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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看不见的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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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顶开的那块铁皮哐哐响了一阵复归平静,这时那女孩用责怪的眼睛盯着乔治看。 “怎么样?你想告诉我说,那是一只老鼠吗?” “反正我没有来过,”乔治说。“因此你不必再胡说八道,全都怪我了。可以告诉你,也不是别的人。就在你来之前,我把汽车房全看过了,里面没有人。你自己去看吧.”那女孩站在那里犹豫着。“你不是害怕吧?” 她又责怪地瞟了他一眼,斗气似地向那小房间的门走去。她一见乔治跟着来,松了口气,说了一声:“我叫卡西·布林布尔。” “走吧,”乔治笑着说。他领路走进房间,一起站在通汽车房的门口。他们两个的眼睛得过一阵才能在黑暗中看出东西来,接着很清楚,汽车房和原先一样是空的。“怎么样?”乔治说。“是老鼠吧?或者你认为烤箱里有小小人?”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事情有点怪。既然看到了那只狗的古怪举动,你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不容否认,狗的举动是有点古怪,乔治解释不出来。感到自己输了,他于是说:“那我什么时候再来查下去。那一头不是有道院子门吗?” 那女孩又露出责怪的样子,跟着他向院子门走去。“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她绷着脸提醒他。 “噢,见鬼!我叫乔治·亚当斯。再见。”他急急忙忙走出院子门。这个下午真好玩,不过不能过分跟一个叫人头痛的女性和一个不存在的小人搞在一起。 院子门外是一条车道,通向公园,一边是那道波纹铁皮高围墙,另一边是水泥废墟,一看就知道这里拆了更多的房屋。乔治记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只是几个月以前。正因为这个缘故,那两座杜鹃报时挂钟才在别人的后院间隐蔽了这么久。 车道倾斜下去,一路上先是铁皮围墙,接着是攀有爬藤的石墙,越来越离开高楼,通向海边的公园。公园过去是海湾,有它的小栈桥和游艇停放站,戴维·盖茨在那里有一只小船。天晚了,乔治急急忙忙穿过公园时已经没有人。海风吹来,公园长凳上坐着一位老先生,翻起衣领,凝视着大海。一个穿便裤的女人在轻快地放她的狗。除了这两个人,就只见丝绸般的灰色海水展到布莱德利岬;走长途回航的曼利渡轮正驶到落日模糊的金光中。 乔治一路穿过从海湾通上来的交错的陡斜小街。他的妈妈可能已经在忙着做晚饭,他可以给她讲讲拆那座有塔楼的旧房子的事。她就爱听这类事情。 乔治比目力输给戴维,并发现那座杜鹃报时钟房子的这一天是星期二。这星期的其余几天很快就过去了。拆房工人拆掉了那座带塔楼房子的屋顶,推倒了前面的墙,乔治捡来一块有绿叶图案的白瓦作为纪念。有一回,走在人行道上的放学学生中,他瞥见一个样子普普通通的陌生孩子;看到那男孩走功轻得像一片枯叶时,乔治才想到,就是他有那种强烈的视线。星期六早晨他才又遇到卡西·布什布尔,当时他感到十分窘,就跟他原来怕的那样。这天他正和戴维·盖茨在一起,戴维没有听说过卡西,也没有听说过那只对着一间空汽车房吠叫的狗,而戴维这个人总是什么都想知道。 伊丽莎白·布朗也在场,或者说在很近的地方。乔治是在报刊门市部碰到戴维的,乔治正去交上星期的报费,戴维去买墨汁。伊丽莎自只是任外面徘徊,看橱窗,对着玻璃看自己的返影:她穿着一身白花边的格子布上衣,光亮的秀发上扎着白缎带,十分漂亮整洁。当戴维决定帮乔治把余下的事做完时,伊丽莎白离开几步跟在后面。心照不宣,只要伊丽莎白不多嘴,戴维是可以让她跟在后面的。她几乎就住在他隔壁,她父母都去工作,家里只有一个姐姐,老是叫她打扫,有一次甚至打算教她给地板打蜡。因此两个男孩逛一家家商店时,伊丽莎白跟着,偶尔追上来说两句话。重新又落在后面。 等到乔治按照他妈妈在一个破信封上开的单子,把最后一包东西塞进他的购物袋时,戴维提出喝点什么。 “我要渴死了。” “反正你欠我两个先令。”乔治同意说。 戴维把嘴唇抿起盖住他的两只大门牙,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我说了,你要喝点什么吗?要还是不要?” 乔治说:“谢谢,就喝吧。”不妨先喝然后提出要求。戴维有点怀疑,但还是一声不响地带路朝一个喝冷饮的地方走去。他们毫不犹豫地经过有石子墙的“酒吧”,摆满一盆盆树木还有瀑布的”园林”,有五彩灯的“太阳黑子”,有茶色玻璃的“黑总会”,有花枝招展女招待的“花馆”。这些只是供星期日游客玩的地方。沿着一条小横路走下去,他们来到斯科特街角商店,它的招牌蒙上了日积月累的灰尘,三张绿色桌子挤在饼干柜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斯科特老先生把汽水和杯子摆在他破旧的柜台上。上岁数的斯科特小姐从黑角落里走上前来,不放心地靠在斯科特老先生背后看他从帐台抽屉里数找头。乔治从柜台上一个容器里数了几根麦管,连同汽水和杯子一起拿到一张桌子那儿,伊丽莎白也买了一瓶汽水,拿到另一张桌子那儿。他们正坐下来舒舒服服地把鞋跟扣在椅子的横档上,又有一个姑娘轻快地走进店来,用斗气似的口气说:“一磅黄油、两磅白糖,谢谢你。” 乔治想了一阵,他在哪里见过这头红鬈发。直到她的眼睛绕着店转,最后停在他身上,他才认出这是卡西·布林布尔。两位斯科特找钱给她时,她一直看着他,找完钱才特意向桌子这边走来。她看也不看戴维和伊丽莎白,只对乔治一个人说话。 “那些老鼠。你永远猜不出它们如今干了些什么。” 乔治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轻轻应付过去。“一点线索也没有。它们干什么啦?” “把那幅画也弄干净了。那幅娃娃画的画。” “它们一定饿坏了。我就跟你说是老鼠。” “我不是说它们把它啃干净了,聪明人。我是说它们把它弄得干干净净,现在可以看清楚了,而且把它拿到上面房间,钉在窗于旁边。”她恶意地对他龇着牙齿笑。“真是些聪明透顶的老鼠。” “喂,”乔治说,“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为什么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出什么事就是了。” “那你没有必要问我。” “我知道。我只是想,你可能会感兴趣。”她把她那包东西舒服地往后面腰下一按,得意洋洋地离开店。 “都是怎么回事?”戴维又妒忌又好奇地问道。 乔治向他解释,尽可能说得简单,“她可能是做梦看见的。”他加了一句。 “她会把梦做下去,像电台的系列故事一样……你有一大堆秘密,对吗?这地方在哪里?”他又用抱歉的口气加上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可说的。是些老鼠。不过我想,绕着那幅画打转的不是老鼠,不过那天我在那里时周围没有人。” 这件事实在古怪,戴维有教养的克制比他直率表示的好奇心更难置之不理,最后乔治只好同意,当天下午到威廉街汽车陈列室看过新式汽车以后只要还有时间,不妨去那里看看。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从她的桌子那边靠过来说:“我的阿莱克舅舅有一辆白色的汽车。他特地漆成白色的。” “白色汽车只是停着看的,”戴维不让她说下去。“洗车子的时间恐怕比开车子的时间还多。” 伊丽莎白胆怯地缩回去,开始折她的麦管,不让斯科特小姐为了省钱,把它放回容器去给别人用。乔治和戴维也折弯了他们的麦管。 对乔治来说,那天下午威廉街陈列室的汽车和往常一样漂亮和迷人,被大玻璃围住的汽车把他迷住了。可是戴维很快就不定心.接着就觉得不耐烦了。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没有一辆值得买彩票中奖得到,除非是马路对面那辆本特利牌红汽车。我们上你那个奇怪地方去看看怎么样?” “我没说过它奇怪,”乔治生气地说。他并不反对自己一个人到那旧房子去,但他不愿带别人去,这个秘密肯定会像大多数其他秘密一样,简单地一说穿,所有的大惊小怪忧变得愚蠢了。再说这旧房子是他本人发现的,和卡西·布林布尔没有关系;这样一来,那地方很快就会挤满了人他朝伊丽莎白那边点点头,她正站在几码远的地方装作看汽车,却是在对着玻璃看自己的返影,“我们得把她带去吗?” 戴维冷冷地抬起眉毛,好像认为,他这样反对去只显得他小气:但还是对伊丽莎白叫道:“你的爸爸妈妈这会儿在家了吧?” “我想是在家了,”伊丽莎白含糊地说。她又补充说:“下学期他们要把我送进寄宿学校。” “寄宿学校!”乔治一惊,叫起来。她要跟一群女孩关在一起,下午再也不能出来了。 “你会喜欢它的,”戴维无所谓地说。“我真希望寄宿——在我们那里,寄宿生很有乐趣。” “唉,让她一起去吧!”乔治咆哮了一声。没办法,他不再说一句话,就走了。 他们一路来到海湾,卢克·戴在那里,坐在栈桥边上,那只白色小狗夹在他的一个胳肢窝里。只有卢克一个人和那只狗相熟。乔治一转身就进了公园,但小心也无济于事。在公园里一半路还没有走到,卢克和那狗就赶上来了,双方都对这个巧遇感到十分惊讶。 “到什么地方去吗?”卢克说,提提他过大的裤子。裤子用皮带上面的一根饰带在腰间紧紧束住。 乔治说:“不到什么地方去。” 戴维神秘地说:“你会知道的。” 乔治叹了口气,带着大家沿着石墙下面的车道走,过了波状铁皮围墙,穿过院子门.狗在院子门口想着什么停了一下,卢克对它一弹手指,它又过来了。他们全都站在那里看着荒芜的院子,顶上有好看的波状栏杆的梯石,房子上有奇怪的两个门面、有一对可笑拱门的小阳台。 “把旧房子拆了露出它来,真太妙了,”戴维饶有兴趣地说。“那幅画在哪里?” “她说在上面房间。”乔治说着,带路上石级。那道门依然开着,他们接连走进去。 那幅画钉在窗边的墙上,就像卡西·布林布尔说的。“它现在有什么不同吗?”戴维很想知道。 “它揩抹干净了。”乔治承认说。 他们围成半圆圈看着它,在想着什么。画上还有点潮湿和脏,但鲜艳的颜色现出来了。那只左右不对称的大蝴蝶在一个口袋形蓝色天空背景里展开金色的翅膀,而说不出名称的动物在绿野上跳跃。 传来鞋子踏响光秃秃地板的空洞声音,那个红头发女孩出现了。她穿着水手装短裤和红点子绿外衣。和她一比,伊丽莎白更像一个洋娃娃。 “又是你,”她对乔治说。“你把一大伙人带来想干什么?” 戴维很窘。卢克用闪亮的眼睛盯住她看,说:“来做证人。”卡西从头到脚打量他,接着不理他。 “这个嘛,”乔治很快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可奇怪的。就算那幅画弄干净了……”
“是弄干净了,对吧?”卡西说,”罐头里肉也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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