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核桃的统帅对那个敲铜鼓的乐手说:“忠心耿耿的乐手,你把总攻击的鼓号给擂起来!”乐手当下便把那个最紧急的鼓号擂得特别起劲。玻璃柜子的玻璃都被这鼓声振动得响起来了。玛丽对着柜子望过去,望见弗里兹那些用来做兵营的盒子,都打开了盖,走出来不计其数的兵。所有的兵都是全副武装,神气十足地在柜子的最底下那一层集合起来。
咬核桃的统帅由这里走到那里,对他的战斗员训话。偏偏那些号兵吹起喇叭来,把他说话的声音都遮盖了。他很动气,大声说:“所有的喇叭手不许动!”他现在对那个长腿的滑稽人说:“将军,我知道你胆量很够,并且积有很多的战斗经验。现在我把所有骑兵和炮兵都交给你指挥,你要把握时机,争取全面胜利。你的腿很长,跑来和马一样快,所以你用不着骑马。你现在就叫下令进攻吧!”
长腿滑稽人当下便把他那些又瘦又长的手指靠近他的嘴,用力一吹,听起来好像一百个号兵同时把喇叭吹起来的声音一样。
现在好像从柜子里面发出一片马叫声,跟着又是乱七八糟的马蹄声。弗里兹所有那些装甲骑兵、长矛骑兵,尤其他最近得到的那些轻骑兵,都全数出动到地上来了。现在一团又一团的军队,连同那些随风招展的旗帜,以及那些耀武扬威的军乐队,都在咬核桃的统帅面前开过去,在房间的这一边排列起来。弗里兹那些大炮也开到房间里面来了。每一门大炮都配备着好些炮兵。现在开始射击了。从每一门大炮射出用豆粉团子做的炮弹,打到那一群老鼠身上,看来好像撒了一层白粉一样。老鼠脸上涂了些白粉,这可把它们羞死了。
玛丽的妈妈有一张踏脚凳。在这张踏脚凳上面放着一门重炮,从这门重炮射出来的面粉团子,差不多有核桃这么大。那一群老鼠中了这些炮弹,一个个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真的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的老鼠。前头的老鼠刚倒下去,后面的老鼠又补充上来。它们现在向好几个炮兵阵地冲锋,真是满房间都是烟和灰尘。玛丽的耳朵也几乎聋了。她虽然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但是她知道,每一个军团的战斗员都发挥他的最大的力量,一下子你冲过来,一下子我冲过去,冲了很久,还是不分胜败。
老鼠越来越多,它们用一种象白芝麻这样的小豆子,向着这边撒过来,现在已经撒到玻璃柜子里面来。克拉莱姑娘和杜鲁姑娘这两个娃娃,急得象苍蝇那样在柜子里面到处乱窜。克拉莱姑娘很感动地大声说:“我是娃娃们当中最漂亮的一个,我的年纪还这样轻,难道要我现在就离开人世吗?”
杜鲁姑娘也大声叫起来:“过去我非常安分守己地做人,难道要我什么快乐都没享受过,便死在这柜子里面吗?”她们两个互相抱着放声大哭,尽管两方的大炮放得惊天动地地响,人们还是听见她们两个痛苦的声音。读这篇故事的小朋友们,故事发展到了现在的情形,它的激烈程度,你们是梦想不到的啊。
最先是煮滚了的开水一般的、乱七八糟的声音,一下子来得非常沉重,一下子又来得非常尖锐,中间又夹杂着喇叭的声音和大炮的声音,一下子疏,一下子密。不管这些声音怎样象天崩地裂一般地响,总盖不了那一群老鼠和它们的鼠王叫起来的声音,也盖不住咬核桃的统帅有时叫起来的发命令的声音。这个咬核桃的统帅对火线上的好几营人指示一番之后,又到前头督战去了。
那个长腿的指挥官率领他的马队好几次向前冲锋,每次都杀伤了不计其数的老鼠。弗里兹那一队轻骑兵所向无敌地前进。忽然间老鼠那边的炮队射过来许多榴弹,不但是奇臭无比,而且把每一个轻骑兵非常漂亮的制服都弄脏了。原来这些榴弹是用老鼠粪做成的。那一队轻骑兵因为爱惜军服,不愿意前进。那个长腿指挥官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叫它们向左边避开。为了叫口令的缘故,他跟着他们向左边走,其他那些装甲骑兵和长矛骑兵也跟着向左边逃避。这样一来,他们便无心战斗,躲在那里看别人战斗了。
这时候,那一门放在踏脚凳上面的重炮,也遭到一大群丑得可怕的老鼠的突袭。他们前仆后继的冲过来,发挥着意想不到的力量。最后那张踏脚凳,连同上面的重炮和步兵,都被它们冲翻了。
咬核桃小人看见情形不对,急忙下令叫他的右翼向后退却。聪明伶俐的读者们,你们大家都知道,退却差不多就是等于溃散。我们真替这个咬核桃的统帅可惜,他下了退却的命令之后,整个战局便糟到不可收拾了。
当然,就那个时候的情形,站不住脚的,只是咬核桃小人所统帅的军队的右翼,他的左翼,不过是不原意向前,并不是败退。当战争到了非常激烈的阶段,老鼠国王那边一大群的骑兵,对着咬核桃小人这个按兵不动的左翼扑来。他们叫得震天响。但是咬核桃小人这个按兵不动的左翼一振作起来,还是把来势汹汹的敌人打退了。
克拉莱姑娘所有盒子里面的人马,好容易才沿着柜子旁边那块板转角的地方滑下来。他们在两个中国皇帝的统帅之下,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四方阵。这一个军的成员是非常复杂的,除了园丁、理发匠、滑稽人之外,还有很多从西伯利亚和阿尔卑斯山东部到这边来的农民;除了人之外,还有狮子、老鼠、猴子和长尾猴这一类的畜生;还有好些罗马的爱神也参加在里面。他们的胆量很够,一点都不慌张。只可惜作战没多久,从那一大群老鼠那边跑过来一个骑兵连长,把一个中国皇帝的头咬断了。这个中国皇帝倒下去,压死了两个西伯利亚农民和一个长尾猴子。这样便出现了一个缺口,那边的老鼠立刻排山倒海一般地从这缺口冲出来,一营的士兵都被这些冲进来的老鼠咬死了。但是这些冲进来的老鼠也不得好死。玛丽亲眼看见一个骑马的老鼠,刚把这边的一个战斗员拦腰咬断,立刻便有一张印着一些字的纸条贴在那老鼠的脖子上,这字条一贴上去,老鼠立刻死了。
这些印着一些字的纸条,虽然要了不少老鼠的性命,但是到底挽救不了咬核桃的统帅那个危急的战局。他剩下来的战斗员,已经没有多少了。他率领着他们退到玻璃柜子前面,对着玻璃柜子大声说:“后备兵出来!长腿的滑稽人啊,穿黑礼服的滑稽人啊,敲铜鼓的乐手啊,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后备兵,用来扭转这个危急的战局。
在咬核桃的统帅的大声疾呼之下,果然有一些用蜂蜜和面粉做成的男男女女,出来参加战斗。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戴着黄色的钢盔,但是你看他们那些金黄色的脸,便知道他们不怎样健全。他们简直是乱打一通,什么战斗的技术都没有。他们没有碰到敌人,反而把他们的统帅头上那顶帽子打下来了。鼠王派出了一队轻装步兵来冲锋,咬到他们的腿,他们一个个倒下去。倒下去的时候,还压死了咬核桃统帅手下好几个正规战斗员。
咬核桃小人现在被那一大群老鼠围困起来了。他很想逃到柜子里面来,但是他那两条腿太短了,哪里跳得这样高?克拉莱姑娘和杜鲁姑娘已经病倒在柜子里面,没有方法可以帮助他。弗里兹那些轻骑兵和长矛兵走过他面前,只顾他们自己逃到柜子里面来,并没有一个人理他。他真的绝望了,大声叫起来:“一匹马──一匹马──一个王国换一匹马!”
就在这个非常危急的时候,老鼠国王那个手下的射手已经把咬核桃小人后面那个木头外套下摆一口咬住了。老鼠国王看见这情形,一边追上来,一边从他七张嘴里同时发出胜利的呼声。这时候,玛丽急得魂飞魄散了。
“啊,我心爱的咬核桃小人!”玛丽真的哭出来了。她急得没有办法可想,不自觉地把左脚的一只鞋子脱下来,没命地对着那一大群老鼠甩过去,无意中正击中了那个鼠王。
忽然间那一大群老鼠象灰尘一样,不晓得飞散到哪里去了。玛丽觉得她左边那条膀子痛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她昏迷得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