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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第七章 夜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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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歧山,鬼王宗。 ...... 狐歧山 苍茫的月色,犹似未洗尽尘事的铅华。 鬼厉正立山下。 说来这次青云之事,究竟算得一个怎么样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清。 是回头么? 离开了, 曾经的歧途? 十年的光阴,埋没了多少的旧事?改变着,沧海桑田。 那是在深心之中,他从未踏出过的道路,便是在噬魂的侵蚀下,也不肯沉沦的理由? 莫非,一切都是不曾变过的么。 他坚持的是什么?放弃的又是什么? 他究竟是一个,不容外人所解的邪魔外道。还是,仅仅的,一个走错路的可怜的人? 路在脚下,路在何方? 饶以他鬼王宗副宗主的地位,翻云覆雨,修为惊艳,在此刻,竟也是茫然而无所适从了。 手上,噬魂的青光,微微地闪烁着,罕见地流出一分柔和的气息,默默地,与他相拌,竟似深深明昧了他的茫然。 又似乎,十年之前,诛仙剑下,命在垂危。那一只手,柔软而微凉,坚定地,抓住了。又放开,扑向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他低低地念着,眼中终于现出了一屡柔和。 那水绿的,婉约身影,竟如昨日,历历眼前! 她躺在冰冷的石室中,已经很久了吧 原来,自己离开狐歧山,也已经很就了。 今日,又能见到了么? 鬼厉仿佛第一次回过了神,抬起了头,遥遥仰观着,他待了十年的地方。 却忽然的楞住了。 在他往日所见,狐歧山作为鬼王宗的总堂所在,虽未有多少的的金碧辉煌,重楼高宇。在一庭一室之间,总还是错落整齐,又何曾有过这般狼籍! 满目的断壁残垣,在夜空中留下残缺的影子。 而况,往日到得此间,大概也便可看到巡戒的弟子来回游荡了,适才凝神于事,竟未察觉,此时的山间,静无人语,哪里还是以往那个如临大敌的架势。 鬼厉皱了皱眉,凝神细听,静月之下的狐歧山,隐隐有一番喧哗。 还未等他思虑周详,手中的噬魂,尤其是顶端的噬血珠上,那些隐约的血丝,犹如突然受到了什么鼓动,一分分,亮了起来!整个珠子,全然已拢在鲜红的血光中,发出幽幽地低语。 鬼厉的心志,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如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甜美的,香甜的血。。。 然而他毕竟道行精纯,瞬息之间便又回过了神。 便再不迟疑,棍交左手,右手捏得一个佛法法诀,抵住噬血珠上的血丝。将大梵般若。一步一步,缓缓地,送了进去。 血丝中立时洋溢起一分金色的光华,却又与血色本身并不冲突,只是,静静地, 融了进去! 下一刻,肃穆的佛家真法,连同那凶戾的血光,一同暗淡下来,随着棍身,重新流入了鬼厉的体内。 万道在容! 或许,普天之下,能用这种方式化解血厉的人,也不过就是他一人而已了! 只是纵然如此,这终究不是什么易与的活,鬼厉额角已是微微见汗。 自他修得第四部天书以来,往日道法之中的一个个深壑,已然渐渐填平,噬魂虽仍有发作,却也尽可抵御的住了。他本对自己的修为也颇有信心的。 可是。。。 刚才。。。 他的脸色沉重了些许。 然后,仿佛才终于发觉,整个过程中,一直以为是自噬魂中散出的滔滔血气,在噬魂平复了之后,竟仍是汹涌澎湃,并不有一丝一毫的减低。 那血意,竟似从山体之内传来。 连绵不止。 鬼厉默然长立,神情复杂。 这般感受,他曾经也是有过的。仿佛有人,以生生之力,将山体掏空,又灌满了血一般。 这,与那四只灵兽有关么? 狐歧山内,究竟起了什么变故? 噬婚的光芒亮起,在他的身形已急不可待地腾起的一瞬,鬼厉忽地怔住了。 他听到一声叹息。 那样的熟悉,犹如前日的梦境! 他习惯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叹息的来源。 层林之中,似乎有一道绿影一闪而过。 青云山 风回峰 青云七脉之中,风回自然比不得通天峰的巍峨,龙首峰的高绝,小竹峰的凄清。不过忝居七脉之列,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此处的林间,几乎找不到人的足迹,林间小道,或宽或窄,若有若无,似已与整座山川融为一体。 月寂寥,星萧条。 透过稀疏的叶片,在地上透下班驳的光点。偶有风过,地上的光点便移跃起来。 山后小径。 苍松道人与金瓶儿。此时便已在山林之前了。 二人便要踏入这深林之前。金瓶儿忽地道:“道长,等一下。” 苍松道人面色阴沉回过头来,缓缓道:“怎样。” 金瓶儿眼波流转,笑了笑,道:“瓶儿资质愚鲁,有事不解,想请教道长。” 她的眼光,竟似会说话一般,幽忧亮起。在这样的夜色,弥漫一分醉人的气息。 苍松道人却若未见,淡淡道:“金仙子说。” 金瓶儿踏前一步,道:“适才在龙首峰时,弟子不守祖训,道长的脸色不太好,这是有的吧。” 苍松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对。 金瓶儿翩然走进那密林,缓缓道:“龙首峰。。。落霞峰。。。朝阳峰。。。眼下,只剩下这里的天机锁了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金瓶儿转过身来,嫣然笑道:“适才在落霞峰,朝阳峰时,虽也无人看守,便于行事,道长的脸色,却又和缓了一些了,是么?” 苍松道人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金瓶儿略一沉吟,道:“瓶儿只是想知道,眼下四野无人,道长的神色,为什么又阴沉起来了呢?”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似未想到眼前女子观察竟至如斯。冷然道:“金仙子想知道,只要踏入林中。” 林中若有雾在,小径隐约,全然是一派和鸣。 金瓶儿闻言默然,渐渐地将右手缩入了袖中。侧向苍松,一步步向林中走去。 林间风过,仿佛一声渺远的叹息。 金瓶儿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走得几步,却并无一分异样。心下少安,回身笑道:“道长,可以说了么?” 她的笑容尤未尽放,便陡然僵在了脸上。 回首处,依旧是刚才所站的地方,却不知为何,一片朦胧,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 微微凛然,自知不妥,伸出手去,想要拨开眼前的雾气。 触手之处,虚虚无无,竟毫无异样。 然而,那雾气静静地浮着,看在眼里,那么真切。却又如同,不是浮在那里,而是,在自己的眼中,自己的心中一般!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踏着刚才的脚步,想要走回适才的所在。 出口之处已在眼前。 缓缓地踏出。 毫无异样。 金瓶儿心下大定,隐隐中又觉有些失望。 毕竟,只是雾气而已! 转过身去,略带困惑道:“道长?” 苍松道人却只是神色穆然,一言不发。 金瓶儿秀眉微蹙,极是不解。继而,狐疑地又向四周扫了一眼。 风回峰,密林前。 所有的景物,倒映在她的眼中。 这一片天地,竟也是,如同林中一般,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正讶异间,身上微微一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拂过了身际。 那股清风,轻轻地流了过去。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然后,回旋着,又刮了回来。 金瓶儿的脸色大变。 那一股小小的旋风,就在刚才,分明已经从苍松道人的身畔走了一遭。他的道袍,却仍是,默默地垂下,没有飘起。 一点也没有。 当是时,那小小的风,忽然的,没有任何征兆地,放大了。咆哮着,嘶吼着,直要将这瘦弱女子,生生吹散。 仍然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周遭的天地,依旧是,朦朦胧胧,在那绝世的风下,竟也没有飘散。 旧日狂风,一朝来回。 是谓风回! 金瓶儿大惊之下,毕竟道法非常,纵身飞起,在那狂风刺过之际,间不容发地避了开去。 狂风嘶吼,猛地冲入了林中。 林中的枝叶,没有一丝的偏移。 金瓶儿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苍松道人。 他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穆然。 一动不动! 那一股狂风又卷回来了。 金瓶儿自知命在顷刻之间,再不迟疑,纤腰一扭,竟直迎那狂风而去! 风正狂! 那个淡黄的人影,忽地化作流光,那么快,几乎看不清楚了。 青丝飞扬! 狂风愈加地近了,那淡黄的流光之中,猛地绽出一番绚丽。 辉煌的紫色,宛如辉煌的晚霞! 紫芒刃终于出手了。 那一股无形的狂风,在这一动不动的世界。猛地迎上了那个女子。 没有声响。 一点也没有。 金瓶儿如遭重击,倒飞而出,落到地上,气血翻涌,竟要离体而出。 然而她终究站定了。 眼前的薄舞,消散! 又是清晰的天地,倒映在,她的眼中。 她正站在那密林之前,林中,依旧是那般的,雾气迷蒙。 刚才的一切,竟如一梦! 人生于世,是真是幻, 又怎么分得清楚! 背后,苍松道人的声音,夹着一分赞许,传了过来。 “金仙子眼下明白了么?” 狐歧山下。 鬼厉身形如飞,便向一侧急追而去。 那一个身影,那一声叹息! 他纵使性命不要,也要把握一世! 十年的辛苦,十年的伤通,十年的凄凉。 为了什么? 多少的心语,只化做他追赶的脚步。 哪怕,只是一梦而已! 他不知低低地念着什么,脚步丝毫不停 那一片层林并不见得如何的大鬼厉的身影,从这一头穿入,又从另一头穿出,也不过只是片刻的光景。 林中,空空荡荡,残叶飘摇。 他仍是,没能够,抓得住么?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又不过是,如同那时石室内的错觉? 可是! 那声叹息,那么真实,几乎仍在耳边。 稀疏的月光下,这个已不在年轻的男子的身影,显得如此惨淡。 上天是有请的么?却又为何,苦苦捉弄! 他长叹了一声,宛如白发老者的苦痛。 "这便是了.你可以看破生死,心中却好有比生死更重要之事,与其你百般问我,不如好好想象这些更重要的事吧?" 周一仙开导的话语,不知为什么,浮上了他的心头。 “更重要的事。。。” 月华下,这个男子,苦笑着,喃喃自语道。 “前辈,你毕竟错了啊,我纵能想,却又有什么能力去把握住呢。。。” 他的语言,忽地凝在了口中。 又是一声叹息,在他的身后。 莫非。。。 他的喉咙滞堵,转回身去。 那是上天的恩与么! 他激动而不能自持,背后的人,已经在他的面前。 不是! 竟然不是! 那一瞬间,他冷了血。 幽便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么?” 她缓缓道,没有感情。 “狐歧山已然不成样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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