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6年第15期

真够朋友

作者:文 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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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迷醉后,心在滴血……
  
  
  大年初八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没多大一会,就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我也喝得肚皮发胀,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和一个同样歪歪斜斜的人撞在一起,睁眼一看,竟然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彭展。
  我一下来了劲,拉着他高声说:“什么话也不要说,走,到我们包厢喝酒去。我们几个铁哥们正在聚会,你也去认识认识!”
  彭展见了我挺高兴,说:“我们哥几个也在一起喝,他们在等我……”
  “不行,你要是不去,以后就不是朋友!”我把彭展强拉硬拽弄进包厢,一说,大家一一站起来,和彭展连连碰杯。
  我正要给他一一介绍,彭展一摆手说不要,说他学过相面,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干啥的。接着,他把杯举到一个人跟前,说:“你是记者,一看你文质彬彬,就是个舞文弄墨的人。如果不是,我自罚三杯!”
  当记者的朋友点头称是,站起来端起杯一饮而尽。
  “这位是我们可爱的保护神,说书的嘴唱戏的腿,公安的眼睛似刀锤。我若是个贼,一看你那刀子似的眼睛,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会先瘫下去。”
  没说的,我的那位警察朋友也喝光了。
  接下来是第三位朋友,彭展打量一番,一时间没说话。房间里静极了,大伙儿屏着呼吸,等着彭展的判断。
  片刻之后,只见彭展拿起一根筷子,顶住了那位朋友的脖子,说:“废话少说,钱包拿来!”
  “哗—”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彭展喝完一圈,就邀我去和他的朋友见见面,我也不推辞,来到外面,我问他:“你小子什么时候成相面高手了?”
  彭展“扑哧”一声笑了,说:“啥高手,糊人的。你那个记者朋友不断在电视上露面,我有印象;那个警察朋友虽没穿制服,可上衣在他椅子上挂着,袖子上有‘警察’两字。”
  我问:“那下面—”
  彭展捋起袖子,胳膊上露出一个刀疤,说:“这是你那朋友给我留的记号,我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彭展说,那次他到银行取了钱,刚上公交车,就觉察到口袋里伸进一只手,去抓,对方反手一刀扎在他胳膊上,两千多块钱也被拿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小偷的样子。
  我一时无话可说,愣了半天才说:“那你打110吧,刚才我看到外面有一辆警车。”
  彭展一听我的话急了,像受了侮辱似的,说:“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说到底他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出卖朋友的事,咱干不来!”
  彭展几句话说得太好了!我心里热乎乎的进了他们包厢,他的朋友都很够意思,见了我一点都不见外,热情得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自称老江的搂着我的肩膀,亲热得像亲兄弟。大家轮流跟我碰杯,我来者不拒,又苦又辣的酒喝到后来都被我喝成甜的了。可刚刚喝到高潮,他们却非要送我回家,真扫兴!
  我一再说没事,能好好走到家的,他们就是不信,彭展有事走不开,就让另一个人和老江一起送我,他们一左一右,架着我往外就走。
  我被他们摆弄着上车下车,左拐右拐,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睁眼,竟然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我擂着门,大声喊道:“老婆,快开门……赶快炒几个菜……来朋友了,我们要喝两壶……”
  老婆打开门,脸色却很难看,对老江他们正眼都不看一下。老江却一点也不在意。他把我摁到沙发上,还给我盖上一条毛毯,不顾我再三挽留,执意要走。
  等他们一出门,老婆就把门“嗵”地一声甩上,点着我的头数落道:“你怎么和他们一起喝酒?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我舌头打着卷,问道:“你……认识他们……”
  老婆急赤白脸地吼道:“色狼!那个高个是色狼!那次他在公交车上对我的同事耍流氓—不行,我得打110—”老婆说着就拿桌上的电话。
  我一使劲跳起来,用尽气力吼道:“你敢打!你打,我明天就跟你离婚!”
  老婆被我吓住了,气恼地问:“他是你什么人?你这样护着他!”
  我咬着牙,重重蹦出两个字:“朋—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恍惚间突然觉得有人打了我几巴掌,我竭力睁开眼,蒙蒙中,看到老婆怒睁双眼站在我面前,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孩子正捂着脸哭,像是女儿乐乐。乐乐?她不是上辅导班去了吗?平时都是我接她,今晚我还没去,她咋就回来了?
  没等我开口,老婆就骂开了:“喝了几两猫尿,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连接孩子也忘了,她走到胡同口,遇上那两个醉鬼……呜呜……”
  我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突然一下清醒过来,心里直想大吼几声,可就是吼不出来。看到茶几上有个烟灰缸,就顺手抄起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嗡”的一声,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时天已亮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揉着肿胀昏沉的太阳穴,想想夜里发生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个噩梦还是现实。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彭展。他问:“老江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觉得老江这个名字很陌生,一时竟没有想起来。
  彭展说:“你喝多了,连老江也不记得了……他昨天和你碰了好几杯,还把你送回家。他俩出来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妞,他那人有点色,结果……现在被抓到分局了,你不是有个当警察的朋友吗?我们一起去找找你那位朋友,好不好?人家把你送回家,咋说也是因为你出的事……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听着彭展的话,胸口堵得慌,血一阵阵直朝脑门涌,最后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题图、插图: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