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2期
要命的外财
作者:张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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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财何处来
老马在县文化馆干了三十多年,最近退休了。退休后的工资虽少了点,但他无忧无虑,日子倒也过得挺乐呵。谁料,这天他带着工资卡去取款,却发现户头上的钱一下冒出好多。再一细看,原来拨的是双份工资—一份退休的,一份在职的,两份相加差不多是原来的两倍呀!
老马先是一阵惊喜,接着眉头就拧成了大疙瘩:不对啊,肯定是财务弄错了!不行,得马上讲清楚!这么想着,他扭头直奔单位,找到会计姜小莉,把问题说了一遍。
姜小莉是个俊秀的小媳妇,干了好几年会计,还从没见过这样嫌钱扎手的人,当即笑弯了腰,眨巴着眼睛说:“马老师,你的退休手续是我亲手办的,样样符合规定,他们工作失职,你猴急的啥呀?”老马皱着眉头,认真地说:“小莉,话不能这样说,我马平原一辈子没贪过外财,这不明不白的钱更要讲清楚。麻烦你到上头跑一趟,这在职工资千万不能再拨了!”
姜小莉办事麻利,第二天就回过话来:财务科任科长说年内工作太忙,一时疏忽了,答应马上纠正,让他安心;至于已拨的款怎么解决,以后再说。
可奇怪的是,打这以后,一连好几个月,这在职工资仍然照拨不误,老马算算卡上多拨的工资已超过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急得他正要再去问一问,姜小莉打来了电话说,她们明天来拿退款,让老马把钱准备好。
果然第二天,姜小莉和财务科科长任东平,拎着水果和补品就来了。一进门,任科长便乐呵呵地说:“老马,辛苦您了,我们来看望您,顺便来拿退款。”
老马慌忙让座、泡茶、递烟,像迎接贵宾似的。任科长拉着老马的手感慨万千:“老马啊,还是您这样的老同志品德高尚啊!像您这样在金钱面前不动心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值得我们学习啊!”老马一阵谦虚后,便到内室,把钱取出来,一五一十数好交给了任科长。
任科长收下钱,笑呵呵地说:“好,我给您老开张收据。”旁边的姜小莉早把一本稿纸和一支圆珠笔摆在了任科长面前。任科长大笔一挥,一会儿便写好了。他放下笔,又点起一支烟,自己仔细端详了一阵,又让老马看了看,才把稿纸的首页撕下。
不料就在这时,一团烟灰落在了收据上,任科长顿时慌了神,连说“失礼!失礼!”,接着忙对着收据又吹又拍,还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擦干净,这才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交给了老马。老马感激地接过收据,欢欢喜喜地送走客人后,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无辜背黑锅
哪知,安稳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两位纪检人员找上门了。老马一见,心里一“咯噔”:咱没做错什么事啊?
原来,县里开展财务大检查,发觉任科长财政收支中存在疑点,并从退休干部马平原的名下找到了涂改的隐痕。为查清问题,他们便找上门来。见了老马,他们客气地问:“老马同志,我们是来了解您退休后多次领取在职工资的问题,有这回事吗?”
听到这话,老马不慌不忙地说:“不错,确有此事,不过款子已经退了。”“退了?有收据吗?”老马笑道:“这么一大笔款子,怎能没有收据呢?”说着走进内室,打开橱柜,小心翼翼地从一本书里取出收据,交给了纪检人员。纪检人员打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又还给了老马:“老同志,您自己看看,是不是弄错了啊?”
“没错!就是这张!” 说着老马拿起老花镜,对着收据瞧,这一瞧不要紧,竟瞧得他傻眼了:原来那收据竟变成了一张白纸!“啊?!”老马顿时愣住了。当初任科长写收据的时候,他就守在旁边看着,白纸蓝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退款的时间、数额和收款人的名字,现在怎么会只字不存!
纪检人员说:“老同志,您是不是记错了?要不再仔细找找?”
“没错啊!任东平签的,姜小莉也在场啊!”老马嘴里说着,脑里昏昏沉沉,好一阵子才从痴迷中回过神来,扬着手中的纸,斩钉截铁地说:“我发誓,就是这张纸!鬼晓得它怎么会变成白纸?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老马好不气恼!他想:我马平原清白一世,主动退款反背上贪财的黑锅,以后还怎么做人?“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咱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当面对质去!” 说着拉起纪检人员就向单位赶去。
找到任东平和姜小莉,五个人齐坐一堂,当面对质。此时,任东平早已拉下了脸,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对老马说:“老马同志,这事你可得想清楚啊?领取双份工资已经违反了纪律,再信口开河,嫁祸于人,可是错上加错呀!你说款已经退了,退给谁了?我可是没见到啊!你这么一大把年纪可不能干出亏心的事啊!”
老马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扑上去撕下他的画皮,但他生来是个没嘴葫芦,舌头在嘴里搅了半天,才勉强憋出一句话:“你,你不承认,就,就让姜小莉说说,她,她当时一直在场看着,小莉,你说话呀……”
哪知平时聪明机敏、伶牙俐齿的姜小莉,此时竟成了木偶人,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两个纪检人员听了半天,却像看见西天的路上蹦出的两个孙悟空,一时也难辨真假了!
对质没有结果,老马回家后越想越气,竟引起老年心脏病复发,经过紧急抢救才保住了一条老命。但从此他脸上没了笑容,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长吁短叹。
终有证据在
就在老马一肚子冤屈的时候,姜小莉突然敲响了大门。老马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年轻人,把身子一扭,留给她一个脊背。姜小莉却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马老师,那天任科长在场,我能说什么?他好歹是我业务上的顶头上司,我得罪得起吗?”
“我不想听!”老马像撂头似地回敬说,“你想维护领导,却不顾我的感受,天地良心啊!”姜小莉眼里溢出泪水:“马老师,你不谅解,我也不勉强。正是凭着天地良心,才使我提前为你想了一条退路……”
原来,姜小莉早就知道,任东平是个遇到财务漏洞就要捞上一把的主儿。当任东平撕下收据的首页之后,她发觉第二页稿纸上还印着笔痕,便多了一个心眼,保存了下来。现在,她把印着笔痕的纸交给老马,让他斜对着灯光仔细瞧瞧。老马一看,那阴影里果然是收据上的字。小莉接着说:“我特别咨询过公安,如在纸面上涂上一层铅粉,那些字就会显示得清清楚楚,一撇不少……”
老马听她讲完,又对着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阵,病仿佛一下子好了大半。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拍着小莉的肩膀说:“小莉呀,好闺女,老伯错怪你了!这就好了!”说着又若有所思地问:“可是原来那张收据上的字哪里去了?怎么会变成一张白纸呢?”
姜小莉“噗嗤”一声笑着说:“马老师,您没看到开收据那天,任东平用手绢在收据上擦了又擦吗?烟灰洒在收据上,吹吹拍拍就礼貌到家了,他干吗要那样做呢?”
老马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脑门说:“我明白了,他是用化学品把字消了。这家伙真够损的!”说着便摸出收据,不顾身子虚弱,蹒跚着出门找有关部门鉴定去了……
(题图、插图: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