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小家伙醒来──他是斯万德松家最小的孩子──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厨房里说话,好像对什么事情很生气很伤心。
“啊,现在算完了,”爸爸说。“看看报纸怎么说的,自己读吧!”
“好吧,真可怕,”妈妈说,“噢,太可怕了!”
小家伙匆忙从床上爬起来,他也想知道什么事这么可怕。
这件事他知道了。在报纸的头版冠以这样的大标题:
会飞的水桶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后面是这样的消息:
是什么神秘而奇异的东西在斯德哥尔摩飞来飞去?人们说,一种极小会飞的水桶或者类似的东西带着很响的马达声不时地出现在瓦萨区屋顶的上空。民航局对这种奇怪的飞行物一无所知,因此人们怀疑此物可能是在高空进行侦察的可怕的外国间谍。必须搞个水落石出,并将其捕获。如果是一个可怕的小间谍,必须扭送警察局,越快越好。
谁能揭示瓦萨区这个神秘的飞行物?为此悬赏一万元钱,奖励能捉到那个飞行物的人。不论其为何物,只要把那个东西交来,钱就可以从本报编辑部兑现。
“可怜屋顶上的卡尔松,”妈妈说。“人们会没死没活地追他。”
小家伙既感到害怕,又感到气愤和伤心。
“卡尔松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他高声说。“他没有做任何坏事。他只是想住在屋顶上的房子里,在周围飞一飞。这有什么不对?”
“没有,”爸爸说。“卡尔松没有错。他只是有点儿……啊……与众不同。”
不错,卡尔松确实有点儿与众不同,甚至小家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身上带有马达的小胖叔叔们住在别人屋顶上的特殊的小房子里,背后有可折叠螺旋桨,肚子上有开关,这些东西是与众不同。
卡尔松就是这样一位小叔叔。卡尔松是小家伙最好的朋友,甚至比克里斯特和古尼拉还好,不过小家伙也很喜欢那两位,在卡尔松不在家或者没时间跟他玩的时候,他也和他们一起玩。
卡尔松认为克里斯特和古尼拉傻了点儿。每次小家伙和他们接近,卡尔松都嗤之以鼻。
“不要把我和这两个小不点儿相提并论,”他说。“英俊、绝顶聪明、不胖不瘦、风华正茂,你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小笨蛋孩子有这样的好朋友,啊?”
“除了我没有别人。”小家伙说,他每次听到卡尔松这样说都感到很幸福,心里热乎乎的,多么幸运,卡尔松正好住在他的屋顶上!整个瓦萨区都是像斯万德松家住的破旧的四层楼房,而卡尔松正好住在他们家的屋顶上,而不是在别人家,多幸运啊。
尽管爸爸和妈妈一开始不是特别高兴,他的哥哥和姐姐──布赛和碧丹──起初也不喜欢他,叮以说全家──当然小家伙除外──都认为卡尔松很可怕,娇惯任性,无法无天。但是最近一个时期大家开始习惯他的作为,现在他们差不多已经喜欢他,特别是他们理解小家伙需要他。布赛和碧丹比小家伙大好多岁,在小家伙没有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哥哥和姐姐时,他需要有一位最好的朋友。诚然他有一只狗,一只叫比姆卜的非常可爱的小狗,但远远不够──小家伙需要卡尔松。
“我认为卡尔松也需要小家伙。”妈妈说。
从一开始妈妈和爸爸就想对卡尔松的事尽量保密。
他们知道,假如电视台看见了他,或者各家周报写了“卡尔松的家”就不会再有安宁。
“哈哈,那会很有意思,”有一次布赛说,“如果人们在周报的首页看见卡尔松在大厅里闻一束粉色玫瑰什么的。”
“你多么愚蠢,”这时候小家伙说。“卡尔松根本没有大厅,他只有一间很挤的小房子,没有玫瑰。”
布赛当然也知道。他、碧丹、妈妈和爸爸有一天──仅仅一次──到过屋顶,看到了卡尔松的小房子。他们是从天窗上去的,只有捅烟囱的人才走那里,小家伙曾经指给他们看,多有意思,卡尔松的房子隐藏在烟囱后边,紧靠隔壁人家的防火墙。
当妈妈从屋顶朝楼下很深很深的街看时,她吓坏了。她几乎晕过去,赶紧用手扶住烟囱。
“小家伙你要保证,一个人不到上边来。”她说。
小家伙在回答之前稍微想了一下。
“好吧,”他最后说,“我一个人不到这里来,不过有时候我会跟卡尔松飞上来。”他相当平静地说。如果妈妈没听见,那确实应该赖她自己了。再说她怎么可以要求小家伙不能上来拜访卡尔松呢?她大概没有意识到呆在卡尔松很挤的小房子里是多么有意思,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不过现在一切都完了,小家伙痛苦地想,就因为那家报纸愚蠢的文章。
“你可以告诉卡尔松,让他加点儿小心,”爸爸说。“最近一段时间他不要飞得太多。你们可以呆在你的屋子里,别人看不见他。”
“他要淘气的话,我就把他赶走。”妈妈说。
她给小家伙端来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小狗比姆卜吃食的碗里也有一点儿。爸爸说了声再见就到办公室去了,妈妈也要进城。
“我去旅行社看看,爸爸要休假,让他们帮我们找一条有意思的旅行路线,”她一边说一边亲了小家伙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家里就剩小家伙一个人了,单独跟比姆卜、粥和自己的想法在一起,还有那张报纸。报纸就在他身边,他不时地斜着眼看一看。在刊登有关卡尔松的文章下边是一张美丽的照片,上面有一只访问斯德哥尔摩的白色蒸汽船,停泊在斯特鲁门河里。小家伙看着船,噢,真漂亮,他多么想有一只蒸汽船,坐着它去航海!
他想好好看那只船,但是眼睛自始至终被那个讨厌的标题吸引:
会飞的水桶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小家伙真的不安起来,他必须把此事尽快告诉卡尔松,不过他不能让他太害怕,不能,因为谁知道卡尔松会不会因为害怕而飞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小家伙叹息着,然后他不情愿地往嘴里放一勺粥。他不是把粥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好像在尝。小家伙是一个又瘦又挑食的男孩,像很多孩子一样,不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磨磨蹭蹭,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才吃完。
小家伙想,粥不怎么好吃,如果撒上砂糖可能会好吃一些。他拿起糖罐,但是在同一瞬间他听见窗外边有马达声,卡尔松突然飞来了。
“你好,小家伙,”他高声说。“猜猜看,谁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猜猜看他为什么现在来?”
小家伙很快咽下嘴里的粥。
“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是你,卡尔松!但是你为什么现在来?”
“让你猜三次,”卡尔松说。“因为我想你,小笨蛋?因为我飞错了,我本来要飞到御苑去转一圈?因为我已经闻到粥特别香?猜吧!”
小家伙听了兴高采烈。
“因为你想念我。”他不好意思地试猜。
“错了,”卡尔松说。“而我也不是想到御苑,这你就别猜了。”
“御苑?”小家伙想,啊,卡尔松绝对不能飞到那里去,别的地方也不行,那里人山人海,人们会看到他,他确实应该向他解释清楚。
“你听我说,卡尔松。”小家伙刚开口,但是他马上停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卡尔松显得很不高兴。他不满地看着小家伙,嘴撅得老高。
“人家饥肠辘辘地来了,”他说,“但是有人为他推过一把椅子、摆一个盘子、戴上围嘴、盛好粥,对他说,一定要为妈妈吃一勺,一定要为爸爸吃一勺,一定要为奥古斯塔阿姨吃一勺……?”
“谁是奥古斯塔阿姨?”小家伙好奇地问。
“一无所知。”卡尔松说。
“那你需要为她吃一勺吗?”小家伙一边说一边笑。
但是卡尔松没笑。
“哎呀,你这么说?哎呀,我的意思就是,假如不认识远在天涯海角的杜姆巴或者图塔雷或者随便什么地方的世界上所有的无所事事的阿姨还不把人饿死!”
小家伙赶紧拿出一个盘子,请他自己从锅里盛粥。卡尔松盛粥时还撅着大嘴。他盛呀,盛呀,到最后他还用手指把锅边上的粥都刮到碗里。
“你妈妈挺可爱的,”卡尔松说,“但是有一点很可惜,她过于小气。我这辈子见过很多粥,但从来没见过做得如此少的粥。”
他把糖罐子底朝天,把所有的糖都倒在盘子里,然后开吃。有几分钟时间厨房里就听到他大口吃粥时发出的呼噜的声音。
“很遗憾,不够为奥古斯塔阿姨吃一勺了,”卡尔松一边说一边把嘴擦干净。“不过我看见这里有丸子!别着急,沉住气,可爱的奥古斯塔阿姨,请你安安静静地坐在遥远的杜姆巴,我大概还能塞进几个丸子。可能是三个……或者四个……或者五个!”
在卡尔松吃丸子的时候,小家伙坐在那里思索,他怎么以最好的方式告诫卡尔松。“让他自己读可能也不错。”他想,便带着某种犹豫把报纸推给卡尔松。
“请你看看头版,”他阴郁地说,卡尔松照办了。他怀着很大的兴趣看,他用自己的胖手指指着那只白色游艇。
“哎哟,又有一只船翻了,”他说。“除了事故还是事故!”
“哎哟,你把报纸拿反了。”小家伙说。
他一直怀疑卡尔松的阅读能力不特别好,但是他是一个小善人,不愿意使卡尔松听了不高兴,所以他没说:“哈哈,你不认识字”,而只是把报纸和那张船的照片正过来,这样卡尔松就可以看到没有发生海上事故。
“但是上面刊登着别的事故,”小家伙说,“好好听着!”
他把关于会飞的水桶、必须捕捉那个可怕的小间谍以及悬赏等等通通读给卡尔松听。
“只要把那个东西交来,钱就可以从本报编辑部兑现。”他读完叹了口气,但是卡尔松没有叹气,他欢呼起来。
“哎呀,哎呀,太好啦,”他一边叫一边高兴地跳起来,“哎呀,哎呀,那个可怕的小间谍已经被捉住,快给那家报纸的编辑部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下午就把那个东西交去!”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家伙胆怯地问。
“世界上最好的间谍捕捉手,猜一猜是谁?”卡尔松说,并骄傲地指着自己。“当我拿来那张捕苍蝇的大网时,肯定就是卡尔松签字领钱。如果那个可怕的小间谍在瓦萨区飞来飞去,天黑之前我一定能用网把他捉住……此外,你有能装下一万个小间谍的口袋吗?”
小家伙又叹了口气,看来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困难,卡尔松一点儿都不明白。
“我的好卡尔松,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就是那个会飞的水桶,你就是他们要捉的人,明白了吧!”
卡尔松不再高兴地跳了。好像有东西突然卡住了他的喉咙,他愤怒地瞪着小家伙。
“会飞的水桶,”他喊叫着,“把我叫做一个会飞的水桶!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噢,呸!”
他挺胸叠肚。
“你可能没注意到,”他带着高傲的表情说,“我英俊、绝顶聪明、不胖不瘦、风华正茂,这一点你大概没有看到,对吧?”
“看到了,卡尔松,看到了,卡尔松,”小家伙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报上是这么写的,我有什么办法。这是他们的意思,这一点你肯定知道。”
卡尔松更愤怒了。
“只要把那个东西交到这家报纸的编辑部,”他刻薄地说。“东西,”他高声说,“那个叫我东西的人,他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他鼻子底下。”
他冲着小家伙威胁地跳了几步。但是他可能没跳起来,因为这时候小狗比姆卜叫了起来,因为比姆卜不想让别人对自己的主人发淫威。
“不,比姆卜,别对卡尔松叫。”小家伙说,这时候比姆卜不叫了。它只是小声地哼了几声,卡尔松能明白它的意思就行了。
卡尔松走过来,坐在一个板凳上,阴郁而愤怒,好像都能闻出来。
“我不玩了,”他说,“你对我那么恶,叫我东西,还让你的红眼狗咬我,我不玩了。”
小家伙慌乱极了,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说或者怎么做。
“报纸上写的东西我没有办法,”他嘟囔着说。然后他就不吭声了。卡尔松也不吭声。他生气地坐在板凳上,厨房里沉闷的空气让人窒息。
这时候卡尔松突然大笑起来。他从板凳上跳起来,像做游戏般地在小家伙肚子上打了一拳。
“即使我是东西,”他说,“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值一万元钱,你想过吗?”
小家伙也开始笑了,啊,看到卡尔松又高兴了真是妙极了。
“对,你的确是这样,”小家伙高兴地说,“你值一万元钱,大概没有很多人值这么多钱。”
“全世界也没有,”卡尔松自信地说。“比如像你这样的一个笨蛋,最多也就值一百二十五元钱,我敢保证。”
他开动马达,高兴地飞向空中,他围着顶灯转了几圈,一边飞一边高兴地叫喊着。
“哎哟,哎哟,”他喊叫着,“值一万元钱的卡尔松来了,哎哟,哎哟!”
小家伙决定忘掉这一切。卡尔松确实不是什么间谍,因为他就是卡尔松,警察也不会抓他。他突然想到,妈妈和爸爸的担心也没有必要。当然他们只是担心,如果有人追捕他,卡尔松就不能保持秘密身份,但是真正的灾难大概不会降临到他的头上,这一点小家伙确信无疑。
“你不用担心,卡尔松,”他用安慰的口气说。“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你就是你。”
“对,谁都没有权利叫卡尔松,”卡尔松斩钉截铁地说。“尽管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英俊、不胖不瘦的小样板。”
他们走进小家伙的房间,卡尔松用企盼的目光四处察看。
“你有我们可以爆炸的蒸汽机或者其他可以发出响声的东西吗?必须有响声,我想找点儿乐子,不然我就不玩了,”他说。就在同一瞬间他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口袋,他像鹰一样看着袋子,那是昨天晚上妈妈放在那里的,里面有一个好吃的大桃,这时候桃子已经在卡尔松的胖手指间闪光发亮。
“我们平分吧,”小家伙赶忙建议。实际上他也很喜欢吃桃子,他知道,他要想分一点儿必须抓紧时机。
“我很愿意,”卡尔松说。“我们分吧,我要桃子,你要口袋,这样你就占便宜了,因为你有了口袋什么有趣的事都能做。”
“不,谢谢,”小家伙说,“我们分桃子,然后你可以拿走口袋。”
卡尔松满脸不高兴地摇着头。
“从来没见过这样嘴馋的小孩子,”他说。“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他们需要一把小刀把桃子切开,小家伙跑到厨房去取刀子。当他拿刀子回来时,卡尔松不见了。但是小家伙很快发现卡尔松藏在桌子底下,从那里传出有人大口大口吃多汁的桃子的响声。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呀?”小家伙不安地问。
“分桃子。”卡尔松说。最后一口吃桃子的声音结束了,卡尔松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桃汁从他的腮上流下来,他向小家伙伸出一只胖胖的手,给他一个皱皱巴巴的棕色小桃核。
“我一向让你拿最好的,”他说。“如果你种上这桃核,你就会得到一整棵桃树,上面会结满桃子,你得承认吧,我是从不跟别人争吵的最听话的人,尽管我只得到一个小得可怜的桃子!”
小家伙还没来得及承认什么,卡尔松已经跑到窗前,那里有一个花盆,盆里栽着一棵粉红色天竺葵。
“帮人帮到底,我再帮你把它种上。”他说。
“别动。”小家伙高声说。但是此时已经晚了。卡尔松已经把天竺葵从花盆里拔出,小家伙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把花从窗口扔出去。
“你真不聪明。”小家伙刚开口,但卡尔松不理睬他。
“一棵大桃树!你想想多好啊!你五十岁大寿开宴会时,可以用桃子当尾食招待每一位客人,你说有意思没有?”
“有,不过等我妈妈回来看见你拔掉她的天竺葵,就不会那么有意思了,”小家伙说。“你想想看,如果有一位老先生正走在街上,花掉在他头上,你想他会说什么呢?”
“谢谢,亲爱的卡尔松,他会说。”卡尔松肯定地说。
“谢谢亲爱的卡尔松,因为你拔掉了天竺葵以后没有像小家伙的疯妈妈想的那样把花盆也扔下来……真不错!”
“她不会那么想,”小家伙抗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松把桃核塞到花盆里,用土使劲盖上。“会,她肯定会,”他肯定地说。“只要天竺葵在花盆里,她就会满意,你妈妈。究竟对走在街上的老先生是否有生命危险,她不在乎。她会说,老不老先生小事一桩,只要没有人拔掉我的天竺葵就行。”
他用眼睛瞪着小家伙。
“不过要是我把花盆也扔下去了,那我们在什么地方种桃树呢,你想过吗?”
小家伙一点儿也没想,他不能回答。卡尔松犯了牛脾气时,很难和他交谈。不过可喜的是他一会儿就雨过天晴,突然他又满意地笑了。
“我们还有袋子,”他说。“有了口袋什么有趣的事都能做。”
小家伙从来没注意过这种事。
“怎么做?”他说。“拿一个口袋能干什么?”
卡尔松的眼睛开始发亮。
“世界上最大的双桅船,”他说。“噢呀,噢呀,多大的船呀!跟我要做的一模一样!”
他拿起纸袋,很快消失在浴室时,小家伙好奇地跟着,他很想知道他是怎么造世界上最大的双桅船的。
卡尔松靠在浴缸旁边,开开水龙头往纸袋里灌水。
“你真不聪明,”小家伙说。“纸袋里怎么可以盛水,这一点你大概知道。”
“那这是什么?”卡尔松一边说一边把已经裂开的纸袋放到小家伙鼻子底下。他只放了一瞬间,为的是让小家伙看一看纸袋可以盛水,但是他随后就捧着纸袋跑进小家伙的房间。
小家伙紧跟在后边,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坏事。一点儿也不假……卡尔松从窗子探出头,小家伙只能看到他的屁股和他又短又圆的小腿。
“好呀,好呀,”他高声说,“往下看,世界上最大的双桅船来了!”
“住手!”小家伙一边喊一边迅速地把身体探到窗外。
“不行,卡尔松,不行。”他不安地喊叫着。但是已经晚了,纸口袋已经脱手了。小家伙看到纸口袋像炸弹一样正好掉在一位可怜的阿姨的脚前边,她正要去奶制品店买东西,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世界上最大的双桅船。
“她那么生气,就好像这是个花盆,”卡尔松说。“不就是平常的一点儿水么。”
小家伙呼的一声关上窗子。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东西扔到窗外。
“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做。”他严肃地说,但是这时候卡尔松大笑起来。他围着顶灯飞了起来,狡猾地看着小家伙。
“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做,”他学着小家伙的腔调说。“你怎么相信我会那样做呢?把装满臭鸡蛋的纸袋扔出去,是吗?这又是你妈妈的一个特别编造吧?”
他飞过来,咚的一声落在小家伙面前。
“你们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你和你的妈妈,”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小家伙的面颊。“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们,真奇怪。”
小家伙高兴得脸都红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卡尔松喜欢他就好,实际上他也很喜欢妈妈,尽管不总是这样。
“对,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卡尔松说。他继续抚摸小家伙。他长时间抚摸小家伙,手逐渐加重,最后他用力抚摸小家伙一下,就如同打了一个小小的耳刮子,然后卡尔松说:“啊,我多懂事。我是世界上最懂事的人。所以我觉得戊们现在应该玩一些懂事的游戏,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小家伙赞成这个主意,他马上开始考虑:他和卡尔松有汁么懂事的游戏玩呢?
“比如,”卡尔松说。“我们把桌子当作洪水泛滥时救生的木排……洪水现在正好就来了!”他指着从门底下慢慢淌过来的一股水说。
小家伙气得喘了一口气。
“你没有关浴室的水龙头?”小家伙胆战心惊地问。
卡尔松歪着头,温和地看着他。
“请你猜三次,我关了还是没关?”
小家伙打开通向大厅的门,噢,正中了卡尔松说的,洪水已经来了,浴室和大厅都进了水,他们可以在那里膛水玩,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卡尔松愿意。他高兴地双脚跳进水里。
“好呀,好呀,”他说。“有时候好事接连不断。”
但是当小家伙关好水龙头、放掉浴缸里满满的水时,他就瘫在大厅的椅子上,痛苦地看着惨景。
“哎呀,”他说,“哎呀,妈妈会说什么呢?”
卡尔松停止跳跃,他生气地看着小家伙。
“啊,你听我说,”他说。“她要多娇气有多娇气,你妈妈,不就是一点普通的水么!”
他双脚又跳了一次,水溅了小家伙一身。
“水也相当有意思,”他说。“知道吗,我们可以免费洗澡。她不喜欢洗脚吗,你妈妈?”
他又跳了一次,所以小家伙身上又溅了很多水。
“她从来不洗脚吗?她就知道整天不停地往外扔花盆吗?”
小家伙没有回答,他在想别的事情。实际上他有很多要办的事情,啊,在妈妈回家之前,他们要尽可能把地拖干净。
“卡尔松,我们一定要赶快……”他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跳起来,箭似地跑进厨房,很快拿回来两把拖布。
“卡尔松帮一下我。”他说。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卡尔松了。浴室里没有卡尔松,大厅和小家伙的房间也没有人。但是小家伙听到外边有马达响。他跑到窗前,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类似圆香肠的东西呼啸而过。
“会飞的水桶之类的东西。”小家伙嘟囔着说。
不,不是什么会飞的水桶!是卡尔松飞回他那屋顶上的绿色房子。
不过这时候卡尔松已经看到小家伙了。他翻了一个跟斗,从窗前呼啸而过。小家伙不停地向他挥动拖布,卡尔松也向他挥动自己的小胖手。
“噢呀,噢呀,”他喊叫着。“值一万元钱的卡尔松来了,噢呀,噢呀!”
他消失了。小家伙每只手拿着一把拖布,开始拖大厅里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