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夺新野故友双绝交 袭荆州君臣共议策



  却说张虎遭擒之后,败军不顾性命地逃回了鹊尾山。徐晃听得这个消息,深为乐琳感到悲哀,原打算分兵各守一地,可以与樊城遥相呼应,却不料损兵折将又失地,尤其听说关羽又有两个儿子,武艺十分了得,这使他倍感忧愁,决意亲自出马与关羽交战。
  此时,关兴、关索押着张虎行色匆匆来到了樊城外的大营前。五百汉军向营头上高喊道:“呔!弟兄们听了,咱们君侯的二位公子爷来了,快禀报君侯!”
  营墙上的汉军一时弄不清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昨天出去的只是一位公子爷,怎么今天回来了两位呢?低头一看,这马上的两位年轻后生都未曾见过,但其中的一个红脸倒有七八分像君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向下面的军士道:“众位少待。”说着,便已有人直奔大帐而去。
  “禀君侯,营外来二位关公子,求见君侯。”
  关羽只当家乡的妻儿早亡,除了逢年过节悼念一番,平日里已不放在心上。此刻间报有两位公子求见,关羽怎么敢相信呢?便故意镇静地问:“尔休要以讹传讹,可曾打听得实?”
  小卒道:“小人未曾问明,然见马上一将生一个红脸,与君候一般无二,众军皆言好像。小人不敢造次,请君侯详察。”
  关公听说有一个像自己,倒也触动了心思,预感到营外来的确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暗想,莫非我的儿子与张飞之子一样没有遭到不测?”那真是托大哥之福了。想不到我年近花甲,还能共聚天伦之乐,那真正是天缘了。遂吩咐道:“来,传话进见。”
  关家弟兄在汉军的引领下,进营直进大帐。但见两旁文武站立,静穆无声,顿觉一股威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大帐。二人初到这种地方,不敢东张西望。
  “君侯,二位公子在此。”
  “唔——”云长应了一声双目细看来人。
  关兴、关索听人呼君侯,便知是自己的父亲,抬头向应声处一看,中间坐一个红脸长髯,青巾绿袍的老爷,正气浩然,威仪非凡。二人在关羽离家时,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对父亲的面容自然没有印象。现在见上面的这个人须髯长长,却是白多黑少,无从辨认。但有一点他们都记忆犹新,关兴最像父亲,这是母亲常常提起的。弟兄俩再也等不及了,含着满眶的热泪,双双和身扑到了关羽的膝前叫了起来:“爹爹啊,想煞孩儿!”“爹爹在上,孩儿拜见!”
  尽管父子一别三十二年,但是两个儿子孩提时的模样仍然印刻在脑海里:长儿像父,次儿像母,一看关索的面孔,立刻浮现出妻子的脸来。无疑,他们都是我的儿子。云长不无叹息道:光阴似箭,人生如梦啊,跟了大哥三十余年,抛妻别子,想不到儿子已长得这么大了。其间不知包涵了妻子的多少辛酸和血泪啊!被这一声“爹爹”一叫,云长只觉得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抚摸着儿子的头,悲喜交集,呼道:“儿啊,果然是吾儿啊!”
  关云长一生中有三件可以称得上最畅快的事,徐州惨败,弟兄失散,后古城又相会,这是第一桩。刘备三年定西蜀,一年平阆中,刘备晋位汉中王,这是第二桩。兴师北伐,节节取胜,父子相会,这是第三桩。
  关羽将他们慢慢地扶起,双眼不停地在两个儿子的脸上打量着,好像在他们的脸上在寻找着什么,也好像在他们的脸上寻找到了什么,然后由衷地露出了笑容。两旁文武为关羽父子三人团聚感到欣喜,尤其是周仓看得最清,见红脸公子的长相真个与主人相差无几。便将青龙刀放在一旁,跨前几步,深深地行了一礼,“二位小主人,周仓在此有礼了。”
  二位公子侧目一看,一个黑脸,面貌丑陋不堪,十分凶悍可怕。因见他行下礼来,又称自己小主人,便不知怎样称呼他,便问关公道:“爹爹,这位将军是谁?”
  关羽重新坐定后,看着周仓十分敬重地说道:“儿啊,这位乃是为父身旁十余年寸步不离的马前副将周仓,尔等上前见礼。”
  弟兄二人听得父亲这般口气,就知道此人非是等闲之辈,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周仓被关公这样赞了一句,笑得嘴都合不拢,口水顺着嘴角不断地往下淌,兴高采烈地搬出了两个座位,“二位公子远道而来,请坐下叙话。”
  关羽用手向两旁一指,命儿子一一见过。礼毕,方才归坐。关羽这才问起他们三十多年来的行踪,关兴便将逃进深山避难,遇当年护驾大将胡松传授刀法,一直讲到母亡为止。云长听到老妻历尽艰辛而死,立时悲伤得掉下泪来。又感激胡松不愧为汉室忠良,默默为关家培植了两个有用之材。关兴又将在新野县擒张虎,斩乐琳,遇关平诸事叙述了一遍,从头至尾足足讲了一个时辰的话。关羽立即传令将魏将押上大帐。
  无多时,张虎来到大帐,望着中间的关羽就扑跪下去,“伯父大人饶命!”
  关羽想,今天怎么老是碰着稀奇事,刚刚是两个儿子相逢,此刻怎么又来了个不认识的侄儿。问道:“我且问你,何许样人?”
  “小侄乃是张辽之子,奉徐晃之命驻守新野,被二位公子擒获,请伯父饶命!”
  提起张文远,关羽有感于怀,文远虽然从贼,但为人尚可,我很敬重他。今日我们父子相聚,乃是生平一件大喜事,他既是老友之子,我又何必要伤害他呢?关羽因为无意之中得到了两个儿子,心情格外开朗,几乎没多加考虑,和蔼地对张虎道:“某觑在汝父之面放汝回去,从今以后汝当弃邪从善,除暴安良。可明白否?”
  “谨遵伯父教谕,小侄铭记不忘。”
  “来,与其松绑。”
  手下将张虎身上的绳索松开,又送上一柄大刀。张虎拱手道:“多谢伯父不斩之恩,小侄告辞了。”说着,出大帐,上马执刀,穿过汉营往鹊尾山飞也似地去了。
  关羽验看过魏将乐琳的首级,传令掘土埋葬。然后又对两个儿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心想,想不到他俩竟有这般武艺,如今北伐中原,倒也真的用得上,理当军前效力。新野已被关平所得,燕城守将乐琳已死,只有军士守关,不如就让关索前往占领,两下扼住,使鸽尾山和樊城不能接应。遂令关索领兵五千,速去燕城。关索领命而去。关索一走,关羽又思量道:我自荆州出兵,连战连捷,众文武将士都有功绩,理应奏请大哥表彰有功之臣,以此来鼓动一下士气,一举攻克樊城,渡过黄河,打进中原。其次两个儿子幸未遇难,双双投到军前,而且都有文武之材,这样的喜讯也该告诉一下大哥和三弟,也让他们分享一下。想当年大哥得知我与三弟两家都遭黄巾党焚毁的消息,痛哭流涕,何等伤心,今日也让他宽一宽心。想到其间,关羽立即修下一封表章,命儿子关兴亲赍入川面见汉王。——幸得及时遣开,要不然接下来失荆州、走麦城,同样要招灾。——关羽将书信付于关兴,令他当即动身。阔别三十二年的父子,只相聚了一个多时辰,就又要分开了。谁也料不到节节取胜的北伐军会急转直下,败得不可收拾,令他们父子永不能相见。关兴应命而出,投西川而去。
  关索领兵到燕城,见关厢己开,并无人守,便不费吹灰之力,走马得了此城。吩咐各关紧闭,换上汉军旗号,登城远望,魏军早已逃之夭夭,都往鹊尾山逃去。
  败军逃上鹊尾山,向徐晃报告了新野城外交战的一切情况,徐晃大为震惊,想不到节外生枝,损兵折将,便与儿子徐良道:“来日出兵,与关云长决战一场。”
  正说话间,报说张虎回来了。徐晃立即传令召见。张虎迸帐,十分沉痛地将自己的计谋介绍了一下,又把被俘后关羽怎样放自己回来的原因也解释了一番,请求徐晃宽怒。徐晃并不怪罪他,眉头一皱,想出了一条复取新野、燕城的妙计,便与张虎道:来日只消如此如此,便可反败为胜。张虎深以为是,欣然应命。
  次日,张虎上马提刀,领着五千魏军下了鸽尾山,到了新野城外,既不整队,又不设立旗门,就像一群散兵游勇。张虎点马上前到城河边,朝关厢上高叫道:“关厢上听了,令小子关平出城交战!”
  关平恰在城关之上,见张虎领兵前来挑战,暗自忖道:此贼昨已遭擒,有二位兄弟和五百军士押着去大营,料他无能脱逃,他缘何又能领兵到此?必是父亲饶了他一命。此贼贼心不改,还敢到此讨战,何不让我出城斩了他,免得留下麻烦。关平未多加思索,引兵出了关厢,来会战张虎。“叱!大胆匹夫,既是吾父饶汝性命,理当弃暗投明,尚敢前来送死,今日再不饶汝!”
  张虎只见他到跟前,迎面就起手一刀。关平起手集开,欲待还手,张虎掉马就走。一面逃,一面还在骂道:“小子关平,休要逞能,本将军却不怕你!”
  关平被他撩拨得心火直冒,本来上战场的人都有一股压倒对方的盛气,败逃了还要说不怕,关平岂肯放过他!为着赌这一口气,关平撤下了城关,领兵一口气追赶了十来里路,渐渐走入荒山野岭。关平忽然意识到关厢无人镇守,倘被魏将攻城,难以自守。因此赶紧扣马,拚着性命往回赶。到城外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城关紧闭,吊桥高扯,魏军旗号遍插城关,中间是一面大纛旗,上写:大魏定国将军、无敌上将、行军大都督徐。只见徐晃和徐良父子双双站立城楼之上。原来待你一出新野,徐晃就领兵从后关射断吊桥绳索,过桥用云梯翻越城墙。汉军阻挡不住,只得弃关而走,聚集在南门外。此刻见关平回来,方才汇聚拢来。关平想,一着不慎,新野得而复失。所幸弟兄并无伤亡,还有一座燕城可守,不如领兵往那里去。关平无奈,只得带领弟兄往燕城而去。行至半路,前面有一彪人马赶来,近前一看,却是关索,急问道:“原是贤弟。缘何在此?”
  关索也惊诧道:“大哥,小弟奉父之命昨晚抵达燕城。今晨接得书信,说道新野危急,命小弟全力以赴。小弟岂敢延俄,越程赶去。大哥因何到此?”
  关平这才明白,大家都中了徐晃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心想,兄弟初到军中,不谙用兵之道,被一封不明不白的信诱出了燕城。关平摇头道:“贤弟,愚兄并无书信,我等皆中魏军之计,两座城关不保。”
  弟兄俩合兵一处,整队向燕城赶去,老远就看到城墙上魏旗招动。只听得张虎朝他们放声大笑:“两个小匹夫,中了我家徐大都督计谋也!”
  顷刻之间,失了两座城池。虽然得来也很容易,然而去得还要迅速。弟兄俩四目对视了一下,收兵回马。傍晚时分,来到大营,弟兄双双下马进帐。
  关羽本想在来日一早,亲自赶赴鹊尾山,会战徐晃。不料见关平和关索懊丧着脸进了大帐,忙问:“吾儿,未奉父命,怎地收兵?”
  “爹爹,徐晃设下调虎离山计,赚得新野、燕城。我等不敢再战,特来请命。”
  关羽听了大怒,对两个儿子道:“失守城关皆徐晃诡计,非汝等之过,来朝定斩徐晃!”
  一旁周仓听了关平的一番话,心里也非常忿怒。暗想徐晃这家伙真是可恶,用计来欺编我家公子爷,来朝出战,看我来夺回燕城。便与关羽道:“主人,来日小人领兵只须这般这般,便可再取燕城。主人以为如何?”
  周仓跟了关羽十几年,头脑也学得灵巧了一些。关羽觉得他的话倒也很有算计,便应允了他,付他精兵五千,命他夺取燕城。
  来朝,周仓命弟兄多带守城之物,尤其是硬弓乱箭,一切齐备,领兵出发。关羽传令起营拔寨,只留水军五万由胡班带领仍镇守在襄江,始终提防江东的主将吕蒙偷袭,其余文武将士都随关羽进发。却说周仓浑身轻装扎束,腰插一对锤头,带领着五千军士直奔燕城而去。周仓是步将,腿脚轻健,行走如飞,尤其此番受了华佗的医治以后,中枪的左腿恢复如旧,今日行军便觉飞快,小军哪里赶得上他。一边走,一边叫“周爷慢走。”周仓关照军士随后赶来,自己一阵风似地消失在前头。六十里路,倏忽便过,算来只走了一个半时辰,但周仓仍感到非常轻松。因此,到达燕城外时,他一点也不气喘。抬头见关厢上插满魏旗,张虎站在城墙上神气活现,便指着上面骂道:“呔!贼将张虎,忘恩负义之辈,我家主人饶汝一条狗命,汝胆敢再取我家小主人的燕城。老周不服气,特来收拾你。匹夫速速出关领死!”
  张虎低头见关外这个黑脸指手划脚地骂人,仔细一认,辨出他原来是关羽马前的副将,昨日曾在大帐见过。张虎是年轻后生,周仓是老一辈的步将,张虎对他有多大的本领一点也不清楚,料他是个平庸之辈,又见他单身一人,并无一兵一卒相助。便想,他从汉营赶到这儿已经疲惫,又无兵将接应,不如与他交战一场,令他以后不敢再来滋扰。遂令军士守住关厢,他一人一马执刀出了城门。“大胆黑脸,自来送死!张虎来也!”一马扫到周仓的身旁。
  周仓不等他冲到跟前,已将腰中锤头抽到手中,跳起来就起右手对准马头上一锤砸去,“贼将招打!”
  张虎料不到黑脸出手这么神速,急起刀钻去迎,“黑脸且慢!”
  “当”的一声,招架住了。周仓又起另一柄锤头往刀上压了上去。张虎拚出全力要想挑开双锤,可周仓就是要你这样,他双足在地上一蹬,借着张虎这股大力,一个旋风,人已到了张虎的头顶上。张虎一看这架式就明白,关羽的副将是个好手,这等功夫从未见过,便急着想逃进城去。然而周仓已从上面回了下来,两锤就朝着张虎的当顶打来,“张虎招打!”
  张虎无法脱身,被迫招架,起刀钻点了上去。其实只要一交手,周仓已经入了门,别人非但无法逃走,而且还只得拚命招架,根本无法还手。周仓并不要他的性命,就按着他的锤法,紧一下、缓一下地打着。刚战了三四十下,张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关厢上的魏军也看得出了神,都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本领大的人呢?见他的人就像风车一样转个不停,别说打,看都看得眼花了。
  就在此时,张虎拚足全力招架了大锤,不见了周仓的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似丧家之大,亡命向城中逃去。唯恐周仓随后追来,立即传令闭关。这才稍觉宽心。可是惊魂未定,周仓又站到了他的马旁。原来周仓把张虎打得晕头转向,突然藏身到了他的战马之下,两柄锤头左手一执,右手只用三个指头,扣住在马鞍边上,双脚在马腹下一钩,整个身体就全部贴紧在马肚皮下。张虎逃进城,他也被带了进去,等张虎扣马,他就从下面跳了出来。对着张虎做了个鬼脸,大叫一声:“呔——”
  张虎低头一看,这一吓差点魂灵出窍,周仓是怎么进来的?他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本能地将战马一提,狼狈地往城中巷内逃了去,少顷方才醒悟过来:燕城守不住了。这才拨准马头,向后关逃了出去。魏军看到这种情况,纷纷跟着张虎逃了出去。
  周仓要的是关厢,并不追赶张虎和狙截魏军,等他们从后关逃得精光以后,这才关上了后门,这就叫“贼出关门”,然后赶回前关,上得城楼一看,五千弟兄还只刚刚出现在城外。周仓高兴得像个顽童,扯开嗓子大喊道:“弟兄们,慢得很,老周已取燕城。”
  汉军弟兄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非但走得快,而且取城如囊中探物,何等容易。更是想象不出他一兵不带是怎样单身夺关的。因此众军无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齐声赞道:“周爷好哇……”
  被大家这么一捧场,周仓更喜得心花怒放:“嘻……”
  五千军士长驱直入进了燕城,换下旗号,守住四城。周仓命军士准备长弓硬弩,以御魏军再来。各处吩咐完毕,便出了城关,尾随张虎的败军,自顾赶往新野去见关羽。
  张虎出了燕城,方觉惊魂稍定,却也不敢停留,火速赶到新野,将周仓夺城的情况详尽说明。徐晃安慰了一下张虎,便思量着迎战关羽之策。
  关羽从樊城外赶到这儿,离新野五里扎下大营。一面观察徐晃的动静,一面等候燕城周仓的消息。中午过后,周仓已经赶到,便向关羽报告了好消息。关羽听了大喜,当面称道:“汉寿转戆为智,日后定是指麾三军的主将。”
  一个战将能够离开主将单独用兵,这就是将材。就像前三国中的莽张飞,到处闯祸,只知道上阵杀人。后来受了诸葛亮的熏陶以后,常思以计取人,分兵入川时,居然成为足智多谋的主帅。而如今的周仓虽也懂得用智,但这还是刚刚开头,可惜他与关云长一起走麦城,否则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关羽点兵一万,在营前设下一座旗门,带领众将立马于旗门之下,命人往新野城中向徐晃讨战。
  徐晃当即应战,亦然领兵在城关之外立下旗门,留张虎、徐良于旗门下助阵,自己催动胯下黄骠马直到战场。见关云长一马当先立于阵中,徐晃便扣马架斧,向前拱手道:“云长兄,久违了。小弟徐晃有礼。”
  关羽见他行礼,自然有礼必还,那怕国贼曹操也是有来必往,何况徐晃乃是多年故友,理当礼仪有加。便将青龙刀一架,绿袖数抖,双手合抱道:“原是公明,某还礼了。”
  徐晃欠身道:“自别君侯,倏忽数载,不想君侯须发已苍白矣!忆昔壮年相从,多蒙教诲,感谢不忘。今君侯英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兹幸得一见,深慰渴怀。”
  关羽道:“吾与公明交契深厚,非比他人。阔别重逢,何必这等谦恭?”
  “君侯,自荆州起兵,拔襄阳,困樊城,擒于禁,斩庞德,水淹七军,威名远播四海。今又擒张虎,杀乐琳,可称功德圆满。某为君侯敬进一言:急流勇退,及时收兵,方免身败名裂之殃。唯君侯三思。”
  徐晃这一番话从他的角度上来着,不能不说是一段至理良言,从当时的局势来分析,对关羽并不利,前有北魏,后有东吴,纵然过了黄河,荆襄九郡亦难保住。倘然听了徐晃的话,就不至于有走麦城的下场了。徐晃看清了当时的形势,要是关羽肯收兵,一方面报答了关羽昔日之情,一方面也维护了曹操的利益。
  可是,到了这种节骨眼上,关羽怎么肯收兵回荆州呢?他认为解救万岁出水火之中是迫在眉睫的第一件大事,也是他关羽义不容辞的责任,谁要阻止他北上伐魏,他就要和谁不能甘休。因此,关羽慨然道:“公明,要某收兵不难,只须一物即可。”“何物耶?”“乃是操贼之头颅矣!某得此即刻返回荆州,停止北伐。不然,某断难从命!”
  徐晃暗暗想道:云长兄啊,数十年来,只有曹操杀你们,你怎么弄得过他,几十年的苦头吃不怕。曹操如今地大人多,越发权倾朝野。我看你是在做梦。我看在与你十几年朋友的面上,因此还要好言相劝几句,不来顶撞你,免得伤和气。“君侯,此话逼人太过也。”
  关羽听他说了这句话,气得连头颈都红了起来,凛然道:“此贼杀国舅,绞皇妃,斩皇子,罪大恶极。某奉汉中王之命,北伐国贼,拯万岁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乃天意如此,人心如此,何谓逼人太过?不杀操贼,某誓不收兵!”
  徐晃见他一说就跳,好言根本说不转他的心。暗想,事到如今,各以国事为重,顾不了朋友的面子了,谁功谁过只有让后人来评判了。遂无可奈何道:“君侯不听徐晃良言谏劝,只恐悔之莫及,某亦爱莫能助也!”说到这儿,徐晃忽然回顾旗门,厉声大叫道:“若取得云长首级者,重赏千金!”
  关羽哪曾料着,惊问道:“公明何出此言?”
  徐晃道:“今日乃国家之事,某不敢以私废公。”十多年的朋友至此断绝,情义已不复存在。说毕,掉马而回。随即一声炮响,一马已飞入阵中,大吼道:“关羽休要不识好歹,本将来也!”
  关羽好恨,徐晃竟然不顾十多年的情谊,对他这样恩断义绝,不由得怒火中烧,向来将大喝道:“来人何许人?”
  “某非旁人,乃是定国将军、无敌上将、行军大都督徐晃之子徐良是也。”
  “无名之辈,速回旗门,命徐晃出马!”
  徐良想,你关云长的派头也太大了,打仗哪有像你这样挑长拣短的。你不与我打,我定要同你较量一下。便将战马一拎,径直扫了上去,起手中金板大刀就朝关羽迎面劈去:“姓关的,看刀!”
  徐良这下可捅了乱子,人家关羽正在气头上,叫他回去,他却偏要往老虎头上拍苍蝇。战场上是没什么好客气的,扬威立名都是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没有大本领怎么捡得到便宜。关羽见他大刀劈来,便提起青龙刀钻子朝他的刀头上枭了上去,“且慢!”
  关羽何等神力,只轻轻地一拨,便将徐良的大刀枭了开去,本当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这就把徐晃的儿子当成了出气筒,横转青龙刀就向徐良拦腰扫去,“去吧!”刀光闪处,徐良已尸分两段,连人带马滚落在地,连哼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徐良就此成了刀下之鬼。
  关云长一世只杀十九个人,刀上十七个,剑上两个。这十九个是:扫黄巾刀劈程远志,战北海劈管亥,战虎牢温酒斩华雄,伐徐州枭车胄之首,小沛城下杀王忠、刘岱,过五关刀劈五将,剑刺卞熙,白马坡斩颜良、诛文丑,古城劈蔡阳,战长沙劈杨林,攻拔襄阳刀劈夏侯存,斩徐良是刀下最后一个。别的大将一世杀多少人恐怕在数以百计以上,根本无法记清了,只有关云长,一来从不多杀一个无辜兵卒,二来从不斩杀下马之将。因此他杀多少人记得清清楚楚,无一遗漏,连姓名和次序也不会搞错。这些死在关羽手下的大将,即使没有名声也会变成名流千古了,后人只要一提到关羽,也会联想到这些人来。在关羽刀下丧身的大将,除了文丑是用枪的,其余都是用刀之将,这些人中欲在刀上称王扬名的也不乏其人。因此,关云长称得上是刀中之魁,盖世无双的了。
  徐晃见儿子送命,怒不可遏,从此朋友变仇敌。举起大斧飞马冲了过去。“关某好无情义,徐晃来也!”一柄瑞金巨斧直向关羽头顶盖下。
  关羽深知徐晃的功底,不敢懈怠,急起青龙大刀招架。两个都是红脸,一个怀着报效天子、复兴汉室的赤胆忠心,显神威,一个显出天下无敌的英雄气概,更要为了死得不明不白的儿子出一口冤气,露峥嵘,在沙场中央打成了一对,斧去刀来,刀劈斧砍,各不相让。两边旗门鼓声擂急,呼声渐高,“徐大都督厉害啊……”
  “关君侯厉害啊……”
  两个绝世名将足足战了一百余合,真个是昏天黑地,鬼惊神怕,打得不可开交。徐晃终因力不胜任,武艺没有关羽好,便圈马抱斧而走。旗门的张虎曾被关羽放过一次,又在燕城受过周仓的惊吓,深知黄脸关索的手段,因而见徐晃一退,料着抵挡不住,毫无战心,掉头就向新野城中逃去。众军见他一走,全都似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关羽用手向前一招,举着青龙刀随后纵马追赶。旗门下周仓、关平、关索、廖化等将,带领汉军冲了上去,跟在关羽之后,发一声喊,“杀——”向新野冲去。周仓两腿生风,早已赶在关羽的马前跟定徐晃进了新野,挥动双锤把魏军打得招架不住。关羽率领众将从南门进去,把徐晃和张虎赶出了北门,逼迫他弃了新野逃往宛洛道。关羽攻克新野城,便传令住马不追,守住四城关,又把被张虎遣散出去的满城百姓招收回城,告示安民,一面打扫战场,将徐良的尸体埋葬。至来日,关羽安顿城关,带领众将和人马又回到樊城外襄江老地方驻扎。
  却说徐晃从新野败逃,所领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溃不成军,五万精兵所剩已不过半,逃到宛洛道,方始安下心来,便与张虎来到大营前,令守营军士报向大帐。
  徐晃素称无敌上将,所领军士一向行伍严肃,不料今日逃回竟是如此狼狈不堪,而且军士七零八落,大出意料。因而守营军士不敢怠慢,知道徐晃一败涂地遇到了强敌,急上大帐来见魏王:“禀千岁,徐晃大败而归,营前候见。”
  徐晃是曹操的心腹大将,因为他武艺高强,战无不胜,视作自己手中的一块王牌,总以为此番徐晃出兵,可以遏止关羽北上的气焰,谁知也遭到了与别的大将一样的后果,这使曹操愈加心神不安。吩咐立即传见。
  徐晃得令,与张虎一起上帐,“千岁在上,徐晃拜见!”“罪将张虎叩见千岁!”
  “罢了!”曹操见徐晃只带了张虎回来,已觉情况不妙,问道:“公明,此番令尔樊城抵敌,如何兵败至此?”
  徐晃答道:“大军到新野郊外,屯兵鹊尾山下,命张虎、乐琳分兵驻守新野、燕城,欲思与樊城取得联系,三处互相接应,成为犄角之势,挡住关云长的北上之路。不料被关平弟兄等人擒张虎,斩乐琳,反失新野、燕城二地。某又思下调虎离山之计,赚回二城。却又被关羽马前副将周仓智取燕城,关某统领大军亲临新野,刀劈徐良。某与关羽奋战一百余合,终因力不胜任,走马失守新野。某失地丧师实是有罪,请大王裁处!”说完,已是满面羞渐,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曹操听了这一番经过,大惊失色,一则为乐进和徐晃失子感到悲痛,二来惧怕关云长居然不减当年之勇,连连得胜。想到此番大败也是在所难免,因为关云长正是锐气旺盛的时候,不论谁去也准挡其锋。故而恕免了徐晃和张虎的罪过。两人谢过魏王,归班站立。
  心情静下来以后,曹操自忖道:其实这次败仗是可以避免的,都是司马懿献的计策,如今连东吴的人影都不见,反而弄得自己进退不得。若是不再发兵,关羽以为我怯弱无能,要是再命人抵档,恐也无济于事。预料关羽打了这几次胜仗,不日就要向这里赶来,这叫我如何抵挡呢?遂唤道:“仲达。”
  司马懿从旁踏出,到曹操之前一拱到底,“千岁在上,某有礼。”
  曹操不无责备道:“孤久欲迁都,以避云长北伐之锋,皆是汝劝孤发兵抵敌。如今又损兵数万,折将数员。事已至此,妆看如何为好?”
  司马懿多次观察到曹操近年来的用兵已远远不及过去,毕竟年已六十四岁,精神面貌早不如往昔。司马鹉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要想到曹操归了天再出人头地,一步登天。所以他所献的计谋都有双重用意,一方面要对曹操有利,一方面要对自己更有利。总的一句话,不能使大魏的疆土受到削弱,为的是给自己今后的篡位打下基础。他想,曹操一天不如一天,就等于我的出头日子近了,保住他的天下,就是为我积蓄实力。如今要利用东吴的兵力来消灭关羽的精锐。因此答道:“大王何必自扰。前番结好孙权在先,今日又大败至此,江东仍无消息。大王正可借此修书一封,遗人送至秣陵,陈说利害,令其发兵。倘若东吴发兵,关羽定是腹背受敌,某料其必收兵回守荆州。其时大王从宛洛道进兵,一仗可定矣。千岁意下如何?”
  曹操对司马懿看了又看:你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一旦做起来又稳吃败仗,这是什么原因呢?可你的话的确不错呀,但孙权为何至今不发一兵一卒呢?曹操感到,数番出兵都遭到挫败,关键在于没有与东吴同时起兵。要是有孙权牵制关羽,他就首尾不及相顾了。曹操遂令司马懿退下,立即修下一封书信,再一次发住东吴,说明发兵的利弊关系,劝他不要错过机会。为了能够取得孙权的早日发兵,许下了一个大愿,就是一且取了荆襄,就让江东一统长江南北。写毕,遂呼道:“伯宁听令。”
  满宠从旁走出,“下官在。”
  “汝从水道而进,径往秣陵求见仲谋,务使江东早日发兵,以攻关某之后。不得有误!”
  “下官遵命。”满宠取了书信,自往江东而去。
  曹操复命文人陈群赶往樊城告知曹仁,教他安心镇守,牵制关羽,一旦有变,大军从宛洛道赶来接应。一切就绪,静侯江东的消息。
  且说江东的孙权盘踞在秣陵城中也在密切注视两家征战的情况。秣陵城也就是今天的南京城,这座城是周朝年间造的,造这座城时,连下数十天大雨,坡砖不及运到,就以石代砖,砌筑而成。因此又称为石头城。明朝洪武时,因历年遭兵灾,城墙多有损坏之处,为此朱元璋再修南京城。而孙权从镇江迁到南京时,也曾整修过城墙,因而称之为初修南京城。却说这几日南京城内到处可见白布白幡,街巷之中都扎着白的牌楼,家家户户也挂着白布,吴侯府前扎的是素牌坊。一片素色。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江东的吴国太在数日前寿终正丧。吴国太一死,举国上下都要为她披麻戴孝,丧事要延续一个多月。昊国太是八月中旬过世的,如今已是九月中旬,丧事已到尾声。前番死了个鲁肃,今日又去了个吴国太,东吴能够说话作主的人物,而且都是主张联刘抗曹的人物相继去世,这不能不说是对关云长的最大损失,失却了对江东的依傍,也就失去了保障。因而他们一死,孙权久欲夺回荆州的心思即刻就会变为行动。这一日,孙权料理完日常军政事务,闲坐大堂,他早已得知关羽北伐势如破竹,屡传捷报,虽然觑视荆襄长久,倒也不敢贸然出兵,以防引火烧身。今日聚集文武,便欲商议过江的计谋,问两旁道:“众位,关羽拔襄阳,攻樊城,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众位以为如何?”
  这一声问包涵着两层意思:一是要乘关羽远离荆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出兵相助关羽,一起伐魏。然而对于孙权来说,后一层意思是根本不存在的,为的是手下这些文武中也有这种想法的。问声落地,文班中走出一人,不是别人,就是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瑾见主公。”
  孙权不用问,就可以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他一向忠心自己,因而十分敬重他,便故意问道:“子瑜有何高论?”
  诸葛瑾道:“主公,昔日江东与刘备联合,赤壁破操百万大军,令操不敢正视江东。先都督子敬在世,常劝主公联刘拒曹,八年之内江东安然无事。国太生前亦时时叮嘱主公与刘备联盟。如今君侯举兵北伐,其势犹如排山倒海,锐不可挡。依下官之见,主公可即刻出兵徐州,攻魏军之后,使操进退不得,首尾难顾。灭操之后,可与刘备共坐天下。主公以为如何?”
  要是听了诸葛瑾的话,汉业就可能复兴。但孙权无论如何听不进去。他想,荆州本是我江东之地,赤壁之后被刘备钻了个空子,强占了去。为了荆州,周瑜被孔明气死,胞妹嫁去复回,我恨不得一步跨过江去夺它回来。如今鲁肃已死,国太也亡,再不夺闻荆州也显得我太没志气了。问题在于关羽长驱直入,所向披靡,要是他在用兵上稍有不当,我便立即出兵,夺回荆州。你诸葛瑾向来是主和派,看来不能采纳的,还是让众将来否定你。便对诸葛瑾道:“子瑜言之甚善。然孤有三计,尚在狐疑之中。”
  诸葛瑾不知他有什么计策,便问:“主公妙计何不早说?请问第一计。”
  “第一计,孤从诸葛子谕之言,出兵徐州,相助关羽,共灭曹操。”
  “第二计呢?”
  “第二计,相助曹操,兵取荆州,一统长江南北,以慰先大都督周公瑾在生之愿!”
  诸葛瑾忙摇手道:“主公,万万使不得。这第三计……”
  “第三条计是按兵不动,坐观两家之战,见机行事,从中渔利。”
  诸葛瑾焦急地问道:“主公以为何计为上?”
  “孤意未决。子瑜退下。”
  诸葛瑾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被孙权最后一句话搪塞了过去。要是略动一下脑筋,就可以猜测出孙权的用意。遂垂首退了下去,心里还在想,既然还没决定,那就过几天再劝他出兵相助关羽。
  主和派以诸葛瑾为主,而主战派自然是吕蒙为首了。如今吕蒙不在,一般将士都不敢贸然请战。故而堂上一时竟无人出班。孙权只得传令退堂。其实堂上早有一人洞察了孙权的心机,此人今年三十岁。到三十三岁书生拜帅,火烧刘备的连营。此人姓陆,名逊,字伯言。他知道国太一死,孙权就会进取荆州,但在大堂上又不住公开自己的想法。所以一退堂,陆逊就跟进内堂。“吴侯,下官有礼。”
  孙权对陆逊早就有好感,远在十一年前火烧赤壁时就显示出了他惊人的智慧,共打曹操的合淝时又体现了他超人的计谋,称得上是江东的后起之秀。此时回首一看是他,料知定有要事,便道:“伯言到此,必有教益。”
  “吴侯,曹操据中原之广,刘备据两川之艰,吴侯据长江之险。然江东不取荆襄,犹似珠不联璧,玉不尽洁。昔鲁子敬于陆口请云长到此,数索荆州,此愿未遂。下官久知吴侯欲取荆州,苦无良机,如今机会正好。若荆襄归我江东,才能与魏、蜀平分疆土,鼎足天下。”
  孙权看着陆逊笑了,心里想,你真聪明,日后必成大器。三言两语已将我心里话全说了出来,真是个明白人。便招呼他坐下,“伯言揣知孤意,堪称奇才。然出兵荆州,举足轻重,伯言可有良谋?”
  陆逊正待要说,外面报说:吕大都督从陆口赶来求见吴侯,有要事相告。孙权闻之大喜,急令相请。
  吕蒙今年四十五岁,自鲁肃一死,他就以副为正,总督江东军马。生一个紫棠色的脸,两条板刷眉毛,一对(人匡)儴大眼,大鼻阔口,两耳招风,满脸的胡须。进得内堂,见吴侯与陆逊对坐,心里已十知其八九了。遂上前叩见道:“主公在上,蒙拜见!”
  “子明少礼。请坐!”
  吕蒙与陆逊并行一礼,各自归坐。吕蒙正要开口,陆逊已问道:“大都督到此,莫非为荆州之事么?”
  吕蒙为这年轻书生感到惊叹,想不到他竟能看透自己深藏多年的心思。不过略一转念,便微笑道:“先生在此,莫非亦为荆州之事与主公商议?”
  陆逊毫不否定地着了着孙权,孙权对吕蒙笑笑说道:“子明到此正与伯言不谋而合。”
  君臣三人相视大笑。陆逊试问道:“都督自陆口来,必有所教?”
  吕蒙道:“今云长提兵围樊城,旷日持久,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全据长江。”
  “此言正合孤意。”
  然而吕蒙不无顾虑道:某探得关羽在沙头镇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日则燃烟,夜则举火,提防甚严,数十里外视之明了。况荆州城内尚有精兵二十万,守将刘安善能用兵。若从陆路进兵,必经公安,此处离樊城又近,若云长收兵,定然相遇。某苦于思索,并无良计。特来请教。
  陆逊听完吕蒙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大都督,关某所为,则是为甚?”
  吕蒙想,这话问得太幼稚了,关羽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防备我们江东偷袭荆州?便不屑一答地说道:“何须多问,乃是防我江东。”
  “是啊。既是防我江东,缘何子敬在世时,荆州毫不防备?”
  “这?”吕蒙不料被这一句话问得目瞪口呆,默然无语。
  陆逊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有一计,可令沿江守吏,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
  “愿闻良策。”吕蒙不能不叹服,正是:
  北魏兵将方丧胆,东吴儒雅又献智。
  欲知陆逊要说出何等妙计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