是想把她献给洛阳城守的公子,好让他在城守大人面前替圣教美言几句,解决圣教目前的困境。请舵主明鉴。” 那青衣人的脸部藏在面具背后,看不出变化,不过语气倒是有些缓和:“哦,道一,说来听听。你们先起来吧。” “是!舵主。”堂下三人相视大喜。道一连忙将当日在茶楼的见闻,三人的打算连同之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青衣人。 没想到那青衣人听完之后,大怒:“荒唐!”道一三人吓得连忙再度跪下。 “本舵主吩咐过你们多少次了,要懂得收敛!不要惹上道门高手。你们全当耳边风了阿!”在他的怒火下,道一三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上都流出了鲜血。 “那人能信手招风,何等厉害?就算是攀上太守公子,跟此人结仇那还不是得不偿失?” “还动用圣教秘宝迷神烟。要是被人认出,岂不是告诉那人你们就是圣教弟子?你们可知道那三人已经在四处打探你们的身份?” 道一三人不敢再辩,脸色都是发白,匍匐在地,等待舵主发落。 “道一、道二、道三,你们三兄弟为了圣教竭尽全力,本舵主都看在眼里。”那青衣人语气反而大为缓和,“此番你们三人虽然给圣教招惹上强敌,但也是忠心为教之故。本舵主此次就不追究了,你们退下吧。” 道一三人面面相觑,简直是不敢置信。直到青衣人咳嗽一声,才清醒过来,大喜过望地退了出去。 道一三人退出去后,画着莲花的那面墙壁突然无声无息地张开,一个全身白色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这女子,脸上带着一层薄薄面纱,相貌很难看得真切,但是仍可大致看出她是一个极清极纯的美女。 青衣人对着来人温柔地说了声:“莲儿”语气的温柔跟刚才那冷漠的金属声完全相反,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说出来的。 那位名叫莲儿的女子声音轻柔,关心地说道:“大哥,那三个蜀山弟子如此厉害,连迷神烟都迷不倒,可见道行应在地阶以上,你可有把握对付得了他们?” 青衣人自信地说道:“莲儿,你无需担心。为兄已有准备,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若是他们上门兴师问罪,顶多交出道一兄弟就是。” 莲儿幽幽叹了一口气:“大哥。刚才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道一兄弟这一遭了。没想到你还存有这种心思。” “那三兄弟给圣教惹下强敌,本应严加处置。为兄这么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不是他们仍有用,为兄哪需要恩威并施,让他们忠心为教?早就把他们交给那三个蜀山弟子了。” “大哥…” “莲儿,你不必担心。那三个蜀山弟子虽然道法高强。连梅山四圣都被那三人击败,不知去向。”说到这里,青衣人顿了一顿,冷笑道,“蜀山名门,自有规矩。本座明日就上门致歉。谅他们也不好计较。刚好还能让他替我们解决银狐一案。” 一听到银狐一案,莲儿神色马上暗了下去:“银狐一案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日日掳掠孩童也不知为何。可恨那银狐神出鬼没,官府、道门再加上圣教竟然还抓不住他。” “依为兄来看,那银狐多半是有人假扮,掳掠男童应当是为了修炼邪门法门。哼,若不是官府和道门对我圣教偏见如此之甚,仅仅因为案发之时有白莲香味,就怀疑是我圣教所为,将注意力都放在圣教身上,又岂会抓不住那只银狐?”青衣人对官府和道门的偏见恨恨不已,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痛恨,“我圣教一脉所修法门亦是五行正法,又岂会干那种掳掠孩童的勾当?又岂会用孩童修炼邪功?” 莲儿一听到那些失踪的孩童可能被用来修炼邪功,大惊:“一定要快点抓住银狐才是,否则这样下去,会有更多的孩童受害的!” 青衣人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嗯。为兄也想快点查出此案,只是实在茫无头绪。但是若不快点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只怕官府和道门会兴师问罪,到时圣教难以抵挡。何况如今圣教在洛阳举步为艰,总教已经对为兄颇有微词,再拖下去,总教可能就会派人接替为兄。那时…” 莲儿突然感动地说道:“大哥。莲儿知道你尽力维持舵主之位全是为了莲儿。若不是你的阻挡,莲儿早被总教带走,强行当作圣女了。莲儿…”话到最后,她已经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青衣人一把搂住莲儿,温柔而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大哥绝对不会让你当那个什么圣女的。大哥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 密室灯火逐渐暗淡,逐渐暗淡,直至熄灭。黑暗中一对男女紧紧依偎。他们静静地体会对方身上的温暖,也将自己温暖传给对方。 《中州纪事》 第十七章 银狐迷案(1) 洛阳里外,道观林立。有一道观名为天心建在城外天心峰上,最是香火鼎盛。所谓“天心峰上天心观,天心观里观天心。”,这天心观能够让人上体天心,自然是信徒众多。何况传言道观主人还是洛阳道门领袖。这一传言又吸引了更多的信徒前来拜神、修道。 才是清晨,前来道观的信徒已经是骆绎不绝。不过在这进观的人流当中,却有李玄逸三人逆流而出。 一远离人群,楚玄玄就嚷嚷道:“师兄,什么道门高人,根本就是一些神棍嘛。” 王玄敦也说道:“确实不怎么样。跟我们山上差好多。” 李玄逸苦笑不答。他本来洛阳道观也是玄门正宗,纵然道行高低不一,但是所修道义也应该是与自己相差不多。哪想得到这些道观里的道人,都是追求信徒供奉。所说道义虚无缥缈,与蜀山修心之术大相径庭,有的甚至直接以鬼神之说诱骗信徒。 不过李玄逸一行之所以走访各个道观,并不是为了切磋道法。想到这里,他安慰道:“师弟师妹,这些人且不必理会。反正我们该知道得,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那夜客栈迷烟之事应该与白莲教脱离不了关系。我们现在就去白莲教问个清楚。” 王玄敦二人点头就要答应。这时,三人突然有所感觉,同时抬头看向远方。 远处,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衣人向着三人缓缓走了过来。 来到面前,来人停了下来,以不卑不亢的口气说道:“可是蜀山李玄逸李公子?” 李玄逸疑惑地回答道:“正是。道兄是?”这个戴着面具的青衣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叫出自己的名字,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更奇怪地是他在这人身上感受道一股非凡的道力。那股道力之深厚竟然是他到洛阳之后第一次遇到,即使是号称洛阳道门领袖的天心观观主明月也比不上此人,恐怕与自己师弟相比都是不相上下。 青衣人微微稽首:“在下是白莲教洛阳分舵舵主千幻。此番前来,乃是来向公子道歉的。” 一听来人就是白莲教舵主,楚玄玄马上反应过来当夜那贼就是白莲教的。秀目圆睁,生气地说道:“果然是你们搞鬼。竟然敢冒犯本姑娘,看本姑娘怎么教训你。” 一听到师妹生气,王玄敦立刻作势就想要上前教训千幻。 李玄逸忙止住二人,说道:“师弟、师妹,别急,还是先让千幻道兄把话说完。” 千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姑娘不要生气。得罪你的是我圣教的三位弟子,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之下,才会得罪姑娘。而且本舵主也已经以教规严惩过了。”说完向楚玄玄鞠了一躬:“本舵主代属下向姑娘赔罪了,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一次。” 楚玄玄把脸一摆:“哼,你鬼鬼祟祟的,还戴着面具。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玄逸拍了拍师妹的手,说道:“师妹,既然千幻道兄诚心道歉,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其实李玄逸之所以追查那晚的贼人,并不是因为想出口气。而是担心对方会不死心,再用其他阴谋来对付师妹。如今千幻道歉,那他担心的事自然是不会发生了,也就无意再追究。至于千幻的面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自己的禁区,他无意追问 那晚的事,楚玄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师兄已经发话,何况千幻也说得诚恳,她爽快地就答应了。 事情果然轻易地解决了,千幻笑了笑,张口欲言。接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李玄逸果然上当,诧异地问道:“千幻道兄此来,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千幻张口欲言又止。反复三次,直到楚玄玄都快不耐烦了,他才说道:“诸位可知道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件银狐案?” “银狐案?” 太阳已经升起。千幻走到一株大树下,盘腿坐好。待李玄逸三人也坐下,他才将银狐一案细细说给众人听。 “那是在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了。那晚月色很好,大概是三更的时候。在长宁街,有一个更夫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当时他觉得很奇怪,就追了上去,想看个究竟。却看见一只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银色狐狸回头朝他笑了笑,然后飞速地跑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更夫当场就被吓傻了。” “隔天,那附近有人家报案说丢了一个八岁的男童,但是官府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后来,更夫的经过传了开来,大家就纷纷猜测那男童是被那只狐狸吃掉了。” “不仅如此,从那天以后,洛阳附近每日都会丢失一个男童。就算是刮风下雨,每到三更,银狐也肯定准时出现。那附近也一定会丢失一个男童。” 李玄逸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岂不是已经丢了几十个男童?” “四十八个,前前后后一共丢了四十八个男童。要不是官府一再封锁消息,洛阳早就乱套了。”千幻冷笑道,“只不过官府虽然能封锁消息,却也只能封锁消息,拿那只银狐是半点办法也无。” 楚玄玄蹭地站了起来:“那些没用的家伙!师兄,我们一定要抓住那只该死的狐狸!”边上的王玄敦也是义愤填膺,跟着站了起来,满脸怒气。 李玄逸对那只银狐也是憎恶异常。想了想,问道:“千幻道兄。那只狐狸如此作恶。难道这洛阳就没人出面对付这只狐狸。”其实他本来是想说:难道你没有出面对付这只狐狸? 《中州纪事》 第十八章 银狐迷案(2) 千幻嘴角露出苦笑,说道:“不瞒诸位。洛阳虽然是大城,但是附近道门高人却是极少。在下修行刚刚踏入地阶,却已经是鹤立鸡群。附近道门,修行达人阶者寥寥无计,大都是官府贵宾堂高手,若无太守相请压根就不会出手。 而且。不单是我,这洛阳属得上号的修道之人,都曾经试图对付那只狐狸,但是那只狐狸太过狡猾,速度又快,每每在我等赶到之前就消失了。我等竟是从未堵住过这只狐狸。” 楚玄玄愤愤地说道:“那你们就这样任由那只银狐残害百姓?修道之人应除魔卫道,难道你们都不懂?” 千幻的脸藏在面具之后,看不清脸色。他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说道:“若是洛阳众人同心协力,应该能够逮住那只狐狸。只可惜…” 楚玄玄马上追问:“只可惜什么?” 千幻没有直接回答,反问李玄逸:“公子近日也走访过众多道观。那道门如何看待我白莲一教?” 李玄逸如实答道:“多半没有好感。”其实这还是客气了,按照明月众人的话来说,白莲一教蛊惑人心,已经沦为邪教之流。 千幻冷笑道:“没有好感?应该说是十足恶感才是。白莲法门,普渡众生。想我圣教也是修炼玄门心法,为何却被明月等人称为邪教,屡屡打压?只不过是因为我圣教信徒众多,抢了他们的供奉罢了。” 李玄逸三人能感受到千幻身上所修确实是玄门正宗的法门,再想起明月等人对信徒供奉的重视,心里都相信了千幻的说法。 李玄逸赞同道:“家师曾经说过‘修道之路,法门三千,并无常规’。贵教所修法门既是玄门正宗,贵教自然就是正教,当称不上是邪教。” 千幻称赞道:“蜀山名门,果然不凡。”说完,他站了起来,傲然说道:“那帮家伙妄自尊大,欺压我圣教。若不是不想和玄门为敌,本舵主早就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就凭明月等人,又怎么是本舵主对手?” 李玄逸见过明月等人,知道他们确实道行不高。但是,修道修心,白莲法门,普渡众生,千幻流于争斗,道行虽然比明月高深,却又能高到哪里去? 楚玄玄不给他面子,当即说道:“说得这么厉害,却连一只狐狸都抓不住。”她对千幻等人坐视银狐残害四十几个儿童还是耿耿于怀。 千幻一噎,半晌才说道:“可恨那官府和道门对我圣教偏见如此之甚,抓不到银狐,竟然将矛头对准我圣教,认为银狐是我圣教所为。圣教因为要分心应付官府和道门,才会无力抓住银狐。” 楚玄玄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千幻的这种说辞,李玄逸不大相信。怀疑地问道:“官府和道门仅仅因为偏见,就怀疑贵门?” “还有一个原因。”千幻解释道,“银狐出现的时候,四周总会有一股莲花的香气,而我圣教的圣物正是白莲。” 李玄逸沉默片刻,从地上缓缓站起,双眼直视千幻双眼。千幻不躲不避,静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李玄逸说道:“银狐祸害百姓,抓狐一事,李某兄弟义不容辞。” “千幻代洛阳百姓谢过诸位了。”千幻一稽首,拿出一张薄薄的卷宗递给李玄逸,“银狐一案发生后,我圣教苦苦追查。虽然未能将它绳之以法,但也终于有所收获。这张卷宗记载着我圣教查到的所有资料,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抓捕银狐之时,诸位若有差遣,圣教定当从命。千幻尚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 千幻走远后,李玄逸问道:“师弟师妹,你们觉得如何?” 王玄敦刚才一直在边上静静旁听。听到师兄问话,他想了想,说道:“师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哦,你仔细说说。” 憋了半天,王玄敦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扰了扰脑袋:“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楚玄玄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小楞子。有就说,没有就没有,哪有说不上来的道理。” 李玄逸微微一笑:“师妹。师弟说的没错,事情是有些不对劲。” 楚玄玄立刻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银狐作怪?只要把银狐抓住不就没事了?” “巨大的银狐?四处抓男童而不伤人?还有白莲香味?”李玄逸冷笑道,“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物。肯定是有妖人假扮银狐,抓走男童。” 一提到妖人,楚玄玄和王玄敦马上想起血魂洞的经历,脸色都是大变。楚玄玄赶紧问道:“师兄,难道是有妖人用男童修炼邪功?” “不错,若不是妖人,怎么可能懂得用白莲香味将罪行嫁祸给白莲教?懂得利用白莲教和道门的冲突,这妖人一定是就在这洛阳。”李玄逸说道,“还有。那千幻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解决银狐一案,至少也能够利用我们兄弟缓解道门给他的压力。” 看到师弟师妹有些迷惑,李玄逸进一步解释道:“洛阳道门自诩玄门正宗,敌视白莲教。但是我们蜀山乃是天下公认的玄门正宗,他们否认不得。如果我们兄弟帮助白莲教,那就算我们抓不住银狐,洛阳道门从此也不能再说白莲教是邪教,更不能将银狐一案扣在白莲教身上。” 楚玄玄和王玄敦恍然大悟。楚玄玄当下生气地说道:“这个千幻好不知好歹。我们没跟他算帐已经是便宜他了,他倒算计起我们来了。” 李玄逸摆摆手,示意师弟师妹不必生气:“白莲教与道门的勾心斗角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必理会。”紧跟着,他神色坚定地说道:“但是这银狐一定要抓住,绝对不能让那妖人再度害人。” 楚玄玄和王玄敦同时郑重地点头:“是,师兄。” 《中州纪事》 第十九章 捉拿银狐 弯月如钩,半空斜挂。 夜深了。繁华的洛阳已经入睡,就连依门卖笑的青楼也已经灯火稀微。 李玄逸三人站在洛阳塔楼顶上——该楼是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注视着这城中的一举一动。 仔细察看过千幻送来的卷宗。李玄逸发现那只银狐一定是在更夫敲过三更锣鼓后,才会出现。而且每次一出现,那附近人家一定是有九岁以下孩童。一得手,就迅速消失。竟是从未被官府、道门、白莲教三方人马堵住。 “师兄。”等了许久,楚玄玄有些沉不住气了,“已经这么久了,那只银狐怎么还没出现?” “师妹。还不到三更,再等等,那只狐狸一定会出现的。” “师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真的能等到银狐吗?”王玄敦不明白师兄为什么只把注意力放在洛阳城内,问道,“要是那只银狐在城郊犯案,那怎么办?”楚玄玄也跟着向师兄投去疑问的眼神。 李玄逸微微一笑,解释给师弟师妹听:“你们也都看过千幻拿来的卷宗。那只银狐一开始都是在洛阳城内犯案,后来才逐渐扩展到洛阳城郊。而且,比较起来,它每次在城郊出现的时刻,总是比在城内出现的时间迟。从这两点来看,那只银狐一定是在这洛阳城内。” 楚玄玄和王玄敦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师兄英明。 “师兄。为什么我们不找道门还有白莲教帮忙?这么大的洛阳,就我们三个,要是一时没看见那只银狐狸,怎么办?”眼珠子转了转,楚玄玄问了一个新问题,“多叫点人。让他们在洛阳各地监视,岂不是更容易发现那只银狐?” 这个提议,李玄逸也曾经考虑过。但是,当他仔细思考过后,他马上推翻了这种想法。 “师妹,千幻和明月等人也不是傻瓜,依我看他们也曾推断出银狐是在洛阳城内。否则,官府、道门、白莲就不会几次在城内撒网,试图追捕银狐。但是,他们每次的举动却都被银狐避开了。这样来看,这三方势力肯定有银狐的内应。” 听完李玄逸的分析,楚玄玄和王玄敦仔细想想,也觉得师兄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任凭二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有谁可能是内应。 看见师弟师妹陷入沉思,李玄逸忙唤醒二人,让他们集中注意力,等候银狐的出现。 已经接近三更了,整个洛阳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几个巡逻队在街上巡逻,不知是哪方的人马。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声传来,李玄逸三人的心一下就揪紧了。全都将上善若水发挥到极致,双眼神光隐隐若现,将四周所有景象收入眼底。 这时,洛阳西街,在三人视线不及的地方,一只巨大的银狐突然出现。在幢幢房舍的掩护下,飞快地奔跑。而那几队巡逻队这时却还在远离西街的地方。 银狐速度极快,瞬间就出了西街,但是失去了房舍的掩护,银狐马上暴露在月光下。立刻就被李玄逸三人发现了。无需互相招呼,三人马上祭起飞剑,流星般追向银狐。 感应到身后的威胁,银狐猛地回头,朝三人示威似地厮吼了一声,然后加快了速度,向着城外飞也似地狂奔。 就在它回头的这一刹那,李玄逸看得很清楚。那只银狐虽然头部惟妙惟肖,同狐狸并无区别,但是它的两只眼睛射出的神采却是跟人一般。果真是有妖人假扮无疑。 那只银狐也曾被千幻和明月等人追逐,但它每次都能甩脱掉对方。这次它可能误以为身后三人速度比不上自己,只是千幻之类的修道人,有恃无恐之下,仍然向着城外预定的目的地狂奔。 事实上,银狐奔跑的速度虽快,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李玄逸三人飞剑的速度。只是李玄逸为了不影响到城内的居民,才特意放慢了速度。 月色下,银狐的一身皮毛闪烁着诡异的亮光,在城内一闪一闪。每次一闪,下次出现时,身影已经是在在三丈开外,端的是迅即无伦。楚玄玄和王玄敦跟在师兄身后,在半空中,不紧不慢地跟在银狐身后。而城内有两队人马似乎也发现了半空中的李玄逸三人,在地上努力地追赶。 很快,城外就到了。 眼看银狐就要逃窜,楚玄玄心急如焚,顾不上师兄的嘱咐。娇叱一声:“站住!”接着催动脚下红绫,一下就落在银狐面前,堵住了它的去路。 深怕师妹有失,李玄逸和师弟一起,忙催动各自脚下飞剑。“刷”、“刷”两声衣衫破空的声音划破夜空。二人同时落地,分别站在银狐的左右,将正要逃窜的银狐堵了回去。 银狐如临大敌,发出低低的厮吼声,张开大嘴示威似地朝三人咧了咧牙齿。森森的白牙在月色显得越发恐怖。 李玄逸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银狐。一身毛皮毫无缝隙,浑似天然生成,头部也惟妙惟肖,屁股后面一条尾巴软绵绵地下垂。无论银狐怎么动作,那条尾巴也只是稍微摆动,跟一般野兽差别极大。 “说!你到底是何方妖人,为何要假扮银狐抓走孩童?那些孩童都被你藏到哪里去了?”虽然知道那些被掳走的孩童多半已经惨遭毒手,李玄逸仍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银狐转过身子,对着李玄逸,眼神不停转动,张嘴似要说话。接着突然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整个身子往前一冲。前肢人立而起,两只大掌打向李玄逸胸前。这一掌,劲力十足。呼啸的掌风刮起无数枯枝残叶,漫天飞舞。 幸亏李玄逸虽然看出对方道行不高,但是忆起千幻所说曾被这只狐狸屡次逃走,还是不敢怠慢。手中紫霄早已出鞘,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但是银狐动作极快,李玄逸虽有准备,竟是仍然来不及施展水龙破之类的强力道法。大惊之下,他急忙施展一个简单的法术——风壁。 这是一个防御性法术,是修道之人非常擅用的一个道法。同水墙、土墙之类的法术一样,都是依赖本身法力,召唤身体四周五行之力,在身前或四周形成围墙,抵挡对方攻击。只要是修行达到人阶阶段的修道人,没有一个不会使用这一招。 李玄逸修行已经达到地阶,对五行的控制极为高明,而且法力深厚。这一术法一使出,同普通道人所使用的风壁不一样。所有的风力在他身前聚集,几乎凝固成一片有形的墙壁。堪堪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攻势被挡,银狐毫不停顿。身子一跃,一个起落,已经闪到另外一边。锋利的爪子闪着银光,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向李玄逸狂击而出。 银狐依赖自己的速度,来回纵跃不停,神出鬼没地向李玄逸发动攻势。李玄逸明明道行比对方高了不止一筹,但是在银狐的速度下,却只能不停施展风壁抵挡对方攻击。竟是连一点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楚玄玄和王玄敦在边上看得干焦急,但是在师兄开口招呼前,二人却又不好插手。 眼看原本应该是一边倒的局面陷入了僵势,这时,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从洛阳方向传来。银狐再也顾不得同李玄逸周旋,急急攻了几招,转身就想往洛阳逃走。明明洛阳方向来了许多敌人,银狐之所以还会冒险想从那个方向逃窜。这是因为它明白眼前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危险,而那后方虽然敌人众多,却是挡不住自己的。 眼看银狐就要逃走,李玄逸三人立刻祭起法宝,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银狐立刻感受到危险,顿时全身毛骨悚然。猛地一回头,它立刻发现了空中的三件法宝。大惊之下,它突然大吼了一声,一股凶狠凌厉的气势从身上狂涌而出。被这威势所摄,李玄逸三人齐齐一窒,半空中的三件法宝立刻有不稳的迹象。 这番过招,看似漫长,其实只是一个瞬间。银狐在一吼之后,毫不恋战,立刻回头加速逃走。待到李玄逸三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失去银狐的踪影。三件法宝带着三道光芒砸在地上,哄地三声巨响,同时激起老大的灰尘,却连银狐的皮毛都没摸着。李玄逸三人连忙收回法宝,紧追不舍。 从洛阳追出的这路兵马,其实就是千幻和明月各自带领的两路人马。二人就在人群当中,呼喝着手下四向散开,意图堵死银狐逃窜的方向。 “啊啊” 银狐化为一道银光,以一种曲折的线路逃窜。在它所过之处惨叫连连响起。这二路人马连一点道法都施展不出,全被搞得人仰马翻。李玄逸三人越发急躁,但是银狐虽然就在眼前,但是因为害怕误伤旁人,三人又不敢攻击,只好眼睁睁看着它肆虐。 肆虐一番后,银狐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扫视着四周的敌人。它手上赫然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青衣汉子,银狐的利爪就扣着这人的咽喉,利爪下丝丝血迹不停渗出。 明月眼看有机可趁,大喝一声“上!”,指挥手下就要围殴银狐。 “慢!”千幻突然大喝一声。他整个脸藏在面具后面,众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这语气的冰冷谁都听得出。 明月是个五十来岁的老道,脸色红润,长长的胡须有些花白。 被千幻这一叫,他气得胡须直抖。“妖道,你竟敢阻扰本真人除魔卫道,究竟是何居心?” 千幻不屑地说道:“阻扰你除魔卫道?明月,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单凭你,拦得住这只银狐?”又对着李玄逸拱拱手,“若不是有李公子三人在,这只狐狸早逃走了,今晚又得有一个孩童受害。” 明月森森一笑:“李公子的大功,本真人当然知道。妖道,本真人只问你,如今妖狐已经被本真人包围。本真人要动手除妖了,你让是不让?” 随着明月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道人个个围了上来,对着千幻怒目而视。千幻身后的白莲教徒不甘示弱,迎了上去。二者形成对峙的局面。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银狐反倒被忽略了。若不是还有李玄逸三人紧紧地盯着它,估计它早就趁机逃走了。 不去对付银狐,反而自己窝里反。李玄逸实在无法理解这二人的思维。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明月真人,千幻道兄。捉拿银狐要紧。万事何不等拿下银狐以后再商量?” “公子,不是本真人想引起纷争。只是这妖道恶意阻扰本真人除魔卫道,恐怕是与这银狐有所勾结,饶他不得。”明月一口一个除魔卫道,死死地将千幻扣成妖邪一方。 “胡说八道,若不是本舵主邀请公子助阵,今晚如何能够堵住银狐?捉拿银狐,本舵主义不容辞。”千幻指着银狐手上的那个青衣汉子,冷冷一笑,“但是本舵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手下送命。” 那汉子落在银狐手上,原本自忖必死,已是心如死灰。没想到舵主竟然为了自己不惜和明月真人起冲突,大是感激:“舵主…” 明月大义凛然地说道:“妖道就是妖道。除魔卫道,哪能畏惧牺牲。我等玄门正宗,为了除魔卫道,纵使牺牲生命也是在所不惜。”月光照在他脸上,使他越发显得圣洁。“李公子,你们几个都是出自蜀山名门。你说本真人所说是也不是?” 李玄逸已经明白被银狐挟持地那人是一个白莲教徒。明月此举除了是想除掉银狐外,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恐怕还有想在自己三人面前削千幻的面子的意思,甚至有可能是想将自己三人卷入纷争。压制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师妹,李玄逸缓缓说道:“明月真人,除魔卫道自然是不能畏惧牺牲,但是若是不需牺牲岂不更好?何不问问千幻道长有何办法?” 明月张口就要反驳。千幻不欲再与他争辩,一抬手,止住对方说话。踏前一步,面向银狐,冷冷道:“妖狐。交出人质,本舵主与你单打独斗。只要你赢了,本舵主。就让你离去。若你不肯交出…哼,本舵主就用白莲秘法拘出你的三魂六魄,用阴火日夜烧烤,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其实对对人质的生死,千幻内心里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重视。只是面对明月的进逼,他却不绝对能让步,以免寒了手下的心。 明月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若再纠缠下去,不但无法使李玄逸三人敌视白莲教,反而会把他们推向白莲一方。鼻腔里冷冷哼了一声,带着门人弟子威压上前。场中一时鸦雀无声,数十道目光紧紧盯着包围圈中的银狐。 被四面围攻,敌人道行一个比一个高深,那只银狐竟是傲然不惧。它那头高高昂起,诡异地双脚着地,躯干越发挺拔,提起手中人质,朝众人晃了一晃。李玄逸虽然看不清银狐毛皮下那人的脸色,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和不屑。 受到蔑视,千幻双眼逐渐变赤,右手白莲缓缓提起,左手手指骈起捏诀,默运心法,准备放手一搏。李玄逸等人也全都各自默运心法,等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各人道法虽然还未施展,潜势已经击得四周尘土飞扬,刮起阵阵旋风。那人质已经绝望地闭上双眼,那份凄楚看得李玄逸不忍得很,想要救他却是无计可施。 银狐将手中人质缓缓提起,鲜血一滴一滴从爪子旁滴下。众人的心跟着一阵阵的发紧。 “吼…” 银狐突然怒吼一声。一片白雾突然出现,夹杂着浓浓白莲香味,弥漫了整个场地。千幻二人带来的门人弟子一闻到香味个个头昏眼花。 白雾中,银狐一个纵身,就要从千幻身边窜过。 千幻冷冷一笑,手中白莲缓缓递出。白莲光华流动,数道丝线般的波纹从莲叶处射出,直奔银狐而去。这一招叫做“似水流莲”,只要被丝线稍稍缠住,银狐就绝对不可能逃脱。 明月唇边突然浮起一丝阴笑,大喝一声:“看招!”手中拂尘幻化出万千银光,将千幻和银狐团团笼罩。看这架势,不但银狐逃脱不了,就连千幻也难免重伤。 哪想到千幻早有防备,手中白莲递到中途,突然一竖。丝丝波纹死死将拂尘万千光芒完全锁死,任凭明月如何催动法力,也是巍然不动。 银狐趁机将手中人质一扔,去势愈快,瞬间就脱离出包围圈。 银狐的举动,李玄逸师兄弟三人完全看在眼里。但是由于银狐左右全是千幻二人手下,却苦于投鼠忌器,三人无法动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银狐逃离。 不过,李玄逸也有所防备。上善若水游走全身,一道光芒闪过,他整个人如飞一般,划破夜空。堪堪在银狐窜入洛阳前将它追上。 “哪里走!”随着一声大喝,李玄逸手中紫霄脱手飞。在他的控制下,紫光有如游龙一般,矫健有力,冲向狂奔中的银狐。 紫光速度太快,银狐根本来不及闪躲。大骇之下,它勉强缩起身子,速度不减,仍然向着洛阳狂奔。冀望能躲过这一剑。 哄地一声巨响,紫光穿过银狐,狠狠砸在地上,溅起大大的灰尘。李玄逸忙招回紫霄,凝神细看。那银狐并没有死于飞剑下,嗖地一声窜进洛阳,不见了。不过这一剑虽然没有留下狐狸,李玄逸还是看见了汩汩鲜血从银狐的肩膀处不停流出。显然银狐也是受创不轻。 追之不及了,李玄逸只好停步。这时,身后师弟师妹还有千幻、明月都追了上来。 楚玄玄一上来就急切地问道:“师兄,被它逃了?” 李玄逸点点头,指了指前头地上的大洞。 众人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地上有一滩血迹和一张毛皮、一张碎布。都明白那是银狐受伤留下的东西。 明月抢着说道:“太好了,银狐既然受伤,我们顺着血迹一定能找到它的巢穴。天心观此番一定要除去这只妖物。” 只可惜明月的提议只是让众人空欢喜一场。众人顺着血迹搜索进洛阳,一进城,就发现血迹凭空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妖狐,实在太狡猾了。”楚玄玄恨恨地直跺脚。说完,她转头指着千幻和明月骂道:“还有你们。要不是你们两个窝里反,哪会让它逃掉。” 千幻冷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明月就不客气了:“不懂事的小丫头,你懂什么?” 楚玄玄反唇相讥:“你才不懂事呢。你以为本姑娘没看见?刚才要不是你故意攻击千幻道长,哪会让那只狐狸逃掉?还说自己是真人,哼!不知羞耻!” 明月恼羞成怒,老脸涨得通红:“该死的野丫头,看本真人怎么教训你!”一挥那掉了不少银丝的拂尘,就要动手。 楚玄玄哪会把他放在眼里,青鸾流光波动,毫不客气地跟他对峙。王玄敦铜锤高举,也对着明月怒目而视。 “哼!”李玄逸突然冷冷一哼,声音不大,但是饱含的法力却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明月头晕眼花。明月大惊失色,这才知道自己和对方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虽然李玄逸也认为师妹说的有点过,但是师妹是蜀山的心肝宝贝,他怎么可能容许旁人如此数落。当下不客气地指责道:“明月真人,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李玄逸的凝视下,明月竟是鼓不起半点勇气,嗫嗫不敢说话。在周围千幻、白莲门徒、门人子弟的目光下,明月窘迫不已,半晌才挤出一句“无心之失。”羞惭满面,带着门人就要离去。 “慢!” 明月以为李玄逸还要刁难自己,停下脚步,恨恨地怒视对方。 无视明月那困境中拼命野狼般的神情,李玄逸缓缓说道:“那个假扮银狐的妖人肩膀被我所伤。而且此人武功高强。洛阳城内能有此造诣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仔细搜索,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二位都是洛阳城内一派之主,这搜索一事就要有劳二位了。” 明月今日丢尽脸皮,巴不得快点离开。李玄逸一说完,他撂下一句“除魔卫道,道门自然责无旁贷,不劳阁下费心。”就仓皇离开了。 看着明月远去的背影,李玄逸暗暗摇头。此人贪财忘义、胆小如鼠,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当上道门之长的。回头却看见千幻伫立不动,似乎陷入沉思当中。 “千幻道兄,千幻道兄” 李玄逸叫了两声,千幻才清醒过来:“李公子,你尽管放心。搜查银狐一事,我圣教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公子失望。告辞了。”像有急事一般,说完就带着手下,匆匆离去了。 清冷的月光下,转瞬就只剩下李玄逸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