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赤壁烈焰



  一切果然如周瑜所料,曹操继江东军之后,除在江北乌林镇扎下陆军大营外,并于赤壁陆口的江南扎下水军大营,和他们隔江遥遥相望,不久刘备也派遣部分军队前往,让周瑜统一调度。由于战船太多,曹军不得不以赤壁段长江的江面为中心,往两边排开,对孙刘联军呈合围之势。
  恶战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然后周瑜却气定神闲,不时邀请鲁肃、诸葛亮至军中谈天说地。
  这日,周瑜刚送走诸葛亮,江东密探头子司马功才得以进见周瑜。
  周瑜听了,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很高兴。
  “曹操不派密探来刺探军情,那才是不正常的。不要急着抓他们,严密监视,为我所用。”
  “有两个人,我们不好监视他们。”
  周瑜知道司马功是遇到权贵了:“哪两个人?你不是可以直接找仲谋吗?”
  “主公说,他也帮不了我们,让我来找你。”
  周瑜来了兴趣:“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这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乔公。他不会是密探,只是被利用了。最近,有个北方人叫华战,是乔公的旧友,来探望乔公。据我所知,华战和曹操关系非同一般,他来江东,绝非探友那样简单。孙策将军死后,乔公夫妇害怕大乔寂寞,就搬到孙策将军的府邸,和女儿同住。现在,华战就住在孙策将军的家里,我们的密探很难监视他。”
  周瑜稍一思想:“这好办,我给我的夫人写信,要她也住进伯符家。一家人团圆,合情合理。你去挑选两个机智干练、年轻秀丽的女密探,扮作我夫人的侍女,进入伯符家,暗中监视华战。”
  “大都督,主公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个人是谁啊?”
  “她叫夏侯莲,是刘备手下大将张飞的妻子。”
  周瑜对夏侯莲一无所知,对张飞了解也不多。但他意识到:张飞的妻子若是曹操的密探,那张飞呢?此事非同小可。孙、刘两家结盟抗曹,此事处理不当,就会相互猜忌,正中了曹操的奸计。
  “夏侯莲是曹操的亲戚,按辈份说算是曹操的侄女,很值得怀疑。”
  夏侯莲之父夏侯壁是夏侯渊的堂弟。她在一次郊游时,受到几个不良少年的调戏,被张飞所救,便不顾家人反对,以身相许。
  “有一个自称是夏侯海的人,说是夏侯莲的堂兄,受不了族人们的歧视,来到江东,就住在张飞家里,以经商为名,四处游逛。凡是密探,言谈举止中,总有一些相同的特征。凭我们的观察,他绝对是个密探。”
  “张飞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也监视过张飞几次,他绝不会是夏侯海的同伙。他和刘备,还有关羽情同手足,非一般兄弟之情可比。他粗旷豪爽,脾气暴躁,但偏偏怕老婆。这也难怪,那夏侯莲是个绝色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继续监视夏侯海,但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我要和诸葛亮从长计议。”
  诸葛亮闻听此事,又惊又喜又忧。
  我和张飞家离得那么近,都没察觉夏侯海,周瑜远在赤壁,却如此清楚?难道他的耳目已经把我们都罩住了?如果不是这件事需要我们合作,他绝不会告诉我们。那我们的机密事务,他一定知道了很多。
  “这个夏侯海,我倒见过。那一次,我、刘皇叔、关羽、赵云,还有刘琦,到张飞家饮酒,只是谁也没注意这个小人物。”
  “那次,你们谈没谈军务呢?”
  诸葛亮脸色一变:“谈了,那天,夏侯海帮他的堂妹端菜倒水,十分卑微,我们就忽略了他。”
  周瑜一摆手,表示不介意:“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但我们要把这件坏事变成好事。”
  “公谨,你有计了。”
  周瑜微笑点头:“不错,但要请刘琦公子助我。”
  夏侯海自幼父母双亡,在亲戚家轮流长大,故而很会察言观色,讨人欢心。他读书很笨,但很机警,口齿伶俐,曾经做过铁器生意,赔了老本,是夏侯渊替他还的帐。
  他在夏侯渊家住的日子最久,叔侄感情不错。夏侯渊把他推荐给曹操。曹操觉得他油嘴花舌,担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随便给了一个闲职。
  他见夏侯家的子弟在曹操的提拔下,步步高升,十分不服气,就向曹操要官。
  “你文不能出谋划策,武不能冲锋陷阵,没有功劳,绝不能升迁,夏侯家的子弟也不例外。”
  “你不对我委以重任,我哪里会有功劳呢?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难道我连一点长处都没有吗?军中事务,千件万件,我一件事都不能做吗?”
  曹操觉得这话有道理,想了一会儿,认为他当一个密探倒很合适:“去江东刺探情报,很危险的,你敢去吗?”
  夏侯海的血性也上来了:“去就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第二天,曹操把他叫到面前,小声说:“刘备的结拜义弟张飞,娶的是夏侯家的女儿夏侯莲,她是我的侄女,也是你的堂妹,你一定还记得吧。”
  夏侯海立刻领会了曹操的意思:“好,我就住在张飞家里,一定能刺探到很有价值的情报。”
  他刚要走,却被曹操叫住:“你这么去,张飞和夏侯莲都会怀疑你的。”
  夏侯海读懂了曹操的眼神:“要用苦肉计吗?”
  “你有点小聪明,孺子可教也!只有用了苦肉计,张飞才不会怀疑你。但不要怕,我只是叫两个夏侯家的子弟痛打你一顿,你先找你三叔夏侯渊诉苦,他不管,你又来找我,我叫人再把你赶出去。你见了张飞,就说受不了族人的欺辱,本族子弟都受到重用,只有你例外,自感孤苦无依,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就这样,夏侯海被打个鼻青脸肿,离开了曹营,流落到刘备的驻军之地———樊口,投奔张飞一家。
  夏侯莲依稀记得这个堂兄,可怜他的孤苦无依,就让他在家里住了下来。
  张飞对夏侯海的到来,毫不在意,只是怕夫人生气,才从百忙的军务中抽身出来,陪夏侯海吃一顿便饭。
  有了张飞这块护身符,夏侯海在樊口的活动很顺畅,卓有成效。
  孙、刘两家正式结盟的消息,就是夏侯海第一个传给曹操,还有其它有价值的军情。
  曹操十分高兴,特意把夏侯渊叫来,连称“孺子可教也”,并亲自指令夏侯海,叫他潜入江东,刺探东吴的军情,并许诺,如果他能刺探到江东的军机,就给他一个县令当。
  夏侯海听了,干劲冲天,第二天就整理行装,来到赤壁,望着江东的水军大营。
  此时,天色已晚,残阳如血。
  忽然,四匹快马旋风般地冲到他的面前,马上是巡逻的吴兵。
  “这么晚了,在军营附近看什么?”
  “我是个商人,恰巧路过此地,从未看过这么多船。”
  “听你的口音,还是个北方人,说不定是曹军的密探,抓回去审问。”
  他们不容夏侯海辩解,就用绳子牢牢地套住他的双手,把他押回水军大营。
  夏侯海想不到江东的防卫这么严密,刚到就落入了敌手,这回完了,免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了,也别想当什么县令了。
  江东的水军大营,一半在江上,一半在陆地上。
  夏侯海眼看就要被押进一处破烂低矮的帐篷里,就见两个人携手走来,其中一个是风度翩翩的青年公子,仔细一看,他竟然认得是刘琦。
  “刘公子救我,刘公子救我。”
  刘琦也认出他来:“原来是夏侯公子?你怎么被抓来了?”
  “我想考查一下江东的铁器市场。我在北方从未见过这么多船,多看了几眼,就被抓来了。刘公子,你给我作个证明,我真的是个商人。”
  刘琦对身旁的中年人说:“公谨,他是张飞将军的亲戚,我能不能做个担保?”
  “原来是张飞将军的亲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快放人。”周瑜令人给夏侯海松了绑:“天黑了,这附近也没有客栈,夏侯公子就在军营里住一宿吧,就算我们陪罪了。”
  夏侯海一阵心喜:“多谢周将军,多谢刘公子。”
  “不必言谢。孙、刘是一家,张飞将军和刘皇叔情同手足,我怎么能怠慢他的亲戚呢?”周瑜吩咐说:“去给夏侯公子准备最好的客房。”
  “周将军的一片盛情,我自当告知张飞将军。”
  夏侯海被带到一艘巨船上,住进一间豪华舒适的船舱,饭菜也很丰盛。他吃过饭,就在船上散步,借机观察一下江东水军的战船。水兵们知道他是贵宾,都不阻拦。他知道明日一早就得离开了,否则就会招来怀疑。
  江东的战船不过如此,哪里有我们的庞大和坚固。看来,丞相平定江东之日不远了,我也快当县令了。
  夏侯海正在得意地想着,忽然见到两点灯火缓缓而来,照着周瑜和刘琦。
  二人十分亲密,尤其是周瑜,上船时还搀扶着刘琦。
  夏侯海急忙屏住呼吸,藏到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这是周瑜的声音:“王威和刘寿若能临阵倒戈,曹操的水军必败无疑。只要打败了曹操的水军,曹操即使再有一百万大军,也飞不过长江。”
  “公谨放心,王威和刘寿都受过我的恩德。家父临终时,让蔡瑁来节制水军,他们就不服。如今,他们在猛将如云的曹营,很不得志。”
  “这就好,这就好。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要等待时机。若能临阵倒戈,或是取了曹操的人头,那就功莫大焉了。”
  周瑜接着又说:“打败曹操,公子就能回荆州了。刘备以仁礼立足于天下。他怕天下人说他不义,宁可逃走,也不愿意攻打刘琮。你是长子,他更不会和你争荆州。”
  “其中道理,我明白,公谨不必多言。”
  周瑜把刘琦送进另一间船舱,就离开了。
  夏侯海回到自己的客舱里,激动不已:这可是天大的军机啊!
  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了,回到樊口,把这个消息禀传了曹操。
  曹操吃了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夏侯海,我真有性命之忧。此前,我的心腹将领们也劝我要小心荆州的降将,尤其是王威和刘寿,他们自恃在荆州水军中德高望重,有时连我的命令都大打折扣,甚至以我们不懂“水战”为由而不理。荆州水军中,一半以上的下层将官都是王威和刘寿的部属,曾经跟随二人出生入死,至死不渝。
  他把蔡瑁叫来,说了这件事,征求他的意见。
  蔡瑁最恨王威和刘寿,虽然他有节制水军的兵符,却不能完全控制水军,原因就是王威和刘寿做梗。这正是借曹操之手,除掉他们的良机。
  “王威和刘寿是刘琦的旧部,一直对他恋恋不舍。刘表为何要派刘琦镇守江夏郡呢?因为他知道,刘琦有王威和刘寿等人的拥戴,篡位易如反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我负别人,不能叫别人负我。
  “虎贲将军许褚听令,王威和刘寿通敌,速速将他们捉来,斩首示众”
  许褚刚走出去,谋士荀攸就进来了。
  “丞相不可。王威和刘寿在荆州水军中德高望重,深得拥戴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杀他们。”
  “如今正是用水军之际,万一荆州水军发生兵变,我们用什么打过长江呢?”
  “败军之将,还敢发生兵变?没有他们,我一样可以平定江东。”
  曹操自恃有近百万大军,根本不把江东放在眼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在长江边上,曹操甚至把作战计划交给夏侯渊和蔡瑁等人来制定,他则纵酒高歌,抒发内心的豪情壮志,仿佛不这样,内心狂热的激情,会把他的身体撑裂的。
  王威和刘寿被押上刑场,五十余名荆州水军将领聚集在曹操的帐前。
  许褚和曹仁等人持剑拦住他们。
  “王威和刘寿通敌,理当斩首。”
  “证据呢?”
  几个人随之附和:“证据呢?”
  许褚用剑指着那几个人:“你们想造反吗?”
  帐中的蔡瑁看得仔细,觉得这是他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就走出来,先劝许褚和曹仁等人收了兵器。由于蔡瑁和曹操私交甚厚,许褚等人又不愿把事闹大,就听了。荆州水军将领也借机而退,否则再对峙下去,他们非吃大亏不可。
  事后,曹操也后悔了。
  太鲁莽了,应该先把王威和刘寿关押起来,等到证据确凿了,杀之也名正言顺。如今,荆州水军将领们群情激奋,本来不想反叛我,这回恐怕真要反叛了。把他们全杀了,肯定不行,让他们冲锋陷阵,也不行。
  那就把他们调到陆地上。他们到了陆地上,就是被折断翅膀的雄鹰,飞不起来。江东的水军太弱了,我的北方兵身经百战,只要稍加训练,不难打败周瑜。
  周瑜听到六万荆州水军已经弃船,被调到陆地安置了,禁不住笑出了声,叫人将两坛好酒送到樊口,一坛给诸葛亮,一坛给刘琦。
  赤壁冬日天气阴沉,江面浓雾一片。
  曹操天未亮即起,站在船头望着若隐若现的大小战船,四周除了波浪滔滔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沉默好了一会儿,曹操问。
  “新调派的水兵训练得如何了?”
  “大致没有问题,随时都能出战。”身后的蔡瑁立即回答。
  “那对面的周瑜和刘备有什么动向?”曹操继续问。
  “据密探回报,一切作息与往常无异,并无特别加强巡逻或训练的情形。”与蔡瑁并肩而站的曹仁回答。
  “我们的密探已经入江东水军的大营,看到的战船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质量上,都不能和我们相比。”曹操更放心了:“传令下去,准备进攻。”
  “丞相———”蔡瑁和曹仁愣了一下。
  “今天雾气重,云层低,天气甚差,我们先以战船五百,两万水兵,试探一下对方实力。”曹操看似胸有成竹。
  曹仁心想:我方军队自北南下,也有一段时间了,若不速战速决,将会失去斗志,粮草补给也会更加不易,还是趁着水土不服的状况未恶化之前,把握时机一举歼灭孙刘联军,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曹军以蔡瑁和张允为先锋,曹仁则在岸上整装待命,随时增援。
  周瑜也派出三百艘战船迎战。
  曹操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水军大战,就上了一艘巨舰,亲临前线。一是鼓舞士气,二是看热闹,学经验。众将劝不住他,只好派出近百艘坚船护卫。
  双方战船相距不到百米时,纷纷用弓箭对射。
  江东水军的船少,吃了亏,就不顾伤亡,猛冲过来,两船相撞,曹兵就站不稳了。江东将士将一块块长木板搭在两船之间,杀了过来。
  这一场混战,曹操在高处看得真切。
  在厮杀中,江东水军英勇善战,占了上风,但他们兵力不足,战船不多且破旧。而曹军的战船多是新造的,兵力雄厚,渐渐挽回了颓势。
  曹操哈哈大笑,对左右文武说:“这么拼下去,就能打败江东水军,根本不用计谋。”
  果然,江东水军不敢拼下去了,未露败绩,就主动退出战场。
  曹操下令全力追杀,亲自擂鼓助威。曹军杀到江东水军大营的近前,遭遇箭雨,曹兵纷纷倒下。江东水军大营的四周,插满了长长的尖竹,几艘冒进的战船被捅了个大洞,徐徐下沉,船上的兵将无可奈何,只好弃船。
  曹操见此情景,就鸣金收兵,大敲得胜鼓。
  这天晚上,曹操心致极高,大摆宴席,和文士对诗,看武将舞剑,喝得醉意朦胧。
  荆州降将张允是刘表的外甥,趁机讨好:“荆州美女,比起北方来,别有一番情韵,丞相想不想观赏啊!”
  曹操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好啊,此刻只有你知我心,送到内帐去吧。”
  这一夜,曹操春宵一刻。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快晌午了。
  他刚走进大帐,曹仁就来禀告:“丞相,昨天夜里,江东水军来劫营了。”
  曹操怔了怔:“怎么样了?”
  “被我们打退了,还俘获了一百多艘战船。”
  “我怎么不知道?”
  曹仁嘻嘻一笑:“原因有二,一是吴军太弱,未经过激烈厮杀,就被我们打退了。第二个原因嘛,我不讲,丞相也知道的。”
  曹操心情更好:“周瑜并非无能,只是江东水军太弱,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备是条落水狗,更不足惧。也许过几日,孙权和周瑜就会来投降了,甚至还带着刘备的人头。”
  “是啊,江东太弱了。过了江,只要我们排着队走过去,就能把敌人踏成粉末。”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面带惊慌。
  “丞相,江东水军又来了。”
  “来得好啊!”
  “很多战船,已经到了我们的大营门口。”
  又一个侍卫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不好了,吴军的战船杀进来了。”
  曹操不肯相信:“你敢散布谣言,动摇军心。”
  许褚进来了:“丞相,不好了,是吴军的战船杀进来了,我们拦不住了。”
  曹操仿佛从大梦中惊醒:不好,我中了周瑜瞒天过海之计了。前两番交战,他是诈败,麻痹了我,如今才是全力一击。
  他不顾众将劝阻,拔出长剑,冲出大帐,想亲自指挥作战。
  此时,阳光灿烂,万里晴空。
  经过前两次交战,曹军对江东水军不屑一顾,彻底大意了。
  他们想敌人绝不敢再来,即使来了,也会是夜里偷袭,即使夜里偷袭,那也不怕。于是,没有进攻命令,他们就放心大胆地休息,丢弃盔甲,穿上舒适的布衣,躺在热呼呼的船板上,十分惬意。兵器也都放到船舱里,否则横七竖八地放在身边,一翻身就会碰醒,或是伤着人。将领们趁机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当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战船出现时,有的高达四层楼,有的则低矮得像小渔船,扬着一片片白帆,都像骏马一样快。曹军都吓呆了。
  这些新型战船是李志和洪大胡子等人数年的心血,速度快,转动灵活,而且极坚固,一直被周瑜藏在一处隐蔽的小港里。
  周瑜乘坐的指挥船,是李志专门设计的,有一百米长,三十米宽,船上的房屋并不多,但用的是特殊木料,坚固而又轻盈。最独特的是船上有一个眺望塔,三十余米高,面积很小,仅能容数人。周瑜坐在眺望塔里,整个战场看得很清楚,何处需要增兵,何时攻击何地,一目了然。
  周瑜望着曹操的中军大帐,摩拳擦掌:“这一仗要彻底击溃曹操。”
  他飞快写了三道手令放在一个黑布包里,扔了下来:传令韩当率本部人马,攻击曹军左翼;周泰率领本部人马,攻击曹军的右翼;吕蒙和甘宁率战船一百船,迂回包抄,争取将曹操的水军和陆军斩成两段,防止曹操逃走。
  守在眺望塔下的传令兵接住黑布包,迅速传出去。
  站在周瑜一边的洪大胡子急得直转:“大都督,我要干什么呢?”
  周瑜笑着说:“你是我得力的水军大将,自然要委以重任。一会儿,你随我直捣曹操水军的中军大营,活捉曹操。”
  洪大胡子这才乐了,拔出插在背后的鬼头大刀,跃跃欲试:“好几年没在水上杀人了,今天非过足瘾不可。大都督,一会儿你就看着我大展雄风吧,想当年……”
  一个侍卫来禀告:“大都督,关羽、张飞、赵云的三路人马,已经杀入曹军的陆地大营。”
  “太好了,这一次曹贼是插翅难逃了。”
  江东水军的冲锋船矮小得像小渔船,但船身裹了一层铁皮,可挡利箭,船头铸有尖锐的铁器,一撞曹军的战船,往往就是一个大黑洞,水涌进去,船身倾斜,船上的曹军只能弃船,落入水中逃生,成了吴军的箭靶子。
  江东水军的楼船冲进曹营,强弩手在船楼里,居高临下,四面放箭,射得极准。曹军简直无法躲藏,死伤者甚多,而曹军的箭则伤不了他们。
  曹军乱成一团,都想先退逃,但无人指挥,战船相互拥挤碰撞,往往都逃不了,在吴兵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丞相,你到岸上避一避吧。”
  曹操斩钉截铁地说:“不避,我要留在这里,和周瑜决一死战,给我拿盔甲来。”
  曹仁说:“丞相,你到岸上去,我留下指挥反击。”
  曹操不由分说地将盔甲披挂好:“大丈夫战死沙场,死得其所,有何惧哉!你们谁害怕,尽管到岸上去,就算剩我一个人,也要和江东的鼠辈血战到底。”
  众将听了,都热血沸腾,拔剑高呼:“与江东鼠辈血战到底。”
  有人来禀告:“我军的左翼遭到敌人猛烈攻击,请求增援。”
  曹仁跳出来:“我愿意前往。”
  喊杀声越来越近,江东的战船正在逼近。
  曹操却出奇地冷静:“如果我没猜错,一会儿,我们的右翼也会受到猛烈攻击。”
  果然,有人来禀告:“我军的右翼遭到敌人猛烈的攻击,请丞相速派兵增援。”
  曹操哈哈大笑:“周瑜小儿,用兵不过如此。如果换了别人,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但和我对阵,也敢用这种俗套的兵法。传令左将军徐晃和右将军于禁,告诉他们敌人只是佯攻,要坚守住。”
  接着,他又下令:“曹仁听令,你率领三百艘战船,佯装增援徐晃。夏侯渊听令,你率领三百战船,佯装增援于禁,你们要随时准备杀回来,夹攻正面之敌,切断吴兵的归路。蔡瑁和曹洪听令,你们率两百战船,保护中军大帐。”
  众将得令去了。
  勇冠三军的许褚率领一队亲兵,不离曹操左右。
  曹操又传令驻守陆地大营的夏侯忄  享 :“刘备一定会趁机偷袭,以配合周瑜的水军,切断我们的退路。叫他严守营寨,不可追杀,只要保住水陆大营的联系,就是大功一件。” 一场空前的恶战展开了,以赤壁段的长江江面最为激烈,并向左右延伸到赤壁段的江面以外的水面,场面十分壮观。
  眺望塔上的周瑜见大批的曹军战船驶向左右两翼,以为曹操中计了,就下令洪大胡子率领一支敢死队打头阵,所有战船都杀向曹操的中军大帐,大有江东存亡,在此一击之势。
  洪大胡子的敢死队都是水鬼,水性之好,能在水里抓鱼。他们从水下冒出来,爬上曹军的战船,在颠覆不已的船上,行动稳健,如履平地,杀上敌船,如虎入羊群。不一会儿,十几艘战船就易手了。
  后面战船上的曹兵十分畏惧,但军令如山,他们死战不退。
  有几个水鬼,竟然潜游到了曹操乘坐的战船下面,被曹将及时发现,用箭射杀。
  等到周瑜的主力船队杀上来时,曹军抵挡不住了,阵形被冲杀得七零八落。
  洪大胡子甚至看清了曹操的脸。
  “哈哈哈!”周瑜禁不住内心的狂喜,大笑起来,“传令下去,活捉曹贼者,赏邑万户。”
  吴军将士闻听,人人奋勇。
  眼见曹操身边的战船越来越少,忽然,曹仁和夏侯渊的六百艘战船返身杀回,一左一右,且要切断周瑜的归路之势。
  周瑜大吃一惊:曹操用兵果然名不虚传,他并没有中我的调虎离山之计。
  曹军不顾死伤,拼力死战,作风之强,是江东将士们从未见过的。
  大将徐盛问:“都督,我们中了曹操的诱敌深入之计,曹军的战船太多。现在退出战场还来得及,否则,就可能被团团包围。我们已经重创敌军,算是胜利了。”
  此时,曹军士气大涨,杀声震天。
  周瑜十分镇静,忽然一挥手,坚决地说:“不能退,传令下去,猛攻曹操水军的中心大营。”
  徐盛以为听错了:“都督,还攻啊!而且是中心大营。”
  “兵者,诡道也。曹操估计我们受到三面夹攻,必然会退,一定会有更强厉的战术,绝不会想到我们不退反进。我们继续向前猛攻,就打乱了曹军的布署。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曹操,曹军群龙无首,士气大衰,必然全军崩溃。何况,曹军对我们的战船还不熟悉,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他果断地下令,指挥船全力杀向曹操的中军大帐。
  徐盛劝阻说:“大都督,你这是指挥船啊!”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我血战到底的决心,才能鼓舞士气,舍生忘死。”
  江东水军一见主帅的指挥船奋勇向前,还升起一面“周”字的大旗,迎风招展,都不顾个人生死,奋勇当先。
  曹操想不到周瑜面对被包围的险境,竟然不顾兵家大忌,不退反进,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前面的保护船在江东水军的猛攻下,迅速减少。
  “周瑜用兵,名不虚传。”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乃是用兵之总则。久耗对曹军不利,这是周瑜和曹操都很清楚的事情,以兵法常理而论,周瑜应该坚守不出,但和曹操这样诠注过《孙子兵法》的大兵家对垒,用兵法之常理,几乎没有胜算可言。因此,周瑜偏偏逆兵法之常理,在光天化日之下,主动攻击。在曹操认为最不可能交战的时候出兵,打曹军一个措手不及,全无准备。
  “嗖嗖嗖”,不断有利箭射到曹操的船上,几个侍卫接连倒下。
  “丞相,快退吧,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逞一时意气呢?”
  曹操挥舞着宝剑,高叫:“我决不后退,要和江东鼠辈拼个鱼死网破。”
  这时候,曹洪跑上船:“我们真的挡不住了,怎么还不保护丞相退下去?”
  他见众人很为难,就给许褚使了个眼色,二人挟住曹操,跳上另一条小船。他们自曹操起兵之始,就跟随征战,不知救过多少次曹操的命,只有他们敢对曹操用强。曹洪看出来了,曹操也想后退,只是怕人耻笑。
  曹操离开不一会儿,洪大胡子就冲上船来,一把重达六十三斤的鬼头刀,舞动如风。曹兵们脚下不稳,根本挡不住他。
  洪大胡子不知曹操已经不在船上,见到四十几岁的人就杀。
  曹军的战船太多了,江东水军仗着战船精良,将士善战,虽然未落下风,但也是苦苦支撑。
  周瑜不顾危险,重新登上眺望塔,观察战局,果断下令。
  “传令洪将军,斩下曹操的大旗,焚烧该船。”
  曹操的中军大旗一落下,正在苦战的曹军将士一阵慌乱,接着,船上又燃起了大火。
  周瑜叫过来几个嗓门更高的士兵,让他们大喊:“丞相死了,丞相死了。”
  激战之中,谁也分不清这是真是假,江东水军由此精神大振。曹军则阵脚大乱。
  曹仁和夏侯渊知道再死战下去,伤亡太大,对己不利,只好退出战场,保存实力。
  吕蒙和甘宁率领一百艘新型战船,一度切断了曹军水陆大营的联系,但陆地大营的夏侯惇已经了有准备,曹操水军的战船又太多,曹军将士的骁勇顽强,也出乎他们的意料。蔡瑁和曹洪指挥水兵,保护曹操,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在夏侯惇的接应下,安全抵达长江北岸-陆军的驻扎地乌林。
  曹操到了陆地上,立刻组织反击和防守,稳住了阵脚。
  当晚,他竟然大摆酒席,宴请诸将。首先,他把战败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与众将无关,并上表献帝,自罚请罪。其次,称赞将士勇敢,包括那些败退的将士,他们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一律有封赏。最后,他声称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保证三个月后,大败周瑜。
  这样,曹军上下一扫失败的阴云,士气又恢复了。只有少数人知道,曹操最后的“破敌之计”是在说谎,对于这次失败,他也一直耿耿于怀,连夜召集所有参与此役的谋臣将领,检讨失败之因。
  为了让与会者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他首先语重心长地说。
  “兵法有云: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今天我方兵多将广,武器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却仍败给孙刘联军,追根究底,就是我们太依恃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轻敌,以致为周瑜小贼所利用。孙子所谓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他居然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实在不容小觑。”
  贾诩向来算无遗策,深得曹操信任,在听了曹操一番评论之后,环顾在座众人,觉得自己应该率先陈述看法,于是起身说道。
  “我军虽骁勇善战,但个个出生北方,对南方气候,环境适应不良,因此水土不服者大有人在,影响了整体的战斗力;再则,士兵们离乡背井并长途跋涉,至今已四、五个月,归乡情切,并影响了斗志。如果要将这两项不利的因素所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曹仁闻言却紧皱双眉,忧虑地说。
  “我的想法与大夫无异,但自从荆州水兵与北方兵对调后,由于北方兵不习水战,虽有过密集而严格的训练,却因无法适应颠簸,而使战斗力大打折扣。倘若要速战速决,非得先设法让船上的北方兵适应行船时的颠簸不可。”
  “与其设法让不习水战的北方兵适应行船时的颠簸,倒不如设法在船上增加新式武器来得快又省事。”掌管水军的蔡瑁却不以为然。
  “听你这么说,似乎已有头绪了?”曹操闻言很感兴趣。
  “江东水军的战船之所以厉害,在于他们的移动速度快,冲击力强,倘若我们可以在对方战船未到之前就对之破坏,即使他们的蒙冲、楼船再厉害,也无用武之地,如此一来,我方水兵就无须适应在颠簸的船上与敌人战斗了。”蔡瑁有些得意地分析着。
  夏侯惇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
  “在战船上能动用的武器,只有弓与弩,可是你再怎么改良,充其量不过多射中几个江东水兵而已,想破坏他们的船舰,几乎不可能。”
  “莫非要用火箭将敌船烧毁。”许褚突然恍然大悟。
  “如今正吹北风,加上火箭射程有限,想烧毁敌船,恐有困难。”荀攸连连摇头。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觉地望向蔡瑁。
  蔡瑁清清喉咙,掩不住内心的得意。
  “不知诸位对攻城时用来发射石头或滚木的投石车有什么看法?我个人以为,那东西若加以改良运用,定可在远处就将敌船击沉。”
  “你意思是,将投石车安在战船上攻击敌船。”曹仁觉得蔡瑁很异想天开。
  “我的想法是,将投石车简化,只留梢(即投石所用的横杆)与支柱,固定于船上,当敌舰行到射程之处,即抛射石头,管教他们沉入江底喂鱼。”
  “即使改良了大又笨的投石车,攻击用的石头仍有一定重量,会让战船吃水更深,行动更迟缓,而且投石车每次抛射的间隔时间颇长,届时只怕尚未发挥威力,就被对方的蒙冲给撞沉了。”夏侯惇提出他的疑虑。
  蔡瑁不慌不忙地道:“我们可以让原本行动即较迟缓,载兵却较多的楼船负着改良过后的投石车攻击对方,而每艘装备投石车的楼船再搭配十余艘蒙冲斗舰为掩护,由于投石车两次抛射时间间隔颇长,故以三组投石器械船舰为一个团队,轮流朝同一方向攻击。至于所用石块,相当于攻城时所用者即可,这样的射程既远,楼船吃水也不致太深。”
  “听起来是不错,但这方法真的可行吗?”许褚半信半疑。
  “用用看不就能获得答案了,”静听许久的曹操终于开口了:“既然短时间内没有更好的办法破江东水军,何妨一试。”遂传令将随粮草运送装备作为攻城用的二十余座投石车拆卸改装到部分楼船上,并派兵弁收集石块。
  又是一个天气阴沉,雾气浓厚的清晨。
  周瑜方才传令各将领严加戒备,对岸曹营便响起一阵战鼓声。
  “曹操动作可真迅速,刚把战船修好,就又来送死。”周瑜虽然这样想,却不敢大意,指派水战经验十足的洪大胡子和谨慎持重的吕蒙共同率兵前往迎击。
  曹军的战船分成好几个团队,每个团队中有楼船四五艘,四周则围绕着数十艘蒙冲斗舰,形式犹如众星捧月,不知如何运用。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阵形,洪大胡子想也不想,就准备下令冲杀过去,却被吕蒙拦住了。
  “曹军这次出战,一定是有备而来。在没弄清对方摆出此阵法的用意前,最好不要贸然进击。”
  洪大胡子哈哈大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洪大胡子纵横水域多年,什么阵式没见过?这群只会晕船的北方兵,不管再怎么神勇,一旦来到这江面上,对我而言都成了奶娃娃。”说罢,他依旧下令摆出锋矢阵形,向曹军进攻,顿时数十艘蒙冲斗舰如离弦之箭,动作迅速地划了过去。
  怎料他们还未行至江心,便有几团火球陆续自敌方楼船飞抛而来,打头阵的两三艘蒙冲猝不及防,正中船身,巨大的撞击力使得蒙冲失去重心,向一边倾斜,同时开始冒烟起火。
  后边将士见状虽惊骇,却反应极快地散开阵形,成星罗棋布之状,继续前进。可是从曹军楼船飞来的火球仍然不断,而且抛掷方向不一,使进行冲撞作战的江东船舰,冲抵曹军阵营的数量锐减。
  吕蒙评估战局,当机立断,下令退兵。
  “不可意气用事,即刻退兵,从长计议。”
  洪大胡子暴跳如雷:“还没打,就退兵,我丢不起这个脸。要退你退,我要和曹军拼一拼。”
  他跳上另一艘战船,向曹军杀去。
  两军混战,情势与上次大不一样。两船相撞,曹军的战船很稳,船上的曹兵如履平地,和攻上来的江东水军厮杀,丝毫不落下风。
  江东水军的楼船威力很大,但害怕石头和滚木,不敢太靠近敌船。失去了冲锋船的配合,没有楼船的保护,曹军战船又平稳,洪大胡子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伤亡惨重,只好下令撤退。幸好曹军的水上堡垒速度不快,追赶不上。
  周瑜登上眺望塔,望着一个个巨大牢固的庞然大物,大惊失色。
  这一仗,江东水军损失并不大,除了十几艘冲锋船,一艘战船也未被击沉,只是损失了千余水兵,但已经是败了。如此拼下去,江东的兵少船少,拼光之后,曹操的陆军就能渡过长江,江东就无再战之兵了。
  令周瑜欣慰的是,诸葛亮和关羽的水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猛攻曹军的侧翼,丝毫没有坐山观虎斗之意。
  洪大胡子激动地道:“都督,我还没开打呢,你却把我给叫回来。”
  周瑜示意他冷静:“你可知对方那火球的底细?”
  “管他什么火球,凭我多年的水战经验,不信攻不破。”洪大胡子叉腰瞪眼。
  周瑜淡淡一笑,神情转严肃。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既然敌我兵力悬殊,要交战就该有必胜把握,否则徒然损兵折将,很可能因此一败涂地。”
  “如此,都督已经知己知彼了?”吕蒙问。
  “曹军抛出第一颗火球,我即刻令将落水的火球捞起带回。方才仔细看过,并与这几天密探所收集的敌方情报联系起来,总算大致了解了曹军的战术,原来他们将攻城用的投石车拆卸运至楼船上,改装安置其上,用来抛射火球。据我在楼船上观察的结果,这些火球其实是以石块外浸渍过膏油的粗麻绳网,抛掷后再射出火箭点燃。幸好当初李志已将船舰外包裹牛皮,否则损失会更惨重,但被击中的船舰受创颇大,恐怕要多花些时间才能修复。”
  “他奶奶的,我非报此仇不可。”洪大胡子跳脚。
  吕蒙看一眼急躁的洪大胡子。
  “都督可有破敌之计?”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不让对方火球抛射,要不让对方火球抛射,就必须破坏他们的投石器械。”周瑜沉吟道:“但我们想做的,曹军也想到了,因此他们以三四艘配有投石车的楼船,再加上十艘护卫掩护用的蒙冲斗舰为一攻击团队,让我方战船速度再快,想正面突击接近目标也不容易。于今之计,唯有靠洪将军你的敢死队了。“洪大胡子闻言,立即慷慨激昂。
  “都督尽管吩咐,就算那里是刀山火海,我洪大胡子也会第一个冲上去。”
  “好。”周瑜受到洪大胡子的情绪感染,顿觉热血沸腾:“你领着敢死队潜入安置有投石器械的楼船上,设法摧毁它们,等火球无法发射后,再使机动的几路舰队以锋矢阵形打散曹操的团队,然后予以各个击破。”
  洪大胡子领命,马上找来传令兵,将自己培养训练的敢死队集结到一艘船上头,准备分配任务。
  临行前,周瑜特别叮嘱。
  “曹军见识过你的敢死队的厉害,此次必然有所防备,这次任务十分艰难,千万要小心。”
  洪大胡子哈哈大笑,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
  “都督,当初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就算现在还给你,也没什么不好啊。”
  周瑜一愣,觉得洪大胡子这番话很不吉利。
  “你的命不是我给的。我救了你,是为了江东百姓。”
  曹操在楼船的指挥台上观察战况,见江东水军抵挡不住火球的攻势,只能在附近徘徊观望,伺机而动,不禁开怀大笑,称赞蔡瑁妙计。
  “照此情况看,他们已无计可施,却又不甘心做困兽之斗,不出一两天,就可为我方全数歼灭,丞相何妨先调派陆军,准备渡江接管江东事宜。”
  蔡瑁得意洋洋。
  曹操点点头,却道。
  “周瑜用兵妙绝,我们必须记得前番教训,即使胜券在握,也不可轻敌大意。”
  正说着,距离敌方较近的几艘楼船似乎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引起不小的骚动。
  曹操皱着双眉,正要吩咐传令兵前往查探时,原本在徘徊的几队江东战船突然蜂拥地朝骚动的楼船疾速冲击过去,而曹军引以为傲的火球却没有适时抛射攻击。
  洪大胡子率领的敢死队员个个都水性极好,从水下攀上装有投石器械的楼船,拼死杀散了守卫上的曹兵。
  面对这突如的袭击,曹军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江东水军没有了的火球威胁,加上不甘心之前所受的窝囊气,顿时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石木发射器是利用杠杆的原理,结构很简单:一边是用来装石头和滚木的铁筐,一次能发射数块石头和滚木;另一边是块更大的巨石,中间有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是两根铁棍,连着铁筐和巨石。在巨石旁边,有一个小杠杆来启动巨石。
  只将那小杠杆拔下来,扔到江水中,或是砍断,或是把捆绑巨石的铁索砍断,石木发射器暂时就不能用了。当曹操觉察到了周瑜的意图时,派兵保护,已经晚了,十五台石木发射器很快都成了哑巴。
  周瑜在眺望塔上看得比较真切,下令冲锋船出击,吕蒙、韩当、周泰等人各率蒙冲斗舰数十艘,迅速冲向曹军阵营。转调水军的北方兵仍然不太习惯行船时的颠簸,整个战场显得有些混乱,但在那里指挥作战的曹休、曹真等大将不能再遭败绩,豁出性命拼杀,以致双方争战许久,仍僵持不下。
  曹军向江东楼船杀来,但楼船的设计者李志,一开始就想到了楼船不是厮杀的战场,最怕敌人杀上来,所以做了特殊设计。由于楼船很高,为了稳定,船面很大,但临上战场之前,将上面铺满铁钉和尖竹,令杀上来的敌人无处落脚。
  曹操急了,大声说:“许褚、曹洪听令,率我的卫队,带上合适的杠杆和铁索,夺回那些装备有石木发射器的船,快点修好它们。”
  曹洪说:“那丞相的安全……”
  曹操眼睛一瞪:“快去,否则,军法从事。”
  曹洪和许褚一见曹操真的发怒了,只好遵命。
  二人都是曹军中最骁勇的大将,曹操的亲兵卫队更是精兵中的精兵,无不以一当十,很快就夺回了几台石木发射器,又向吴军的楼船发射石木了。被击中的楼船不住地摇晃,有的更被砸出一个大洞。
  洪大胡子红了眼,招呼一队吴兵,迎战许褚。
  周瑜面对眼前难分胜负的厮杀,十分心焦,这样恶战下去,对江东很不利,然而,此时万万不能后退,否则,水军大帐会被攻破,江东的败局就定了。
  就在这惨烈的酣战中,江面上出现了另一队战船,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个写的是“刘”,一个写的是“关”。
  “是刘琦和关羽的水军杀来了。”
  吴军一见来了强援,精神大振,但曹军将雄兵厚,曹操乘坐的战船不住地穿梭往来,鼓舞士气,故而还是杀得难解难分。
  江水大片大片地被染红了,江面上飘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
  风中弥漫了血腥味。
  直到黄昏时分,江面上一片血红,人的脸和战船都被映红了,双方都分不清这血红是来自夕阳,还是来自江东。
  曹操鸣金收兵,曹船陆续撤出战场。
  周瑜没有追杀。
  清点战场时,吴兵伤亡达两万余人,损失战船一百余艘。
  令周瑜悲痛的是,洪大胡子死在许褚的枪下,尸体落入江中,不知去向。甘宁也受了重伤,不得不送回后方治疗。
  曹军的伤亡也不小,但曹操掌握着北方和荆州的人力物力,不怕这种消耗。在江面上,曹操的精锐铁骑无用武之地,水战对他来说,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奢求以奇制胜,能这样硬拼下去,他就满意了。
  江东所依赖的,无非是水战之长,所以两军才得以对峙。水军拼光了,曹操精锐铁骑,天下无双,江东将再无长而论,曹操也再无短可言。到那时,江东连投降的本钱都没有了。
  周瑜破曹操火球攻击的当天晚上。严守水军中军大营,负责指挥救助的武锋中郎将黄盖只身前来探视。
  由于洪大胡子的尸体在血战中落入滚滚长江里,遍寻不着。周瑜心情十分不好,正想独自静一静,看见黄盖,摆了摆手。
  “夜很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都督,您不想尽快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吗?”黄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周瑜抬起头来,看看眼前这位发须灰白,眼神坚毅,浑身透露着不怒而威英雄气慨的老将军,豁然起身。
  “想,我当然想,我正在想呢。”
  “都督,孙子云:兵贵胜,不贵久,我们无论士卒将领或是战船武器都要比曹军来得少,像今日这样的恶战,不能再有了,这场仗已打了一个月,是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对曹操而言,他们劳师动众远道而来,又逢冬季,粮草补给颇为艰辛,加上许多兵士水土不服,一样希望速战速决。但是,”周瑜脸色逐渐凝重:“若要打最后一战,就必须要有绝对的把握才行。”
  “今日见曹军以火球攻击我方战船,让我想到一个妙计。”黄盖将声音低沉。
  “你该不会想对曹军施以火攻之计吧。”周瑜微蹙双眉。
  “都督真是神通。”黄盖哈哈大笑。
  周瑜摇摇头:“使用火攻这我一开始就想过了,但———”
  两人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诸葛亮的声音:“用火攻,真不愧为公瑾。”
  周瑜先是愣了愣,继而舒眉展颜,惊喜不已。
  “孔明,快进来。”
  只见诸葛亮仍是一身儒服,手持羽扇,神情从容不迫。
  “今夜造访,正为此而来,想与公瑾商议。”
  周瑜叹息:“方才提出火攻之计乃公覆,但我认为实际上有困难。”
  “愿闻其祥。”诸葛亮微笑一如既往。
  “早年我离家四处云游,曾见一个弱女子放火烧了一座村庄,造成伤亡数百,深知这火的厉害,若能巧妙用在作战上,无疑是百万雄师。但兵法云:行火必有因,烟火必有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要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可能将火攻效用发挥到极致。何为天时,即指必须气候干燥,风力强大,以助长火势;所谓地利,即指敌军位置必须在顺风处,让火在上风头燃起,一发不可收拾;所谓人和,即指需要有能够在敌军内部或近敌军处引火的人,让我军得以潜伏伺机,形成里应外合之势,当火起兵慌之际,趁乱袭击,如此方能一举而击溃曹军,大获全胜。可惜———”
  周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摇头叹息:“虽然如今是冬季,气候干燥,风力强大,但曹军在江北,我们在江南,依这风向看,我们恰恰位于下风处,倘若引火,势必延烧过来,届时逃命都来不及,如何趁机发动攻击?再则,据密探回报,曹营防备极为森严,尤其曹操身经百战,对于火攻认识颇深,面对这样天干物燥的时节,特别在意防火工作,想要派人潜入他们那里放火,简直不可能。面对这样仅有天时而地不利人不和的状况,如何采取火攻之计啊。”
  诸葛亮淡淡一笑:“公瑾所言甚是,然而,如果可以解决地不利人不和的问题,你是否有绝对把握一举而击溃曹军?我们的机会不多了,以目前情势看,下一场与曹操的争战,很可能是此役的最后一次。”
  “如果可以顺利地使用火攻,我有绝对必胜的把握。”周瑜倒是很有自信。
  “那好,”诸葛亮也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有办法解决地不利人不和的问题,让公瑾可以顺利使用火攻。”
  周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其实如何引火的问题,集思广益倒也可能想出好办法。我们暗中研制出一种会爆炸的火,能把曹操的战船点燃成熊熊大火。”
  “会爆炸的火?这可从未听说过。”
  周瑜把诸葛亮拉进了大帐中,将《周异参同契》拿给诸葛亮看。
  “天地间的自然之力,威力大且能随意控制的,只是火。所以,我对火很偏爱。我受了这本书的启发,试着研制会爆炸的火,功夫不负苦心人,半年前终于研制出来。把硫磺、木炭、硝石、麻油等放在一艘船上,点燃之后,顺风而下,撞到曹军的战船,就会剧烈的振荡,发生爆炸,就像几百支火箭一齐射中曹军的战船。这半年没有大的战事,我一直未用。”
  诸葛亮看了好一会儿,拍手称妙,惊问:“公谨,你是如何想到的?”
  “这世上除了圣贤之书,还有许多匠人撰写的书,记载的都是奇巧之术,往往被人所忽视。”
  周瑜见诸葛亮眼睛雪亮,爱不释手,就从书箱里挑出几本送给他:“这是复本,我随军时带在身边。家里还有正本。”
  诸葛亮如获至宝:“来而不往非礼也,公谨,你等着,我也送你两本书。”他飞快地去而复返,“这本是《星象际》,这本传说是姜太公撰写的《日月历》。天人是相互感应的,天地间的万物也是如此,只要会观星象,就不难预测出风雨轮回。公谨,你聪慧过人,看过之后就能预测到何时刮风,何时降雨。六日之后,必起东南风。”
  周瑜眼睛一亮:“六日之后,必起东南风?”
  “天文地理,我都略懂一二。这几日夜观星像,发现月有薄晕,且将行至箕、壁、翼、轸四星宿间,。”
  周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相信诸葛亮的每句话都不会是虚言,但还是问:“贤弟,这关系到江东和刘皇叔的存亡大计,可不能有戏言啊。”
  诸葛亮哈哈大笑:“若有半句虚言,军法从事。”
  周瑜高兴过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
  “即使有老天爷的帮忙,要如何点燃曹军战船,并且让它们延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仍是个棘手的问题。”
  黄盖听了,立即说。
  “如果要让曹军战船延烧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倒有办法。”
  “什么办法?”周瑜忙问。
  “我们可以设法让曹军战船首尾相接,如此一来,只要一艘着火,火势很快就会蔓延扩散,烧得一发不可收拾。”黄盖显得有些得意。
  “此法很值得一试。”周瑜称赞道。
  “这是我在想出火攻之计后,连带想出的办法。”黄着笑道。
  “然则要如何让曹军战船首尾声相接呢?”诸葛亮沉吟道。
  “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周瑜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也献上一计。”诸葛亮点点头:“我们可以派人在六日后诈降曹军,如此便能带领几艘装备柴薪、淋满膏油的蒙冲,大摇大摆往他们战船而去,届时点燃蒙冲做为引信,保证万无一失。”
  “我曾经在兵书上看到过一种火攻法,即用网捕捉从城内飞出的雀鸟,然后在他们脚上绑几颗中空的杏子,杏子填塞火引,待黄昏时将雀鸟释放,雀鸟返回城内窝巢,火引便会点燃窝巢及其所在的树木或房屋等物,由此以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势。你的诈降烧船法,颇有这种‘雀杏法’的味道呢!”
  “但曹操生性之疑,找谁诈降好呢?”黄盖瞪眼问。
  周瑜沉默一会儿,突然转脸望向黄盖。
  “这就有劳公覆了。”
  “诈降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火攻之计是黄老将军提出来的,必定可以胜任。”诸葛亮也表示赞同。
  “我是一路跟随两位先主公而来的老臣,告诉曹操说要归降,他有可能相信吗?”黄盖有些犹豫。
  “凡是必有原委,只要能将归降的前因后果合理化,曹操自然就不疑有他。”
  “都督有何妙计?”黄盖好奇地问。
  周瑜闻言,突然避席行礼。
  “只是必须得罪公覆,还望见谅。”
  “您这不是折煞我了?快别这么说。”黄盖慌忙扶起周瑜。
  “如果我猜得不错,公瑾可是要用‘苦肉计’”诸葛亮在一旁淡淡笑道。
  “知我者,孔明也。”周瑜抚掌大笑。
  两天后,小乔偕同父亲乔玄来营区探望周瑜。
  周瑜显得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看。小乔特意熬了鲜鱼汤,他一口都没品尝,反倒皱眉埋怨起来。
  “如今战事吃紧,这里岂是你们来的地方?我节制孙刘联军,要被人知道妻子和岳父跑到营中探望,成何体统?”
  小乔见自己特地赶来相陪,却遭周瑜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觉得又委屈又气愤。
  “我们是听了前几日孙刘联军打了一场惨胜的仗,江东水军损失颇大,小乔担心你,坚持过来看看,我拗不过她,又怕她不懂事,惹出什么乱子,才跟着一道过来,我们知道你近日为着军务心情不好,等你喝完鲜鱼汤,我们马上就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乔玄连忙打圆场。
  周瑜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方才失言。
  “近日忙着修复补给的工作,还要应付有二心的将领,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唉!”
  “有二心的将领?”乔玄颇为惊讶。
  “前几日那一战,我命公覆留守中军大营,并负责指挥救助伤兵及受损战船,可没想到,事后他居然十分不满,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地位,四处放话,说如果当初我能派他为先锋攻打曹军,就不是惨胜的局面,末了还怪我力劝主公联刘抗曹,简直是螳臂挡车,陷江东于危难,陷主公于不义———他这样诋毁我,教我如何领兵作战?”
  “难怪我和小乔从营口一路走来,不时听到有人谈论公覆。”乔玄若有所思。
  周瑜长叹一声,摇头苦恼道。
  “赤壁开战前,主公曾召开几次会议讨论该联刘抗曹或归降曹操,当时公覆未曾发表意见,我以为他心里支持联刘抗曹,只是碍于主降派气盛,故而谨言慎行,未料原来却是墙头草,专门见风使舵。”
  乔玄见周瑜脸色憔悴,不复当初领军进驻赤壁时那么雄姿英发,指挥若定的气势,突然十分感慨,想劝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乔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忙把带来的鲜鱼汤放在案上,敦促周瑜趁热吃了。
  “你可是孙刘联军的统帅呢,要在这时候病倒,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周瑜默默地喝完鲜鱼汤,外头一个兵士进来提醒他,巡营时间到了。
  乔玄见状连忙拉着小乔,就要告辞。
  周瑜顿了顿,道:“唔,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如随我走趟营区,回头也好给主公带个讯息,让他了解目前江东水军大营的状况。”遂领着乔玄父女步出主营帐,四处巡视。
  三人一路默默走着,不久经过一处港澳,乔玄发现这里的战船排列整齐,头尾皆以粗铁链相系,上头兵士正在操练,于是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周瑜见状,解释道。
  “由于上回那一战失去不少水兵弟兄,这几日又从各地征调新兵进来,为能让这些多半是山野樵农的新兵尽早熟悉水战,所以将部分战船首尾以粗铁链相系,这样一来即使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行走,也如履平地,不用担心无法适应船行时的颠簸。”说着,周瑜特地带乔玄父女登上那些战船,体验一下。
  乔玄发现正如周瑜所言,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啧啧称奇。
  送走乔玄父女的当晚,司马功前来密见。
  “都督,一切如您所料,寄居乔公处的华战,果然在他们回去后,立即向乔公仔细询问了关于您以及整个江东水军大营的状况,并且马上修书一封派员送去曹操那里。”
  “那么,接下来就看公覆的表现了。”周瑜点点头。
  第二天,周瑜方才要用早膳,便听见黄盖在帐外大声叫骂。
  “周公瑾,你究竟还要坑害多少百姓才甘心?主公与整个江东都要葬送在你手里了。”
  周瑜脸色沉下来,皱眉吩咐撤去早膳,并传令将帐外咆哮的黄盖带进来问话。
  黄盖不等周瑜开口,又是一阵辱骂,说他少年得志,只因为与孙策结拜,又是孙坚的义子,就目中无人,一意孤行,如今江东水军损失惨重,却不悔悟,仍招兵买马,积极备战,简单是草菅人命,不识时机,愚蠢至极。
  周瑜等他数落过后,才冷冷道。
  “我尊敬你是从义父起兵当初一路跟随,东征西讨的老臣,一直忍耐迁就,没想到你竟得寸进尺,坏我军令,难道不怕我以动摇军心论斩吗?”
  “我这是为主公与江东百姓安危着想,就算会被你斩首,还是要说到底。”
  “你是有恃无恐,以为我不敢杀你。”周瑜冷冷一笑。
  “我所言句句属实,何罪之有?”黄盖也针锋相对。
  周瑜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抓起案上一支令牌,往地上狠地一扔,怒对左右侍卫道。
  “把这个叛徒给我拉出去斩了。”
  左右侍卫惊愣当场,不知是否该上前抓住黄盖。
  周瑜见他们没有动作,又大喝一声。
  “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两个侍卫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将黄盖绑住,就要往帐外推。
  此间闻讯赶来的鲁肃、韩当、周泰等人赶紧挤进营帐,并挡在出口处。
  “公覆,快给都督赔罪吧。”鲁肃忐忑不安地对黄盖说。
  黄盖闷哼一声,倨傲地将头偏向一边不言语。
  周瑜见状简直要气疯,颤抖着右手,按在腰际剑柄上,恨不能当场拔剑刺向黄盖。
  “都督,请念在公覆跟随两位先主公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都督,公覆好歹也统领江东兵士多年,素来爱戴下属,爱护百姓,倘若将他斩首,恐造成军心浮动,民心离散,请您千万三思啊。”
  周瑜脸色难看至极,沉默半晌,突然仰天长啸,仿佛要将内心的仰闷全部吐出来,末了深深吸口气,又长长吁了出来,冷冷道。
  “今天看在诸位的面上,姑且不与你计较,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完,周瑜转身对侍卫道:“传令下去,将黄盖重打五十军棍,解送回后方让主公发落。”
  鲁、韩、周三人闻言,忍不住想再劝阻:“都督———”
  “这几日军心有些浮动,绝对是受到他胡言乱语的影响,再不铁腕处理,不等曹军来打我们就先溃散了。”
  于是,黄盖被拉出帐外重责五十军棍。虽然行刑士兵暗中手下留情,但年迈的他依旧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与黄盖交情颇深的程普不好当场出面,悄悄派员送些金创药过去,并找来一辆马车,连夜护卫他出水军大营,直往后方孙权所在而去。
  黄盖在孙权安排下,暂住一处僻静宅院养伤。
  从乔玄处得知此消息的华战,特地带着补品前往探视。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不知先生此来为什么事啊?”
  “在下华战,乃乔玄先生故旧,素闻黄老将军为江东孙家的三朝元老,既爱戴兵士,也爱戴百姓,故仰慕已久。昨日听说您为孙将军与江东百姓安危,向周都督请愿,不料却遭责罚,所以特来探望,并为您打打气。”华战陪笑道。
  “我都被打成这样,还强押回后方,对于主公与江东百姓,恐怕也无能为力了。”黄盖苦笑道。
  华战凑上前,压低声音。
  “在下来自北方,曾听闻当今丞相的事功,黄老将军您既然有归降之间,何不趁此机会前往曹营,相信定可获得重用。”
  “我黄某虽认为此刻该降,但主公抗曹心意坚定,我又岂能做出背叛江东的事情来!”黄盖闻言,却有些动怒。
  华战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道。
  “这是丞相送给您的一首诗,他说您看了以后,自然就会明白。”
  黄盖接过巾帕,发现上头题作《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继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护,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压高,少不压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黄盖默默念完,沉吟良久,叹了口气。
  “我现在就像那在夜晚盲目乱飞的乌鹊,绕着汉皇朝这棵大树,不知该投靠哪位英雄豪杰?”
  华战见他语气有些松动,趁机进言:
  “黄老将军,人生苦短啊,即使心念旧恩,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弃暗投明乃明智之举,丞相已表明‘山不压高,水不压深’,只要有才能者,无论哪个阵营,他都竭诚欢迎,您也看得出来,丞相如此用心良苦,是为了天下归一,如果此时做出正确的抉择,岂不比日后懊悔未投明主来得好?”
  他见黄盖仍有些犹豫,继续道。
  “只要您归降丞相,那些拥戴您的士兵和百姓定会共襄盛举,如此周都督便无兵无民可与曹军作战,届时势必跟着归降,于是孙将军与江东百姓免遭兵灾,生命财产也保住了。这样一来,您既对得起自己,又对得起他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黄盖终于下了决心:“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华先生,麻烦你代我转告丞相,两天之后清晨,我会率一小队人马,乘坐蒙冲,在周瑜面前正大光明地归降曹军,藉此挫挫他的气焰。”
  黄盖准备归降的消息,不久传回曹营。
  荀攸与贾诩为此半信半疑,双双前来面见曹操,说出心中的忧虑。
  “黄盖乃孙家三朝元老,一向忠心耿耿,今日传言来归,其中恐有诈。”
  曹操拍拍荀攸,微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盖对周瑜不满甚久,试想一个身经百战,帮助孙家东征西讨的大功臣,却在这场战役里必须屈居一个毛头小子麾下,而且还负责留守中军,是有志难伸,抑闷难耐啊!况且他原来就不坚持联刘抗曹,也不主张归降,想的全是他的主公和江东百姓,面对这样的战况,难怪会有意投诚。我可是花费一番功夫,才说服他下这个决心,要说有诈,牺牲也未免太大了吧。”
  贾诩明白曹操末两句,指的是黄盖险些被周瑜斩首,最后却改打五十军棍一事,微蹙双眉道:“周瑜用兵如神,奇谋甚多,或许那又是他的苦肉计,就像连环船一样———”
  “正所谓兵不厌诈。想我剿讨黄巾贼时,他还是挂着两行鼻涕的娃儿呢!要耍诈,能骗得过身经百战的我吗?不单黄盖归降一事是这样,连环船一事也是这样。你想想,他岳父乔玄都上那些战船亲身体验了,我不认为这会是假的。况且我们拿来试用,发现真有奇效,原本不适应船行颠簸的中原士卒,现在全都如履平地,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荀攸见贾诩欲言又止,遂把话接过来。
  “把每艘战船的首尾以铁链相衔接,的确能够让船行时的颠簸降到最低,但万一敌方施以火攻之计,恐怕将迅速延烧,抢救不及。”
  “公达(荀攸字公达)身为中军师,怎么连这最简单的天候节气都不晓得,如今冬季,吹的是北风,而我军又驻扎长江北岸,周瑜小贼应该很清楚用火攻的下场,非但无法烧着我们,反倒会自己遭殃,这种玩火自焚之险,以他聪明才智,是绝不可能贸然而行的。”曹操哈哈大笑。
  正说着,蔡瑁一脸得意地走进营帐。
  “禀丞相,方才已试过连环船的威力,果真妙绝啊。”
  “快说,快说。”曹操闻言十分感兴趣。
  蔡瑁看一眼荀攸与贾诩,洋洋道。
  “我依丞相之意,率领百余艘首尾声相接的蒙冲斗舰,越过江心挑战,周瑜十分谨慎,也派出百余艘战船迎击,两国交锋,由于我军士卒在船上如履平地,发挥了应有的实力,将对方打得节节败退,逼得他们不得不拉开距离猛射箭弩,以防短兵相接吃亏受损,最后箭弩都射光了,轮到我军还以猛烈攻击,导致那些江东战船朝我们的一面都插满箭弩,还因此重心不稳向前倾斜。后来是江东有将领急中生智,下令战船掉头换另一面以继续接收我们射的箭弩,总算落得两边平衡,没有翻覆。末了他们十分不甘心,齐声大喊:谢丞相赠箭,以掩饰惨败的窘状。
  曹操听得开怀大笑,转向荀攸和贾诩说道。
  “你们看到没有?只要我军出动连环船,那些江东水兵根本不足为惧!此刻周瑜小贼必定头皮发麻,脚底发凉,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等明天清晨黄盖再在他的面前率一队船舰,正大光明地前来投城,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孙权在黄盖的坚持下,终于答应让他负伤返回水军大营,戴罪立功。
  决定孙刘联军是成是败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周瑜几乎一夜未眠,不时走出营帐外,以舌舔指试探风向。
  虽然他信得过诸葛亮,但这毕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倘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前几日所做的一切将全部白费。
  “公瑾,这么早就起来了。”诸葛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周瑜甩甩头振作一下精神,淡淡笑道。
  “你我既为知已,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为着等吹东南风而无法安眠。”诸葛亮微笑着举起他的右手。
  周瑜心里被看穿,有些尴尬地轻轻抽回右手,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诸葛亮拉着他来到江边,要他静下心来闭眼站着,伸展双臂感受晨风的吹拂。
  此时江面浓雾弥漫,四围除了滔滔水声,什么也听不到。这情景,和曹军第一次出击时颇为类似,不同的是,周瑜感觉到有一股微暖的凉风,轻轻缓缓地从他右后方拂面而过,如果不是静下心去体会,根本无法察觉到。
  “是东南风”周瑜在心中不住狂喜高喊。
  诸葛亮觉察他的情绪变化,微笑道。
  “再过一个时辰,风力便会增强,先将江面雾气吹散,继而送蒙冲斗舰过去,最后助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公瑾,这一仗你将名留青史。”
  为了迎接黄盖来降,曹军连环船整齐排列,曹操特地起了个大早,站在指挥楼船上盯着江面。
  风势渐强,雾气渐退。曹军立在船头上,眺望到一百余艘小船快速驶来,后面是数十艘江东的战船,不时有利箭射向小船。最前面的小船竖起一面“黄”字大旗。
  黄盖是真降的,这一百余艘小船装的一定是粮食,每艘船上不过几个士兵,无论如何也耍不出什么诡计。就算小船上隐藏的是士兵,但船太小,在我们的战船面前不堪一击,就连傻子都不会这么做,何况是周瑜。是我太多心了。船里装的一定是武器和粮草,送呈我的见面礼,以求重用。
  江东水军大营开始传出骚动之声,几艘战船擂鼓追过去,箭弩齐发。
  曹操长长松了口气。
  眼看黄盖船舰就要抵达江心,而后头追兵也快赶上了,忽然那十余艘蒙冲斗舰散开了,呈长蛇阵形,并树起白帆,在东南风的猛力吹送下,顿时全如离弦之箭,瞬间甩开追击,往曹军战船急行而来。曹兵几时看过这种投诚阵仗,纷纷放下手边工作,站在那里看得出神。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这些蒙冲斗舰行至距曹军战船约百米左右之际,竟轰然一声,全都着了火,曹操整个人看得呆傻在当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急忙寻找在船上的黄盖等人,却哪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原来,在蒙冲斗舰着火的同时,他们便迅速跳入预先系于船尾的走舸,往追击他们的江东战船方向划去。
  直到此时,曹操才如梦初醒,背上一阵寒意直贯脑杓,整个心都凉了:原来所谓的连环船、黄盖投降全都是周瑜实行火攻之计精心设下的圈套,眼看那些燃烧的蒙冲斗舰三两下撞上曹军战船,并在东南风的助长下,火势大起,相连战船首尾的铁锁根本来不及解开,就这样四周很快陷入一片火海,连岸上的水陆营区也不能幸免。
  曹操急忙下令战船出动,想挡住起火的小船。但来不及了,小船瞬时间就撞到了曹军的战船,发出可怕的爆炸声,火焰四射,一艘巨型战船的船头顿时燃起大火,冲起滚滚浓烟。船上的曹兵都被吓呆了,乱成一团,无人能制止住。
  一百余艘小船都撞上了曹军的战船,有一半都发生了爆炸,另一半也都燃起大火,将曹军最外围的战船烧成一片火海。
  火势借着东风,迅速席卷过来。
  周瑜在指挥船的眺望塔上,目睹熊熊大火燃向曹船,异常兴奋,拔剑向前方一指。随后一枝响箭飞上天空,发出尖锐的长鸣。
  江东水军的千余艘战船,编成十几个方队,一听到箭声,就万帆竞发,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向曹军包抄过来,互为犄角,势如排山倒海。
  曹兵被烟火连烧带薰,连方向都辩不清了,无法厮杀。
  江东水军就像射靶子一样,一箭一个,几乎是箭无虚发。
  曹军水军很快就溃散了,伤亡无数。
  曹操水军大帐的火势一起,甘宁、吕蒙、韩当、周泰、太史兹、潘璋等六员大将,率领六队人马,分别火攻曹军的陆军大营。
  岸上的曹兵一见水军大败,并不慌乱,列阵准备迎战,但从水上败退的曹兵,涌入陆军大营,慌不择路,冲乱了自己人的阵脚,一遇到江东陆军的火攻,都吓破了胆,潮水般地溃退了。陆地上的曹军被冲乱阵形,只好随之后退。
  面对熊熊大火,一向不避风险的曹操也无计可施。
  水火无情,远远胜于刀箭。曹兵在刀箭面前,能不顾生死,一往无前,但在大火面前,无论多么勇猛,也无济于事,很快就溃乱。将领们不断斩杀溃逃者,仍然控制不住,还被后溃逃的士兵,拥挤下来。
  “丞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暂时退离赤壁吧。”
  曹操神情悲愤,愣愣看着眼前景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曹仁与曹洪匆匆奔上来,曹仁先开口。
  “丞相,我已派一队精锐骑兵往华容道打前锋去了,请您即刻随我们离开主战场,再做打算。”
  曹洪见曹操仍不动作,又准备与许褚上前强行扶持。
  曹操突然仰天长啸,接着失魂落魄跌坐下去,颓然又绝望地喃喃道。
  “这个时节,居然会吹东南风?莫非我曹孟德气数已尽,连老天都想亡我。”他话说到最后,几乎快哽咽了。
  许褚等人从未见曹操如此丧气过,顿时感慨万千。然而外头战况危急,容不得他们停留感伤,曹洪于是大喝一声。
  “丞相,切勿让周瑜小贼遂意了。”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曹操立即清醒过来,整个人跳起来咆哮如雷。
  “要这样狼狈而走,简直是耻辱,我非斩杀周瑜不可。”
  许褚和曹洪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迅速挟起曹操,离开指挥楼船,岸上有侍卫等候,不待他开口,就一把扶持上马,往华容道疾奔而去。
  周瑜听说曹操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往华容道方向逃窜,不禁双眉紧蹙。
  “没想到曹操竟下险棋,选择那条有数十个大小湖泊,湖间水道纵横,难以行军的华容道作为逃跑路线,莫非先前他派少数兵士占守该处,是为预防万一?”
  从清晨开始即跟在周瑜身旁的诸葛亮闻言,淡淡一笑。
  “公瑾放心,昨夜我已吩咐距华容道最近的我方守将移驻该处了。”
  周瑜心咯噔了一下,暗想:孔明竟能比我洞烛先机,嘴里却问:
  “哪位守将?”
  “关云长。”诸葛亮缓缓道。
  “据说云长与曹操有私人恩情,要他前往阻拦,未免太过冒险。”周瑜有些讶异。
  “正因此如此,我才派他担此大任,希望他能藉此机会表明立场,解除众人的疑虑。”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兵进来报告最新战况。
  “曹操窜逃的华容道泥泞不堪,加上东南风大且急,曹仁等将领遂命令那些因水土不服而生病的虚弱土丘扛着一捆捆的马匹草料,填在湿地上,让骑军顺利通过,但因此被马蹄践踏陷入泥中的士兵不计其数。
  “没想到曹操如此对待自己的兵士,可见他注定要败亡了。”周瑜闻言十分感慨。
  “曹操真是物尽其用,深知带着羸兵伤患逃亡会拖垮全军的速度,却又不想这么遗弃,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让他们贡献最后一点心力,铺出一条血道来。由此可见,他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诸葛亮也摇头叹息。
  “倘若云长能生擒曹操,将是天大的奇功。不过———”周瑜说着望一眼诸葛亮,淡淡道:“领兵打败,越是最后关头,越不可大意松懈,否则功亏一篑,后患无穷。”
  “公瑾千万别介意,若想率军溯江而上追击,尽管行动吧。谁抓到曹操都一样。”
  周瑜宽慰地拍拍诸葛亮,摊开随身携带的地图。
  “曹操占领荆州后,夺取江陵作为南进江东的重要据点,我推测他走华容道,应该是打算返回江陵重整军队,再与我们决战。为防止云长失守,我孙刘联军应尽快赶至江陵,先一步抢占那里,让曹操无所依恃。”
  于是,他即刻传令下去,水陆两军往江陵出发。
  此时,原本驻守樊口的刘备,由于前夜听从诸葛亮的建议,亲率大军参与赤壁的最后一仗,闻讯后急忙跟着整军,朝江陵而去。
  情势果然如周瑜所料,关羽在华容道与曹操相遇,最后感念过去曹操的恩德,却冒着可能以违抗军令论斩的危险,放走了曹操。
  曹操得到关羽的协助,终究先孙刘联军一步,九死一生地抵达了江陵。然而由于双方实力悬殊,曹仁一致反对他留在江陵重整军队,曹操心下也觉得已失去了进取江东的最好时机,终于决定引军北上,但又不甘心如此挫败,便留曹仁与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回到北京后,他还上奏皇帝,表示这次完全是由于自己生病,无法领军,才不得不收兵罢战,而曹军战船和营区的大火,则是因为自己不愿让孙刘联军从中掳获物资,而下令兵士焚烧的。
  孙刘大军大破曹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江南江北,这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主帅周瑜的名声不胫而走,一时间,“江东有公瑾,从此不要紧”,“孙家有周瑜,从此定无虞”的顺口溜随处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