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孔墨与老子李聃学派不同,但都以拥护和平、稳定社会秩序为目的。如孔子主张仁爱,墨子主张兼爱,虽然理论不同,但目的还是相同的。老庄主张回归自然,归朴返真,小国寡民,也都为了维护和平稳定社会秩序。但是战国时期儒墨和法家的思想立场绝对相反。
我们在姓氏的起源中已经说过:德的本义是“生”,因此金文中“百姓”均作“百生”,人生亦即人性,生命亦即性命。这里无须重复,但是应该指出儒法的不同就是从德的意义上不同而发生的。如孔子在《论语·为政》中说: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第一句话,孔子明白标出,德是治国的根本。第二句话,孔子以政刑并称和德礼并称。治国家以政治刑罚与以德礼,其效果显然不同。前者只是“民免而无耻”,后者则有耻且格”(格,正也)。
孔子这一思想实际是接受周公的“明德慎罚”这一思想而来。周公在《尚书·无逸》篇再三叮嘱康叔治卫应该以“明德”为主,刑罚为次。必不得已才用刑罚,必须慎之又慎。譬如殷人好饮酒,以致犯法,应注重教育,不可用刑,周人官民饮酒,应处以重罪等等。“慎罚”也就是“中罚”、“中刑”,就是适中的意思孔子在《论语·子路》篇又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这里的“名”是名义、名分的意思。因为上古时代贵族的名字表示其身份,爵位,故引申之为名义、名分。也就是下面所说的政治礼乐、以致刑罚。由于春秋时期已经出现“礼崩乐坏”的现象,利罚也失去作用,所以孔子认为应该从“正名”开始。
战国时期韩非、商鞅等法家源出道家(《韩非子》书中有《解老》、《喻老》两篇),但韩非往往“反其道而用之”。例如老子说:“法令滋章,盗贼多有”,而韩非主张“以法治国”,老子则反对战争,“惟兵不样”;老庄却主张“返于自然”,不但反对法,面且反对德,如《道德经》(第33章)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这里暂时不讲道、法,而讲儒法的道德观。韩非在《两柄》篇说: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曰: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
德与刑,韩非以剑的两刃为比喻,他显然以刑为重要,其次才是德。不但这样,刑与德都是政治手段,故“杀戮”与“庆赏”相对而言。他接着解释说:“由人臣者,畏诛罚而利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这就是说,做臣子的都怕用刑罚而喜欢表扬赏赐,这是人性之常,做君主的应该利用杀戮和庆赏的手段以治理臣民。法家韩非把刑德作为手段,而儒家孔孟以道德为人生目的。商鞅在《商君书》里说得更为露骨:凡明君之治,任其力,不任其德。(《错法》)力,就是武力和战争。就是说,要用武力,战争统一大下,而不是德,如孔子所说那样。他又说: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德,德生于刑。(《锐民》)就是说,由刑罚而产生战争,由战争而能强大,由强大而产生权力,由权力而产生威德。故此总结说:道德是由刑罚而产生的。这恰好与周孔的德刑思想相反。
周孔认为德性是善的,表现于行为而产生道德,而法家认为“德生于刑”。故周孔以德治国,而法家以“法治国”。战国时期儒法并没有直接展开论战,但是孟子的性善说实际却是针对法家韩非商鞅以及兵法家而发的。孟子把矛头针对墨家的“兼爱”说是错误的。荀子由于主张性恶,故重视法,但他又觉得“徒法不能自行”,因此不忽略人的主观作用。人的作用即是人性的表现,因此他并不否认德治的思想。
战国后期还有名辨家惠施和公孙龙。惠施是庄子的好朋友,他们常常互相诘难,为了驳倒对方,因此也很注重语言的逻辑性,从而促使我国古代逻辑学的发展,甚至辩证法的发展。名就是哲学所谓概念,它可以脱离事物的本质而专从形状大孝丑美、颜色、是非、善恶、贫富等作抽象的分析讨论,因此又陷人了唯心论的诡辩论。现在我们谈谈我国古代巫师们流传下来的性命哲学—周易。
《周易·系辞》下说:“天地之大德曰生。”这句话不但一语道破《易》的秘密,而且为德的本义即生育、生殖、生命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因此我们认为周易讲天地、阴阳、乾坤、男女、春夏秋冬以至五行都无不由男女之性演绎而来。虽然它包含着许多隐语、咒辞,以及巫术,带有原始的宗教,但它曾经支配着我国的生命哲学、人生(性)哲学,与近人所讲的姓名学。东汉班固的《通德论》解释“百姓”一词说:“姓所有百者何?古者圣人观律定姓,以纪族人,含五常而生。正声有五:宫、商、角、微、羽,转而相杂。五五二十五,转生四时,故姓有百也。显然,班固的“百姓”说是受到阴阳五行的思想而产生的。
最后让我引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一版序言中的一段话作为总结:根据唯物主义的观点,历史中的决定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产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儒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则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
恩格斯说“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就是“天地之大德曰生”的最好证明。因此姓名就是性命、生命,它正与饮食、服饰、住房(建筑)一样是民族文化的产物。恩格斯此书,表明他是根据路易斯·亨·摩尔根(H。l。Morgan)的研究成果—《古代社会》的理论而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