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9期

药枕情缘

作者:赵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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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封情书
  
  清河市古城县文化馆有对搭档,一个叫高乐天,是写唱词的,一个叫谢晓禾,是配曲的,两人在一起合作十多年,创作了不少好作品。
  这年清河市文化局组织全市新民歌大奖赛,由他俩合作的新民歌《‘乐儿嗬喂’唱起来》得了一等奖。大赛结束后,馆长为他俩捧回了奖品:一个药枕。当馆长把这药枕交到高乐天手上时,高乐天犯了难:药枕只一个,自己留下不妥,送给谢晓禾,他肯定也不会要,不如将药枕剪开,一分为二,各得一半。刚好自己颈椎有毛病,谢晓禾患有偏头痛,说不定这药枕能将两人的毛病都治好呢。
  高乐天一个电话把谢晓禾招了来,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谢晓禾说:“好端端的一个枕头,剪开干啥?药枕就归你得啦!”高乐天说:“这哪行?奖是我俩共得的,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说着找出一把大剪刀,“喀嚓喀嚓”一阵忙乎,一会儿就将半边药枕塞到谢晓禾手上,谢晓禾只好夹着半个药枕回了家。
  谢晓禾走进家门,就急忙找针线,想把剪开的半边药枕缝好。可当他拿来针线,却发现药枕半开处,露出剪破了的大半张纸条。
  谢晓禾抽出纸条一看,发现这是一封信,字迹娟秀,像是出自女人之手。因为信的另一部分在高乐天那半边枕头里,信的内容不完整,但可以看懂大意。信是这样写的:……的某某:我在清河市药枕厂工会工作,喜好文艺,前年丧偶……丈夫生前是位音乐教师……一直想找个文艺界的男士为伴……如果获奖者是位单身中年男士,恰好又看到了这封信,说明咱俩有缘,倘若有意,请到清河市北环路89号见面……
  谢晓禾看完信,心儿犹如鹿撞一般,“怦怦怦”地一气乱跳,心想,这女人好生奇怪,这样的信为啥要装进药枕?万一没人看见,岂不是白忙乎一场?一大堆疑问搞得他一头雾水。
  说起来,这谢晓禾也是个苦命人,他老婆是位演员,歌唱得好,两人志同道合,相敬如宾,以前他创作的作品总是由她试唱。但去年老婆得了急症,不几天就去世了。这回新民歌大赛,还是高乐天在清河市请了一位业余演员帮忙唱的。
  谢晓禾在古城小有名气,老婆一死,有位胖胖的银行女主任喜欢他,但谢晓禾思念亡妻,便一口谢绝了人家的好意。可没女人的日子不好过,谢晓禾又当爹来又当娘,白天上班还好说,一到晚上,常觉孤枕难眠。此时他一看完信,就像有条毛毛虫在心里拱来拱去。这天晚上,他枕着半边药枕,闻着阵阵药香,浮想联翩,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好想有个伴儿同他一起,把后半辈子的日子过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谢晓禾拿着半封信,想出门找高乐天商量商量,可刚走到门口,他又犹豫起来,在屋里打着转转。这时,外面“嘣嘣嘣”地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来人正是高乐天。高乐天进门就扬了扬手中的半张纸条说:“晓禾,你说古怪不古怪?药枕里有封信,你看到没有?”谢晓禾说:“怎么没看到,我正想去找你,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说着,两人坐下来,将各自的半张信合在一起,仔仔细细地研读了好几遍。最后,高乐天说:“晓禾,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好事儿!好事儿!我看你得主动出击,亲自上门一趟,探个究竟。”
  谢晓禾心里好奇,也想去探个虚实,但嘴里却嗫嚅道:“这成吗?”
  “咋不成?”高乐天掸掸信纸说,“你想,全市多少获奖者啊,咋没收到这封信?再说,就算他们收到了,又有谁会想到这信在药枕里?偏偏就是咱俩把药枕剪开了,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
  
  好事多磨
  
  在高乐天的再三鼓动下,国庆长假的头一天,谢晓禾真的搭车来到清河市。一下车,他就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北环路89号。可来到门前,谢晓禾又迟疑着不敢敲门,心想,不如先向旁人打听一下,看看89号的主人是不是真的如信中所说,在药枕厂工作,是单身。
  谢晓禾来到隔壁人家,一打听,一点没错,89号的情形真的如信中所说,他还打听到女人的名字叫阿珍。谢晓禾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重又来到89号门前,他刚要伸手去按门铃,忽听“喀哒”一响,那门从里面打开了,谢晓禾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连门里的人都没看清,转身就跑了。
  回到古城,高乐天把他好一通埋怨:“你呀,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听我的,明天再去!”
  第二天,谢晓禾鼓起勇气又来到清河,这回一按门铃,果然从门里探出一个人来,谢晓禾抬眼一看,心里不觉往下一沉,只见这女人大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谢晓禾愣在门口哭笑不得,心想,开的哪门子玩笑,这么大的年纪还玩啥浪漫啊?女人似乎没察觉到谢晓禾表情的变化,十分热情地将他迎进门里坐下,问谢晓禾有啥事。谢晓禾立起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找……找阿珍。”老女人正要回应,忽然从里屋传出一个声音:“姐,谁找我啊?”接着从房里走出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谢晓禾只觉眼前一亮,这女人不就是帮他演唱《‘乐儿嗬喂’唱起来》的那个业余演员吗?那次他在家中看大赛现场直播见过,当时,她的演唱深深地打动了他。此时一见,这女人虽谈不上十分漂亮,但长得眉目清秀,浑身上下清清爽爽,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女人。
  阿珍坐下来,问谢晓禾:“先生,你找我有啥事?”
  阿珍一问,谢晓禾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结巴着说:“我……我是特意按,按你信上的地址找到这里来的。” “信,啥信?”阿珍大吃一惊,满脸疑云。
  谢晓禾心想,啥信?当然是你自己写的信,但这话不能直说,他只好问:“你是不是在药枕厂工作?”
  见阿珍点头,谢晓禾便说:“这就对了,那信就放在药枕里。”
  “药枕里的信?”阿珍更糊涂了,惊愕地瞪着一双大眼,望着谢晓禾。
  阿珍吃惊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一下,谢晓禾也糊涂了,这是咋回事?谢晓禾只好竹筒倒豆子,把他和高乐天如何分药枕,如何发现里面有封信,然后他便趁国庆假期特意从古城赶到清河的事,原原本本、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
  
  良苦用心
  
  听完谢晓禾的话,阿珍“啊”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先是脸上一红,然后不禁“扑哧”一笑。阿珍一笑,把谢晓禾也闹了个大红脸,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慌乱地立起身,打算告辞。
  谢晓禾正往外走呢,突然门外有人哈哈大笑,跟着走进一个人来,将他挡在门边。谢晓禾和阿珍抬头一看,忍不住同时惊叫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高乐天,他把谢晓禾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怎么,刚一来就要走?难道我的表妹你看不上眼?”
  谢晓禾愣愣地望着高乐天,红着脸,小声地嘀咕:“乐天啊,你这到底搞的是个啥名堂?”
  “啥名堂?”高乐天眯眯一笑,说了起来。
  原来,谢晓禾老婆去世后,高乐天总想为他物色一个伴儿,他想起了表妹阿珍。阿珍的丈夫是位多才多艺的教师,可在前两年赴藏支教,遇上雪崩时为了保护学生牺牲了。两年多来,表妹一直沉浸在思念亡夫的悲痛中。高乐天想将他们撮合到一起,于是,他把他们创作的民歌拿去请表妹唱。新民歌会演结束后,高乐天见到奖品是药枕,灵机一动,就想了个药枕里面藏信的招。
  高乐天话一说完,谢晓禾就急切地问:“乐天,这么说来,那封信是你写的?”
  高乐天往沙发上一靠,得意而又狡黠地一笑:“这还用问,如果我不想这个法子,哪能说动你亲自上门来?”
  高乐天说完,谢晓禾这才明白老友的一番苦心:难怪他非要把药枕剪开,分给自己一半,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他和阿珍哪!想到这里,谢晓禾扭头望了一眼阿珍,见她双颊绯红,粉面低垂,正用眼角偷觑自己。谢晓禾不由心头一热,眼角发红,起身冲到高乐天面前,一把拉住老友的手,双唇哆嗦着想说点啥,却又喉头发哽,一句话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