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子带着勇子和直树来到一座神社。这是一座什么神社,他们不知道。古老的神社里有个栅栏,里面养着三只鹿,正咀嚼着东西吃。勇子大概想起了在宫岛看见过的鹿吧,不住地叫着:“鹿,鹿。”
栅栏的角落里有个养鱼池,鲤鱼在水中悠闲自得地游来游去。此外,还有藤萝架和花草。花浦镇不愧是大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有不少幽静的名胜。直树喜欢极了。特别是神社里有秋千。
他们先去玩秋千。律子一边荡秋千,一边说:“上次分手后,我就去图书馆借来了记载着这个古城历史的书。书上有许多文物馆里展出的文物图片,也有椅子的图片。上面写着‘宗方进吉郎作’,真是难读的名字啊。”
“宗方进吉郎……姐姐,你熟悉他吗?听说过他的事迹吗?”
“谈不上熟悉。他好象是大名十分赏识的人物,曾派到英国去学习制作椅子的技术。回来后,就替大名制作椅子和家具。”律子笑着说。
“那么说,他还活着吗?”
律子摇了摇头,说:“关于他的事书上只写了这么多。不知道现在他是否活着。”
“不过,你说他去英国留学,那不会是德川时代吧?”
“是的。是明治时代以后的事。那个人,说不定在东京。要说是大名……有点奇怪,也就是这里大名的子孙吧,他们也住在东京。早上咱们玩儿的地方,就是大名住过的地方。据说,他们连宅邸一起都搬到东京去了。”
“那么说,也许是那个时候?当时,他们一起……可能是……”直树脑子里又闪出日历上的年代。
直树站起来。他起来得太突然了,秋千猛然一晃,把正在起劲唱着歌荡秋千的勇子吓了一跳。
“哥哥,你不玩儿了吗?”勇子噘起小嘴生气了。直树慌忙坐下来,使劲一悠,秋千又飞起来。
“但是,那也不对呀。如果是大名,不,就算是大名的子孙,迁到东京理应把全部家当统统带走。难道会什么都不带就走了吗?”
“怎么啦?直树!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心里有事儿,能告诉姐姐吗?”
直树抬头一看,律子正关切地看着他呢。看着她那严肃的面孔,直树真想把心里话都讲给她听,那该有多痛快呀!……不过,直树没有说。椅子是会走的,而且他还和椅子聊过天……要是把这些讲给大人听,有谁相信呢?
“现在是二十世纪吧?”
“是呀。”
“不是2605年吧?反正不是二十七世纪……”
“那当然了。”律子奇怪地笑了。
“是呀,啊,我简直搞糊涂了。”
“喂,什么地方写着这时间了吗?或者谁对你说过现在是二十七世纪了吗?”
“嗯,谁也没说。假如,在日历上有那样的数字,你怎么想呢?你只能认为是对的吧?”
“是呀,这叫我怎么回答呢?”律子荡了一下秋千,“是呀,比如说,你见过电话号码吧?你想想看,在日历上不是经常印着店铺的字号和电话号码吗?那会不会是电话号码呀?2605,多象电话号码呀。”
“瞧你说的……我怎么连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呢。”
律子笑了:“真伤脑筋!我连见也没见到过,我可没有发言权。如果现在这里有那样一个日历,叫我看一看,我可以和你一起想想是怎么回事。”
“嗯,你要看日历吗?”直树支支吾吾的,眼睛盯着膝盖。包着日历的衬衫下,露出弄脏了的厚纸板。
“哈哈,你的膝盖上有点奇怪。直树,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是最重要的。只有相互信任才能相互帮助。你相信姐姐,姐姐才会尽力帮助你呀!”
“我懂了。”直树抿嘴一笑,取出了日历。
“你瞧这个!姐姐,假如在某个人家里挂着这个日历。”
“嗯嗯。”律子回答。
“在这里突然就中断了,你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这可是每天都撕的日历呀!”
“嘿嘿,你可真说到问题的要害了。”
“不要讽刺人!我正是被这个问题搞糊涂的。姐姐,我想这绝不是电话号码什么的,而是指年代。可是现在是二十世纪呀。所以,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个问题,你说的很有道理。”律子接过日历,皱起眉头。“真脏,太脏了!好,姐姐一定给你查一查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的日历。所以,你要借给我看看。”
直树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痛快地答应了:“好吧,不过,你可千万要保密呀!”
“好的,咱们起誓,谁要说谎,谁就吞掉千根针。”
两个人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使劲儿地摇着。勇子看见他们起誓,也伸出小拇指嚷着:“我也要起誓,算我一个!”对,也应该叫勇子保密,说不定她最清楚这其中的奥秘呢!
三个人把小拇指勾在一起,又使劲儿地摇了一次:“谁要说谎,谁就吞掉一千根针!”
三个人一齐发誓,秋千东摇西晃的,他们同时大笑起来。
“好吧,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查一下。交给我好了。”律子满有信心地拍着胸脯说。
“姐姐,现在放暑假了吗?”
直树突然问了一句,律子吃了一惊,她睁大眼睛,摇了摇头说:“为什么问我这个?”
“那,你没上学吗?”
“哎,没上学。”
“那,你在工作吗?”
律子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阴影。直树这才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打听这些。可是,你想,凡是大人,整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而你却有时间陪着我们玩儿,还关心我的事……”
“姐姐么,是个懒虫。”律子恢复了原来的开朗,“吃了睡,睡了吃,象个懒猫。好啦,勇子,再见了。粘糕,带豆面的。”
“再见,粘糕,带豆面的。”勇子挥动着小手,咯咯地笑了。
直树也挥着手,想:那位姐姐是多么可信啊。我太喜欢她了。直树拉着勇子的手边走边回头,恰好律子也转过身来。直树挥动着手里的脏褂子,律子举起那破旧不堪的日历晃了晃。这时候,直树觉得花浦这个古城格外亲切,仿佛他在这里已经居住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