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8期

天堂之门

作者：陈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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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体模特对艺术的理解和倾情，令人震撼……
　　
　　陌生人的来信
　　
　　索比曾经是很有名气的印象派画家，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辉煌了几年之后，他很快滑入创作低谷，很长一段时间再也画不出一幅好作品，人们很快把他忘记了，索比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中。
　　一天，索比正对着空空的画布黯然神伤，邮差敲开门对他说：“索比先生，您有一封信，请签收一下。”
　　索比觉得非常意外，他早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也很久没人给他写信了，这会是谁呢？索比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信是一位叫纽西卡的女人写来的，她告诉索比，说她的朋友苏基已经病入膏肓，苏基以前深深爱过他，所以希望索比能去看看这位可怜的女人。索比回忆了好久，实在想不起这位叫苏基的女人到底是谁，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去一趟，一来看看这个爱慕过自己的女人，二来也可以散散心，说不定能有什么灵感。
　　纽西卡住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布朗大街58号，可等索比赶到那里时，只见到了房东老头，他说是有两个女人租了他的房子，但上星期刚刚搬走，新地址他也不知道。
　　索比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不知道是有人拿他这个落魄画家开心还是真的这么巧，当索比正想把这件事情忘了的时候，居然又一次收到了纽西卡的来信，说她们因为特殊的原因搬到了另一个小镇，没办法及时通知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当然，她再一次诚恳地发出邀请，要索比去一趟她们现在居住的小镇。她还说，苏基留在人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让一个很爱他的女人临死前好好看看他，这将是非常残酷的！
　　
　　避而不见的女人
　　
　　索比经过一番犹豫后，还是去了小镇。按照信上提供的地址， 索比敲响了房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开了门，一见他就惊喜地叫起来：“是索比先生吗？我就知道您会来的……”
　　索比淡淡一笑：“您就是纽西卡？”纽西卡激动不已，赶紧将索比拉进屋。她说她和苏基都是索比的崇拜者，几年前，每当看到索比震撼人心的新作问世，她们都会高兴得彻夜不眠，喝酒庆祝。说起这些令人兴奋的往事，纽西卡两眼放光，激动得简直像个纯朴的女孩。索比被深深感染，连眼眶也湿润了，他愧疚地说：“纽西卡，我让你们失望了，我的创作源泉已经枯竭，再也画不出好的作品了……”
　　纽西卡连连摇头：“不会的，索比先生，现在只是暂时的低谷，苏基说过，您是个天才……”
　　索比一愣，说道：“苏基？哦，苏基现在怎么样了？”
　　纽西卡的眼神一下黯淡了。原来，纽西卡第一次给索比写信的时候，苏基刚查出患了肺癌。得知自己得了绝症，苏基流露了想见见索比的愿望，纽西卡就立即给索比写了信。没想到，苏基知道纽西卡给索比写了信后，居然和纽西卡吵了一架，说她不应该打扰索比，并坚持立刻搬家，说是不想让索比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索比没想到有人对自己如此深情，他急切地问：“她现在在哪儿？”
　　纽西卡流下了眼泪：“昨天上午，苏基偶尔听邮差说我又给您写了信，二话没说就又离开了。索比先生，苏基想见您却又不让您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索比坦然一笑：“在我过去的生活中，绝对没有这么一位叫苏基的女性，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纽西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能去哪里，只能在这里等她。”
　　索比又一次无功而返，回到家后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一个垂死的崇拜者，在她生命的最后关头，想见自己又躲着自己，而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他觉得这真是太荒唐了。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纽西卡又给他来了信，说她已经找到了苏基，问索比是否愿意再跑一趟，这时候索比一点不犹豫了，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要见见这个女人。于是他立即驱车赶到纽西卡那儿，然后两人又连夜去了苏基住的地方。
　　
　　生命尽头的震撼
　　
　　一见苏基的面，索比惊呆了。
　　眼前的女人哪里是什么苏基，而是他的成名作《幸福之门》的女模特莫雅啊！
　　索比全身抖颤，泪水一下模糊了双眼。
　　原来，索比成名前一直想画一幅好的作品，却苦于找不到好的模特。莫雅听说后，主动找到了他，当索比看到纯洁的莫雅莹白如雪的裸体时，当时就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幸福之门》这幅人体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如有神助，在接下来的巴黎画展上，《幸福之门》产生了爆炸性的轰动，索比一举成名，生活圈子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很快忘记了为他带来艺术灵感的莫雅，却没想到当他高举美酒享受成功的幸福时，莫雅却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忍受着世俗的唾骂！但莫雅没后悔，她改名为苏基，悄悄离开自己的家乡，搬到离索比很近的一个地方住下来。这十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索比，分享他成功的喜悦，也为他的苦恼而苦恼。
　　回忆起过去美好的时光，莫雅虚弱的眼神又闪起了光芒：“索比先生，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多想再看一看您，可我实在不忍心打扰您，更不想让您看到我现在这幅丑陋的样子……”
　　索比痛心不已，泪水急涌而出：“别说了，莫雅，你当时告诉我和一个叫达奇的小伙子相爱，我根本不知道你会爱我……”
　　莫雅苍白的脸上浮起惨然的微笑：“就因为做了那次模特，达奇抛弃了我……索比，我真的不后悔，我庆幸把自己真诚的爱给了一个伟大的画家，尽管这爱非常虚幻……索比，你今天能来，我死也知足了！来吧，支起画架，我最后还要为您奉献一次，让您画一幅《天堂之门》！”
　　说着，莫雅挣扎着坐了起来，一件一件脱光了身上的衣服。索比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巨大震撼！画《幸福之门》时，她的裸体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以一种人类最为圣洁的美，展示了幸福最为深沉的内涵。而现在，她的肌肉已经松弛，肋骨一根叠着一根，那种病入膏肓的特殊症状，清晰地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纽西卡惊恐地蒙上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涌出。
　　索比痛苦地摇着头：“莫雅，这太残酷了，我画不好的……”
　　莫雅始终静静地微笑着，眼睛里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芒：“索比，你会画好的，我相信你，一定会画好的！”
　　索比看到她的眼神，突然有了作画的冲动，当他在画布上落下最后一笔油彩时，莫雅终于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两个月后，巴黎的一个画展又令世人震惊了，一幅华贵而精美的《天堂之门》震撼人心。这是一幅手法独特、风格脱俗的裸女像，画中的女人已经濒临死亡，但眼睛里却透射出一种震撼灵魂的生命之光。画的背景有几个夸张而变了形的圣女……
　　 (题图、插图：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