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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涛的诗


    爱的坦白(或民主作风)

在教学楼后当着夕阳的面儿抽烟
曲折的体态配合人性的失败
没有必要将一切都掩饰成
剩余的事业。湖水从低处印证着

天空的公正。不能想象的
只是去年突降的飓风,
曾使湖畔那个著名的庸才,代替一枚
厌世的垂柳,蒙受了不白之冤

没有必要再杜撰,恐高,出虚汗
做小树林边的电话狂人
逼着两只血蝠,一笔一划地盘旋
有人衣着落伍,以民国为限

也学习酷哥摘下胡子赞美
另外的人则围着湖边慢跑
免费吮吸自然的奶头,或者干脆
蹲下,以降低大脑中理论的水银

(其实,他们都参加了法则的派对)

除非嫩枝里密布的电路出了故障
等待自我检修的松鼠
从树上跳下,从微张的口中
抽走一枚计时磁卡。

但是啊但是,这里毕竟是自由的校园
那选举的左手正穿过草地
昂贵的胸衣,像一只肉感的听诊器
伸进树叶的心跳。说:

"放心,放心,我对世界的爱
有条不紊,民主得一如乡村的普选--"
护住下体,看杨柳喷吐浓香,
最后落选的,可能惟有处女和夕阳

 


    情人节

整整一天都空着,倒扣在厨房里
经历了姨妈们的挑剔
而暖空气的确吹自无底洞
让小舌迎风招展,红肿如求知欲
但是没有女大学生来辅导
只好沿蚂蚁的智商去吃牛肉面

肉香弥漫的巷子里
惹得蠢人也异想天开,轮翻揭开
身体的盖子,看到杂草、齿痕和土坎
那些似乎都是热情生活
最后的落脚点。(只是有点痒,像是
被一只自白派的蚊子叮过)

多亏还有事可做,谢绝
梦想和书籍的邀请,并计划
将空空的一天当作三部曲
先排练其中的头两部:扮演红脸的少年
加大球鞋的尺码;挖空
指甲的矿山:一日写下一篇

养猪日记,回头却远远望见
天空里嵌着一蔚蓝的衣橱
明白了为何洗好的衬衫上
常粘着隔代人的鸟屎
因而不能无忧无虑,弹起冬天不拉
搏取女房东的欢心

但三十而立,总还要出门
出租车义薄云天
羊角风吹得槽牙乱颤。
没瞧见城市的底盘正倒悬着
露出了女司机的乌黑的排气管。
(整个场面稍显尴尬,却引人遐想)

使得男司机欲罢不能:
当众吞下方向盘,吐出分飞燕。
多少人已经老了,悄悄拔掉了
雄心的三向插头,从皮大衣下
端出鸟语花香的生产线
只有你还一声不吭,为双腿安装
变速的机关,一路经过
小桃树、区政府和清水湾
为的是让独身生活追上闪电。
但它跑得太快,满头婆娑的电力,
以至于丢掉了假牙、户口和前妻
成为大厅里的不速之客。

接下来的那一部,显然仍不够色情
因为不肯在电脑城里媾合于一只超频蝴蝶
只好原路返回
冒单身省亲的危险,置身于
一场孝心风暴,听病榻尽头的母亲
解释婚姻的先验性

"家庭理财,一把好手,能掐会算
把冷却的午餐分给后代
督促过剩的钙质提早形成智力的蜂巢
指判文明和吃相,看一双乖儿女
圆睁美丽的豹子眼"
没有人阻碍你抛弃马铃薯般的过期女友
但你不能将他们的哭泣当作绷带
缠在白云的骨折处。
"无边无尽的语境啊,正被云的手腕讲述"
其实你太过自责,她们都是过来人,
即使经历的是美食节
腰身也不会过分地丰盈。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劈吹牛肉的斧子
已被小牛当作另类的榜样
你也不必打扮成忏悔的负心汉
捆住两只牛蹄,
主动到人堆里去自首
因为整整一天都空着,和纯净木桶一道

等待着被流动的小贩拎走
而最后一部还是留至午夜,以满足
陌生女郎的导演欲,主持着诗歌热线:
首先要温柔地褪去、褪去她
周身的辣椒、蒜瓣、以及

清山翠谷的脚尖
随后的礼节,当然是躬身退让
在早春的卧床上,尽量前仆后继
推起刨花一样的海浪
并为纸的舌头涂满花生酱

 

作者简介:姜涛(1970—),天津人,发表诗作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