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四 面重围逼虎豹 一枝独秀震江山



  却说叶飘零已定豫州,安民之际,忽闻曹操连失了兖州、徐州,急命沿途伏下数道防线,勿得走脱了徐晃、于禁、孙权诸人。各将领命,沿途把守,严密巡哨。这日忽报官渡抓获司马懿父子三人,叶飘零大喜,急令解至许昌,敬以上宾之礼,语道:“司马先生才名播于四海,孤仰慕已久,今日相见,乃生平之幸也。”
  司马懿答道:“阶下之囚,承蒙礼敬,懿愧不敢当。”叶飘零道:“先生至此,乃天缘也。吾闻先生束发读书,不肯事曹,后迫于其势,不得不从,颇遭其疑忌。今曹操屡败,先生可有意与孤共扶汉室乎?”司马懿答道:“吾虽凡才,世为大汉之民,岂无报效国家之意。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国公。”叶飘零大喜道:“孤得司马,何惧孔明!”乃封司马懿为军师将军,司马师为司马,司马昭为从事中郎。
  司马懿谢过退下,二子师、昭齐道:“魏王伟略雄才,岂叶飘零无名小子可比?父亲往日尚拒魏王之聘,今何立受叶飘零招降?”司马懿道:“魏王生性多疑,嫉贤妒能,吾等事曹难以得志。今观叶飘零虽能用人,颇易轻信,吾等小心行事,不难掌其大权,成就莫大之功。”二子方道:“父亲深谋远虑,正该如此。”司马懿又授机宜道:“荆公他日必登尊位,吾等私下里可多与逐流结好,以为他年之基。”
  司马师道:“归尘方为世子,江南庞统、田畴、陆绩、崔琰、赵累、顾雍诸人皆其派系,父亲何故意在逐流?”司马懿道:“岂不闻刘备斩刘封之事?叶归尘能居世子,乃荆公困顿之际为收人心权且授之也,他日必然遭贬。继位者毕竟逐流是也。田畴、崔琰诸辈托于归尘,是所见不明也,吾等焉能效之?”二子拜服。
  于是叶飘零收了司马父子,暗使人探听徐州战况,计议擒拿徐晃诸人之策。却表当日徐晃退守徐州,庞统、陆逊引军来犯。徐晃乃着孙权、凌统守城,自引五千军前来迎战,正逢北路先锋黄忠。二将便就交马,大战五十余合,胜负不分。太史慈却往小沛急攻,于禁前往相救,庞统引孙瑜、张翼诸将鼓噪大进,困住彭城。徐晃只得退往下邳。
  庞统在徐州城下与孙权道:“将军本乃江南之士,无奈而投海外。后返中原,有大功于曹操,却被其落井下石夺了青州。今吾主大举北伐,曹操早晚休矣,将军又何必助曹?”孙权回道:“吾非不知曹操奸雄无义之辈。奈何当年在长沙,世人皆道我无进取之心,故虽舍江南而称王海外,犹不忘故国,重返中原。今将士皆散,臣子无踪,吾纵欲图大事而不能得,但为一将可也。若又归叶飘零,难逃反复之名也。庞先生乃高明之士,自思可劝降吾否?城若破,但一死而已。”
  庞统叹道:“仲谋所言差矣。弃暗投明,乃大智大慧也,如何为人耻笑?又,昔年周郎大举伐倭,不惜身死名裂,只为解倭土孙氏之危,未料倭人暴虐,尽绝孙家宗室,窃据海外之基。仲谋向称天下英雄,国恨家仇,岂可不报?”孙权呆住,急问如何。庞统乃尽言周瑜伐倭之举。孙权闻得心腹杨盆如此倒行逆施,忘恩负义,不觉双眼一晕,口中吐血。
  庞统又道:“吾主起事江陵,万众归心,如今已得半壁江山,眼见大业将成,仲谋倘若明鉴,可速归依,他日裂土分疆,犹可继承孙氏一统,窃为仲谋思之!吾主最恨倭人,他日仲谋上正名位,下报深仇,岂不快哉?”孙权神思恍惚,挥手令开城门,故此庞统得了彭城。
  孙权献城,却感茫然之至,却又后悔起来,也不顾庞统,拍马乱走,眼见日头已落,不觉来到下邳,心下一惊:“莫非我还是难下弃曹决断?”环顾左右,吕蒙早亡,杨盆背反,竟无一划策之人,身边虽然人来人往,却只觉得天地茫茫,举世之间彷佛只有自己存在。
  徐晃在下邳心如火焚,只盼魏王发兵相救,见到孙权,温言慰道:“徐州之失,乃势所然,非君侯之故。今君侯复归,足见忠义,吾等身为魏王下属,君侯乃是客卿,吾等自当力护君侯突围,君侯勿疑!”当此之境,孙权亦难知自己心中到底向叶,还是向曹了。儿时壮志早付流水,似此残生又如何打发?
  这时又有一人星夜来到,传书曰魏王弃了华北,令众将速返洛阳。徐晃问道:“此间尚有数万军士,吾等若去,众儿郎魂归何处?”
  来使道:“魏王有言,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请两位将军保重自身,突围归国。”于禁按剑而起道:“魏王素恤军士,焉可出此等言语!汝敢假传军令,动我军心!”来使连忙拜伏于地,颤声道:“小人不敢,实是魏王之言!”于禁喝道:“竖子休得胡言!”
  这时帐外诸军闻得,尽皆慌乱,议论纷纷。有小半军士又知叶飘零爱护兵卒,各自计议投降,皆被将官斩之。一牙将急入中军帐中,道:“将军,军心解矣,大事不妙,宜早定计!”徐晃怒道:“危难之间,便该信义愈明,何必乱乎!”乃和于禁走出营帐,召集将校,高声道:“魏王有令,吾等共返洛阳,不得有误!”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都道:“此去洛阳千里,沿途皆为敌境,如何去得?”
  徐晃道:“魏王自有安排,汝等何必担忧,但随我等冲杀,早归故里,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众将依旧面有难色。于禁大声喝道:“吾等皆为上将,尚不惜死,汝等何敢惧乎?况兼文远已离西川,沿途接应我等,叶飘零虽有十道防线,吾等何惧之有!”说着将来使一刀斩了,沉声道:“此人妄言魏王弃众,其罪该斩!公明早得魏王锦囊妙计,危急之时必可解难,众将不必疑虑,皆听公明调遣,必可全师归国,不受叶贼之辱!”
  众将尚自迟疑,徐晃跃出大呼道:“魏王于我等皆有深恩,大丈夫生于世间,死则死矣,岂可向敌将贼子哀怜乞降,辱没父母门楣!今日力拼可活,示弱必死!”众将大惭,一齐拜倒口称:“愿随将军死战到底,成就莫大之功!”兵卒随后伏地道:“愿随将军死战到底,突出重围,再附魏王!”
  眼见群情激愤,于禁暗问孙权道:“君侯久为一方之主,该知如何安定众心?”孙权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自往中军帐后去了。徐晃于禁便聚集营中三万将士,一齐拜祝天地,祷曰:“皇天在上,神人共鉴:曾闻田横守义,万古扬名。关公寻兄,举世仰望。吾等久受魏王大恩,义不相负,今虽窘迫,愿合三军之力,尽臣子之节,奋勇归国,纵此去不祥,亦无所怨。倘吾等能得突围,乞焚吾中军主帐断吾退路。此心情切,上苍垂怜,鉴听此言。”
  祷祝已毕,诸军千万双眼一齐注视中军帐。但见得火光一迸,帐维皆着,烈焰冲天。欢呼声爆起,直上九霄。众军踊跃鼓掌,但见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后人读到此段,有《洞仙歌》赞曰:
  铮铮铁骨,抚帐中金案。四面重围敌千万。把金刀,喝使银甲安心。心若稳,何碍沙场大战!
  领军纵铁马,勇震云空,拼却枪头满身汗。白骨欲如何?白骨成堆,人徒叹、忠贞不换。更冷笑招魂令虽来,看一点丹心,直冲霄汉。
  这时太史慈、孙瑜、张翼领军来取小沛,徐晃、于禁引三军将士大笑而出,便往太史军中杀来。徐晃拍马舞刀,直取太史慈,二将相交,力战六十余合,魏兵已往小沛而去,当下徐晃撇下太史慈,亦往小沛而来,不一日而到。只说太史慈见走脱了徐晃,急告庞统,于是黄忠又引一军杀出小沛,来拒徐晃于禁。
  两军相逢,黄忠闪出,方欲开言,徐晃拍马而前,一柄大刀直往黄忠头上而来。黄忠未计于此,只得舞刀相迎。于禁引军冲杀,突入黄忠军中,两边砍杀,喊声震天。江东军士几曾见过如此猛恶小卒,纷纷辟易。混战当中,黄忠忽闻弓弦声响,他本是神射手,如何不知有人暗算,急忙伏低,一枝羽箭从头顶飞过。放冷箭者,乃于禁也。
  徐晃乘势圈马便走,魏军脱了重围,往九里山而去。徐晃问道:“前面九里山中,何人把守?”哨探回报道:“乃是燕将赵云。”徐晃不由得迟疑。于禁便道:“公明何故闻得赵云之名,便有吃惊之意?”徐晃道:“此人武艺通神,昔年虎牢关大战吕布,长扳坡单枪匹马斩名将十数,而后威震蜀中,吾等俱非其敌手。如今吕布早死,云长已去,寰宇之间,不知谁与争锋?”
  于禁道:“此路不通,唯有绕道芒砀山,只恐后面追兵来到。”徐晃思忖半晌,道:“既是如此,唯有于不可胜之境力求取胜。”乃令众军齐往山阳急行。
  赵云闻得,忙与关兴张苞道:“徐晃转道山阳,威逼东郡。汝等好生守护于此,吾先往擒敌!”关兴张苞应了。这边徐晃行到半途,探得赵云离了九里山,立即折回,急往关兴张苞寨中而来。
  于是关兴张苞两人一齐杀出,两军对阵,只搦徐晃出战。徐晃闻言出阵道:“关兴吾侄,汝父与我份属知交,今番何故拦住去路?”关兴躬身道:“国家之事,焉敢以私论公,倘吾与叔父易地而处,料吾叔亦此言也。”徐晃道:“好个关公之子,无愧汝父之名!既是如此,斧上见高下罢!”
  关兴道:“叔父,得罪了。”纵起汗血马,使动大砍刀。徐晃动斧来迎。那边于禁上前,来战张苞,二十合间,胜负未见,徐晃却已诈败而走。关兴赶来,陡然间劲风涌起,四面八方都是斧影,关兴大骇,只觉风声中斧刃已到面门。正自危急,徐晃陡然收斧,黯然道:“此云长所传拖刀计也,内中有神鬼莫测之机,冲天忠烈之气,无愧天下第一刀之名!”关兴闻得此言,不觉落泪。
  徐晃一挥旗,众军掩杀而前,又将此道防线破了。此时众军已折了数千,余者亦已疲累不堪,寻得一处,各自倚树而卧。赵云半途返回九里山,正好徐晃过去,懊悔不及,收军返回。
  一夜无事,翌日,徐晃于禁又领军往梁都进发。迎面一军来到,但见得马如龙,人似虎,乃是叶飘零座下最精锐之士陷阵营也,当先一将,乃是高顺,两边臧霸、陈到,剽悍英武之极。魏军相顾骇然,心有惧意。徐晃看在眼里,问于禁道:“将士胆寒,难以一战,今暂投降,以保性命,可乎?”这正是:方言虎落平阳里,何堪一豹大显威。毕竟于禁如何回答,依旧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