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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袍加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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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年4月30日,议员居雷向保民院提出议案,要把执政制共和国转变为帝国,波拿巴晋升至皇帝尊号,拥有世袭权力。保民院通过了这项提案。5月3日,参议院议长康巴塞雷斯率全体议员前往杜伊勒里宫,向拿破仑宣读请愿书,恳请拿破仑巩固自己的事业,把终身执政之职变为世袭皇帝。他在发言中说:“一看到危险,想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图谋消灭第一执政就是图谋消灭法兰西。那么,赐给我们紧密结合的各项制度吧,这种体制当会比你久远。你将开创一个新纪元,但你要使其传之久远,荣耀只有经久才不是虚空的。伟人啊,完成您的大业,并使起同您的荣耀一样永垂不朽吧!您已从过去的混乱中解脱了我们,您使我们能够安享今日的幸福,又为我们保证了未来。"面对如此颂扬奉承的辞令,拿破仑喜上眉梢,他考虑了一下回答道:“这事情要付诸全国人民公决才好。” 法国人民以压倒优势的多数拥护拿破仑为自己的皇帝。5月18日,参议院正式批准"法兰西共和国把全权委托给一个皇帝,他的称号是法兰西人的皇帝。"康巴塞雷斯率全体议员在胸甲骑兵的护送下,来到圣克鲁宫,向拿破仑表示祝贺。拿破仑答谢道:“凡能增进国家福利的一切,都是我的幸福所系。你们认为这个称号对于国家的光荣有作用,我接受。关于世袭继承法,我听任人民的批准。我希望法国永远不会为加于我的家族的荣耀感到后悔。不论如何,如果我的子孙再不值得这个伟大的国家的爱戴和信任的话,我的心灵也就不再护佑他们了。” 第二天,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举行了登基后第一次盛大的上朝仪式,所有军政要臣前来谒见君主。皇帝的兄弟姐妹分别被封为亲王和公主,只有吕西安除外,他因同儒贝尔东夫人的婚事与拿破仑闹翻了。14名将军被擢升为帝国元帅,他们是:贝尔蒂埃、缪拉、蒙塞、儒尔当、马塞纳、奥热罗、贝尔纳多特、苏尔特、布律纳、拉纳、莫蒂埃、内伊、达武、贝西埃尔。近卫军司令贝西埃尔以禁卫军的名义致辞,拿破仑答谢道:“我知道近卫军对我怀有感情,我充分信任他们的勇敢和忠诚。我经常注视袍泽弟兄们,他们逃脱了这么多次危险,满身光荣的创伤,使我越看越高兴。我看到近卫军,想到15年来无论哪一仗都有他们的人参加就感到满意。"接着,被晋升为警长的路易·波拿巴率巴黎全体将官和校官前来谒见皇帝,其规模之宏大、场面之壮观令每个在场的人惊叹不已。 拿破仑决定在7月14日举行登基庆典活动,因为这一天是巴黎人民引以为自豪的一天,15年前的这一天,巴黎人民攻占了封建主义的堡垒巴士底狱。可是1804年7月14日正好是星期六,拿破仑下诏庆典改在7月15日星期天举行。这一变动完全是为了节约时间,他说:“使我坚决反对重建天主教信仰的就是从前有那么多的节日要纪念。一个圣徒纪念日就是一个偷懒日,我不喜欢那样,因为百姓必须干活才能活命。我同意一年4个节日,不能再多。如果罗马的大人老爷对此不满,他们尽可以离开。"在他看来,丧失时间是极大的灾难,所以他总是把不可少的庆典合并到已经奉献于宗教用途的日子里去举行。 7月15日,拿破仑在盛大的帝王仪仗的簇拥下首次在巴黎市民前露面。皇帝和约瑟芬皇后一行穿过宽广的大道,浩浩荡荡地来到荣誉军人院。在这里,皇帝皇后受到典礼大臣塞居尔先生的接待。拿破仑高踞宝座之上,显赫的帝国高官们如众星捧月般地围在四周,煞是威风。红衣主教贝洛瓦先生做完弥撒后,拿破仑戴上王冠,开始宣誓。宣誓完毕,荣军院内外响彻了"皇帝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落,经久不息。 拿破仑在这次庆典上宣布,他将亲自去给集结在布伦的军队颁赐荣誉勋位。不久,他就实现了诺言。18日,他离开圣克鲁,兼程前往。第二天,当大家还在忙于准备接驾时,他已在他们中间视察工事了。 拿破仑选择了8月16日即他生辰周年的第二天来颁发十字勋章。这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80000多士兵敲锣打鼓,高奏乐曲,一个师一个师地向兵营附近的平原汇集而去。平原中间有座小山,拿破仑和他的臣下就驻驾在小山上,各师团围绕着这座小山排列成行,犹如四射的光芒。拿破仑在这个借助于大自然之手布置的御座上高声宣读了一份鼓舞士气的誓言。看得出,这个时候的拿破仑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接下来就是颁发十字勋章,每一位受勋士兵在佩带勋章时都要二呼"皇帝万岁"。授勋完毕后,军队开始一小时的演习。正在这时,一位副官前来报告:海面起了风暴,四五艘炮艇搁浅。拿破仑立即翻身上马,飞奔着离开平原,后面跟着几位元帅。奇怪的是,拿破仑一到达,风暴就魔术般地停止了,炮艇平安进港,完好无损。拿破仑放心地返回了军营。 入夜,为士兵们准备的娱乐节目开始了。五彩斑斓的烟火直冲云霄,在空中炸成帝国各式武器的图案,极其美丽,士兵们发出一阵阵喝彩声。一连5分钟,布伦港及其海岸被烟火照得如同白昼,英国海岸亦清晰可见。 在布伦的日子里,拿破仑的生活节奏像在巴黎一样紧凑,他白天气在马背上东奔西跑,巡视各地,检阅部队,晚上常常工作到深夜。百忙之中,他仍忘不了想方设法鼓舞士气。每次检阅部队之前,他总会对一名副官说:“找团长打听一下,他的部队里有没有参加过意大利或者埃及各次战役的人。问明他的姓名、家乡、家庭情况,以及他干过什么。还要问他的军号,属于哪个连队,报告我这一切情况。"到了检阅那天,拿破仑一眼就可找出副官曾给他介绍过的那个士兵。他走到那个士兵面前,仿佛是老朋友似的,喊着他的名字,说道:“哦,原来你在这里,你是个勇敢的人!我在阿布基尔见过你。你的老父亲怎样了?怎么,你没有获得十字勋章?等等,我发给你。"他发给那个士兵十字勋章,并加上一句:他相信大家迟早都会当上帝国元帅的。被接见的士兵激动万分,以后逢人就讲:皇上认识我们,他知道我们的家庭,他知道我们在哪里服过军役。部队的士气被激励起来了,士兵们很愿意为这位关心下属的新皇帝效劳。 在这期间,布伦还发生了一段有趣的小插曲。有两名英国俘虏从凡尔登战俘营逃出,来到布伦。因为身无分文,只好在布伦停留数日。这时布伦港对各种船只看管甚严,他们简直没有乘船逃脱的希望。对家乡的热爱和对自由的渴望促使这两名俘虏想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办法,他们用小块土板起合制成一只小船,准备用这只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小船横渡英吉利海峡。这实际上是一次冒死的航行。当他们在海岸上看到一艘英国快舰,便迅速推出小船,竭力追赶。离岸没多久,就被法军抓获。这一消息传遍整个军营,大家都在谈论这两名英国人的非凡勇气。拿破仑获悉后,极感兴趣,命人将这两名英国人和那只小船一起带到他面前。他对于这么大胆的计划竟用这么脆弱的工具去执行感到非常惊异,他问道:“你们真的想用这个渡海吗?""是的,陛下。如果您不信,放我们走,您将看到我们是怎么离开的。""我放你们走,你们是勇敢而大胆的人。无论在哪里,我见到勇气就钦佩。但是你们不应用性命去冒险。你们已经获释,而且,我们还要把你们送上英国船。你们回到伦敦,要告诉别人我如何敬重勇敢的人,哪怕他们是我的敌人。"拿破仑赏给这两个英国人一些金币,放他们回国了。许多在场的人为拿破仑的宽宏大度惊呆了,他们感到如今的皇帝与当初那个断然处死当甘公爵的执政判若两人。 不久,拿破仑便从布伦军营前往比利时,在拉肯城堡同约瑟芬皇后相会。然后,拿破仑继续沿莱茵河畔的城镇旅行。这次旅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试图与教廷谈判,劝诱教皇前来法国为他加冕。他要以教会的批准和支持来巩固波拿巴王朝。拿破仑曾公开宣称:他要像查理大帝那样,成为西方的皇帝,他不是继承法国国王的遗产,而是继承查理大帝的遗产。现在他想要罗马教皇亲自参加他即将举行的加冕典礼,像一千年以前查理大帝那样。不过,拿破仑不是简单地效仿,他要做些修改:查理大帝是自己到罗马教皇那里去加冕的,而他则要罗马教皇到巴黎来为他加冕。 教皇庇护七世得知拿破仑这一想法后,极为惊恐和气愤。然而,去巴黎是不可能拒绝的,因为罗马处在意大利北部和中部的拿破仑军队的威胁之下。经过短时间的考虑之后,教皇决定满足拿破仑的要求。于是,拿破仑下令,在教皇途经法国领土时,各地须以最隆重的礼仪接驾。他自己则前往巴黎城郊的枫丹白露宫迎候圣父。 1804年11月2日,教皇一行从罗马出发前往巴黎。11月25日,教皇一行经过奈姆斯城,受到奈姆斯城人的热情欢迎。第二天清晨,礼炮轰鸣,锣鼓咚咚,教皇在一起欢呼声中登上了马拉的轿车,向枫丹白露方向驶去。半个小时过后,四下雾气朦胧,夹杂着阴冷的雨水,车子奔进一片树林。经过布龙村时,欢迎的人群列队站在大道两旁,高呼:“庇护七世万岁!""拿破仑一世万岁!” 这时,在林中宽阔的圆形广场上,有一群猎人带着50条猎犬等在路口。见教皇的车队过来,其中一位离开人群。他身着猎装,足蹬靴子,端坐在猎马上。教皇定睛一看,原来他就是拿破仑。拿破仑坐在猎马上纹丝不动,教皇意识到自己必须下车了。可看到路面泥泞,穿着雪白丝鞋的教皇不免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让雪白的丝鞋受了委屈。教皇在适当的距离站好后,拿破仑才起身下马,向这个矮个子、黑头发的年迈老人走去,同他拥抱。 这时,停在旁边的御辇突然前进了几步,为了躲避车子,教皇和皇帝下意识地分开,各自向后退了几步,车子正好在两人中间嘎然停了下来。瞬息间两扇车门敞开,皇帝纵身从右门跳进车,一名军官示意庇护七世从左门上车。教皇未察觉这是预先的安排,上车后就坐在第二个位子上,直到枫丹白露。 一点半钟左右,车队驶进枫丹白露。教皇立即被人引进皇太后宫。太后宫和枫丹宫遥遥相对。太后宫内虽有许多宽敞华丽的房间,但由于年久失修,已破败不堪。教皇被安排在这里小住,虽心怀不满,但敢怒不敢言。 27日,拿破仑和教皇准备进入巴黎,尽管这次皇帝不得不把右边的座位留给庇护七世,但决定夜间进入巴黎,因此任何排场都免掉了。11月28日,教皇和皇帝的马车在清冷的秋夜里飞快地驶进巴黎。官方报界未做任何透露,唯一采取的措施是命令全体卫队在兵营里持枪待命,不得擅自离开。 教皇的住处安排在杜伊勒里宫花神楼的二层上。29日早上7点整,巴黎所有的钟与巴黎圣母院的巨钟一道响了起来,阵阵钟声宣告了教皇的到来。居民们闻声而动,立即跑出屋子,从远近市郊的大街小巷向杜伊勒里宫汇集,各个路口麋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教皇出现在花神楼的阳台上,沸腾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数以万计的人跪在地上,原有的好奇心倾刻间化为无限崇拜,有些人哭起来,有些捶打胸脯。庇护七世抬起右手,慢慢地划着十字。面对巴黎人民的如此热情,教皇一天之内不得不在阳台上出现多达20次。 巴黎人民对教皇的狂热感情引起了拿破仑的严重不满。拿破仑要给这些狂热的信徒泼点冷水。于是,有关加冕筹备工作的报道充斥了各个报纸的版面,而对有关教皇的报道突然精简下来。久经世故的教皇见此情景,更加倍地谨慎起来。 12月2日清晨,天刚朦朦亮,杜伊勒里宫的人就开始忙活泼来了。这一天是拿破仑的正式加冕日,整个宫中充满着节日的气氛。 9点钟,教皇的仪仗离开了杜伊勒里宫。仪仗前列是一头系着饰带的驴子,手持十字架的摄影师骑在驴背上。教皇的轿车由8匹灰色大马拉着,车上放着皇帝赐的镀金青铜三重冠。车队神情庄重地穿过街道。道路两旁跪着成千上万的民众。10点钟,教皇一行进入了圣母院。大批观礼者把圣母院挤得水泄不通。庇护七世下车后,进入主教宫,坐在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座椅上,开始祈祷,等候皇帝的驾到。 2个小时以后,礼炮响了,一辆由黄金装饰的华丽马车在8匹浅栗色的高头大马的牵引下,朝圣母院飞奔而来。车队在教堂前空地停了下来,围观的群众高呼"皇帝万岁!"皇帝的扈从行列开始进入教堂。走在前头的是衣着华丽的一般朝臣,其次是佩带勋章的帝国元帅,随后是皇帝的重臣和高官,最后才是衮冕盛装的皇帝。皇帝身穿深红色天鹅绒大袍和金搭扣短外套,脚着高帮皮鞋,异常激动地出现在观众面前,刹那间欢呼声直冲云霄。 教皇登上祭台,弥撒开始。隆重的仪式持续很长时间,拿破仑不知是因为不耐烦,还是因为太疲劳,一个劲地打着呵欠。最后,皇帝和皇后走到祭台前面,跪在跪凳上,教皇过来为他们履行礼仪。教皇正准备将皇冠戴在拿破仑的头上,谁知拿破仑伸手接过皇冠,自己戴在头上。接着,他又拿起一顶小皇冠戴在约瑟芬的头上。瞬息之间一切都办妥了,至高无上的拿破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他想起了悲惨的童年、阿雅克修城的简陋房屋以及最初年代的困窘,他扭头对哥哥约瑟夫说:“约瑟夫,爸爸要是看见我们今天这个派头,该有多好啊!” 返回杜伊勒里宫时已是晚上10点钟。大街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拿破仑举行了一个盛大晚宴,这次教皇仅坐在第三席位上。 加冕典礼的第二天,在巴黎的部队全部集合在马斯广场上,等待着拿破仑发给他们鹰旗以替代共和国旗帜。在雄伟壮丽的检阅台上,皇帝一身戎装,坐在宝座上。随着一声令下,各路纵队都向宝座靠拢。拿破仑起立,下令分发鹰旗,并向各军团发表了如下演说:“士兵们,看看你们的旗帜吧!这些鹰旗永远是你们的集合地点。鹰旗永远在你们的皇帝认为保卫他的宝座和他的子民所必需的地方。誓为保卫鹰旗而牺牲生命吧!誓为能够永远把鹰旗保持在胜利的道路上而鼓起勇气吧!"这番演说之后,军队中欢声雷动,士兵们举着枪,向这位新皇帝欢呼着、跳跃着。在场的每个人无不为军队所爆发出的巨大热情而动容,拿破仑更是激动万分。 教皇已经完成了拿破仑所要求的一切,满以为可以得到善意的补偿,他腼腆地提出要求,希望把法国的阿维农和意大利的博劳涅以及费拉尔归还给他,可是拿破仑置若罔闻。1805年3月底,拿破仑告辞了教皇,动身去了意大利。教皇无奈,在皇帝走后一个月也离开了巴黎。 在1804年,法国还有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就是《拿破仑法典》的正式颁行。拿破仑法典系民法、民事诉讼法、商业法、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总称。此法早在1800年8月就由拿破仑任命的民法起草委员会开始编纂,直到1803年才完成,1804年陆续公布施行。《拿破仑法典》确认了私有财产不可侵犯、法律面前人人品等、男女都有同等继承权等原则,对欧美等国家的立法影响甚大。拿破仑很欣赏这部法典,他在圣赫勒拿岛的回忆中说:“我真正的光荣并非打了40次胜仗,滑铁卢一战抹去了关于这一切胜利的记忆。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被人忘却的,它是永垂不朽的,那就是我的法典。” 为了纪念《拿破仑法典》的正式颁布,立法院决定在议会厅建立一尊拿破仑的白色大理石雕像。塑像揭幕仪式的日子定在拿破仑正式加冕称帝之后。那天,立法议会大厦热闹非凡,各亲王公主、国家机构主要代表、外交使团、元帅大臣们盛装聚集在大厅里,等候着那庄严的时刻。当皇帝、皇后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全场起立,隔壁厅内的合唱团唱起了格吕克的著名歌曲:“多么迷人啊!多么雄伟壮丽!……"全场欢声雷动,掌声四起。在议长的提议下,缪拉元帅和马塞纳元帅揭去覆盖在雕像上的薄纱,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皇帝的雕像上:他头戴桂冠,桂冠上间隔有几片栎树叶和橄榄树叶。一片寂静之后,人群中又爆发一阵阵欢呼声。接着,德沃布朗发表了一篇颂扬备至的演说。他说: “先生们,你们以表示钦佩和感激的行为来庆祝民法典的制定:你们为光辉的君王竖立这尊塑像。君主坚定不移的意志使这部伟大的法典得以臻善,他的无边的智慧向人类体制中这崇高的组成部分投来最明亮的光辉。昔日的第一执政,今日法国人的皇帝,他跻身于法律的圣殿中,头戴这象征胜利的桂冠,无数的胜利预示他必将戴上皇冠,穿上人类最崇高最庄严的皇袍。 “无疑,在这庄严的日子里,面对各位亲王和国家要臣,面对帝国指定的这位乐于造福而不负这崇高职位的可敬的人,在我们希望跟全体法国人民同庆荣耀的节日里,请诸位允许我暂时提高纤弱的嗓音,提醒诸位回顾一下拿破仑是以何等不朽的行动为自己开创了这充满实力和光荣的伟大事业的。如果说颂词会腐蚀意志薄弱者的话,那么对伟人们来说,赞语却是他们的食粮。英雄们的丰功伟绩是他们向祖国作下的承诺。回顾这些功绩,就等于告诉他们,人民期待着他们的伟大思想、崇高感情和光荣业绩。人民无限地敬仰他,深深地感激他……” 议长也发表了一篇词藻华丽的颂词。面对这一切,拿破仑欣然接受了,他那爱慕荣誉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成为法国人皇帝的拿破仑已不满足在意大利的总统头衔,于是,内阿尔卑斯共和国的新议员们再次越过阿尔卑斯山,聚集到巴黎召开议会。意大利国王的称号很快就授予拿破仑。几天之后,皇帝离开巴黎,前往米兰加冕。5月26日,在米兰的蒙萨宫,古老的伦巴第诸王的铁王冠被取出。新的加冕典礼在米兰大教堂举行,拿破仑从米兰大主教的双手中接过王冠戴在自己头上,高声说道:“由上帝赐我此冠,慎勿触犯。"14天以后,他派其23岁的继子欧仁·博阿尔内为副王,代他主持意大利政务。 米兰的庆祝活动没有留住拿破仑。7月12日,拿破仑急如星火地跑回巴黎,路上累坏了好几匹战马。原来,奥地利已经秘密地同俄国和英国结盟,第三次反法联盟正式成立。这时,拿破仑的头脑中已酝酿了两个作战计划,一是海上作战计划,即横渡英吉利海峡,冲向伦敦。二是陆地作战计划,一旦出征英国推迟或失败,如何避免因陆上敌人的突然袭击而惊慌失措。熟知拿破仑的人都知道,他的弓上总有两根弦,当发生某种情况阻碍着一项计划实行时,他已有了另一项计划在心中。 7月26日,拿破仑向法国舰队司令维尔纳夫发出下述命令:“在卡地兹和费罗尔集中西班牙军舰之后应回到布勒斯特港外,从那里开往布伦。只要你能够控制海峡三天,则凭上帝的帮助,我将断绝英国的生存。150000人已经准备就绪,仅凭你的行动即能使我们成为英格兰的主人。"维尔纳夫立即开始执行拿破仑的命令。可就在这过程中,维尔纳夫的舰队在芬尼斯特角附近遇上了考尔德海军司令指挥的只有9艘战舰的英国舰队。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维尔纳夫丧失了两艘西班牙战舰之后,逃回了费罗尔港。 8月2日,拿破仑离开巴黎前往布伦。在这里,拿破仑再一次向维尔纳夫发出命令:“开航!不要浪费一分钟,率领我集中的兵力进入海峡,英国就是我们的了,我们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只要出现24小时,则一切都可完结。"可就在第二天,拿破仑接到两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一是维尔纳夫舰队并未抵达布勒斯特,而是仍停留在费罗尔。二是俄军已经出发,准备与奥军会师。拿破仑立即意识到情况的危险性——法国将面临着强大的大陆敌人的进攻。他决定抓紧时间,在对付大陆敌人之前先给英国以致命的打击,因为他实在不忍心这个经过长期酝酿、周密运筹的出征英国的伟大计划就此束之高阁。他又一次催促维尔纳夫率领舰队起航北上。 8月14日,维尔纳夫率领法、西联合舰队开向布勒斯特港。途中,他接到情报:英国舰队正在前方拦截联合舰队。优柔寡断的维尔纳夫惊慌失措,急令舰队退往西班牙加的斯港暂避。等他知道这一情报不属实时,已为时太晚。这时英国舰队真的赶到了,把加的斯港严密地封锁起来,联合舰队再也无法出海了。 这时布伦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登上由小船组成的舰队。拿破仑一天又一天地站在悬崖上等待着维尔纳夫的联合舰队。沿海岸向西的所有岗哨上都派驻了参谋军官,以便迅速通知维尔纳夫的到来,好让大家立刻上船。可是,维尔纳夫的联合舰队始终未见踪影。 拿破仑对征英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但同时又作了另一手准备。8月13日,他写信给贝尔蒂埃说:“告诉马尔蒙将军,我的费罗尔舰队将于8月14日开航。假使风向不利或海军将领畏缩不前,则我将此项作战计划再延缓一年。我的意思是在他接获新命令之后,24小时内应下船并返回营地。然后,尽可能迅速和秘密地向梅因兹行军。我要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前,把30000人送到日耳曼的中心。” 欧洲大陆上的情况愈来愈紧急,拿破仑终于等待不了,他在盛怒之下向英国海岸最后凝望了一番,立即挥戈东进,迎战奥军。 为了确保军事上的胜利,拿破仑首先在外交上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8月24日,他派宫廷大总管杜洛克将军前往柏林,同普鲁士国王签订了一项密约,普鲁士保证在未来的战役中持中立态度。作为交换条件,法国愿意割让汉诺威。拿破仑又写私函给巴伐利亚、巴登、符登堡三个选侯,要求他们同法国结成同盟。这些小诸侯在战战兢兢中勉强接受了拿破仑的要求。于是,拿破仑获得了利用他们领土作为战场的权力,并且也为自己的军队获得了40000人的增援。 打好了外交基础之后,拿破仑立即命令布伦的军队从英吉利海峡岸边出发,穿过整个法国,开往巴伐利亚。法军从各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多瑙河。不到3个星期,这支庞大的军队魔术般地从英吉利海峡开到了多瑙河。整个大军热情高涨。胸怀壮志的年轻人想到战斗临近,无不跃跃欲试,谁都梦想荣华富贵和迅速提升,都希望在一个万众敬仰的首领下大显身手。 拿破仑于9月3日离开布伦军营,返回马尔梅松堡。次日,他在圣克鲁宫召见全体大臣。9月24日,他与皇后离开圣克鲁宫去同大军会合。9月26日,他俩抵达斯特拉斯堡。在这里,他得悉奥军阵地情况。当时,奥地利在意大利部署了查理大公率领的97000大军,防守着阿迪杰河一带;在莱茵河一线则有费迪南大公率领的60000兵力,这部兵力实际上由费迪南大公的参谋长麦克指挥;10万俄军正在通过波兰和摩拉维亚增援奥军。奥地利的计划是由查理大公的军队对付拿破仑的意大利军团,由麦克指挥的奥军沿着多瑙河前进,阻止法军,并会同10万俄军侵入法国本土。此时,麦克的奥军正在逼近多瑙河畔的乌尔姆。拿破仑得知这些情况后非常高兴,因为他的军队正好处于奥军与俄军之间,既能切断奥军的主要交通线,又能隔绝奥军与正在前进中的俄军之间的联系。他对身边的将领说:“麦克的战役计划已经决定了,考当——福克斯①就在乌尔姆。"他预言胜利正在维也纳向他招手。 ---------------- ①考当——福克斯为意大利南部的山隘,公元前321年赛姆奈特人击败罗马人之处。 战斗于10月2日打响。6日和7日,法军渡过多瑙河包抄了敌军的侧翼。8日,缪拉在多瑙河上的韦尔廷根一战中俘获奥军2000名,败北的奥军退向京次堡,法军乘胜追击,在京次堡再次大败奥军。10日,法军进入奥格斯堡。12日,进入慕尼黑。13日,苏尔特率军攻打梅明根,击败奥将施潘根堡。至此,整个大军已稳固地横跨在奥军交通线上,取得了这次战役的主动权。 现在麦克率领的50000人被困在乌尔姆附近,法国大军就像大章鱼的触须一样不断地向他包围。这时,由于缪拉未能严格执行拿破仑的命令,致使乌尔姆东北留下一块空隙。被困的麦克正准备从此处突围,一位谋士出来规劝道:应当固守阵地,拿破仑很快就会撤回,因为巴黎发生了反对拿破仑的起义。麦克不相信,这位谋士向他出示了一张载有巴黎发生革命的报纸。麦克这才下定决心坚守乌尔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谋士正是拿破仑派进奥军内部的间谍,那张报纸也是法军军营中的印刷机临时赶印出来的。 10月14日,内伊和拉纳元帅夺占了乌尔姆周围的高地,麦克大军陷入绝境。10月16日,拿破仑炮轰乌尔姆,同时又派去一名军使,要求麦克缴械投降,并威胁说,假如他攻下乌尔姆,任何人都不会得到宽恕。麦克恐惧了,他派莫里斯亲王前来谈判。按照常规,莫里斯亲王被蒙上眼睛带进法国大本营。当法军解开他的蒙眼布时,他发现自己面谒的是拿破仑,不由得惊呼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拿破仑已亲临乌尔姆城下。莫里斯亲王提出议降,条件是准许乌尔姆守军撤回奥地利。拿破仑大笑起来,他对这位亲王说:“我能接受这样的建议吗?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8天!8天内你们必须决心投降。你们以为我什么都没听说吗?你们在盼望俄国军队,他们还没到波希米亚。如果我允许你们开出去,谁向我担保你们不去会同俄军,然后再对我作战?你们的将领欺骗我的次数太多了,我再也不上他们的当了。我在马伦哥软弱地允许梅拉斯的部队开出亚历山大里亚,他们保证谈判缔和,但是结果如何呢?两个月以后莫罗不得不对亚历山大里亚守军作战。况且,这不是寻常的战争。根据你们政府的行为,我没有义务对它遵守条款。我不相信你们的诺言。你们已向我进攻了,要是我同意你们的提议,麦克会作出保证。但是,凭心而论,他能守信用吗?在他自己,他能。至于他的军队,不能。如果费迪南大公也同你在这里,我可以听信他的话,因为他能对条件负责,不愿羞辱自己。但是我知道他已离开乌尔姆并渡过多瑙河,当然我也知道到何处去找他。"一席话说得亲王窘态百出,无言以对。稍稍平静以后,亲王表示,除非答应提出的条件,否则守军不肯投降。"如果那样,"拿破仑坚定地说:“你尽可以回到麦克那里去,因为我决不会答应你们那样的条件。你同我开玩笑吗?等一下,这是梅明根的降书,拿去给你们的将军看看,让他按同样条件投降,我不会给他别的条件。你们的军官可以送回奥地利,但是士兵必须当俘虏。告诉他必须快作决定,因为我没时间久候。他拖延越久,他的处境越糟。明天,我的接受梅明根投降的军队即将到此,那时我们就要决定怎么办。让麦克认清:他除了按照我的条款投降外,别无选择。” 拿破仑那坚定的口吻让人感觉到毫无商量余地,莫里斯亲王无奈,只好回去向麦克汇报。就在这一天,麦克致书拿破仑,表示愿意接受他的条款。第二天,贝尔蒂埃前去乌尔姆带回降书。守军获准随带武器、军旗等撤出,送往法国当战俘。 拿破仑对面前任何障碍都狂怒异常,对待任何胆敢抗拒他的意志的人都严厉无情,可当他获胜时就全然改变了,他对败军极为仁慈,他真诚地怜悯他们。他经常对手下的人说:“一个将领在打了败仗那天是多么可怜!"他自己曾体验过这种情感。那次在远征叙利亚的过程中,他耗费极大气力,却未能攻下阿克尔城堡,最后不得不撤回军队。他表面上虽装得满不在乎,可内心却是痛苦不堪,他那时恨不得立马掐死杰扎尔。 麦克带领着出降的队伍恭恭敬敬地朝拿破仑鞠躬,他们面色忧郁,默不作声。拿破仑见状,首先打破沉默,说道:“诸位先生,我很过意不去,像你们曾经表现过的这么英勇的人,竟成了一个政府的愚蠢行为的牺牲者,这个政府怀抱不理智的意图,不惜危害奥地利国家的尊严并愚弄其将领为其效劳。你们的大名是我素知的,你们作战之处都留下过你们的荣誉。看看害苦了你们的那些人的行为吧。不宣而战进攻我,还能有比这更不公正的事吗?因此而招致外国的侵入难道是不公正吗?把亚洲的蛮子引入欧洲各国间的争端难道不是对欧洲的背叛吗?如果帝国枢密院恪守信义,就不会进攻我而是同我结盟来迫使俄国退回北方去。目前的同盟是对付羊群的狗、牧人和狼,这样的计谋不可能是政治家设想出来的。你们幸运的是我战胜了。如果我战败了,维也纳政府很快就会察觉其错误而感到后悔了。"拿破仑说这番话时脸庞镇静而严肃,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就在乌尔姆投降之时,一个被派出担任侦察任务的青年军官伯纳回到了法军大本营。他是个上尉工程师,曾在综合技术学校受过教育。他只身一人,几乎深入到维也纳。拿破仑亲自询问他所侦察到的情况,对他的答复非常满意。但是伯纳上尉回答完问题后并不满足,他把观察到的情况以及可以采取的路线草拟了一份报告,并指出指挥军队经过各要塞地点直扑维也纳是极为有利的,占领首都以后,皇帝便可向整个奥地利君主国发布法律。拿破仑听完这份报告,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向伯纳吼道:“什么,你太大胆放肆了,一个年轻军官居然妄想替我制定一个战役计划!出去,等候我的命令。"这位年轻军官刚出去,拿破仑顿时改变了腔调,他说:“那是个有为的青年人,他的观察是正确的。我不能让他去冒被打死的危险,我以后还用得着他。告诉贝尔蒂埃,下令叫他离开这里去伊利里亚。” 命令发出去了,伯纳上尉未能参加即将来临的战争,大家认为这是对他轻狂的惩罚,谁也没想到这是拿破仑为保存一个有为青年人的性命而采取的措施。战役结束后,拿破仑要晋升功劳最大的军官,伯纳上尉没被列入晋升名单,人们认为他已失去了拿破仑的欢心。可拿破仑得知后,亲自将伯纳的名字添在其他晋升人员的前面。 乌尔姆一战,奥军损失50000余人,丢失大炮200门,军旗90面,多瑙河地区的奥军几乎全被歼灭,将军都成了俘虏,通向维也纳的大门被打开了。就在这时,拿破仑接到了一个悲惨的消息:维尔纳夫指挥的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在直布罗陀西口的特拉法加海角,同纳尔逊海军上将率领的英国舰队进行了19世纪最大的一次海战。结果,法西联合舰队全军覆没,维尔纳夫本人被俘,而英国舰队却完好无损,取得了歼灭法国海军的伟大胜利。但此时的拿破仑已顾不上海上的失败了,他要向维也纳进军,赶在俄奥两军会合前占领维也纳。 在拿破仑向普鲁士频频伸出橄榄枝、并答应将汉诺威赠送给普鲁士的同时,俄皇亚历山大一世也在极力拉拢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怂恿他加入第三次反法联盟。普王为拿破仑的许诺所吸引,拒绝了俄皇的要求。俄皇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他用威胁的口吻暗示俄军将强行通过普鲁士领土。威廉三世也表现出一种出乎意料的强硬态度,他回答说:“如果沙皇这样做,普鲁士将同法国结成同盟以抗击俄军。"可就在这时,从普鲁士南部传来消息说,从汉诺威向乌尔姆开进的法军第一军,为了争取时间到达预定战场,竟不经普鲁士的允许,强行通过普鲁士的领地安斯巴赫。威廉三世顿时怒火冲天,他对拿破仑这种随意践踏别国主权的行为极为愤慨。尽管第一军军长贝尔纳多特遵照拿破仑的命令对普鲁士提出许多有利保证,并作出种种友好的表示,但仍不能使普鲁士国王平息怒火。作为报复,威廉三世又回过头来向沙俄靠拢,他邀请亚历山大一世前来柏林会谈。俄皇利用这个机会,苦苦劝说了普王八天,普王终于同意站到反法联盟的一边。不过,由于奥地利军队在乌尔姆的覆灭以及对拿破仑的恐惧和汉诺威的引诱因素,威廉三世没有答应立即出兵作战,只同意与俄、奥签订波茨坦条约。根据此条约,普鲁士愿以武力为后盾进行调停,如果调停失败,普军再从西部发动对法军的进攻。条约签订后,亚历山大一世离开柏林,直赴奥地利战场,普鲁士则准备向拿破仑提出最后通牒,限法军在一个月内撤出奥地利国境,否则,普鲁士将对法宣战。 普鲁士使臣于11月14日出发,给拿破仑提出的最后期限是12月15日。与此同时,十几万普鲁士军队开始向南部边界集中。密切注视着柏林动向的拿破仑立即探知了这些情报,他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一旦普军十几万军队在法军背后投入了战斗,法军将受到俄奥普三军的围攻,要想取得胜利,必将付出更高的代价。拿破仑当机立断,力求赶在普鲁士参战前尽快抢占维也纳,切断在因河一线的俄军退路,在查理大公率领奥军回到奥地利之前,把这支俄军包围并消灭在多瑙河以南地区。 正当拿破仑部署军队准备围攻俄军时,俄军统帅库图佐夫似乎已觉察了拿破仑的意图,他极为明智地采取了应急措施:在法军还来不及展开行动之前,指挥俄军迅速撤离因河防线,在克雷姆斯渡过多瑙河,向北实行退却。俄军撤退时,几乎炸毁了多瑙河上所有桥梁,以阻止法军的追击。 俄军北撤以后,多瑙河南岸地区的奥军兵力更加单薄。法军因而得以长驱直入,几乎没遇什么抵抗。11月13日,缪拉的骑兵军前卫到达维也纳近郊。维也纳宫廷一片惊慌,奥皇立即派使者前去与拿破仑媾和,被拿破仑拒绝,因为战争远未结束,还有一场更大的战役要等着拿破仑去打赢。 拿破仑命缪拉迅速追击北撤的俄军,以便将其紧紧拖住,并予以歼灭。可缪拉却被眼前的维也纳城吸引住了,为了获得首先进入维也纳的荣誉,他不顾拿破仑的命令,不去追击俄军,而是率部向东,急着抢占维也纳城。 拿破仑得知这一消息后,怒不可遏,立即给这位妹夫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大骂缪拉鲁莽得像个疯子,他说:“俄国人没有固守维也纳,而在克雷姆斯渡过了多瑙河。你既不知道敌军的计划,又不考虑我的意图,你将使我的军队困在维也纳。……只有在充满危险的地方才能获得荣誉,进入一座没有设防的空城,没有什么荣誉可言。"由于缪拉的擅自行动,使得法军在追击俄军的过程中损失了两天极宝贵的时间。11月14日,拿破仑到达维也纳,住在富丽堂皇的肖恩布鲁恩宫。弗兰西斯皇帝带着皇室成员,仓皇地向北逃去。拿破仑在这里重新调整了部署,他命令骑兵和第四、第五军一刻也不停留,立即从维也纳出发,北渡多瑙河追击俄军。 维也纳位于多瑙河南岸,要想北渡多瑙河追击俄军,其首要任务是尽快抢占维也纳城北的那座大桥。当时负责防守此桥的是奥斯贝尔公爵,奥军在撤离维也纳时曾命令他:一见法军出现,就将此桥炸毁。缪拉在前次作战中的行为曾使拿破仑大为不满,这次,他要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完成抢占维也纳大桥的任务,以挽回拿破仑对自己的印象。 缪拉事先巧妙地将一个掷弹兵营隐藏在大桥南端的一片灌木林中,然后同拉纳、苏尔特军长一起大摇大摆地走上桥头。他们从容不平地推倒桥上的木板路障。桥上的奥军惊慌失措,正准备点燃已经放置好了的炸药,缪拉大声喊道:“不要开枪!我们两国已达成休战协议,我们是来同守桥长官进行具体谈判的。"奥斯贝尔公爵闻讯出来,缪拉又将此话重述了一遍,奥斯贝尔公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诧异之际,预先埋伏的法军突然地从灌木林中跃出,迅速冲过大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奥军阵地。一分钟后,法军占领了桥梁,为炸桥准备的炸药全被推入河中,守桥的奥军也都成了俘虏。 维也纳大桥的丢失完全出乎库图佐夫的预料之外,法军很快开到了多瑙河北岸。俄军简直难以理解维也纳大桥被占的经过,他们气愤地指责奥军私下与拿破仑订立了密约。现在俄军随时都可能被追上来的法军包围,库图佐夫决定留下几支决死的后卫部队作掩护,主力部队加速退却。 在追击俄军的过程中,骑兵军长缪拉又一次违背了拿破仑的意图,犯了一个严重错误。骑兵军在追到摩拉维亚西南20多公里处,遇到了俄军后卫的顽强阻击。缪拉忽然想到自己一军单独冒进,恐周围态势对己不利,于是,他又想弄弄权术,以缓兵之计,企图等步兵到达之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自作主张地向俄军后卫指挥官提出暂时休战的建议,并允许俄军自由地向北撤退。俄军非常痛快地同意了缪拉的建议,并安全地自动撤走了。对于缪拉的愚蠢行为,拿破仑大为恼怒,他写信责骂道:“我简直找不出话来表示我对你的不愉快。你只是我的一个前卫指挥官,没有我的命令根本无权作休战的安排;你葬送了我的胜利。立即破坏休战,向敌军前进。告诉那位在这一协定上签字的俄国将军,说他也无权这样做,只有沙皇才有这样做的权力。” 俄军后卫作战顽强,本已有效地迟滞了法军的前进速度,现在,又加上一个偶然的停战协定,更使他们获得了缓兵之利。俄军终于摆脱了拿破仑的追兵,退到了奥洛穆茨。与此同时,从俄国本土开来的另一支俄军,在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亲自监督下,也赶到了此地。从维也纳逃跑出来的奥皇弗兰西斯也随撤退的奥军到达了该城。这样,到11月下旬,俄奥联军停止了撤退,在奥洛穆茨附近占领了有利于防守的阵地。 这时,俄奥联军司令部出现了意见分歧。以联军总司令库图佐夫为首的大部分将领认为:在奥洛穆茨的90000联军远不是拿破仑100000大军的对手,俄军必须继续撤退,等待时机,拖延战局。待普投入战争后,再以压倒优势,向法军发起猛烈进攻。可库图佐夫的建议遭到亚历山大皇帝的坚决反对。亚历山大一世对军事问题一窍不通,对拿破仑的军事才能更是一无所知,同时虚荣心极强。在他看来,他有着这么庞大的军队,还要在这个贫穷多山的国家藏匿一个月,躲避拿破仑,实在是太可耻了。他认为法军长途跋涉,接连作战,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普军参战已确定无疑,联军必须趁这机会迅速与拿破仑进行大会战。 亚历山大的主张传进拿破仑的耳中,他欣喜若狂,他就是害怕俄军撤走和拖延战局,因为他得知普鲁士的使者豪格维茨正带着最后通牒来见他,他必须在普军参战前了结这场战争。为了促使亚历山大这个主战派得到支持,他决定要一个小小的把戏。拿破仑的外交天才和演员天才又一次得到了充分发挥。 拿破仑像演员一样,竭力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惊慌失措、软弱无能、尤迫害怕作战的人。他命令前哨开始撤退,并派自己的侍从武官萨瓦里去见亚历山大,建议休战媾和,并特别要求俄皇与自己进行单独会晤。拿破仑的举动使得俄军司令部充满了欢呼声:拿破仑胆怯了!拿破仑的军队被打得精疲力尽,要完蛋了!必须趁此机会击败法军,不能放过拿破仑! 库图佐夫的建议被彻底否决。亚历山大根据拿破仑的一惯为人,认为拿破仑在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这样低声下气来俯就于人的。因此,他冷冷地拒绝了拿破仑关于进行个人会晤的要求,只派了自己的侍卫长道戈路柯夫公爵前往法军大本营进行象征性的谈判。这位公爵在拿破仑面前举止极为傲慢,态度十分强硬,而拿破仑则继续天才地表演着这出喜剧。他装出一副不安和忧伤的样子,表演得恰到好处。拿破仑深知表演不能过火,过分夸张会露马脚。世界上的一切,即使是道戈路柯夫公爵的愚蠢也是有限度的。因此,在会见的最后时刻,他吞吞吐吐地拒绝了俄方提出的让他放弃意大利的条件。这个拒绝不仅没有削弱有关拿破仑信心不足和胆怯的形象,反而更使得这幕喜剧带有几分真实性。 道戈路柯夫兴奋地报告了他对拿破仑的印象,俄奥联军立即作出决定:向正在退却的惊慌失措的拿破仑进攻,把他彻底击垮。联军认为陷入困境的拿破仑正急于退回维也纳,因而决定钉住法军的左翼,而联军主力则向西南进到利塔瓦河谷,迂回到拿破仑的右翼,切断它同维也纳的交通线,并把它压缩到山谷中加以歼灭。12月1日联军到达战场,迅速占领了普拉岑高地,并作好了全面进攻的准备。 拿破仑日夜盼望的战机终于来到了。就在大战即将开始的前一天,拿破仑向军队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他说:“军人们,面对着你们的俄军是想要替乌尔姆报仇。这也是你们曾经击败过的军队。我们所占的阵地极为坚强。当敌军想迂回我们的右翼时,他们自己的侧面也就会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这次胜利将结束我们的战役,于是我们可以安心过冬并接受从本国送来的增援。此后即可以获得有利于我们人民,包括你们和我在内的和平。” 晚上9点钟,拿破仑骑着马沿着全线视察野营中的部队。他遥望着敌方的营盘,发现敌军全部集中在普拉岑高地和利塔瓦河谷地中,这更加坚定了他认为敌人将尝试迂回其右翼的预测。当他经过自己部队的行列时,周围的人马上聚拢来,将他团团围住。士兵们把地上的草捆成把子,点起火来,在空中摇晃。他们围着这个身穿灰大衣的矮个子统帅欢呼着,跳跃着,"拿破仑万岁!大军万岁!帝国万岁!"的呼喊声响彻夜空。这时,老兵们一个个地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向皇帝保证,请求他不要站在火线上,不必亲临前线战斗,而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战斗。拿破仑明知故问这是为何,一个老兵脱口答道:我们要夺取敌人的军旗和火炮来庆祝陛下加冕纪念日。拿破仑没有掩饰内心的喜悦,他激动地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荣耀、最有意义的一夜。士兵们因为拿破仑与这位老兵的一问一答,都知道了明天是拿破仑的加冕一周年的纪念日。 无数火把的亮光把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奥军在远处发现了这一景象,他们认为这是法军掩护撤退的一种伪装。拿破仑将计就计,他率领军队沿着摩拉维亚被雨水冲刷的泥泞道路,毫不停顿地忽而前进,忽而后退,故意放弃普拉岑高地,将自己左翼暴露在敌人面前,向山谷退却,诱使敌人实行迂回,以便在运动中攻击其侧背。拿破仑以少数兵力利用河川进行防御,主力迂回并集结在般托维茨至波省立兹之间的地区。 12月2日,拿破仑战争史上一次最著名的、最辉煌的战役打响了,这一天,在奥斯特里茨村以西、维也纳以北120公里的普拉岑高地周围的丘陵地带上,三国皇帝展开了一场血腥大会战。这日拂晓前,俄奥联军分成6路纵队开始进攻。联军北面两个纵队由巴格拉吉昂和利赫特尔斯登指挥,他们横越布尔诺——奥斯特里茨大道攻击由拉纳和贝尔纳多特所防守的北段,君士坦丁堡大公指挥的俄国近卫军则作为预备队跟在两支俄军后面。中央方面,科洛华特指挥的奥军25000人攻击在柯贝尼茨的苏尔特军。联军攻击的主力则在普拉岑高地以南,共有3个纵队,33000人,由俄将布克斯盖弗登指挥,指向在戈尔德巴赫河南段的苏尔特,并攻占了索科尔尼兹和狄尔尼兹。 上午7点30分,掩盖着谷地的浓雾刚刚散去,一轮红日喷薄而出,73000名决心以死效忠的法国官兵在奥斯特里茨的太阳照耀下,早已准备就绪,严阵以待。拿破仑从指挥所里看到普拉岑高地几乎已无俄军防守,他立刻意识到敌人犯了放弃中央高地的严重错误。他命令两个师前去占领高地,这两个师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任务,从而将敌人切成两段。科洛华特纵队在行军中受到侧面攻击,秩序大乱,四下溃逃。俄国皇帝、总司令库图佐夫以及司令部正是跟在这支纵队之后,因而失去了对联军的控制。 在北段,拉纳成功地击退了巴格拉吉昂的攻击。当苏尔特完全控制高地之后,拿破仑令其左翼向俄军发起全面进攻。俄军作战十分英勇,对法军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在南段,布克斯盖弗登受到苏尔特和达武西支兵力的夹击。面对法军大炮的猛烈轰击,联军很快就被压缩到狄尔尼兹和察特卡尼之间半结冰的湖泊上。湖泊的冰块被法军炮火击碎,敌军整团整团地掉在湖里淹死了,有的则被法军的霰弹击毙,其余的则当了俘虏。 奥皇和俄皇眼见全军覆没,慌忙逃窜。他们的侍从人员只顾自己逃命,把两位皇帝丢在路上。两位皇帝只好骑着马各奔一方了。 短暂的冬日已近黄昏,明亮的太阳已经下山,亚历山大和弗兰西斯在昏暗中逃脱了法军的追捕。亚历山大像得了疟疾一样全身发抖,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哭了起来。库图佐夫在激战中负了伤,差点成了法军的俘虏。 战斗结束了。拿破仑在一大群元帅、近卫军将军和副官的伴随下,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不断地踩着难以数计的人和马的尸体,穿过广阔的平原,视察着血腥的战场。这一仗,俄奥联军死伤27000人,损失火炮155门,炮兵几乎全被消灭,余众四散逃命,俄奥联军事实上已不存在。 第二天,法军所有部队都受到了拿破仑的赞扬,他说: “士兵们,我对你们表示满意:在奥斯特里茨一天中,你们完成了我要求你们以果敢精神去完成的一切。不朽的光荣归于你们,我的雄鹰们。在俄奥皇帝指挥下的100000军队,不到4个小时,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没有死在你们剑下的那些人,也在湖里淹死了。……士兵们!当保证我国的繁荣昌盛所需的一切都已完成时,我将带领你们回到法国,在那里我将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利益。我的人民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再和你们相见。你们只要说'我参加了奥斯特里茨战役',他们就会回答说'好一个勇士啊!'” 同一天,奥皇弗兰西斯二世派使节前来请求与拿破仑会晤。拿破仑同意了这项要求。12月4日,拿破仑在骑兵卫队的簇拥下来到会晤地点——距奥斯特里茨约3公里的一座磨坊里。奥皇也乘坐有篷轻便马车来到这里。拿破仑一见奥皇,立刻下马前去迎接,并同他拥抱。奥皇提出休战,拿破仑当即同意,条件是要求所有的俄军撤出奥地利,退回波兰。12月5日,俄军开始撤退。12月6日,法奥签订停战协定。12月26日,法奥在普莱斯堡签订和约。根据和约,奥地利承认法国对皮埃蒙特、热那亚、巴马等意大利地区的占领;承认拿破仑为意大利国王,并把威尼斯、伊斯特利亚、达尔马提亚交给意大利王国;承认巴伐利亚和符登堡为王国,巴登为公国。普莱斯堡和约结束了第三次反法联盟。 不久,意大利的副王欧仁·博阿尔内娶了巴伐利亚新国王的长女为骑,这是拿破仑首次公开表示愿意让他的家族同欧洲原有各王室联姻。同时还宣布,皇帝身后若无男嗣,意大利王位将传给欧仁。 奥斯特里茨会战以后,拿破仑在布尔诺逗留了数日,监督其部队安营情况。他在这里查明了法军的损失——总共不到9000人。他派副官到医院去慰问伤兵,并以他的名义赏赐每个伤兵一枚拿破仑币。对受伤的军官,则按其级别发给500到3000法郎不等的慰问金。 然后拿破仑起程赴肖恩布鲁恩宫。抵达肖恩布鲁恩宫的次日,他接见了普鲁士的使节豪格维茨。豪格维茨本是代表普鲁士政府前来向法国下最后通牒的,普鲁士政府甚至还指示他:若是拿破仑被联军击败,他有权代表普鲁士公开与俄奥结盟。可如今法军大获全胜,他不得不隐瞒迫使命的目的,把最后通牒藏了起来。他带着甜蜜的微笑拜会了拿破仑,他向拿破仑深深地鞠着躬,对他的胜利表示热烈祝贺。胜利后的拿破仑对待这位使节异常严厉和高傲,他怒气冲冲地大声嚷道:“命运之神把你祝贺的对象改变了!你以为你的主子对我守信用吗?他公开向我宣战倒还体面些,即使他不存心这样。那样他就可以为他的各个新盟国效劳,而我在作战前就得顾到两头。你们希望同各方都做朋友,那是办不到的。你们必须在他们和我们之间作一选择。如果你们愿意随他们走,我不反对。但是,如果你们留在我这里,就必须是真心实意。我宁要公开的敌人而不要虚假的朋友。你们自称是我的盟国,竟然允许多达30000的俄国军队经过你们各邦同大军联系,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这种行为辩解,这是公然的敌对行动。如果授给你的权力不允许你处理所有这些问题,你可以扩大。至于我自己,哪里发现敌人,我就向哪里进军。” 豪格维茨从拿破仑的这番话中看到一场风暴行将袭击普鲁士,于是,未经君主授权,就自作主张地同拿破仑签署了一项条约。根据条约,普鲁士必须与法国结盟,并向英国关闭一切港口。同时,普鲁士须用巴洛特和安斯巴赫两侯国交换汉诺威。普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早已吓得心惊肉跳,他正以惶恐的心情等待着拿破仑的惩罚。如今豪格维茨代他签订的这项条约,比他预料中的惩罚要轻得多。他不敢再讨价还价了,对条约的一切都表示同意。 拿破仑在离开奥地利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惩罚那不勒斯王国。那不勒斯王国本应保持中立国地位,但那不勒斯王国的波旁王朝与革命后的法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尤其仇恨拿破仑,所以当他们获悉法国海军在特拉法加海战中惨败后,欣喜若狂,认为拿破仑一定会失败,便和英国和俄国拉上了关系,向英国、俄国开放了各个港口,在其各邦接纳了12000名俄军和8000名英军。那不勒斯王后曾当着法国使节的面毫不掩饰地说:她想使那不勒斯王国成为一根点燃燎原烈火的火柴。"但请陛下想一想,不管这场大火的结局如何,火柴总是首先烧尽。"法国使者这样回答了他。现在,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以后,这根"火柴"在转瞬之间就燃为灰烬了。拿破仑对波旁王族进行了残酷的清算,他宣告:“波旁王朝不再统治那不勒斯了。"法军立即占领了整个王国。波旁王室在英国舰队的保护下逃到西西里岛,拿破仑的哥哥约瑟夫被任命为那不勒斯国王。 1806年1月26日,拿破仑离开维也纳回到巴黎,受到无数狂欢民众的欢迎。几天后,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来:拿破仑的死敌、英国首相威廉·皮特去世,英国要求与法国签订和约。威廉·皮特是第三次反法同盟的创立者和鼓吹者,他希望这个耗费了几百万黄金建立起来的联盟能够阻止法国向英国进攻。然而,奥斯特里茨一战使得这一联盟土崩瓦解。议员们开始指责威廉·皮特,反对党要他下野,皮特经受不住精神上的震动,就此一病不起,过了几个星期便一命呜呼。格兰维尔继任为英国首相,他任命了同情法国大革命的福克斯为外交大臣。福克斯一贯反对皮特的对外政策,他真诚希望法国和英国能和平相处。于是,福克斯派亚尔默思勋爵去巴黎进行和谈。 拿破仑向亚尔默思勋爵表示:如果英国在他的条件下签订和约,他愿把汉诺威还给英王。消息传到普鲁士,整个宫廷大为震怒。普鲁士曾用了两个侯国交换了汉诺威,只是由于英国因此要对其宣战,才让拿破仑的军队继续驻扎该地。如今拿破仑又将汉诺威作为与英国和谈的筹码,普鲁士政府感到自己受了极大的欺骗。特别是那些在1805年曾极力主张加入反法联盟的人对此更是愤慨,他们断言,如果当时毅然决然地加入反法联盟,便会预防奥斯特里茨的失败,也不致使普鲁士今天在同拿破仑面对面的斗争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时,拿破仑为了巩固自己对德意志西部和中部部分地区的统治,决定建立莱茵同盟。1806年7月12日,德意志各国君主根据拿破仑的命令签订了相应的条约,莱茵同盟正式形成。参加同盟的有巴伐利亚、符登堡、巴登等16个西部和南部的德意志国家。这个同盟选举拿破仑为自己的保护人。为了对皇帝的"保护"表示感谢,同盟有义务在发生战争的情况下为拿破仑提供63000名士兵。许多以前服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皇帝们的独立小国,现在都要受到莱茵同盟各国君主的管辖,他们的领土也都划入莱茵同盟各国。整整存在了1000年的"神圣罗马帝国"名存实亡。1806年8月,奥地利皇帝根据拿破仑的建议,取消了"神圣罗马帝国",废除了“德意志皇帝"的称号。 与此同时,拿破仑开始在被占领地区给身边的高官重臣、兄弟亲戚封王封爵。缪拉元帅为克累弗和贝格大公爵,贝尔蒂埃为纳夏泰尔大公,路易·波拿巴为荷兰国王,塔列兰为贝涅维特大公,贝尔纳多特为本特·科尔诺大公,康巴塞雷斯为巴马公爵,勒布伦为起亚琴察公爵,这些人是拿破仑在这些地区的全权代理人。 莱茵同盟的成立及占领区各重要官员的任命使得普鲁士极为不安。普鲁士看到拿破仑的权力已深入到德意志的心脏,直接威胁着普鲁士的领土完整,反法情绪日益高涨。1806年4月8日,普鲁士向法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法军立刻从德意志土地上撤出。拿破仑根本不予理睬。6月,拿破仑公开向立法院宣布,他有45万军队,而且有足够的经费来维持,不用借贷,也不会发生赤字。同时他将20万军队集中到莱茵河两岸的阿尔萨斯、洛林和莱茵同盟各国。拿破仑的所作所为激起了普鲁士主战派的狂热情绪,他们咒骂国王是胆小鬼,不敢去碰一碰科西嘉岛的小矮子,同时谴责主和派首领豪格维茨是祖国的叛徒。软弱无能的国王正逐渐受到主战派的控制。 7月6日,俄国外交官乌布里来到巴黎,名义上是来谈判,实际上是来探听英法之间的和平究竟有多大可能。两个星期后,塔列兰与乌布里签订了法俄和约的初约。不过,俄皇亚历山大并不急于批准这项和约,他要看法国与亚尔默思勋爵谈判的结果如何。 英法两国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互不相让。这时传来一个意外消息:外交大臣福克斯去世了。福克斯是英国唯一竭力主张与法国议和的人,随着他的去世,英法谈判也宣告结束,俄皇也就拒绝批准法俄和约。 7月24日,普、俄就同法国作战问题达成秘密协定。根据协定:一旦普法战争爆发,俄国则用武力援助普鲁士。这时期鲁士与英国的关系十分微妙,尽管两国表面上因汉诺威问题处于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而实际上,英国正极力怂恿普鲁士对法作战,并保证提供大量英镑支援。这样,以俄普为中心、由英国提供经费的第四次反法联盟又开始形成。 普鲁士的军官们热血沸腾,磨刀霍霍,决意要为祖国所遭受的侮辱、欺骗讨个公道,要对拿破仑的飞扬跋扈进行报复。路易莎王后和费迪南亲王成为这一派的首领。普鲁士的军队开始行动起来,一个个团队高唱着爱国歌曲经过柏林和马格德堡,向西方开去。国王和王后骑在马上检阅了集中在马格德堡及其西部地区的军队。 对于普鲁士的孜孜备战,拿破仑早已得到情报。8月份,拿破仑在德意志南部集中了19.2万人的大军。8月9日,普鲁士国王宣布总动员。8月25日,普鲁士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会上决定成立两个军团,由布伦瑞克公爵和霍恩洛厄亲王指挥。另建立一支独立军,由吕歇尔将军指挥。71岁的布伦瑞克任总司令。此后,普军及其盟国萨克森军开始向南推进。9月底,他们集结在一条宽70英里的正面上,中路是布伦瑞克指挥的第一军团7万余人,左路是霍恩洛厄指挥的第二军团5.5万人,包括萨克森士兵在内。右路是吕歇尔将军指挥的独立军5万人,其中包括两个萨克森师。 普鲁士军队曾在菲特烈大帝时威震一时,一些宫廷长官、军事将领以及路易莎王后至今仍对其军队的威力深信不疑。他们认为,只要普鲁士军队给拿破仑以勇敢的一击,拿破仑的大军就会一败涂地,保王党就可以在后方举行暴动,拿破仑的政权会因此被推翻,波旁王朝可以轻而易举地复辟。然而,这些自信的人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今不是菲特烈大帝时代,普军的后勤、武器装备大多停留在50年前菲特烈大帝时代的水平,其战术思想仍固守传统的"线式战术"那一套,僵硬的队形、迟缓的动作和有顺序的排枪仍被认为是战无不胜的,而对法军宽松的队形和比较放任的射击纪律不屑一顾。普军对于法国革命后法军所发展的机动性和战术弹性简直毫无所知。普军的将军亦多年老保守者,年轻有才干的人很难有机会破格提升。这些年老保守者一味以菲特烈时的老将自居,妄自骄矜,对新情况,新战术漠不关心,且又重视排场、形式而不重实效。更为严重的是普将之间互不服气,指挥难以统一,这必将导致行动迟缓,各行其事。所有这些,已预先决定了这场大战的胜负。 9月25日,拿破仑离开巴黎。3天后,抵达梅因兹。至此,他对敌人的行动、实力及作战计划不甚了解,他所知道的仅为萨克森和普鲁士缔结了同盟,他必须对付他们的联合兵力。法国陆军对这个新战场很不熟悉,因此,拿破仑坚持在尚未发动作战之前应尽量搜集一切有关地形的情报,他派工兵军官前去侦察从图林根森林通往普鲁士和萨克森的道路。10月1日,拿破仑写信给贝尔蒂埃说:“我希望你把曾作道路侦察的工兵军官留在符兹堡,因为我要亲自询问他们有关地形性质的问题。……在班堡要建立一个面包制造厂,能供给8万人4天的口粮。班堡为一切军事行动的中心。假使我们被岂不得不如此,则我想能在10日前发动进攻。” 实际上,此时的普军仍未有明确的作战计划。9月24日和25日,普军诸将会于瑙姆堡,商议作战计划。霍恩洛厄的意见是:布伦瑞克主力军团迂回图林根山,由法兰克福方向前进,以一部守备该山;自己率军越过法兰肯森林,经拜律寺、班堡前进;吕歇尔军在右翼游动,取守势。总司令布伦瑞克则认为:以霍恩洛厄军的一个师对付、牵制拜律寺方向的法军;其余的师均与主力会合,越过图林根山,经爱尔富特至维尔茨堡取攻势,切断法军交通线,奇袭其营地;吕歇尔军则向法兰克福大道前进,牵制东进的法军。两种方案引起了激烈争论,两位将军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普王见此情景,只好将两种方案来个折衷,以主力越图林根山,霍恩洛尼越法兰肯山,同时进入南德。然而,双方仍不满意。这时,又有人提出了第四种方案、第五种方案。命议连续开了10天,仍然没有得出结果,只好暂时休会。 10月3日,拿破仑来到符兹堡,会见了侦察地形的工兵军官,布莱门上校就是其中之一。布莱门上校曾冒充萨克森军官,大摇大摆地通过普鲁士防线,他经过柯堡、耶拿、萨尔费德,最后抵达瑙姆堡,为拿破仑带回了大量重要情报和资料。拿破仑听取汇报以后,估计敌军主要展开在耶拿——埃森纳赫一线,而且左翼是暴露的,只有一支2000人的小部队进行掩护。根据这个判断,拿破仑决定:集中法军主力于右翼,以缪拉指挥的6个骑兵师为前卫,向拜律寺和霍夫方向实施主要进攻,大胆迂回普军左翼;同时,以路易·波拿巴指挥的兵力在法兰克福方向牵制普军的行动,并充当法军的总预备队。为了实施上述计划,拿破仑将法军划分为左、中、右三路纵队,分别向前开进。左路为拉纳的第五军、奥热罗的第普军,沿科堡、鲁多尔施塔特之线开进。中路为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达武的第三军、近卫军和骑兵的大部,沿班堡、科堡、珀斯内克之线开进。拿破仑的大本营随该路行动。右路为苏尔特的第四军、内伊的第六军和巴伐利亚军,沿安贝克、拜律寺、霍夫之线开进。拿破仑大军在30英里宽的正面上以三支平行纵队前进,各军都处在可以相互支援的距离内。 负责指如右路法军的第四军军长苏尔特,在这个迂回普军左翼的计划中处于举足轻重的位置。为了使他对自己的战略计划有着精确的了解,拿破仑不厌其烦地向他详细解释自己的意图。10月5日,他特意写了一封信给苏尔特,信中道:“我要分三路侵入萨克森,……当你到达霍夫时,其他各纵队也都会到达与你平行的位置。我通常将在中央纵队的头部。以如此巨大优势的兵力集中在狭窄的正面上,你应能认清我是不允许敌人有任何机会的。不管敌人怎样部署,我都要以两倍于他的兵力向他进攻。""我相信骑兵是普鲁士陆军中最可怕的部分,但以你所有的步兵,若能构成方阵,则也就没什么可怕了。不过,在战争中任何预防措施都是不可疏忽的。在你的各师中务必携带3000到5000挖拙工具,以便必要时可以构筑防御阵地,甚至一条壕沟也都是有用的。""假如你所遭遇的敌军兵力少于30000人,你可以与内伊会合后,再向其作集中攻击;但假使敌人已据有良好的防御阵地,则行动必须慎重。到达霍夫之后,你的首要任务是与罗本斯坦、艾贝斯多夫和希莱兹建立联系。那时我将在艾贝斯多夫。当你离开霍夫时所获得的情报可以决定你的下一次行动,或者向中央靠拢,或者再向疲劳恩前进。依照我今天所获的报告,敌人似乎是趋向我的左翼,因为其主力似乎是在爱尔富特。”“我必须坚持对于你一路所发现的任何事情都应该经常向我报告,以便让我了解敌情的变化。你也可能会想到运用这样一个20万人的营方阵是一种卓越的成就,那必须有相当的技巧和许多行动。” 拿破仑之所以对自己的战略计划作如此详细的解释,是因为他把这种"营方阵"即20万人的3支平行纵队以30英里宽的正面前进看成是战胜普军的关键所在。一旦在正面上碰到敌人,他可以用一个纵队迎敌而用品他两个纵队来迂回;如果敌人在侧面上出现,两军可以立即左右展开迎敌,而其余兵力则为支援。 10月7日,拿破仑接到普鲁士国王的最后通牒:要求所有法军撤出日耳曼领土,否则,"西西里岛晚钟事件"①将会重演。这是拿破仑开始战争的最好借口。法军开始通过人口稀少的图林根地区向北进发,每人携带4天口粮。在符兹堡、班堡和弗赫汉还准备了10天的补给量。 --------------------------- ①系指西西里岛的巴勒摩人民于1282年3月30日夜掀起的反法运动。当时人们以晚祷的钟声为号,群起反抗法国人的专横,这一运动波及全岛。 普军直到10月5日才统一作战方案,其计划是:主力集结于埃森纳赫、戈塔、爱尔富特一线,并向西南前进;左侧由霍恩洛厄军团掩护,费迪南亲王指挥的前卫从耶拿向南进到萨尔费尔德,陶恩齐恩的萨克森师则向霍夫挺进;吕歇尔军于右翼牵制法军。 普军的调动十分缓慢,因为当时期鲁士人尚未采用军的编制,总司令的命令必须分传给14个师。与此相反,拿破仑的命令只须传给6位军长,每个军团接到命令后,立刻起程,一路上马不停蹄,昼夜行军。6个军所组成的营方阵如同压路机一样迅速地向前滚动。 10月8日,缪拉的前卫在霍夫遇上陶恩齐恩的萨克森师。法国旗兵如旋风一般向敌人卷去,萨克森士兵哪见过如此强大的阵势,没战多久便仓皇北退。刚退到希莱兹,又碰上贝尔纳多特的前卫。萨克森师腹背受敌,损失惨重。 10月10日,拉纳元帅逼近萨尔弗尔德城,霍恩洛厄军团前卫费迪南亲王率领的9000人正驻扎在此地。费迪南亲王年轻有为,精力充沛,但缺少实战经验,又刚愎自用。他不顾一切向法军发起进攻,双方展开一场激战。由于费迪南亲王兵力有限,很快就被法军打垮。但费迪南亲王仍不服输,亲自参加肉搏战,一位法军下级军官大声喝道:“上校,投降吧,否则就叫你去见上帝。"亲王一声不吭,举刀便向这位军官砍去,这位军官举刀回敬,刀尖刺进亲王上身,亲王当场倒毙。 普军的初期失败,使得布伦瑞克大为惊慌。尤其是费迪南亲王的阵亡,给整个大军罩上了一片愁云。这时布伦瑞克猛然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向符兹堡前进恰好使自己的左面和后方暴露在法国优势兵力之下。于是,他决定立即退到马格德堡和易北河谷,以便掩护其与柏林之间的交通线。右边的吕歇尔军也奉命退回魏玛,霍恩洛厄军则奉命将兵力集中在耶拿以西的高原上以保护左翼。 10月11日,苏尔特的右翼纵队已经到达疲劳恩,贝尔纳多特的中央纵队在奥马之北,左翼的拉纳已进入萨尔费尔德。苏尔特在9日夜间送回一个情报,说敌军正在从疲劳恩退向吉拉,拿破仑断定敌军主力会集中在此地,并准备在此地进行大会战。可不久,缪拉又报告说,他的骑兵已通过吉拉,并未发现敌人踪影,萨克森部队似乎已向西通过罗达退往耶拿。拿破仑不得不推翻先前的判断。现在法军的三支纵队已相当集中,可拿破仑对敌人的部署还是一无所知。 10月11日午夜之后,拿破仑在奥马接到缪拉的报告,至此,他才对敌军的位置获得一点线索。这时,法军又截获了一些敌方文件。从文件中分析,拿破仑估计普军主力在爱尔富特和魏玛之间。12日凌晨4时,拿破仑向拉纳发出指示:“所有截获的文件都显示敌人已经丧失其头脑。他们昼夜高谈,但不知如何决定。你应能明了我军正在集中,我要切断他们到柏林的道路。现在就是要遇着敌人就猛攻,以求将其各个击破,而不让他们集中。” 同时,他又给缪拉下命令说:“午前我将赶到吉拉。你知道我还在包围敌人,但我必须有关于其意图的情报。在柴兹的邮政局也许可以向你提供若干情报。在前进时,要勇敢地攻击一切敌人。达武元帅正在把他所有的骑兵直接送往瑙姆堡。凭着你的骑兵你应能横扫整个莱比锡平原。” 拿破仑此时对胜利充满信心,他写信给塔列兰说:“情况发展完全和我两月前在巴黎所算计的一样;我从来没有错过,一切都使我深信普鲁士人绝无幸免的机会。他们的将领完全是白痴。” 在处理完繁忙的军务之后,拿破仑总忘不了给皇后约瑟芬写信,这是他历来的习惯。10月13日凌晨2时,他给约瑟芬写信道:“我的事务进行得颇为顺利,一切都恰如我所希望的。……我的健康极佳,尽管每天气马或乘车要走45英里到60英里,但体重反而增加。我8时入睡而午夜起床。” 13日上午9时,苏尔特、奥热罗、内伊、拉纳四军奉命集兵耶拿,准备渡过萨勒河,前去攻击正集中在魏玛和爱尔富特之间的普军主力。同时,拿破仑命贝尔纳多特军和达武军听到耶拿炮声后,立即攻击普军左翼。 13日下午3时,拉纳送来报告,说法军已经占领耶拿城,并将12000人的敌军赶向魏玛。另外,法军还发现有30000敌军驻在耶拿以西3英里的魏玛大道上。拿破仑兴奋不已,他断言一场与其军主力的大会战即将开始,普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1小时后,拿破仑赶到耶拿,他徒步登上耶拿城西北1英里半的兰德拉芬高地,仔细观察了敌军前哨所扼守的阵地。他命拉纳守住这块高地,以掩护耶拿附近萨勒河上的渡口。 13日夜间,大雾笼罩着萨勒河谷及其四周的高地,法军借助着这浓雾,神不知鬼不觉地整夜沿着狭窄弯曲的小路调动兵力。 正如拿破仑所料,普军13日之前在魏玛、耶拿一带集结兵力达18万人,数量对法军处绝对优势。此时若能积极迎战,尚可与法军抗衡。然而,大战即将来临,普军的战守之策仍存分歧。一种意见认为普军应转进北方,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应趁法军渡河之机发动进攻。军事会议在大本营开了9小时,久议不决。在军情紧急之际开如此冗长的会议,丧失了宝贵的战机和时间,法军得以更多地集兵,形成对耶拿的包围之势。13日,普军得知要地瑙姆堡被达武军所占,顿时震骇。布伦瑞克早无决战之意,便同意主力转进北方。普军临阵退却,无异于怯敌逃跑,这使本来就不甚明确、统一的作战计划更加混乱,士气极为低落。 法军集兵耶拿后,即作准备攻击。10月14日拂晓,天气异常寒冷,晨雾越来越浓,拿破仑由一群侍卫簇拥着,骑着马来到部队中间,检查战斗前的准备情况。他们打着火把行进,有意大声喧哗。拿破仑不时地同士兵和军官们交谈,激励他们的斗志,他一再宣称:今天气鲁士军队的处境,就和一年前奥地利军队在乌尔姆的处境一样。拿破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呼声。欢呼声穿过浓雾,传到了普军兵营,普军个个心惊胆颤,预感到厄运的来临。 6时许,拿破仑下令攻击,法军乘雾而进。拿破仑万万没想到此时他们面对的只是担任后卫的霍恩洛厄军团,普军主力早已悄悄北退了。战斗一开始,法军就占了上风,霍恩洛厄的几个师被打得落花流水。拉纳军继续攻击前进,霍恩洛厄命20000人排成密集的横队,向拉纳军团发起猛烈攻击。拉纳见敌众我寡,命军队采取守势。刹那间,法军不见了,只见一颗颗子弹、一串串炮火从房屋后、从果园里、从断墙边不断朝密集的普军飞来。于是,军事史上最出奇最不幸的怪事出现了:一个极为壮观的步兵阵线,在整整两个钟头内,站立在开阔地带上,任其法军无情火力的扫射,而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还击的目标。普军死伤枕藉。 霍恩洛厄见情势危急,急派人向在魏玛的吕歇尔军求援。吕歇尔军距此地仅10公里,但迟迟不至。萨克森师也未能及时投入战斗。与此同时,法军却是援兵迭至:苏尔特军团的二个师已进至拉纳军团的右翼;内伊军团精兵一部也已参战;奥热罗军团第二师进至普军右翼萨克森附近;骑兵军团五个师亦将集于战场。10时左右,浓雾消散了,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威武雄壮的法国部队,显得那样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普军在法军的打击下,已奄奄一息。霍恩洛厄见形势不妙,终于不顾一切,把所有预备队都投入了战斗,企图坚持到吕歇尔援军的到来。 中午12时左右,拿破仑意识到发起最后攻击的时刻到了,立即将预备队、近卫军、骑兵军全部投入战斗,向已动摇的普军猛扑过去。普军抵挡不住,沿着山坡溃逃,法军穷追猛打,普军死伤者无数。与此同时,扼守魏玛公路的三个萨克森师全被围歼。 这时,霍恩洛厄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就是援军马上到来,使溃散的部队躲在援军后面,以免全军覆没。不过,吕歇尔将军可没有他那样焦急。他接到求援信后,不慌不忙地将15000人排列整齐,缓缓而行。直到下午2时,吕歇尔的先头部队才与法军遭遇。普军排着整齐的队形,迈着稳健的方步,刚刚靠近法军,还没来得及排开战斗架式,就被蜂涌而至的法军打得无法招架。15分钟内,损失兵力一半以上,幸存的普军纷纷掉转头来,朝着魏玛方向猛逃。在法军旗兵的追击之下,吕歇尔身负重伤,差点丧命。 下午4时,法军成纵队追击普军的残兵败将。他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着一切,不抓俘虏,不听求饶,见普军就杀,溃逃的普军大都成为法军的刀下之鬼。夜幕降临时,追至魏玛的法军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得意地返回了耶拿城。到此时之止,拿破仑仍然认为他所击败的是普军主力。 拿破仑回到耶拿城时,第三军一个明托布里安的上尉已在那等候多时。这位上尉向拿破仑报告说:第三军在奥尔斯塔特击败了由布伦瑞克指挥的普军主力50000人,普鲁士国王和他的大本营也包括在内。拿破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声地对托布里安说:“你们元帅把一个人当成了两个人吧!"可事实的确如此,托布里安的报告千真万确。 13日夜间,普王和布伦瑞克率领普军主力从爱尔富特和魏玛向北撤退,途经耶拿西北20多公里的奥尔斯塔特,普王决定在此地宿营,这时,已占领了瑙姆堡的达武军接到拿破仑的命令,叫他选择最短路线,尽快抵达耶拿以北的阿波尔达,威胁敌军左翼。达武军立即行动。14日6时,达武先头部队抵达奥尔斯塔特东北的汉森豪森村,浓雾之中,正好遇上普军主力的前卫施美陶的步兵师和布吕歇尔的骑兵师。达武先头部队立即构成方阵,集中火力射击,打退了普军旗兵的4次冲击。施美陶的步兵师因受火力阻拦,难以继续前进,便与法军形成对峙。10时许,达武军后续两师先后赶到,但普军的后续部队也于此时赶到。普军50000多人从左右两翼猛烈攻击达武的20000多人,达武处境十分危险。 这时,就在奥尔斯塔特附近的贝尔纳多特军明知达武处境危险,却见死不救。贝尔纳多特素与达武关系不和,他觉得去协助达武作战有失尊严。幸好普军仍拘泥于横队密集型的"线式战术",呆板的方阵很快就受到法军灵活机动的火力杀伤。普军总司令布伦瑞克见法军顽强抵抗,亲率一团榴弹兵冲锋,不想被弹丸击中双眼,造成致命重伤,被抬出战场。普军群龙无首,各师各自为战,很快就处于不利地位,普王只得下令向魏玛方向撤退,准备与霍恩洛厄和吕歇尔两军会合,明日再战。 普王撤退途中,正好与耶拿战场上的残兵败将迎头相撞,他不禁仰天长叹道:一切都完了。两股败军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的人流,没命地向魏玛方向逃跑。法军旗兵在后面紧紧追赶,战刀在败兵耳边呼呼作响,人人惊恐万状。路易莎王后,这位不久前还在疆场上鼓舞士气的巾帼英雄,这时也骑着马落荒而逃。两名法国旗兵举着马刀紧跟其后,王后吓得魂不附体。好不容易来到魏玛城门前,一支强大的法国龙骑兵又向她疾驰而来。王后见势不妙,不顾一切地冲进城去。城门关上了,王后终于捡了一条性命。 原想狠狠教训一下科西嘉穷小子的普鲁士国王,在战斗打响后一周就遭到了彻底失败。特别是10月14日这一天,法军一下子取得了耶拿和奥尔斯塔特两大战役的胜利,普军几乎全军覆没。拿破仑对部下的英勇作战非常满意,对达武以20000人的劣势兵力打败50000人的普军主力更是称赞不已。但有一人使拿破仑很不高兴,那就是贝尔纳多特。他对贝尔纳多特不去援救达武非常恼怒。他在瑙姆堡当着一批军官的面说:“我要是把他提交军事法庭,他准会被枪决。我不对他说这些,但是他不至于不明白我对他的行为是怎么想的。他有很强的荣誉感,自己不会不知道他的行为是可耻的。"因贝尔纳多特的妻子是拿破仑过去的恋人,是约瑟夫妻子的姨妹,凭着裙带关系,贝尔纳多特没受重罚。 普军在继续溃退,拿破仑估计普军的自然退却方向为马格德堡,于是,10月15日,法军兵分三路,开始了战史上著名的大追击。普军在溃退过程中,人数一天比一天地减少,绝望的惊恐心情一天比一天地加重。16日清晨,普军败退部队指挥官美伦多夫在爱尔富特率军万人向缪拉投降。普王害怕法军右路部队的追击,不敢回柏林,而是东向俄国求救。10月20日,霍恩洛厄避开法军,将各军团近40000多名残兵聚集起来,守御马格德堡。这些残兵个个赤手空拳,垂头丧气,霍恩洛厄料想这支队伍难以力敌,自率24000人分三路退往斯德丁堡。10月28日,霍恩洛厄在普伦茨劳被缪拉军团团团围住,不得不率军万人、马1800匹、炮64门投降。 就在霍恩洛厄投降的前一天,拿破仑随同4位元帅、骑兵掷弹兵、近卫轻骑兵得意洋洋地进入柏林。柏林市长毕恭毕敬地把首都钥匙交给了拿破仑,请求他赦免柏林。拿破仑下令商店继续营业,生活照常进行。柏林市民怀着恐惧和尊敬的心情迎接了拿破仑,表现出绝对的服从。拿破仑来到柏林市中心广场,这里竖着腓特烈大帝的半身塑像。拿破仑压低剑头,率先脱帽向腓特烈大帝致敬,军官们纷纷效仿。在普鲁士王宫里,拿破仑找到了腓特烈大帝的宝剑、他的颈甲以及勋位绶带和闹钟,他让人把这些东西带回巴黎,交荣军院保存,他说:“在缴获的普鲁士国王的珍宝中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战利品。我要把这些东西送给参加过汉诺威战役的老兵,他们将会把这些东西作为伟大军队的胜利和罗斯巴赫战役失败后所进行的复仇的象征珍藏起来。"同一天,拿破仑还命令把腓特烈大帝为纪念法国人在罗斯巴赫的失败而建立起来的纪念圆柱运回首都去。 拿破仑进驻柏林后,命令部队继续追击普军的最后残余。这时,布吕歇尔和魏玛公爵又从四散逃命的败兵中集合了20000多人,向北逃去。一路上受到贝尔纳多特、苏尔特和缪拉三位元帅的猛烈追击。布吕歇尔进入了靠近丹麦国境的卢卑克。丹麦国王出于对拿破仑的恐惧,坚决不准布吕歇尔入境。11月7日,三位元帅进入卢卑克,一场激烈的巷战开始了。布吕歇尔的这群乌合之众哪是法军对手,不多一会,就有6000士兵被击毙或俘获。布吕歇尔带着14000人冲出城去。傍晚时分,在卢卑克近郊的平原上,布吕歇尔及其队伍被法军团团围住,只得放下武器投降了。 在法军的严厉打击下,普鲁士到处笼罩着绝望和沮丧,许多强大的城堡不加任何抵抗,就惊恐万状地投降了。马格德堡是普鲁士最后一个尚未投降的要塞,11月8日,克莱斯特将军带领全部守军向法军投降,这个号称第一流的强大要塞落入法军手中。至此,普鲁士战役全部结束,几乎所有普鲁士城市都在法国当局的控制之下。 拿破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意过。以弗里德里希大王的尚武精神培养起来的普鲁士军队,自诩为欧洲最强大的军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在短短的一个月以内,作为欧洲四大国之一的普鲁士消失了,整个欧洲为之震惊,德意志各小国更是惊恐万状,他们赶忙派人到波茨坦宫向拿破仑表示归顺。他们跪拜在他的面前,祈求宽恕和庇护;他们向他阿谀奉承,保证自己对他的忠诚之心。拿破仑陶醉在胜利之中,似乎整个世界已踩在他的脚下。 普鲁士国王、路易莎王后以及他们的小朝廷极可怜地在其他地方流浪之后,躲藏到普鲁士王国边境小城美默尔城。普王没料到他的各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落入拿破仑之手,很后悔发动这场战争。他致书拿破仑请求休战,拿破仑回答说:“太晚了!但是不要紧,我希望停止继续流血,准备听取不至于损害这个国家的荣誉和利益的任何条件。"他召来了迪罗克将军,告诉他:“代表我看望每一个伤兵,发给他们需要的一切慰问品。然后去找普鲁士国王,如果他提出合理的建议就报告我。” 于是,普法双方开始谈判。拿破仑提出:将易北河以西的地方全部割让给法国;普鲁士赔偿军费1亿法郎;承认萨克森及易北河以西的德意志诸邦加入"莱茵同盟";普鲁士将华沙、波森交还给法国等。后来又提出将但泽等9个要塞让与法国。尽管条件很苛刻,但因普军已溃散,普王只好在11月6日暂时承诺了这些条件。 拿破仑被战争的胜利捧到了不可一世的地位,自我意志无限扩张,谋求新的胜利、新的荣誉、新的权力、新的空间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决定要给英国以致命的打击,1806年11月22日,拿破仑在柏林颁布了著名的“大陆封锁令",强迫整个大陆屈从自己的意志,同英国在经济上打一场殊死战。 外交大臣塔列兰被召到波茨坦宫谒见皇帝,皇帝命令他立即向一切附庸国或半附庸国发出"大陆封锁令"。这一法令宣布英国各岛处于被封锁状态,禁止欧洲大陆各国同它们有任何通商往来;法国及其盟国军队不论在何处发现英国货物和臣民,将分别予以没收和监禁;任何违反此令的船只,都将作为战利品加以扣留。总之,凡是法国势力所及之处,都不得同英国有任何交往,否则都被认为是犯罪,是对拿破仑尊严的背叛。拿破仑命令元帅们尽可能逐步完全地占领北海和波罗的海沿岸地方,在那里派上法国税吏和宪兵,以杜绝和消灭走私行为。 欧洲以沉默的、恐惧的顺从态度接受了封锁法令。这一法令暂时斩断了英国和欧洲的联系,这对一直用别人的手发动一次又一次反法联盟的英国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英国还从来没有同如此强大的对手较量过,它的英镑暂时失去了作用,它唆使别人为自己火中取栗的政策暂时失去了活动场所,英国第一次面临着整个欧洲大陆的挑战。这是一次殊死的搏斗,英国为了摆脱困境,又一次去找它的盟友俄国,告诉亚历山大,如果他再恢复同拿破仑的斗争以拯救普鲁士,英国将给予他财政上的支持。英国也去找了奥国,但奥国仍对奥斯特里茨战役中的惨败心有余悸,而且奥国也极愿意看到普鲁士的毁灭,因为普鲁士在1805年没有参加第三次反法联盟。尽管奥国在犹豫不决,但在彼得堡,英国如愿以偿了。 11月21日,普王在奥斯泰罗德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和约之事。会上意见分歧极大,斯坦因、福克斯和贝米等重臣坚决反对这些丧权辱国的条件,而主和派豪格维茨等则主张忍让。正在争论之时,传来消息说英国已说服俄国帮助普鲁士对付法国,俄国军队已在西进之中。普王精神为之一振,决定拿起武器再战,以雪亡国之耻。 12月1日,普王下诏整顿军队,严惩失职将领。什切青、马格德堡等要塞守将,因不战而降,被撤职查办;作战不力而降、临阵脱逃者也处以严刑;英格尔里本因弃守库斯特林而被处死。普鲁士军民激于覆军亡国之痛,也都愿意武装再战。 法国派往各国的间谍很快将英俄谈判的情况报告给了拿破仑皇帝。拿破仑一面实施大陆封锁的各种措施,一面征召军队,准备将俄国军队消灭在西进途中。 俄国急于报奥斯特里茨失败之仇,15万人的军队开进波兰,气势汹汹地朝法军旗去。拿破仑也不示弱,立即发出向东挺进的命令,他要在即将到来的冬季里给俄军以打击。他认为不能等待春天再行动,届时俄国人将会集中一支巨大的兵力,而且奥国也可能会被诱惑加入他们的阵营。然而,在严寒的冬季,与尚不知其实力与潜力的俄军交战无疑是一次艰巨而冒险的行动。法国大军团共14万人,要前进1000里去打一场艰苦的战役,不仅要供应军粮,而且还要重新装备过冬用具和补给冬衣,同时所经过的地区都是些森林、沼泽等人口稀少的地带。不过,这些并难不住拿破仑,耶拿战役之后,他曾发布一道命令,规定了柏林城以及其鲁士各附庸所应进贡的物品及数量。这时,各普鲁士城市奉命制造28万件大衣和25万双军靴,还要组成6座总医院,包括一个专门治疗性病的医院在内。柏林要制造6000床医院床垫和9000件医院床单。 同时,拿破仑积极展开外交活动。首先,他利用波兰人民的独立情绪建立了一支波兰军队。波兰在1795年第三次被奥地利、普鲁士和俄国瓜分以后,人民一直渴望摆脱被压迫的困境,结束被瓜分的局面。拿破仑为了取得波兰人的支持,保障未来作战中后方交通线的安全,同时也想在与沙俄的冲突中争取建立一个中间缓冲国,敏锐地抓住了有利的时机和条件,积极支持波兰人实现独立的愿望。他号召波兰人拿起武器,与法军并肩战斗,把瓜分者彻底打垮。波兰人积极响应了拿破仑的号召,迅速组织起一支30000人的部队,支持法军的行动。 拿破仑还煽动了俄国边境的土耳其和波斯的反俄情绪,这两个国家在俄国南部边界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出兵侵入了多瑙河下游,在高加索占领了沙俄的领土,迫使俄国派出一部分军队越过普鲁特河,去征服土耳其和波斯。这样,当拿破仑在波兰扎扎实实地进行战争准备工作时,沙皇却分散了精力,陷入了拿破仑为他准备的两面作战的圈套。 拿破仑以惊人的旺盛精力和广泛的活动才能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之后,立即开始了他的军事行动。1806年11月,法军开进波兰,受到波兰人民的热烈欢迎。11月末,拿破仑得到消息说,俄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华沙,他命令缪拉和达武立即前往迎敌。 拿破仑的大本营设在波兹南,波兰贵族纷纷派代表团来到这里,恳求拿破仑立即重建独立的波兰王国。拿破仑出于多方考虑,虽表示支持波兰人的独立,但没有提出任何重建波兰独立国家的实质性措施。他知道一旦他立即采取行动重建波兰独立国家,奥国会因失去波兰这样一个富庶而重要的省区而重上战场,俄国人也将因失去波兰领土而作殊死的战斗,这与俄国仅仅为履行作为普国的盟国的义务而作战是不同的。那时,法军面临的敌人将是强大的。他对他的后任秘书拉普说:“我喜欢波兰人,他们的热忱性格令我高兴,我愿意使他们成为独立的民族,但那是谈何容易的事,这蛋糕分到手的人太多了,奥地利、俄罗斯、普鲁士各得一块,而且,火头一经点燃,谁知道大火烧到何处为止。我首要责任是对法国的,我不能为了波兰而牺牲法国的利益。总之,我们得把这事交给宇宙的主宰——时间,不知时间告知我们该怎么办。” 缪拉奉命率66000人前去占领华沙和普罗次克之间的维斯瓦河一线。面对法军的推进,俄军前卫指挥本尼格森放弃华沙,向北撤退到纳雷夫河上,以待后续部队开来。12月19日,拿破仑把他的大本营由波兹南迁到华沙。23日,将法军分成左、中、右三路,开始渡过维斯瓦河,向俄军发起全面进攻。 面对来势汹汹的法国三路大军,年老的俄军总司令卡门斯基感到有被切断退路的危险,决定继续向东北方向撤退,但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本尼格森和霍夫顿拒绝撤退,他们坚持要以纳雷夫河为依托,阻止法军东进。于是,俄军在维希库夫、普乌土斯克和戈维明一线展开,以待法军来攻。 12月26日,法军右翼拉纳军对普乌土斯克的本尼格森阵地发起勇猛攻击,没想到俄军炮火十分猛烈,拉纳几次冲锋均被击退,损失惨重。拿破仑又集中苏尔特、达武、奥热罗三个军向坚守戈维明阵地的霍夫顿发起进攻,霍夫顿军同样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经过一天的激战,俄军被迫放弃阵地,向东北方向撤退。这天的天气十分恶劣,时而下雨,时而飘雪,纳雷夫河谷变成了沼泽地,泥泞满路,有些地方竟至人陷过膝,马陷及腹,车陷过轴,俄军放弃了一切火炮,有秩序地撤走了。法军因损失较大以及道路难行,无法继续追击俄军。 战斗过后,双方都在吹嘘自己的胜利。10月29日,拿破仑给皇后约瑟芬写信道:“亲爱的,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现在正住在一间破谷仓里,我已击败了俄国人,并夺获了30门炮和他们的辎重,俘获了6000人。但天气极坏,不断地下雨,而且泥深过膝。”俄国的本尼格森在给亚历山大的报告中也吹嘘说,他在普乌土斯克将拿破仑打伤了。不管双方如何吹嘘,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强大的,是不容易对付的。 面对恶劣的天气及各种必需品奇缺的状况,法国部队已不像往常那样热情高涨,而是口出怨言,意气沮丧。当拿破仑骑马经过部队时,再也听不到"皇帝万岁"的欢呼声,听到的只是长途行军后的痛苦呻吟声。北方的严冬、路面的泥泞以及士气低落使得拿破仑认为继续作战已不可能,他决定让军队就地宿营过冬,以待来年春季采取行动。 俄军退到了纳雷夫河上游的沃姆日阿及其以北地区。由于卡门斯基年老体弱,力不从心,在前次作战中远远落在战场后面,沙皇只好免去了他的职务,命令本尼格森接任俄军总司令。本尼格森见法军停止军事行动,也让俄军宿营过冬。 这时,一个意外事件打破了拿破仑的冬营计划。内伊的第6军宿营在沃斯特鲁达地区,由于此地人烟稀少,难以满足部队就地补给的需要,内伊擅作决定,派出一支部队向北面较为富饶的地区进行一次突袭,以取得更多的给养。内伊的鲁莽行动给本尼格森造成一种错觉,以为法军又开始了作战行动,于是,他立即率领63000人向西前进,企图将内伊赶过维斯瓦河。1月25日,俄军迅速反攻到莫龙格地区。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击,严重威胁到法军左翼和托伦这个前进补给基地的安全。1月25日,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向莫仑格开进,挡住了俄军的进攻。 拿破仑对内伊的鲁莽行动极为恼怒。此时开战,对法军非常不利。可事情既已如此,拿破仑只得迅速作出反应。1月29日,他命贝尔纳多特军实施机动防御,采取诱敌深入的方法,且战且退,把俄军诱到维斯瓦河一线,其余兵力则向敌侧后实施大迂回,切断敌军退路,然后加以合围歼灭。贝尔蒂埃立即派人将皇帝的命令送往各军。法军开始顶着鹅毛大雪飞速行军,拿破仑的大本营也以惊人的速度搬迁着,1月30日上午6时从华沙出发,31日中午就到达威仑堡,一天多行程80英里。2月3日,各军都到达了预定的集结位置,准备对俄军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贝尔蒂埃派去给贝尔纳多特下命令的信使被哥萨克骑兵抓获了,拿破仑的作战计划暴露无遗,本尼格森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于是,当机立断,迅速率领部队朝东北方向哥尼斯堡撤退。拿破仑见敌军想溜,立即下令部队向北追击。贝尔纳多特因未接到拿破仑的命令,留在原地没有行动。 2月7日,由缪拉的骑兵和苏尔特的第4军组成的前卫在艾劳城追上了俄军后卫。苏尔特军迅速迂回到俄军后卫的左翼,俄军后卫见势不妙,乘黑夜放弃艾劳,退回到主力所据守的阵地——艾劳东面的山脊上。这时,拿破仑的大军都已赶到此地。 2月8日清晨,炮声隆隆,战斗打响了。奥热罗率军勇猛地向敌军阵地冲去,突然间风雪大作,法军士兵几乎睁不开眼睛,根本找不到射击的目标。而此时的俄军处于顺风位置,他们把火炮架在山岗上,居高临下地对风雪中迷失方向的法军实施猛烈轰击。法军士兵一批批地倒下,奥热罗也受了轻伤,这支部队不得不败下阵来,俄军的哥萨克骑兵团乘势收复了艾劳城。拿破仑见此情景,亲自率领军队向敌人展开进攻。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血战。由于气候恶劣,双方打的是一场硬拚仗,往来厮杀,急剧搏斗,尸横遍野。这时,拿破仑意识到要使士兵在俄军猛烈炮火下奋勇作战,毫不退却,他本人的行动将是关键。于是,在洛迪桥和阿尔科拉桥战斗中所出现的那一幕又重现了:拿破仑在连续好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中,始终站在战斗的最前沿,俄军炮弹打断的树枝不断地落在他的头上,有次他竟差点被落在附近的炮弹炸死,但他毫不畏惧。贝尔蒂埃多次下令备马,让他尽快撤离这个死神的王国,都被他拒绝。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静地发出一道又一道新的命令,还不时地发出"好勇敢呀"的叫喊声。他身边的近卫军换了一批又一批,脚下躺满了军官和士兵的尸体,他始终在那没有移动位置。拿破仑的勇气鼓舞着他的大军,英勇的奥普尔将军策马奔至皇帝面前,大声说道:“陛下,等着看我的刀吧,砍敌人的脑袋就像切奶酪一样快!"他率领一个团队冒着敌军的炮火,勇猛地插入敌军阵地,哥萨克士兵开枪扫射,把他们打得血肉横飞,死里逃生只有18人。被迫挥师后撤的奥普尔将军不甘失败,又向敌人发起两次冲锋。第三次,他一边冲向敌军,一边吼道:“胸甲骑兵们,以上帝的名义冲啊!勇敢的胸甲骑兵们,冲啊!"可是,敌人无情的扫射又使大批勇士倒下,跟着将军冲上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很快,这几个人也被敌军击毙,奥普尔将军身中数弹,当场阵亡。法军一批批地倒下,新的军队又不断补充上去,拿破仑依然站在他们中间巍然不动,与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斗。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双方损失极其惨重,拿破仑与本尼格森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士兵们也已达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正在这关键时刻,达武军克服风雪阻挠,成功地迂回到敌军左翼。俄军受到夹击,防线开始动摇。夜幕低垂时,本尼格森终于坚持不住了,率领全军向哥尼斯堡撤退。 由于损失严重和天气恶劣,法军已无力量实施有力的追击,只是在第二天由缪拉率领少数骑兵象征性地追赶一段。艾劳一战是拿破仑自指挥作战以来流血最多的一次战役。80000法军参加战斗,损失了15000人。俄军损失更为严重,73000人中损失了18000人。虽然法军最终成为战场的主人,但拿破仑心里很清楚:本尼格森并没有真正被打败,他还保持着威力强大的、十分善战的军队。 艾劳之战后,医院里住满了伤员。在战场四周好几公里以内的空气中,充满着尸体腐烂的臭味,病菌也在迅速地传播开来,拿破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他将法军向西南撤了几十公里,准备在帕萨格河西岸休整、补充,宿营过冬。 大批法军远离本国几千里,既缺乏粮食,也没有过冬装备,伤病员充满医院,还需要补充新兵。拿破仑骑着马,踏着泥泞的道路,到医院里慰问伤病员,到部队中和士兵谈话,他总是尽最大努力解决一切困难。为了激励艰苦环境中的士兵,拿破仑没有到奢华的华沙宫去舒舒服服地过冬,而是留在前线与士兵同甘共苦。他写信给哥哥约瑟夫说:“在15天中,我没有脱过一次鞋。我们生活在雪和污秽之中,没有葡萄酒,没有烧酒,没有面包,我们吃马铃薯和肉。长途行军和后撤,没有一点舒服的地方。作战通常是进行血刃战,或者冒着枪林弹雨,受伤的人被放在敞篷的雪橇里,运到50里路之外……我们尽全力作战,也受尽战争的折磨。” 为了准备来年春天的战争,拿破仑撤销了在艾劳战役中损失严重的第普军,提前征召了1808年度的80000名新兵,把其中25000人补充到前线各军。同时,积极采取外交手腕,诱使土耳其对俄国采取更有力的进攻行动,迫使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不得不把更多的部队调到同土耳普军队作战的前线。拿破仑还向波斯派去一个使团,希望波斯国王能在俄国东部各省区给俄军以打击。西班牙也接到了拿破仑的一份文件,文件要求西班牙支援法军15000人,西班牙国王不敢稍有迟疑,立即将15000人送到拿破仑军中。拿破仑还签订了不少条约,根据这些条约,法军中又补充了不少德国人、意大利人和荷兰人。 这几个月强制性的军事上的沉寂,是拿破仑活动最紧张的时期。他以其旺盛的精力和坚强的意志解决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问题。几乎每隔三四天,就有来自巴黎、阿姆斯特丹、米兰、那不勒斯和柏林的信使们求见。他们带来大臣们的奏折及元帅和地方长官的战斗报告,请求拿破仑过目,然后,再带走拿破仑作出的最后决定。拿破仑有时住在谷仓里,有时住在农舍中,不知疲倦地阅读文件、口述命令和决定。在一天当中,他草拟了关于加强税关检查的命令;签署和修改了为军官儿女设立学校的章程;申斥了自己的弟弟、荷兰国王路易;命令了巴伐利亚国王加强在提罗尔的监督。他还注意到了文学,他对《法兰西水星》杂志上的文学观点十分生气,命人立即改变这个杂志的全部文学见解,顺便挑选新的编辑,让新的编辑放聪明些。他也熟悉里昂丝业的生产情况,也知道巴黎国家剧院的演员们为什么彼此勾心斗角。他命令把斯塔埃尔夫人赶出巴黎,因为她具有自由主义的思想方式。他审查财政部的报表,发现了其中的错误和不准确的地方。他任免了意大利的官吏,发出关于密切注意奥地利及其军事准备活动的指令,还规定要在普鲁士城市和乡村进行人口调查。 如此众多纷繁复杂的事情,都被拿破仑迅速而明确地解决了。人们对他的工作狂热态度感到惊讶,他可以几天不睡觉,毫不倦怠地拟订着各种政策和计划,有人曾这样评价他:他的毅力远比他的智力更可怕。 1807年5月26日,但泽的普鲁士守军经过长期的围困后,终于向法军投降,法军不仅拔除了侧后的这颗钉子,而且还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粮食和各种物资。粮食问题在春天明显好转起来。 与此同时,俄军也在加紧补充兵力和物资。亚历山大一世为了在将来的战斗中更有把握取胜,他在集中俄国人民的物质力量的同时,还准备集中俄国人民的一切精神力量。他向东正教的领袖们发出了求援信,牧师们立即起来响应,他们宣布拿破仑是恶魔的先驱,是基督教信仰的凶恶敌人,因为他顶礼膜拜穆罕默德,拒绝信奉基督教。他发动对俄战争,目的就是要摧毁东正教。牧师们号召俄国人民行动起来,同反基督教的恶魔进行圣战。可是,亚历山大一世还没来得及把人民的宗教情绪煽动起来,一场大会战已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5月初,随着天气的变暖,拿破仑命令前线各军开始集中,充分做好战斗准备。6月5日,俄军巴格拉季昂部首先发起进攻,直逼内伊的第六军,因为此军离俄军驻地最近。由于众寡悬殊,内伊且战且退。拿破仑本打算6月10日向俄军展开进攻。现在,敌人突然进攻,拿破仑也不慌张,他立即草拟了一个新的计划,命第一、三、四、八军和第五军迅速发动反攻,俄军在来势凶猛的法军打击下,被迫退进海尔斯堡要塞。 海尔斯堡深沟高垒,是普鲁士多年经营的重点要塞之一。6月10日,双方在海尔斯堡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法军连续攻打一天,未能取胜,而且伤亡惨重。俄军经过一天的顽强抵抗后,也已精疲力尽。正在这关键时刻,法第三、四两军从俄军右翼向其侧后迂回,准备切断要塞守军与哥尼斯堡的联系。要塞中的俄军惊慌失措,主动放弃海尔斯堡,朝哥尼斯堡退却。 6月12日,法军转入追击。拿破仑决心在敌人进入哥尼斯堡要塞之前,拿下这个普鲁士的最后据点。双方军队都在冒着大雨行军,为抢先到达目的地进行了一场意志和耐力的竞争。 6月14日凌晨3时,法军第五军赶到弗里德兰。这时,俄军也已到达这里,正准备利用阿勒河上的唯一一座桥梁渡河。拉纳立即命令已到达的部队就地展开,抢占有利地形,架好火炮,进行射击,以阻止敌军渡河行动。拉纳以10000人的兵力顽强地抗击着俄军50000人,俄军欲进无路,欲罢不能。战斗从凌晨一直打到下午5时,每个法军都在咬紧牙关,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就在这时,拿破仑率领着第六、第八、第一军和近卫军赶到了,疲惫不堪的拉纳军欢呼雀跃起来。这一天正好是马伦哥会战七周年的纪念日,拿破仑向欢呼的士兵高声说: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是马伦哥大捷的纪念日,俄军将在这一天重蹈奥军的覆辙。法军士气更加激昂。 拿破仑立即对战场进行了一番勘察,他发现俄军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俄军急于渡河,50000人全部集中在狭窄的阿勒河湾,而背后只有一座桥梁。于是,拿破仑一面将法军分成三路前去包围弗里德兰阵地,一面集中炮火向俄军猛射。拿破仑亲赴战场指挥战斗。俄军非常勇敢地进行自卫,俄军炮弹不断落入法军阵地。有一次,炮弹从拿破仑头上飞过,与他站在一起的一个士兵慌忙地趴在地上,拿破仑对这位惊慌失措的士兵说:“如果这颗炮弹是命定要击中你的,你就是躲到地底下100英尺,它也会找到你的。"尽管俄军十分顽强,但指挥官的致命错误把他们全毁了。面对猛烈的炮火和前来包围的法军,俄军无路可逃,被挤压在三面环水的口袋里。数千门大炮隆隆吼叫,惊天动地,俄军唯一的生路——大桥被轰断了,拿破仑站在前沿激动地大喊:“就这样再坚持两个小时,这里站的全是法国士兵了!"俄军困兽犹斗,拚命顽抗,拿破仑命令老近卫军精锐部队朝敌人开火。法军愈攻愈猛,俄军精疲力竭,无法继续抵抗,只得跳入阿勒河中,溺死者无数,幸存者向北仓皇逃去。 与此同时,苏尔特元帅率军朝哥尼斯堡加速前进,很快就成了哥尼斯堡的主人。溃败的俄军再也不能进入哥尼斯堡,只得继续逃跑,犹如决堤的河水,一泻不可阻遏。他们渡过普雷格河,还是一步不停地向北败逃,直到跨过涅曼河为止。 弗里德兰一战,俄军损失15000人,其惨状丝毫不亚于奥斯特里茨的情景。俄军已经丧失了再战的信心,6月19日傍晚,在涅曼河南岸的法军前哨阵上,俄军巴格拉季昂部的一位军官举着白旗,送来了总司令本尼格森请求休战的公函。拿破仑立即表示同意。 俄皇亚历山大一世直到最后一分钟还不相信自己的失败。早在6月12日,俄军惨败于海尔斯堡的消息传来后,俄国宫廷的意见就发生了分歧。沙皇的弟弟康斯坦丁·巴夫洛维奇用尖锐的措词劝说亚历山大与拿破仑休战,他大叫道:“陛下,如果你不希望和平,那么,最好给每个俄国士兵一支实弹手枪,命令他们全体自杀。当前这次新的战斗将带给您同样的结果,这次新的战斗必然会为法军打开您的帝国大门。"15日早晨,涅曼河边的提尔西特到处都在流传着一个悲惨消息:俄军的三分之一在弗里德兰被消灭了,总司令本尼格森惊慌失措,幸存的士兵已不愿再战。亚历山大起先不相信,但这一流言很快就被无情的事实所证明,俄国上下一片恐惧,似乎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 法军已经打到俄国大门口了,亚历山大的心情比奥斯特里茨战斗之后的心情还要糟。他在沙弗里同库拉金公爵谈到:“我们损失了多得惊人的军官和士兵,我们所有的将军,特别是优秀的将军,不是受了伤就是得了病。当然,普鲁士会受到很大的痛苦,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主要应该想到保存自己,想到自身,并且只以国家的幸福这一条准则为行动归依。"不难看出,此时的亚历山大与以前那个疯狂的亚历山大判若两人,战争使他乖巧起来。为了本国利益,他可以抛弃普鲁士,甚至可以和自己的敌人站在一起。所以,当本尼格森请求亚历山大同意签订和约时,亚历山大立即应允了。 6月22日,亚历山大派洛巴诺夫公爵去见拿破仑,拿破仑在提尔西特的行宫里接见了这位公爵。在同洛巴诺夫谈话时,拿破仑走到一张地图前,指着维斯瓦河说:“这就是两个帝国的边界,在边界的一边应该由你的君主统治,另一边则由我统治。"洛巴诺夫立刻心领神会:拿破仑已打算把普鲁士消灭掉,而且还要瓜分波兰。 亚历山大呆在沙弗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洛巴诺夫公爵的消息。在沙皇周围,聚集着许多宫廷人员,他们个个都像秋天里的树叶似的瑟瑟发抖,生怕拿破仑的先头部队会攻来。不久,洛巴诺夫公爵带回了消息:拿破仑同意停战和签订和约。整个宫廷欣喜若狂。亚历山大马上命人告诉法国皇帝:他热切地希望同拿破仑订立亲密的联盟,并且只有法俄联盟才能给全世界带来幸福与和平。最后,他还通知说,他想亲自会见法国皇帝。 1807年6月25日下午两点钟,两国皇帝举行了第一次会见。为了使亚历山大皇帝不必走到法军所占领的涅曼河岸,而拿破仑也不必走到俄国的涅曼河岸,拿破仑下令在河中央安置了一排大木筏,木筏上构筑了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屋,两边各有一门通向室内。屋顶上高踞两只风信鸡,其一只代表俄罗斯之鹰,另一只代表法兰西之鹰。在法军占领的岸边,排列着拿破仑的全部近卫军;在俄国岸边,站立着亚历山大为数不多的侍从人员。 在礼炮的轰鸣声中,两国皇帝同时出现在岸边。霎时,热情的欢呼声和叫喊声震耳欲聋。两国皇帝同时上船,但拿破仑抢先一步进入房间,他打开房间的另一扇门,站在木筏边,迎接亚历山大皇帝。 两国皇帝进行了热情地拥抱。随后,屏退左右,进入房间,开始了长谈。拿破仑问:“皇帝,我们该为什么打仗呢?”亚历山大答道:“我和你一样痛恨英国人,你对他采取各种措施时,我是陛下的一名助手。""这样,一切都容易解决了,和平已经确立。"拿破仑高兴地说。接着,他又说:“我们直接会谈,不通过我们的部长,这样我们会更好地相互了解。我们一小时的活动会比他们几天的谈判所取得的进展还要大,我们两个人,不要有第三人。"随后,两国皇帝相互恭维。分手时,双方都表现出亲善和信任的表情,人们已看不出这两人曾是多年针锋相对的敌人和对手,人们觉得他们倒像是游乐会上相逢的老朋友。亚历山大事后对人说:“我对任何人从来没有像对他这样有过那么多的偏见,但是,经过三刻钟的谈话,这些偏见有如梦幻,完全消失了。要是我早一点见到他就好了!隔阂已经消除,误解已成过去。"拿破仑对亚历山大也有较高的评价,他说:“刚刚见过亚历山大皇帝,我对他很满意。他的智力比一般人所说的要高。” 拿破仑与亚历山大长达两小时的会晤急坏了等在涅曼河岸边的一个人,那就是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战斗已停,国土被占,威廉显得万分伤感,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战胜者的宽宏大度上。他等在岸边,希望拿破仑也召他去,可是一直没有。直到第二天,拿破仑才允许同他会见,而且是以十分鄙视的态度对侍他。分别的时候,拿破仑邀请亚历山大共进午餐,却没有邀请他,只是对他勉勉强强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转过身去。此后,拿破仑与亚历山大几乎天天见面,他们轮番举行着豪华宴会,他们一起骑马巡游和狩猎,根本不去理睬普鲁士国王。即使有几次拿破仑允许普鲁士王来见,也不谈正事,而是申斥和痛骂威廉。“卑下的国王,卑下的民族,卑下的军队,这个国家欺骗所有的人,它不值得存在下去。"拿破仑曾如此尖刻地对亚历山大谈其他的朋友普鲁士,亚历山大对这些咒骂却报以亲热的、文雅的微笑。当然,微笑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请求法国皇帝多少给普鲁士留下一点东西,尽管它有这些应该受到惩罚的毛病。 处于绝境的普鲁士国王想起一条美人计来,他写信叫如花似玉的路易莎王后前来提尔西特,他希望拿破仑在同美人会谈时能减轻对自己的愤怒。当然,人们也知道拿破仑极少受女人影响,即使是他所迷恋的女人。所以,有人提醒这位美人不要胃口太大,所提的要求要适可而止,哪怕只归还马格德堡也好。于是,婀娜多姿的王后来到提尔西特,她不放弃女性的任何一个娇媚动作来引诱征服她丈夫的人。两位皇帝都被花容月貌的王后吸引住了,竞相向她献殷勤。有一天,拿破仑赠给王后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王后犹豫片刻后接过花朵,带着迷人的微笑说道:“至少应该同时赠给我马格德堡。”拿破仑爽快地答应与王后商谈此事。拿破仑与路易莎王后在宫中单独会谈了很久,普王威廉三世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在群臣的注视下,威廉三世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这种可耻境地,他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皇帝和王后的亲密谈话被打断了,而路易莎王后还未取得预期的结果。后来拿破仑与自己的元帅们开玩笑说:“假如普鲁士国王再迟一点走进房间,我就会不得不让出马格德堡。” 经过两个星期的会谈,拿破仑于1807年7月7日和7月9日分别同俄国和普鲁士签订了《提尔西特和约》。和约对普鲁士极其苛刻。根据和约,普鲁士仅仅留下了"旧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勃兰登堡和西里西亚四个省,其余领土均被割去。易北河以西的全部普鲁士领土都划入了新成立的威斯特法利亚王国,此王国由拿破仑的幼弟热罗姆为国王。普鲁士第二、第三次瓜分波兰所获得的绝大部分地区则组成华沙大公国,由拿破仑的附庸萨克森国王兼任大公。普鲁士的领土支离破碎,面积仅相当于萨克森王国。拿破仑在提尔西特条约第四条中还特别指出,他之所以归还上述四个省,是出于对俄国皇帝陛下的尊敬。普鲁士已失去了强国的地位,沦为德意志一个小邦。和约还责成普鲁士将军队裁减到4万人,偿付法国一亿法郎的赔款。在赔款未偿付前,法军驻扎在普鲁士境内。另外,普鲁士必须参加大陆封锁体系。 和约对沙俄却是极其宽容的。俄国不仅没有失去领土,还得到前盟国旗鲁士的波兰领土比亚威斯托克地区,并获得在瑞典和土耳其行动的权力。根据和约,亚历山大一世承认莱茵同盟;承认拿破仑的兄弟约瑟夫为那不勒斯国王,路易为荷兰国王,热罗姆为威斯特法利亚国王;承认拿破仑对爱奥尼亚群岛的七个岛屿的主权。 法俄两国还签订了攻守同盟条约。两国保证在各个地方,在一切战争中,对一切国家都采取一致行动;并保证为此而动用自己的全部兵力;保证不单独进行媾和谈判。条约规定:如果英国不接受俄国的调停,或者在1807年11月1日前不同意在承认海上自由和退还它在1805年后所夺取的土地的基础上签订和约,则俄国应断绝同英国的外交关系,并参加大陆封锁体系。此外,俄国有义务建议奥地利、瑞典、葡萄牙、丹麦四国加入对英战争。如果其中一国拒绝,则俄国将对该国宣战。拿破仑也向俄国保证:一旦土耳其拒绝停战或满三个月后俄土谈判没有取得满意的结果,法国将和俄国一起对土耳其采取共同行动。 提尔西特和约的签订,宣告了第四次反法联盟的彻底失败。在这段时间里,两位皇帝形影不离,竞相表达着自己对过去的敌人、现在的朋友的好意。7月9日,拿破仑和亚历山大一起检阅了法国和俄国的近卫部队。晚上,拿破仑的近卫军设宴招待了沙皇的卫队,席间洋溢着欢乐气氛。在这友好的晚宴结束时,每个法国士兵都跟俄国士兵交换了军装,两位皇帝目睹这一情景,十分开心。最后,两位皇帝在涅曼河边当着军队和许多人的面吻别了。 1807年7月27日,拿破仑回到了巴黎。8月15日,拿破仑为庆祝凯旋和欢迎大军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法国人民以为大陆和平从此有了保障,个个欣喜若狂。人们发自内心欢迎着这位带来和平的拿破仑,称他为"大帝",而拿破仑则像每次凯旋一样,得意洋洋地接受了民众狂热的欢呼。当然,此时的拿破仑是不会就此满足的,他那爱慕荣誉、爱慕权力的心理促使他去进行更大的赌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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