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张夫不忍痛杀婢女 司马懿晒书露端倪



  红日当头,“生病”卧床的司马懿吩咐秋香晒书,突然,天空落下雨滴,司马懿急奔出去;张氏大惊:“你怎么如此大意?”秋香不该此刻跑来,酿咸悲剧……
  却说司马忠转回司马府,正撞见秋香。他不禁瞪大眼问:“咦,你不是回去看望你母亲了吗?怎么……”
  秋香听了一怔,说:“去哪儿喝醉了酒胡说!我爹娘早就没了。”
  司马忠分辨道:“我喝了酒不假,可没醉更没胡说,是夫人说的,还有毛大人……”
  “住嘴!”突然身后一声断喝,是夫人。司马忠忙敛声静气侍立。
  张氏怒冲冲过来,声严色厉地:“我看你是皮肉发痒啦!
  擅自外出喝酒,懂得家法吗?”
  司马忠酒劲儿早已吓醒,忙跪下道:“小的错啦,求夫人饶过,下次再不敢啦。”
  张氏:“念你初犯,暂且饶恕你。从今日起,二爷病不好,你就不能迈出大门一步。”
  司马忠忙磕头谢恩:“小的遵命。”等他抬起头来,张氏已匆匆奔向后院。
  司马忠爬起身,低眉侧眼膘了一眼秋香,心里充满了疑惑。“今天这是咋啦?蹊跷。”
  张氏回到卧房,向司马懿讲述了毛玠二次来探访的情况。司马懿听了,冒出一股冷汗,多亏夫人谎言哄走毛玠,要不……可不敢大意呀!曹孟德生性多疑,他还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小心再小心。于是,继续装病,终日卧床。张氏和秋香日日煎药,说是家传偏方,实是怀山药、菊花等。怀山药补肾强身,菊花明目清火。他是越“病”气色越好,身体越壮。
  一连阴了几日,这一天红日当头,是个少有的晌晴天。
  司马懿望着窗外,对张氏说:“今日难得的好天,晒晒书吧。”
  张氏便吩咐司马忠和秋香把书房的书抱到院子里,摊开来晾晒。司马懿还特意关照司马忠把他最钟爱的《孙子兵法》和棋谱放到石桌上,勤翻动着。
  哪知,五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午后,西天一片乌云如奔腾的野马,刹时遮住了日头,铜钱大的雨滴便啪啪啪落下来。
  司马懿正闭目默读棋谱,一阵凉风吹起帘子,穿堂入室,使他精神一振,正要叫好,便听得屋瓦有啪啪响声,睁眼一看窗外,天色暗了许多,扫地风刮起了灰尘。想到院子里的书,便叫声不好,顾不得喊人,也顾不得穿鞋,便赤脚奔出去抢收书籍。刚跑了两个来回,夫人张氏赶来,见状大惊,抢过司马懿手中的书,推他赶快回房:
  “你怎么如此大意?!”
  “可我的书……”司马懿嘴里说着,腿下又跨出门槛。
  张氏侧眼看到秋香端着洗衣盆跑来,心下一急,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将司马懿推翻在门槛内,嘴里却说:“不要你动,你偏要动,这不又摔倒啦?”一边使着眼色。
  秋香放下木盆,跑来扶起司马懿,对张氏说:“夫人,刚才明明是……”
  张氏怕她说穿,厉声地:“明明是什么?快扶老爷躺下!”
  秋香吓得暗喏连声,忙不迭扶起司马懿上床。
  要说秋香在司马懿身边服侍的久了,人又聪明伶俐,平日颇得司马懿的宠爱。秋香也就有些恃宠;何况,她方才分明看到是夫人硬把老爷推倒的,怎么反责怪老爷?细想想,也奇怪,老爷不是有风痹病吗?天阴下雨不是该更重吗?方才怎么走动了呢?
  心里想着,脚下就迟缓。张氏一旁急了,喝道:“你还在那里愣什么?方才死哪去啦?还不快去收书!”
  秋香边跑边说:“我去河边洗衣服,天一阴,俺就往回跑。刚才……”
  张氏喝斥道:“刚才什么?”
  秋香本想说出疑问,见夫人声严厉色,只好咽了回去,只说了句:“奴婢看走了眼。”
  张氏听了此话,脸上怒色消失了许多。“老爷心疼书,还不快去收书!”
  那边司马忠也赶来了,几个人手忙脚乱把书收了。
  一声霹雳,暴雨扑头盖脸浇下。
  第二天,司马懿一天没见到秋香,屋里屋外只张氏一人忙活着。
  傍晚,司马懿忍不住问张氏:“秋香干什么去啦?”
  张氏眼圈一红,淡然地回答:“我让她走了,远远地走了。”
  司马懿奇怪地:“走啦?她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让走啦?”
  张氏:“你要收她做偏房吗?你可是风痹病在身的呀!”
  司马懿火道:“什么风痹病,那是对付曹孟德的。”
  “可是,昨日下雨,你跑出去救书,怎么没想到曹孟德?”
  司马懿语塞:“我不是……”
  “她可是刚巧看到。她当时的疑惑神情,我至今历历在目,令我耽心。”
  司马懿缄默不语了,眼前只是晃动着秋香的身影:鹅蛋脸,杏仁眼,樱桃口,水葱鼻,杨柳腰……
  昨晚,张氏悄悄将秋香叫到后院,说:“秋香,我把你从娘家带来,前前后后跟了我四五年了,我对你怎么样?”
  秋香:“夫人待秋香恩同父母。秋香九死不能报万一。”
  张氏:“你知道吗?今天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事情。”
  秋香一哆嗦,扑嗵跪下道:“奴婢知罪。是奴婢看花了眼。”
  张氏:“我要处罚你,你怪我吗?”
  秋香:“夫人对于奴婢,雷霆雨露皆是恩。是打是骂,任夫人处罚。”
  张氏长长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问:“秋香,我没有女儿,你可愿作我的义女?”
  秋香愕然,她是盼着有一天,老爷收房做小的。“夫人,你莫不是给奴婢开玩笑吧?”
  张氏正色地:“你看我平素是爱开玩笑的人吗?”
  秋香:“可是,夫人,奴婢怎能有此福分?”
  张氏:“我方才说了,你今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其中利害关系,关乎到老爷的命运和前程,万一……”
  秋香惊呆了。她怎么也想像不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张氏背转身,眼圈一红道:“还不叫我一声母亲?”
  秋香怯怯地:“母亲。”
  张氏:“好女儿,为了老爷的前程,我们还是谨慎些的好,女儿,你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办……”
  秋香看到石桌上的一条白绫,彻底绝望了。她一步一步走到石桌前,拿起白绫,哽咽道:“母亲,请转告爹爹一声,女儿这就走了。”
  张氏忍不住转过身来,抱住秋香,热泪盈眶他说:“好女儿,不是为娘心狠手毒,实是事关重大。你放心走吧,我会厚葬你的。”
  秋香嚎陶大哭,仰天道:“父亲母亲,孩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