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迪的诗

    饥 饿

我听见那种饥饿的声音
日夜嗥叫在我面孔里
我的手在喉咙里挣扎
在吐出的日子上布下爪印

被遗忘的人在另一个地点折磨我
他们准确地撕扯我的回忆
我听见他们歌唱着
在时间的深处打捞我的伤口
在疼痛密集的海上
我的身体缄默着

我最大的伤口
在牙齿间生长
我听见那种声音
我听见死去的人在我脸上
一次又一次胜利地歌唱
我把我的手伸进喉咙里
开辟一条无声地嚎叫的航线

1985年

     云

你是一个优美的伤口
你是黄昏里的钟
敲响我们的身体
凝集在往日里的血
穿透疼痛回来

你是童年
孤独者把一只脚踏进夜晚
啜饮抒情的水面
你是那只鲜红的嘴
吮吸我们的深深的感叹

你是一只水瓮
平稳地立在天边
辉映着我们在道路旁
残缺的瓦罐般的脸
那脸发出裂开的嘶喊
把声音送入你的宁静里面

1985年

作者简介：雪迪（1957—），本名李冰，北京人。著有诗集《梦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