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陆逊被围八卦阵 安宁初战匈奴兵



  却说陆逊领了青兖二州,见处处焦土,硝烟兀自未歇,因此率军造林植树,开荒垦田,正欲召四方难民回归,忽闻荆王病倒,一边使人请安,一面聚起七万人马,去取濮阳。参军阚泽谏道:“青兖方定,民丁稀落,副都督不抚恤百姓,何以急着出征?”陆逊道:“出征一事,乃不得已而为。今荆王病倒,夫人失踪,安将军在晋北独抗十万胡兵,燕魏探知,必乘虚来攻,吾先伐之,乃故示有余而退外侮也。”于是令黄忠先行,凌统、李典两翼进发,自督韩当、黄盖、戴陵、冯习、张南等为中军,阚泽在后押送粮草,大军浩浩荡荡往濮阳而来。
  先锋黄忠,于黄河上下搭起十座浮桥,安营方毕,登堤而望,但见濮阳城中,军民相济,集市商贸,一如往日。城门外,无数乱石堆星罗密布,绵延数里,镶嵌荒原之上。黄忠惊异,飞报陆逊,陆逊抵达,亦登高望之,但见乱石堆中,杀气冲天,心下亦疑,令寻土人问之。从人方去,忽然四面铿锵大作,陆逊急拔剑在手喝道:“中伏也,准备迎敌。”
  众将环布,摆开阵势,等待良久,不见一兵来到。陆逊令哨探出巡,回报并无敌踪,唯乱石堆中,夹杂异声。从人回报道:“乃是诸葛孔明自兖州退兵之日,取河中大石排布成阵,其中常有气如云,遮天盖地。”陆逊道:“异哉!此必往日王上谈及孔明八阵图也。汝等随我去看。”于是引众副将前来,驻马山坡,那石阵有门有户,其中路径四通八达,繁复无比。陆逊俯视良久,将诸般通路尽数记在心中,笑道:“古往今来,未闻石阵可以困住活人。”遂引数员将领,入阵观看,循道而行,并无异状。直到阵心台下,但见孔明木像,端坐莲花台上。
  陆逊便近前躬身施礼道:“误犯丞相尊严,万勿见怪。”却见台前写着八字:“伯言至此,速速回头。”不禁笑谓部将道:“孔明用此等幻术唬我,岂得万全?”正欲出阵,忽然阴风大起,黑气冲天。一时间飞砂走石,烟雾腾腾,扑面而来。诸人尽皆掩面,穿烟突雾,奔走许久,云雾皆散。陆逊诸人定睛看时,眼前莲花台上,木像端坐,羽扇纶巾,鹤氅飘动,却不是孔明是谁?
  陆逊不信,再按心中所记又走,反复三番,总是回到阵心,方才大惊道:“中孔明之计也,如之奈何?”觅路又走,依旧风烟四起,迂回许久,仍回到原处。陆逊叹道:“一时逞能,今番死于此处!”众皆抱头而哭,忽然脚步声响,闯入数十人,乃是帐前末将李乐,因副都督入阵不出,自告奋勇前来寻找,亦被困在阵中。日暮夜临,众人又饿又渴,只得就地上捧雪而食,环抱一处驱寒。
  李乐性起,戟指骂曰:“好妖道,作甚邪法唬弄我等?”跳上连花台,持刀来砍孔明木像。陆逊未及喝止,陡然间簌簌连声,弩箭自孔明坐下四轮车中疾出,顿时将李乐射做刺猬。众人一惊,各退了几步。陆逊等于台下,皆用佩剑将李乐尸身挑了下来,眼见他双眼圆睁,脸上犹露不信之色,不自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陆逊端坐许久,见诸人之中,带有十余张弓,沉吟一阵,撕下衣襟,咬指出血,书曰:“仆枉自逞能,误中机关,身陷石阵。性命虽暂无恙,恐三军无帅,有误国家大事,心如火焚。孔明并无攻我之意,众军暂拥凌公绩为主,退回河南,别作良图。”又令众人依样而为,各写血书,拔下弩箭,不管东南西北,皆将血书射了出去。
  凌统诸人在外,见李乐又不出,俱各心急,不敢令人入阵,再有损伤,一个个束手无策,只命哨探在阵边反复寻觅,但愿能得些许蛛丝马迹,终于拾到陆逊血书,交给凌统。凌统不觉下泪道:“大军到此,未交一战,徒然失陷了都督,如何能弃之自回?”李典道:“都督以国事为重,各人性命为轻。今青兖元气未复,大军远征,唯都督此等奇才方能保得万全。今都督既陷,大事难成,故请将军暂回,乃是保国之计也。”
  凌统道:“都督在内,不需数日,尽皆饿死也!”李典道:“都督既能射箭而出,将军可用发石车将肉块酒囊,衣物帐被多多抛入,保得都督性命无忧。再留某与汉升各引一军扎营于此,提防燕汉乘势来攻,一面向王上求救,将军自回青兖坐镇,以免后方生乱,此乃今日唯一可行之计也。”
  凌统道:“曼成知都督肺腑也。”于是将发石车高架坡顶,将无数衣帐柴草束成包裹,酒肉皆盛囊里,投入八阵图中,真个是乱肉穿空,轻装入阵,其时陆逊等正卧阵心,不提防空中坠下一物,啊的一声大叫,一名小校头被砸中,顿时脑浆迸出而亡。陆逊等大惊视之,乃是一个酒囊,众人一愕,更顾不上痛惜小校之死,都欢呼起来,叫道:“我命得保矣!”这时呼呼大声大作,一包衣物砸在孔明木像之上,唰唰弩箭又出,漫天一阵箭雨。
  陆逊等皆避台下,好容易听得坠物之声已歇,陆逊便令诸人往各处寻找,将诸般物事尽皆搬到阵心,众人欢声雷动,生火烤肉,雪地如春。但看那八阵图里,扎下小小营帐,听闻这乱石堆中,飘扬斗酒歌声。阵外凌统留黄忠、李典护卫两边,自引余军返回。原来诸葛亮果留傅彤在旁骚扰,又有马云禄闻得陆逊被闻,飞速杀来,皆被黄忠、李典拼死杀退。
  却表叶飘零在襄阳,病势渐可,忽然各路告急,安征西独拒十万胡兵,陆伯言被围八阵图里,性命虽暂无恙,却难以脱身。孔明又引大军往壶关来敌庞统,连忙发令,教张清儿改道往晋北先解安宁燃眉之急。这边商议如何解除八阵之忧,便问诸人,并无学过八卦奇门阵术者,纵是司马徽等人,亦曰仅得皮毛,难破如此大阵,只得亲自与众官于山林之间,遍求隐逸,向野谷之内,广访贤人。
  这边安宁收留扎胡勒,右贤王大怒来攻,大军排布雁门关前,连攻十数日,终于攻下,就将关厢男女,赏赐部下。告急书发到晋阳,安宁急召诸将商议。众闻胡骑十万而来,尽皆面有难色,安宁拔剑在手呼道:“前日力斩倭狗,吾等已失之交臂,今日胡儿翻越长城,深入我境,正是自寻死路,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吾等百战至今,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幸耳,何由敌尚未至,先露懦夫之象焉?”众等大愧,皆道:“愿随将军奋战,杀尽胡儿!”
  席间却起一人,乃扎胡勒也,说道:“大哥,羚羊逃避狼的追捕,就算逃出千里,也难免被追上吞食。野兔虽然被猎犬叼去,临死前奋力一博,却换得勇敢的猎人的赞扬。今右贤王入塞,乃为扎胡而来。扎胡愿领本部前往抵挡,倘若不敌,再劳大哥相助。”安宁道:“兄弟,用兵本为诡道,今日以寡敌众,更当以谋略胜之。汝虽前去,需得如此如此,方可取胜。”
  扎胡勒受计,领原属安宁麾下一万军,皆换上随扎胡勒归附胡兵衣饰,手执钢刀,皆乘骏马,饱食酒肉,径往雁门关来。右贤王闻得扎胡勒已到,大骂道:“反国之贼,安敢前来见我?”遂唤木通合道:“扎胡勒乃是叛国反贼,我当亲往斩之,汝需得扼住雁门,谨防汉人又使什么围魏救赵之计,乘虚取我匈奴本土。待吾擒杀扎胡勒后,就合兵一处,扫荡中原。”木通合应了,刘豹便与巴图鲁将三万兵卒,往扎胡勒营前搦战。
  扎胡勒便出,尚未开言,刘豹怒道:“狗类虽然低贱,也知道不嫌主子穷困潦倒,蚂蚁虽然团结,群落之间老死不相往来。扎胡勒,汝乃堂堂胡人,如何背反投汉?”扎胡勒朗声道:“大王本来是翱翔天上的苍鹰,却听信泥土中母鸡咯咯乱叫。俺扎胡几十年来对神圣大王,就像猎犬对主人一般忠诚,谁知道主人酒足饭饱后还要诛灭良犬。漠北的双雕,也懂得同生共死,大王杀了俺的乌拉姆,俺怎能再做神圣大王脚下的小山雀!”
  刘豹轻蔑的笑道:“狮子雄踞山头,岂容尔鼹鼠吱吱一声?扎胡勒麾下的将士们,你们是漠北的猛狼,不能跟随一条恶狗,今本王亲自来到,你们赶快回到草原上来,那里还有无数的牛羊,无数的美女等着你们!”扎胡勒麾下将士闻得,齐声呼喝,策马而出,奔往对阵。
  扎胡勒只剩得三五百人马,急忙退走。刘豹将马鞭一指,众胡儿掩杀过去,杀得扎胡勒之军七零八落,扎胡勒就匹马投南而走。刘豹追之不上,暂且返回雁门。木通合道:“中原的气候,不同漠北的草原。大王今日教训了扎胡勒,兵威大振,就此返回,便卖安宁一个人情也好。”刘豹容光焕发,笑道:“不以狐尾羞辱小人,就不能分辨英雄和懦夫,不以利剑斩杀恶狼,恶狼就会作恶不断。安宁竟敢收留扎胡勒,存心挑衅我匈奴。我若不把他折辱一场,有何面目再在草原部落之间称雄?”于是仍留木通合整顿返回将兵,自引铁骑南下。
  安宁闻得,引兵来迎。两边摆开阵势,巴图鲁跃马而出大叫:“汉朝的老弱残兵们,谁敢与俺巴图鲁对阵?”孙瑜大怒,飞马便出,巴图鲁舞起狼牙棒,两边交马,战十余合,臧霸见巴图鲁力大无穷,招数猛恶,拍马前来相助,两边交战又三十合,这边佟冲又来助战,巴图鲁荷荷大呼,愈加奋勇。四骑马转灯儿般厮杀,只教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刘豹在后呼叫道:“雪地草原上的小狮子们,冲杀吧!”众胡儿喊声动天,长刀高举,万军冲杀过来。
  安宁急退,诸将败回,折了一阵,后撤四十余里下寨。探马又报马超已越太行,又闻孔明亦至壶关,截住庞统大杀,黄河畔陆逊又被困八阵图,张辽已出夔关,不觉心惊不已,暗思良策。四面强敌环伺,但看那:总是荆襄多磨难,又教燕赵损将兵。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