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0期

谁砸了我的玻璃

作者:刘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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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市里开了一间酒吧,生意一直红红火火。没想到,麻烦却找上门来了。
  这天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听见“砰砰”两声,紧接着“哗啦”一声,我被吓醒了,打开灯一看,酒吧的玻璃被砸得粉碎。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地上还有两块碎砖头,估摸着是哪个醉鬼无聊,路过酒吧的时候往里面扔砖头。没办法,我只好打扫干净,又重新安了新玻璃,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我白天刚把玻璃安好,到了半夜,又是“砰砰”两声,新安的玻璃又碎了。
  被人莫名其妙地砸了两次玻璃,我有些慌了,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破坏。可我一向和气生财,没人会跟我过不去啊。我越想这事越闹心,长此以往,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打算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捣乱。等到了晚上,我没睡觉,关了灯,拿着棍子,就坐在大厅里守着。可守了两天,没什么动静,我心想也许这两次真是偶然,心这才放了下来,又照常打点自己的生意,照常睡觉。谁知道这个砸玻璃的好像长了透视眼,我这里刚刚睡着,窗户那里又是“砰砰”、“哗啦”几声响,玻璃又碎了。这下我火了,从床上跳起来,拿着棍子就冲了出去,但是外面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转过天来,我找了几个哥们儿,晚上埋伏在酒吧四周,和我一起蹲坑。可我们一连蹲了三天,砸玻璃的也没有出现,我紧张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这天晚上,我让哥们儿都回家休息了,自己也洗了个澡,准备好好睡一觉,但这该死的家伙,又像幽灵一样出现了,这回不但砸了玻璃,还多扔了几块砖头,把桌上的杯子都给砸了,我又在半夜里被吓醒,只觉得冷汗直冒。
  我撑不下去了,打电话给我的老同学胡凯,我到市里来开酒吧就是他的主意。他一听这种情况,马上就奔过来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让我报警。我问为什么,胡凯讲得头头是道:“万一警察把丢砖头的家伙逮着了,罚了款再拘留,这可就结下仇了,他出来以后还能放过你吗?”
  我一想也有道理,可是怎么办呢?胡凯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人?比如吃饭时,有没有和顾客争执过?”他这么一提醒,我猛然想起来,就在上个月,有个叫龙哥的人喝了酒想赊账,我没有同意。龙哥也没说什么,就是冷笑了几声,丢下钱就走了。
  胡凯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个龙哥是不是三十多岁,眼眉上有道疤?”我想了想,就是他。
  胡凯一拍大腿:“这可坏了,龙哥是在社会上混的,这一带的小混混都听他的,你这算把他得罪了,别看一顿酒钱是小事,他觉得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肯定要来报复你。”
  
  那怎么办呢?我有些害怕,就对胡凯说:“要不你把酒吧盘过去吧?你们两口子都下岗了,正找不着工作。估计我一走,龙哥也就不会找你麻烦了。”胡凯嘴唇动了动,又摇摇头:“你的生意这么好,别为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这样,咱花点钱,把酒吧门口的门窗都安上卷闸门,这样他看没地方砸,也就算了。”
  事到如今,这也算个好办法。我当天就找人安上了卷闸门,把玻璃挡得严严实实。本以为这下总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睡到半夜,又听见外面“砰砰”两声,我被吓得几乎掉到床底下了,玻璃是没碎,但砖头落在卷闸门上的动静,比砸玻璃可恐怖多了,每一下都像砸在我的心脏上一样。再这样下去,我非被折磨疯不可。
  我只好又找到了胡凯:“老同学,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你看我满嘴都是大泡,挣钱再重要,也不能豁出命呀。要不你把酒吧盘过去吧,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是旺季,每月有上万块钱的收入呢。”
  胡凯吃了一惊,能挣这么多?看样子他也动心了,但他还是劝慰我:“我回家和老婆商量商量,你也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盘过来。”
  胡凯走了以后,我心里也觉得割舍不下,毕竟这是个不错的买卖,怎么办呢?情急之下,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干脆找龙哥去,当面讲清楚。我在街上找了几个穿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壮着胆子向他们打听龙哥的下落。他们很快就给龙哥打了电话,龙哥倒是很爽快,不一会儿就开车来到了我的酒吧。
  我连忙叫服务员上了两瓶好酒,赔着笑给龙哥倒酒,小心翼翼地说了自己的情况:“我一个外地人,也不懂规矩,有得罪的地方多多包涵。”趁着龙哥高兴,我又把一个装了钱的信封递了过去,他也不推辞,随手把信封装进了包,然后就给了我一个定心丸:“放心,我会帮你把这事调查一下,争取给你摆平了。”
  龙哥倒是说到做到,这以后的很多天里,酒吧平安无事,有时候营业的时间晚了,卷闸门我也懒得放下来,居然也没有人来砸我的玻璃。我的心定下来,看来这点钱算花对了,这就叫“破财免灾”吧。
  又过了几天,胡凯赶过来,递给我一个大信封:“老同学,盘你这个酒吧要多少钱,你看这些够不够?”
  我连忙把信封还给他,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胡凯半天没吭声,最后嘿嘿笑了:“你小子还真聪明,这步棋算走对了,不过可别让这帮人捞着甜头不撒手。”
  哪里知道,胡凯的话还真成了现实,两天后的一个夜晚,门口的玻璃又碎了,时间、手法都和以前一样。
  这下我可气坏了,换了玻璃又放下了卷闸门,但还是没有用,这个家伙砸不着玻璃就砸门,总之就是不让你睡消停觉。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横下了心,还得找龙哥去。见了他,我气哼哼地把情况说了,指责他不讲信用。龙哥倒是一脸无辜:“以前或许有点误会,但自从我交代以后,我手下的弟兄肯定不会再砸你的酒吧,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人?”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心里也犯嘀咕,但除了龙哥赊账那件事,我从没有得罪过谁呀。所以我也豁出去了,大声嚷嚷:“我老实巴交做生意,你说我能得罪谁?我就得罪你了。”
  龙哥倒没生气,他想了想对我说:“这样,你照常营业,照常睡觉,晚上我派人盯梢,我倒要看看,谁在那栽赃嫁祸?”
  这天晚上,我按龙哥说的,故意不关卷闸门,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假装打呼噜,就等这个家伙上钩。等到半夜时,就听到“砰砰”两声,玻璃又碎了,我一个翻身坐起来,抄起棍子就冲了出去。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叫喊声,黑暗中我看见几束手电的光亮,龙哥和几个人按住了那个砸玻璃的家伙。我恨得咬牙切齿,举着棍子就要打下去,这时只听那个人叫了一声:“别打,是我!”
  啊?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啊!我忙抢过手电来一照,竟然是胡凯。
  我气得直哆嗦:“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可是我的老同学呀!”
  胡凯冷笑了一声:“同学?狗屁!你几次三番说把酒吧盘给我,又告诉我酒吧能挣多少多少钱。每一次和我说完,我和老婆都兴奋得几夜睡不着觉。为了盘你的酒吧,她把结婚时买的项链和戒指都卖了。可是等我们东挪西借把钱凑够的时候,你偏偏又反悔了。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不砸你几回玻璃,我这口气咽不下!”
  我手里举着的棍子垂了下来,再也没有力气把它举起来。
   (题图、插图:安玉民梁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