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梁)·任昉《答陸倕感知己賦》




  原知己之時義,故相知之信然。乃貪廉之異貫,奈勇怯之相懸。貪在物而成累,怯在我而可甄。既自得於為禦,又甘心於執鞭。矧相知其如此,獨攬涕而潺湲。雖有望於已知,更非謂其知己。(已上十二句,《梁書》無,《藝文類聚》有。)信偉人之世篤,本侯服於陸鄉。緬風流與道素,襲袞衣與繡裳。逮伊人而世載,並三駿而龍光。過龍津而一息,望鳳條而載翔。彼白玉之雖潔,此幽蘭之信芳。思在物之取譬,非鬥斛而能量。匹方(《梁書》作聳。)峙於東嶽,比凝厲於秋霜。不一飯以忘過。(《梁書》作妄過。)每三錢以投渭。匪蒙袂之敢嗟,豈溝壑之能衣。既蘊藉其有餘,又澹然而無味。得意同乎卷懷,違方似乎仗氣。類平叔而靡雕,似子台而不樸。冠眾善而胎操,綜群言而名學。折高戴於後臺,異鄒顏乎董幄。探三詩於河間,訪九師於淮曲。術兼口傳之書,藝廣鏗鏘之樂。時坐睡而梁懸,裁據梧而錐握。既文過而意深,又理勝而辭縟。咨餘生之荏苒,追歲暮而傷情。測租陰於堂下,聽鳴鐘於洛城。(已上六句,《藝文類聚》無,《梁書》有。)唯忘年之陸子,定一遇於班荊。余獲田蘇之價,爾得海上之名。信落魄而無產,終長勤於短生。饑虛表於徐步,逃責顯於疾行。子比我於叔則,又方餘於耀卿。心照情交,流言靡惑。萬類暗求,千里懸得。言象可廢,筌蹄自默。居非連棟,行待同車。冬夜不足,夏日靡餘。肴核非餌,絲竹豈娛。我未舍駕,子已囬輿。中飲相顧,悵然動色。邦壤雖殊,離會難測。存異山陽之居,沒非要離之側。以膠投漆中,離婁豈能識?(《梁書·陸垂傳》,《藝文類聚》三十一。)


  作者簡註:

  任昉,公元四六零年至公元五零八年。南朝梁文學家。字彥升。祖籍樂安博昌(今山東壽光)。十六歲舉秀才,為太常博士。南齊時,官至中書侍郎、司徒右長史。他與蕭衍都是“竟陵八友”中人,並相友善。永元三年(公元五零一年),蕭衍進軍建康,任昉為記室。次年,蕭衍代齊立梁,禪讓文告都出自任昉手筆。入梁,拜黃門侍郎、吏部郎,出為義興太守,召為禦史中丞、秘書監。又出為新安太守,逝世于任所。追贈太常,諡號敬子。

  任昉博學能文,頗受當時學者文宗王儉、沈約器重。他讀書廣博,自己藏書萬餘卷,與沈約、王僧孺同為當時著名的藏書家。賀縱、沈約校勘中秘目錄,曾取任昉藏書以補正。他文思敏捷,尤長表誥,起草文書,不加點竄,當時有“沈(約)詩任(昉)筆”之稱。今存其文多為代筆擬作的駢體應用文告之類,有文采而見淵博。清人何焯指出:“任筆為有重名,亦以在當時稍為質健,特不能離去俗格,故高出有限耳。”(《義門讀書記》)所論中肯。任昉較好的作品,如《王文憲集序》、《吊劉文範》等,筆調抒情,哀惋動人,雖“儷體行文”,而“無傷逸氣”(張溥《任彥升集題辭》)。

  任昉對“沈詩任筆”的說法,“甚以為病”。晚年轉好著詩,意欲勝過沈約。但是用典過多,屬辭滯澀,當時有“才盡之談”(《南史·任昉傳》)。他與王融掀起的那種作詩“競須新事”的風氣,受到鐘嶸的批評(見《詩品序》)。不過今存詩二十一首,卻比較平實,用典不多。如《贈王僧孺》、《出郡傳舍哭範僕射三首》等,直抒胸臆,情辭深婉;《濟浙江》、《落日泛舟東溪》等,寫景述懷,文筆清麗,亦含興寄。

  《梁書·任昉傳》載文章三十三卷,又《雜傳》二百四十七卷、《地記》二百五十二卷,均佚。此外,古小說《述異記》二卷,舊題任昉撰。又《文章緣起》,一作《文章始》,一卷,舊題任昉撰,為論述文體起源的專著。《四庫全書總目》疑是《新唐書·藝文志》所載張績補撰。《隋書·經籍志》有《任昉集》三十四卷,已佚。明代張溥輯有《任彥升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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