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气是如此地寒冷，从那低垂的灰云里可以看出要下雪的迹象。吕布用一身破旧的棉衣将自己才十三岁的身躯裹得紧紧的，仍丝毫感觉不到暖意。肚子里又在咕咕直叫，这让吕布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什么叫饥寒交迫。荆州城的街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是如此的空旷，难以见到一个行人哪怕是一条狗。远处长江波涛怒吼，吕布打了一个冷颤，就象长江水向他迎面扑来，他感到更加的寒冷。 　　当然，吕布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寒冷的天气。他也记不清有多少年头这样的日子。父母的模样早已在脑中荡然无存，即使父母在的时候又过了什么样的日子，这对当时才三岁的他来说，有点要求过高。他也记不清三岁以前的家境是个什么状况，父母是在一场火灾还是在一场雪灾中失去生命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父母死后，他居然在乞讨中过了十年，现在在这荆州城里忍饥挨饿，在这空荡荡的街道的角落，他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家乡在哪里？吕布不知道，甚至连家乡的概念吕布也没有。温暖是什么？吕布只知道烈日如火！凉爽是什么？吕布也只知道寒风刺骨。但吕布的心中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他时常想着很多的如果。比如说肚子饿的时候，如果有碗饭该多好！比如说口渴了，如果有杯水该多好！比如说烈日当头的时候，有把伞该多好！吕布心中更有崇高的理想：如果哪天自己有钱了，有饭吃了，一定会让那些正在挨饿的人吃到饭，当然得要让他遇到。 　　可现在吕布不得不再次地勒紧自己的裤腰带，眼睛里充满希望地向空旷的街道上搜索着，希望有所收获。 　　一条狗从巷子里萎萎缩缩地走出来，耷拉着尾巴。这条狗以不屑的眼光看了吕布一眼，并在他的面前坐下来。吕布从它的胯间看出了这条狗的性别和身体状况。这也让吕布感到无比惭愧，并感到作为一个人的羞愧和自卑。这条狗粗壮的胯子和粗壮的生殖器，一看就知道绝非穷人家的狗。哎！人有三级九等，难道狗也有。吕布犹如一个哲学家般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奢想起如果能以此狗裹腹，该是天下第一美事，这一生活着也就不算白过了。 　　吕布这样想着，不觉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滋生。但他突然看到那狗高深莫测的眼光中浓浓的对吕布的鄙视，他无法有所作为，因为他知道有两个问题使他很局限：第一，他在饥寒交迫中，如何与一条健壮的狗（它有一个本家叫做狼）搏斗，并击败它，将他杀死，然后才有下一步，如何吃它的问题。 　　第二，他似乎感觉到这条狗坐在他面前的初衷。它无疑是在观察吕布的生命态势，肯定也有以此人裹腹的想法。 　　吕布没有行动，证明吕布是如此的明智！狗想：虽说肚子不是很饿，但如能吃掉此人，哪怕吃不完，尝尝人肉的味道也可以，那该是天下第一美事，并且我的那个叫狼的本家也就再也不会瞧我不起，说我作为狼之一族，居然退化到跟人摇头摆尾的地步。嗯，狗想：我如吃得此人，不仅可以裹腹，更有在生物界的重大意义！这条狗向前迈了一步，又坐下来，它的舌头在离吕布五十公分的地方伸出狗嘴，并沿着嘴巴的边缘做了一次卷曲运动。这不仅再次证明吕布的想法是对的，而且，这确实让吕布吃了一大惊。他深深地佩服此狗的勇气和胆量。作为第一条想吃活人的狗，该名垂狗之史册！那狗将右手伸向吕布，以作试探。吕布心里一慌，将身体向墙角紧紧地缩进去，腿也尽可能地卷曲到屁股下面，脸上的恐慌，当然在狗眼里一目了然。 　　狗大喜过望！随后将左手举起，并将嘴巴再次张开。 　　吕布分明闻到一股粪便的味道。吕布无法想象如果这条狗再往前迈一步将是什么后果。他的心里默念着：天啊！狗居然要吃活人，天理何在天理难容！再说狗即使想吃活人，又何必先拿我开刀！前无古人，后不一定有来者！难道我会成为天下第一个被狗活吃的第一人？！他的牙齿在哆嗦，手在发抖，脚也在发抖。反抗是必然的事，但如何反抗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的精神集中于一个动作和一句话，他在积攒浑身仅有的力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这个动作和这句话实现出来。 　　吕布两脚一蹬，大声一吼：别吃我！狗举起右手，又举起左手，本是欣喜之余作鼓掌状，想着自己将成为天下第一条吃活人的狗，真是惬意！又正想着如何去嘲笑狼，打一打狼嚣张的气焰。却忽然看到吕布的腿以极速向它伸过来，又忽然听到一声断喝，狗没来得及听清楚是一句什么话，当然又就没来得及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条狗在吕布闭上眼睛之前，以从未受过的惊吓，和从未有过的速度，逃窜，消失在巷口。 　　吕布在闭上眼睛之前，分明看到那条狗以从未受过的惊吓，和从未有过的速度，逃窜，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