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青鬓微霜真可叹 英雄落寞实伤情



  又说叶飘零西入荆襄预备北伐,忽闻安宁亲引三万大军出寿春向谯郡,欲取许昌,一时生恐北伐之路被阻,不觉惊惶失措。郭嘉却道:“主公勿忧,吾料孔柚必使吕布来拒安宁,若陈宫随军,安宁必胜,则我只好急命荆襄之众而向宛城,抢先去取许昌。倘孔柚疑忌,羁留陈宫,不教相助吕布,则安宁必败,主公尚可从容调兵西上,孔柚无忧矣。”
  叶飘零将信将疑,命周瑜聚荆襄之军北上,一面也令探马往许昌打探,回报孔柚果然畏惧陈宫与吕布合谋造反,只教吕布领两万铁骑兵屯于谯郡以御安宁,将陈宫留在许昌。郭嘉笑道:“安宁无功矣!”叶飘零道:“奉孝速速教我,为何陈宫不助吕布,安宁反而将败?”
  郭嘉道:“主公与安将军为金兰之交,岂不知安将军争强斗狠之性乎?安将军其人,颇多智计,思虑之奇,更不可以常理度之,只是性躁,敌军倘有陈宫此等智谋之士,则必好胜而出奇计破之,世间罕有其敌也。倘仅有吕布勇而无谋之辈,安将军必不肯多思,一味斗力,终非吕布铁骑军之敌也。”叶飘零方才醒悟,叹道:“孤与安宁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知之尚不若奉孝也。奉孝,汝真天下奇才,孤真恨不得拜汝为师才好。”众人尽皆拜服。于是叶飘零从容在巢湖练兵,又令周郎返回襄阳。
  又令张勤道:“汝可支取白银五百两,潜入洛阳去访张松。曹操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松必遭轻视,汝可趁势与他交好,把他请到秣陵,沿途叫周郎好生款待。”张勤领命去了。
  慕容秋水与叶飘零巡游历阳,道:“飘零,你两边如此动作,到底是欲入川还是北伐?”叶飘零叹道:“清儿始终闷闷不乐,我既有北伐收回安宁之意,亦有入川降服赵云之心,你与清儿亲如姊妹,可知我是北往好呢,还是西去为妙?”慕容秋水摇头道:“清儿心事从不说与任何人知晓,我又从何得知?不过飘零,不是我说你,你为清儿考虑得也太少了。”
  叶飘零道:“怎么?”慕容秋水责道:“如今清儿年已二十有四,待字闺中,两年不曾征战,你可有丝毫挂念过她?”叶飘零脑中嗡的一声,道:“我终日只是思索如何越过安宁孔柚而北向与曹操争雄,雪我荆襄疫病之恨,实未曾想过你们女儿家的事。清儿日渐消瘦,皆我之罪也。”想起昔日何等绝世容光,如今憔悴至斯,不由得慨叹不已。
  回到秣陵州府,这时清儿禁闭之期早过,气也消了,来向叶飘零请罪道:“飘零,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耍性子。”叶飘零一把扶起道:“清儿,你我本乃一家之人,何必行如此大礼?我知你一向能识大体,因此对你向来放心。只要你以后不在背后生我的气,不再无谓的伤残自己,我就真正安心了。”清儿道:“飘零,你放心,下次出征我不留后方了,好不好?”
  叶飘零笑道:“你是我最得力的大将,陆路北伐,先锋一职舍你其谁呢?可是你得先养好身子,现在看你这样子,能够拼得过谁呢?”清儿道:“好啊,你敢藐视我,倒要和你比试一番。”叶飘零见她容光焕发,兴致勃勃,心下颇感欣慰,拔出佩剑来,道:“那我就看看你在后方半年武艺又进步到了什么境界?”
  于是两人徒步战作一团,剑光到处,园中花瓣四处飞舞,飘洒在两人头上肩上,惹出慕容秋水与司马诸人都出来观看。但见数十合间,清儿越战越勇,步步进逼,叶飘零只是防守,不敢还击。慕容秋水笑道:“飘零,你太逊了!”飞刀到处,叶飘零头顶青巾落地。
  叶飘零吓了一跳,道:“秋水,居然敢拿我来练靶!”司马在旁叫道:“慕容师伯,不如你与主公也战一场吧!”清儿鼓掌道:“夫妻操戈相向,亏你想得出来。”退过一旁。叶飘零与慕容秋水相视一笑,真个便要动手,忽闻堂中鼓响,这才赶往大堂来。
  两边文武大集,探马来报:“主公,安将军兵败武平,被吕布逼至汝南,周都督已前往相救。”郭嘉道:“主公可速发书孔柚,请念主公与安宁结义之情召回吕布,布正干功之际,必不肯回,如此彼此必生怨望,吕布若去,陈宫高顺必然相随,则孔柚易取也。”
  叶飘零允诺发书孔柚召回吕布,书中既有恳求之意,亦有逼迫之言。孔柚甚惧,与谋士道:“叶飘零与我虽为盟友,今番却犯了他义弟安宁,又闻周瑜已出襄阳,我若取汝南,恐非吉兆。”于是传令吕布且退。
  吕布果然大骂:“汝南将破,庸奴偏偏相阻,是恐吾功高震主也!”不肯回兵,攻打汝南更急。恼起城中安宁放下吊桥,冲出城来喝道:“三姓家奴,屡次藐视于我!今番可又改姓孔乎?”吕布大怒,挥戟直取安宁,身后铁骑一齐直冲。安宁哪里抵敌得住,方战了十数合,便见手下军士乱窜。吕布便欲直入城中,忽然两边喊声大起,左边叶飘零、右边慕容秋水一齐杀到,吕布这才退回寨去。
  原来叶飘零虽已发书,司马却道:“此正与安将军复好之机,主公可速去相救,或许安将军能消昔日之恨。”于是叶飘零令周瑜且回,清儿率女儿军以作后援,自己与慕容秋水亲点一万兵星夜前来,杀散铁骑军,救了安宁。
  安宁冲出重围,来到叶飘零阵前道:“我与吕布争战,你来此作甚?”叶飘零笑道:“总算同仇敌忾,何必如此敌视我等?”安宁这才道:“且入城中叙话。”叶飘零大喜,与慕容秋水共同进城,见汝南城中虽在战中,却是人来人往,毫不慌乱,治理得井井有条。叶飘零不觉暗叹:“一法通,万法通,如今的安宁,既非往日之莽夫,也不止战场上一员猛将也。”赞道:“安宁,今日你文武双全,当得起一镇诸侯的身份了!”
  安宁哼了一声道:“只是终究胜不过你。”望着叶飘零与慕容秋水,满眼疑惑。叶飘零道:“清儿本在巢湖操练女儿军,我已传书令她来退吕布。”安宁道:“叶大官人在此,吕布岂不闻风远遁,焉敢复来?”叶飘零笑道:“吕布乃是飞将,除了清儿,无人能当。”安宁哼了一声不语。
  翌日吕布前来搦战,叶飘零要等清儿来到,安宁执意出阵,客随主便,叶飘零只得下城掠阵。但见吕布引三千铁骑严阵以待,安宁欲出,慕容秋水道:“安宁,你已战过两次吕布,今日之战该让与我了。”抢先出马。
  吕布自下邳兵败,寄身孔柚,终日郁郁而不得志,好容易与安宁一场大战,怎舍得离去,因此孔柚再三发书,俱不理会,一心只要与天下猛将在沙场争锋,这时见对阵女将出马,便道:“来者何人?”
  慕容秋水举枪道:“吾乃荆州刺史、大汉右将军座下威南将军慕容秋水是也,久闻吕奉先武艺天下为尊,今日正要讨教!”吕布睁开双眼道:“莫非便是汝昔日一举破江东,飞刀震山越?”慕容秋水道:“正是。”
  两将答过礼数,便上前交马。叶飘零恐秋水有失,暗挽雕弓在手,只待相救,却见慕容秋水挥舞银枪,数十合间全不见丝毫破绽,暗暗称奇:“是吕布武艺大减了,还是秋水大有长进了?”凝望吕布脸上多有皱纹,眼神黯淡,再无昔日不可一世之风,暗暗叹道:“吕布反复无常,为众诸侯不容,落得四处飘零,寄人篱下,多历忧患,万事不由自主,昔年盛气已不复矣!”心下又想起张清儿昔日何等倾国倾城,如今恐也难复现了。
  叶飘零心下叹息,对面高顺也在为奉先难过。想当年每逢奉先出战,自己必然与张辽捧酒压阵,奉先总在战败敌首后纵起赤兔马挑过酒囊一饮而尽,如今张辽已居曹操麾下为将,多立功勋,扬名天下,赤兔马已为关公所获,斩颜良诛文丑,堪称一世之雄,奉先却再也没有斩过一员战将了。回想当年天下英雄共斗吕布之景,已是恍若隔世。
  诸人各个感慨,场中秋风疾起,落叶飘飞,满天一片萧索。但见那吕布武艺虽减,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疆,慕容秋水奋战百合,始终斗他不下,当即虚晃一枪,掉头便走。吕布大喊追来,遥见白光一道直射而来,急用画戟一格,当的一响,一柄飞刀钉在小枝上晃动不休,身周落叶全被震开。吕布吃了一惊,慕容秋水更是赞叹:“自出战以来,能用兵刃格开我所发飞刀者,唯飞将军一人也。”不敢再战,圈马回阵。
  安宁见慕容秋水败阵,便要出战,叶飘零道:“安宁,车轮之战,非好汉也。还是待清儿到来,再作计较。”于是收军,吕布引铁骑军冲来时,城门已闭,吊桥拉起,无奈退回。这正是:昔日英雄今未老,女儿终得显神威。毕竟女儿军如何应战吕布,还是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