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2期
生死打工路
作者：钱 岩
字体： 【大 中 小】
出门打工，没点儿机灵劲儿咋行？可就是有那缺心眼的傻小伙，初次打工，就挣了个盆满钵溢。要说这钱是咋挣的，且看他走的这条——
1. 初出门，算计不成
夹皮沟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每年都有人进城打工。眼看着村上的姑娘小伙村儿一个个都打工去了，童阿宝心里那个痒啊，他想自己也二十二岁了，饭一顿吃三碗，肩一担挑两筐，凭什么要苦守半亩坡地过日子？于是整日和母亲朱菊花吵着闹着要进城打工。可朱菊花死活不允，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儿子虽然人高马大的，模样也不赖，但说话办事不会动脑子，讲得难听点就是缺心眼。这要是进城打工，凭他的智力，还不被人当猴耍？吃亏流汗挣不了钱不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还了得？
童阿宝不服气，隔三岔五就跟母亲吵：“我有手，也有力气，人家能进城打工，为什么我就不能？”
朱菊花一听就劝：“儿子，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在家万般好，出门处处难。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到城里打工，可好多人忙活了一年，一分工钱都讨不到呢！”
可事情并不像母亲说的。年底，村上的姑娘小伙儿回来了，一个个衣着光鲜，拿着手机。特别是狗蛋，还带回来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童阿宝羡慕得口水直流，于是就去求狗蛋，年后也带他出去，挣了钱买衣服买手机，也讨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狗蛋听了几乎要笑岔了气：“阿宝，跟你说实话吧，不仅我不敢带你到城里打工，村上其他的人也不敢！挣不了钱不说，要是把你弄丢了，你老娘还不把我们生吃了？阿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握锄头把子吧！”
童阿宝生气地想：你狗蛋有什么了不起，你们不带我，我自己就不晓得进城了？童阿宝铁了心要进城去打工，于是就瞒着母亲暗地里攒钱筹路费。这不，刚过完年，童阿宝就用一个编织袋装上自己的衣物，悄悄趁夜跑了。童阿宝高兴啊！嘿嘿，以后谁敢再说我童阿宝说话做事不用脑子？还好，他临跑前没忘在墙上写上一行字：妈，我进城打工挣大钱去了！
童阿宝来到镇上，从这儿到城里要坐长途汽车，车票五十元。五十元也太贵了！童阿宝想：我钱不多，不能一下就全花了。我买到中途的朱仙镇，票价就二十五。到了朱仙镇我不下，这么多人，他驾驶员能记得清？嘿嘿，这样我到城里不就能省一半的钱？童阿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买好车票后童阿宝很激动：大家都说我傻，连我母亲也不相信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傻！你想，哪个傻家伙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
车到了朱仙镇，驾驶员扯着嗓子喊：“朱仙镇到了，要下车的快点下车！”车上没人动，童阿宝听到了也装着像没听到一样，不起身。见没人应，驾驶员恼了：明明有人买票到朱仙镇，到了却不下，想用一半的钱蒙到城里啊？没门！于是吆喝了一声“检票”，就朝乘客走来。
见驾驶员查车票，童阿宝慌了，只好红着脸站起来，吭哧吭哧的说：“我、我想……”驾驶员轻蔑地看了看童阿宝，吼道：“想进城？进城为什么不买全票？想不到就你这熊样的人，也很会算计哟？可惜，老子见得多了！补票！”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童阿宝只好补票。递上二十五元，谁知驾驶员凶巴巴的说：“不够，四十！”
童阿宝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么？要、要四十？到城里总共不、不就要五十块钱！我已经买了二、二十五块钱，再、再补二十五块不就够了？凭什么多、多要我十五块？”驾驶员听了，也不和童阿宝多言语，上来就把童阿宝那装有衣物的编织袋抢了过来，扔下了车。嚷道：“你以为老子没见过钱？十五块也叫钱？你跟老子耍花招，老子本来就不想带你！”童阿宝慌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忙下车去捡。可他一下车，驾驶员就关上车门，发动了汽车，不顾童阿宝在外面拼命追喊……
望着远去的汽车，童阿宝懵了：没想到进城去打工，却被人扔在这半路上，人生地不熟的，这如何是好！车是沿着这条路向前开的，想必路的尽头就是城里了。这么一想，童阿宝又来劲了：你不带我，老子还不想让你带呢！我这么走到城里，省下二十五块钱路费，那我走路不就是在挣钱吗？童阿宝又乐了。于是，兴高采烈地夹上编织袋，一路走一路张望。走着望着，童阿宝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他看到路旁土沟里有一个旅行包……
2. 仗义气替人讨债
童阿宝跳到路边土沟里，捡起那旅行包。打开旅行包，童阿宝很失望，里面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旅行包的内侧还有一个口袋，于是就把手伸进去摸一摸，这样就摸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年轻女人的彩色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穿着红衣服，灿烂地微笑着，很漂亮。童阿宝看着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就乐呵呵地把美女照片藏到自己贴身的衣袋里。
童阿宝扔下包，费力地从土沟里爬了上来，可刚迈开脚步，又停了下来。心想：沟里那旅行包，旧是旧了点，可总比我这编织袋强啊！于是童阿宝重新又跳回土沟里，拾了那旅行包，把上面的土拍了拍，把自己的衣物装了进去。嘿嘿，正好。
童阿宝再一细看，那旅行包的底部还有四个轮子，这下不用提，拖着就能在路上走。哈，这可比夹个编织袋潇洒多了！阿宝正喜滋滋地走着，可旅行包底下的轮子不结实，拖着拖着就掉了一个，拖着拖着又掉了一个，不一会儿四个轮子就剩下一个了。这下不能拖只好拎了，可没走几步，拎带又开线了。原来是个不好用的破包啊，怪不得人家把它扔了。童阿宝没办法，只好把旅行包顶在头上，就这么傻乎乎走在路上，不一会儿，头上就冒汗了……
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后面飞驰过来，驾车的是一个年轻人，个小人瘦，穿着一件黑皮夹克。那人看到童阿宝头上顶个旅行包在走，觉得很滑稽，于是就在童阿宝的面前停了下来，笑着问：“这位兄弟，你这是上哪儿去呀？”
童阿宝见问他话的皮夹克是个陌生人，就想起母亲平时的教导：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于是答道：“我到城里去打工，干吗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皮夹克听了，笑得更厉害了：“这位兄弟，说话真幽默。告诉我了是到城里打工，还说不告诉我！”
童阿宝暗暗一拧大腿，心想：糟糕，我怎么告诉了他我要进城去打工？千万不能再让他知道我包里衣服里还有钱。要不让他把我的钱抢跑了，那就惨了。于是童阿宝忙解释：“我是到城里去打工，不过，我包里那件格子衬衫的荷包里是没有钱的。”
你瞧，这童阿宝是不是个缺心眼？他这样说话，不就等于是告诉人家那衬衫荷包里有钱？皮夹克笑了，他顿了顿说：“我可不关心你那格子衬衫里是不是有钱。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儿离城里还有好几十里路，你这么走，什么时候能走到？这样吧，上车我捎你一程。你放心，不要你一分钱。”
童阿宝听了，把眼瞪得老大：“什么？你捎我，不要钱？我不相信。”说着童阿宝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妈妈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
皮夹克不满意了：“你妈妈说，你妈妈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呀！我看你走得太累，出于同情，想顺路捎你一程，没想到你这么傻，快上来吧。再不上，我就走了。”
这下童阿宝犹豫了，心想：自己已经走得很累了，这不要钱的摩托再不坐，那真要被人当作傻瓜了。于是童阿宝忙爬上摩托，把旅行包紧紧抱在怀中。
皮夹克发动摩托，一边骑一边和童阿宝聊开了。不一会儿，童阿宝的警惕性就全没了。于是就把自己如何瞒母亲筹路费进城打工，大巴司机如何要多收他钱，又如何把他赶下汽车的事一股脑儿说了。皮夹克听了叹道：“同吃一样米，生出百样人！这大巴司机实在太缺德了。唉，兄弟，不幸的是我也碰上了这样一个缺德的人！两年前我借给那人一万块钱，后来我找他要，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要急了，他竟捋着袖子要揍我！”
童阿宝接过话头：“我妈妈常说，杀人偿命，借债还钱！我不信，还有讨债的被欠债的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