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磅香肠──要最好的猪肉做的,”玛丽阿姨说,“对,就给我,我们忙着呐。”
卖肉的围一条蓝白条围裙,客客气气,是个胖子,身于圆滚滚,皮肤红通通,很象一根他卖的那种香肠。他靠在枯板上,爱慕地瞧着玛丽阿姨,接着他眉飞色舞地朝简和迈克尔眨眨眼睛,“忙着?”他对玛丽阿姨说,“唉,真遗憾。我倒希望你进来聊聊。你知道,我们卖肉的喜欢有个伴。我们不常有机会跟你这么漂亮的小姐聊聊……”他一下住了口,因为他看到了玛丽阿议的脸、脸上的表情很可怕、卖肉的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哦,好好……”他的脸比平时更红,“当然,你忙着,你说两磅吗?最好的猪肉?马上给你。”他赶紧把从铺子这头挂到铺子那头的一根长绳子拉下来,绳子上吊满了香肠,他切下大概四分之三码,弯成一个花环似的,先用白纸再用棕色纸包好,递过砧权交给玛丽阿姨,“还要什么?”他问了一声,依然红着脸等着。
“不要什么了。”玛丽阿姨高傲地吸吸鼻子,她接过香肠,很快地把童车转了个身,推车就出肉店。卖肉的知道得罪了她,可她一面走一面看橱窗玻璃,看到玻璃上映出来的她那双新皮鞋,这双鞋是光亮的棕色小山羊皮做的,上面有两颗扣子,非常漂亮。
简和迈克尔跟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买完东西,可看到她的脸色,又不敢问。玛丽阿姨在街上看来看去,好象埋头在想着什么,接着她一下子拿定主意,很急地说:“鲜鱼铺!”说着她把空车转向肉店旁边那铺子。
“一条煤鱼,一磅半比目鱼,一品脱对虾,一只龙虾。”玛丽阿姨说得那么快,只有知道她买东西的人才明白她说什么。
卖鱼的和卖肉的不同,是个瘦长个子;这得好象没有正面,只有两个侧面。他满面愁容,叫人觉得他不是刚哭过就是马上要哭。简说这是因为他内心有一个从小费绕着他的苦恼,迈克尔认为准是他的妈妈在他吃奶时完全给他吃面包喝水,他到现在还忘不了。
“还要什么吗?”卖鱼的用无望的口气问,一听那声音就知道,他断定不会再要什么了。
“今天不要了。”玛丽小姐说。
卖鱼的难过地摇摇头,一点不觉得奇怪,他早知道不会再有什么生意了嘛,她轻轻地吸吸鼻子,把东西包好,放进空车。
“天气不好,”他看看天说,用手擦擦眼睛,“看来根本不会有什么夏天了
……当然,我们一向就没想过会有。你看来不太花哨,”他对玛丽阿姨说,“再说,又有谁花哨呢……”
玛丽阿姨昂起她的头──“管你自己的事吧。”她生气地说着,一下子向门口走。把童车推得那么快,它撞到一袋牡蛎上去了。
“瞧他说的!”简和迈克尔见她边说着低头看看鞋子。她穿着那双两颗扣子的棕色新皮鞋还不花哨──瞧他说的!这就是他们听见的她的想法。她到了外面人行道,停下来看买东西的单子,把已经买的东西勾掉。迈克尔两条路交替着站在那里,“玛丽阿姨,我们永远不回家了吗?”他不高兴地问。
玛丽阿姨转过脸来,用讨厌他的样子看看他。
“说不定。”她简单地说了一声。迈克尔看着她折在单子,恨自己多问了那句话。
“你高兴你可以先回家,”她高傲地说,“我们要去买姜饼。”
迈克尔沉下脸,他能管住自己不说话就好了!他不知道单子上最后一项是姜饼。
“那边就是。”玛丽阿姨指着樱桃树胡同的方向说道,“只要你不迷路。”她好象想到似的,又补了一句话。
“不不,玛丽阿姨,对不起,我实在不是那个意思。我──哦──玛丽阿姨,对不起──”迈克尔叫着说。
“让他来吧,玛丽阿姨,”简说,“只要你让他跟我们走,我推童车。”
玛丽阿姨吸了吸鼻子。“今天要不是星期五,”她阴着脸对迈克尔说,“你一转眼就回家了,真是一转眼!”
她推着约翰和巴巴拉继续走。简和迈克尔知道她大发慈悲了。一边跟着走,一边想,她说星期五是什么意思。忽然简发现她路走错了。
“玛丽阿姨,我记得你说买姜饼──可现在这条路不是上我们常去买姜饼的那家店……”她刚开口,一看玛丽阿姨的脸就停嘴了。
“是我去买还是你去买了?”玛丽阿姨顶她。
“是你。”简声音很轻地说。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呢。”玛丽阿姨冷笑着说。
她用一只手把童车稍微一转,拐了个弯,一下子停下来,简和迈克尔在后面猛站住。已经到了一家他们从未见的极古怪的铺子门口,这铺子很小很暗,橱窗里挂着一条黄色的彩纸,架上是很旧的一小箱一小箱果子留、很陈旧的甘草条和一串串非常干非常硬的苹果。橱窗之间有一个很窄的小门,玛丽阿姨把童车推进去,简和迈克尔紧跟着她。
他们在店里进模糊糊看见三边是玻璃柜台。有一个柜台里放着一排一排的姜饼,每一个姜饼上装饰着纸金星,整个店铺好象给照出了一层淡薄的亮光。简和迈克尔四面张望,看接待他们的是什么样人,奇怪的是玛丽阿姨大叫:“芳妮!安妮!你们在哪儿?”她的声音好象在铺子的的墙上发出回响。
她一叫,柜台后面就站出两个人来跟玛丽阿姨拉手。简和迈克尔从没见过人有那么大的──这两个高大女人接着趴在柜台上说:“你们好。”声音象她们人一样大。她们跟简和迈克尔拉手,“你好,你是……”迈克尔顿住了,心想这两位大个子小姐是谁──
“我是芳妮,”一个说,“我的风湿病还是老样子,谢谢你问起。”她说得很悲伤,好象不习惯人家这样客气向她问好。
“你好……”简很有礼貌地对另一小姐说。
那位小姐用她的大手握住简的手几乎有一分钟。“我是安妮,”她也很悲伤地告诉他们说,“行为美才是美。”
简和迈克尔觉得这两姐妹讲话都很古怪,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奇怪,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已经把她们的长手向童车伸过去,一人一个跟双胞胎拉手,双胞胎吓得直哭。
“好了好了!什么事什么事?”一个尖细清脆的声音从店堂后面传过来。一听这声音,芳妮和安妮本来就优愁的脸更忧愁了,她们好象吓了一跳,很不好受,简和迈克尔似乎感觉到这两个大个子姐妹希望他们的个子能小一些,不那么显眼。
“吵什么?”古怪的尖细声音叫道,女掌柜在柜台一头出现。她跟她的声音一样细小,孩子们觉得她比世界上什么都老,头发一小束,腿象火柴棒,满是皱纹。尽管这样,她走过来时轻盈快活,好象还是个年轻姑娘。
“哈哈哈……好奇怪?我敢打赌是玛丽·波平斯和班克斯家的约翰和巴巴拉来了,怎么……还有简和迈克尔?真是想不到的喜事。我保证自从哥伦布发现美洲以来,我还没这样吃惊过……真的没有!”
她走过来欢迎他们,快活地微笑,穿着宽紧带皮鞋的脚象跳舞似的。她跑到童车旁边,轻轻地摇它,对约翰和巴巴拉弯起了又干又瘦的指头,直到他两个住了哭开始笑。“那就好了。”她快活地咯咯笑着说。这时候她做了件怪极的事情,她掰下两个指头,给约翰和巴巴拉一人一个。最奇怪的是指头掰掉的地方马上又长出了指头,简和迈克尔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是麦芽糖,吃了没坏处。”老太太对玛丽阿姨说。
“科里太太,不管你给他们什么,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玛丽阿姨用最惊人的客气口气回答。
“多可惜呀,”迈克尔忍不住说,“不是薄荷糖。”
“是,有时候是的,”科里太太高兴地说,“也很好吃。晚上失眠我常常自己舔舔指头,对消化大有好处。”
“接下来会是什么糖呢?”简大有兴趣地看着科里太太的手指头问。
“啊哈!”科里太太说,“这正是个问题。我从来就不知道它们下回是什么糖。亲爱的,我只是凭运气,就象征服者威廉的妈妈劝他别去征服英国时,我听到他回答妈妈所说的那样。”
“那你一定很老了。”简羡慕地叹气说,心里琢磨她是不是能象科里太太那样记住许多东西。
科里太太仰起她的小脑袋尖声大笑。“老吗?”她说,“比起我奶奶来我只是个娃娃。要说老她算老,不过我也不算小。我记得开天辟地的时候,我也十几岁了。天呐,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才真叫热闹呢!”
她一下停口,眼睛盯着孩子们。
“我的天,我只顾说呀说呀,还没问你们要干什么呢?我想,亲爱的。”她象很熟似地向玛丽阿姨转过脸来,“我想你们是为了姜饼来的吧。”
“一点不错,科里太太。”玛丽阿姨彬彬有礼地说。
“很好。芳妮和安妮给你们了吗?”她看着简和迈克尔说。
简摇摇头,柜台后面传来两个压抑着的声音。
“还没有呢,妈妈。”芳妮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正要给,妈妈……”安妮小姐害怕似地低声说。
科里太太听了全身站直,凶巴巴地看着她两个高大的女儿,接着用又轻又凶的可怕声音说:“正要给?噢?真的?有意思极了。我倒问你,安妮,谁让你把我的姜饼给人的?”
“谁也没让,妈妈。我也没给,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太谢谢了。可请你想都别想,该想的我都会想!”科里太太用她又轻又可怕的声音说。
接着她发出刺耳的咯咯笑声。
“瞧她!瞧她吧!胆小的小妞!哭娃娃!”她用一个多节的手指指着她这女儿尖声说。
简和迈克尔转脸看见大滴的泪珠打安妮小姐伤心的大脸上流下来,可他们不想说什么,因为科里太太尽管小。却使她们觉得自己更小,都吓坏了。等到科里太太一望到别处去,简马上乘机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安妮小姐,大滴的眼泪马上湿透了手帕,安妮小姐带着感激的眼光把手帕还给她。
“还有你,芳妮──我看你也想的吧?”那尖细的声音现在转向另一女儿。
“妈妈,我没有。”芳妮小姐发着抖说。
“哼!你也一样!打开那个柜台!”
芳妮小姐吓得慌手慌脚地打开玻璃柜。
“好,我的宝贝。”科里太太换了一种口气说。她对简和迈克尔微笑着召唤是那么甜,似乎她对这件事感到惭愧,让人觉得她到底是个好人。“你们不来拿吗,我的小羊羔?这是特制的,我向阿尔弗烈德大帝学来的做法。我记得他是个呱呱叫的国师,虽然有一回他的确烤焦过蛋糕。拿多少呢?”
简和迈克尔瞧瞧玛丽阿姨。
“一个四个,”她说,“一共十二个,一打。”
“我来凑成厨师的一打──十三个。”科里太太高兴地说。
于是简和迈克尔接了十三个姜饼,每一个上面都装饰着纸金星。他们一人一大棒香喷喷黑黝黝的姜饼。迈克尔忍不住把饼咬掉了一角。
“好吃吗?”科里太太问。他点点头,她就提起裙子,高兴得跳了几步高地舞。
“好啊,好啊,好极了,好啊!”她用她尖细的声音叫道。接着她走到帐台,胜马上变严肃了,“不过别忘了,我不是白给的,要付钱。一个人付三便士。”
玛丽阿姨打开钱包拿出三个三便士硬币。给简和迈克尔一人一个。
“好,”科里太太说,“把它们粘在我的衣服上,钱都粘到那上面去。”
他们凑近看她的黑色长衣。一点不错,上面满是三便士硬币,就象水果小贩衣服上满是珍珠扣似的。
“过来,沾上去!”科里太太又说一遍,高兴地等着,拼命摇着手,“你们放心,掉不了。”
玛丽阿姨上前一步,把她那个三便士硬币按到科里太太的衣领上。
简和迈克尔觉得奇怪,真帖上了。
于是他们也照办,简把硬币按到右肩上,迈克尔把硬币按到胶面折边上,它们也粘上了──“真奇怪。”简说。
“一点不奇怪,亲爱的。”科里太太咯咯笑着说,“或者说没我可以想到的东西那么奇怪。”
玛丽阿姨狠狠眨了眨眼:“我想我们这会儿得走了,科里太太,”玛丽阿姨说,“中饭要吃烤蛋糊,我得赶回家去烤。那布里太太烧菜水平……”
“烧菜不高明?”科里太太打断她时话问。
“不高明!”玛丽阿姨用看不起的口气说,“这个字还不够。”
“啊!”科里太太把一个指头放在鼻子边上,表示一听就明白的样子,接着她说:“好吧,我亲爱的玛丽小姐,很高兴你们来。我断定我的两个女儿也一样高兴。”她向她两个苦着脸的高大女儿那边点点头。“你很快又会把简、迈克尔和双胞胎带来吧?你们俩姜饼拿到了吗?”她向迈克尔和简回过头来说。
他们点点头。科里太太走近他们,一睑古怪、郑重其事的样子,充满询问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们怎样处置这些纸星星?”她做梦似地说。
“噢,我们会保存它们的,”简说,“我们一直都这么办。”
“啊,你们保存它们!我不知道你们把它保存在哪里?”科里太太半闭着眼睛,更加充满询问的神色。
“这个,”简说,“我的都放在上面左边抽屉里,用手帕盖住……”
“我的放在衣橱底下一层,放在鞋盒里。”迈克尔说。
“上面左边抽屉和衣橱的鞋盒。”科里太太象要记住这两句话似的,一面想一面说,接着她看了玛丽阿姨好一会儿,微微点点头。玛丽阿姨也微微点头回答她。她们好象交换了一个什么秘密似的。
“好,”科里太太兴致勃勃地说,“很有意思,听说你们保存我的星星,你们可知道我是多么高兴。我要记住这一点。你们知道,我什么都能记住,甚至于连盖伊·福克斯一个星期天一次晚饭吃什么我都记住了。现在再见吧,再见,再──见!”
科里太太的声音好象越来越轻,简和迈克尔不知怎么一来已经在人行道上,走在玛丽阿姨的身边──玛丽阿姨又在看她那张买东西的单子。
他们转脸往后面看。
“怎么回事,简,”迈克尔惊讶地说,“它不在那儿。”
“我也看到了,店不在那儿──”简一直望着后面说。
他们没说错。铺子不在那儿,连影子都没有。
“多奇怪!”简说。
“可不是,”迈克尔说,“姜饼倒不坏。”
他们只顾吃姜饼,人啊、花呀、茶壶等等什么形状都有。这事情有多古怪,他们简直给忘了。
等到他们重新想起这件事,已坚是晚上,关了灯,大家以为他们早睡熟了。
“简,简!”迈克尔悄悄说,“我听见有人成起脚尖在楼梯上走──你听!”
“嘘嘘嘘!”简在床上说,脚步声她也听到了。
现在房门轻轻地卡答一声打开,有人进房间里来。是玛丽阿姨,她戴好帽子,穿上大衣,准备出去的样子。
她利索轻巧地在房间里走动。简和迈克尔一动不动地眯缝着眼睛看着她。
她先走到五斗根前,打开上面的抽屉,过了一会又关上。接着她踮起脚尖走到大衣柜跟前,打开柜门,弯身不知是放进点东西还是拿出点东西(他们说不准),卡答一声,柜门很快关上,玛丽阿姨急急忙忙出房间去了。
迈克尔在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也许她忘了手套鞋子什么的──”简忽然打断了自己的话,“迈克尔,你听!”
迈克尔听着,下面──好象在花园里──他们听见几个声音嘁嘁喳喳,非常认真,非常激动。
简一下跳下床,招呼了一下迈克尔──他们光着脚溜到窗口往下看。
外面胡同里有一个小人和两个巨人的影子。
“是科里太太、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简悄悄说。
一点不错,是她们。真是一群怪人,科里太太在往十七号栅栏大门里张望,芳妮小姐用两个大肩膀据着两把长梯,安妮小姐一只手拿着一大桶东西,看去象是胶水,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大刷子。
简和迈克尔躲在窗帘后面,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
“她来晚了!”科里太太又气又急地说。
“也许,”芳妮小姐把肩上的梯子放稳,胆怯地说,“有个孩子病了,她没法
──”
“没法及时出来。”安妮小用紧张地把她姐姐的话说完。
“闭嘴!”科里太太狠狠地说。简和迈克尔清楚地听到她悄悄说什么“昂首阔步的长颈鹿”,他们知道,这是指的她两位倒霉的女儿。
“嘘!”科里太太忽然象小鸟似的歪着头听着说。
是前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小路上有脚步声响。玛丽阿姨挽着莱篮子过来,科里太太微笑着向她招手。篮子里的东西好象暗暗发出神秘的光。
“快来快来,咱们得快!要来不及了。”科里太太拉住玛丽小姐的胳膊说。
“机灵点,你们!”
她往前走,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在后面跟,她们拼命要机灵点,可办不到。她们弯腰拿着重东西,踏着重重的步子跟着她们妈妈和玛丽阿姨。简和迈克尔看着她们四个人沿樱桃树胡同一直走,向左拐了一下登上山。到了山顶,她们停下来──那儿没有房子,只有草地和矮树丛。安妮小姐放下她那桶胶水,芳妮小姐把梯子从肩上放下来竖直。她扶住一把,安妮小姐扶住一把。
“她们到底要干什么?”迈克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说。
可是不用简回答,因为他自己也看到她们在干什么。
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将两把梯子一放好,一头在地上,一头靠在天上,科里太太就提起裙子,一手拿刷子,一手提着那桶胶水,踏上梯沿,爬上一把梯子。玛丽阿姨提着篮子,爬上另一把梯子。
这时候简和迈克尔看见一个最惊人的景象──科里太太一到梯顶,就用刷子沾上胶水,开始在天上刷──等她刷完,玛丽阿姨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闪亮的东西贴在刷过胶水的地方。她手一拿开,他们看见她是把姜饼的星星贴在天上。每颗星星一贴好,就开始发出闪闪的金光。
“是我们的星星!”迈克尔悄悄地说,“她以为我们睡着了,进来把它们拿走了!”
可简没开口,她看着科里太太在天上刷胶水,玛丽阿姨跟着贴星星,一个地方贴满了,芳妮小姐和安妮小姐就把梯子挪到另一个地方。
最后都贴好了,玛丽阿姨把篮子倒过来摇摇,让科里太太看到里面没星星了。然后她们从梯子上下来,又是芳妮小姐扛着梯子,安妮小姐拿着空桶子,几个人一起下山。到了胡同口,她们站着谈了一会,玛丽阿姨同她们一个个拉过手,急急忙忙回胡同里来。科里太太穿着她那双宽紧带皮鞋轻轻地跳着舞,优雅地提着裙子,同跟在她后面啪嗒啪嗒走着的两个高大女儿在另外一边不见了。花园门咔嗒一声,脚步在小路上沙沙地响,前门轻巧地打开又关上,现在他们听见玛丽阿姨轻轻地上楼,踮起脚尖经过儿童室门口,上她和约翰、巴巴拉的房间去。
她的脚步声一消失,简和迈克尔相互看看,一句话不说,就去看五斗柜上面左边那个抽屉,里面只剩简的一块手帕,“我不是跟你说了?”迈克尔说。
接着他们到大衣柜看鞋盒,里面是空的。“可这事怎么能办到?又为什么要这样办?”迈克尔说着,在他的床边坐下来看着简。
简不开口,她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地想啊想。最后她把头发甩向后面,挺直身子站起来。
“可我要知道,”她说,“星星是金纸的呢,还是这些金纸是星星。”
她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她也不等待回答,她知道能正确回答她的人得比迈克尔知道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