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枚乘《七髮》




  楚太子有疾,而吳客往問之曰:“伏聞太子玉體不安,亦少間乎?”太子曰:““夜無極,邪氣襲逆,中若節轖。紛屯澹淡,噓唏煩酲,惕惕怵怵,臥不得瞑。虛中重聽,惡聞人聲,精神越渫,百病鹹生。聰明眩曜,悅怒不平。久執不廢,大命乃傾。太子豈有是乎?”太子曰:“謹謝客。賴君之力,時時有之,然未至於是也。”客曰:“今夫貴人之子,必官居而閨處,內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無所。飲食則溫淳甘脆,脭醲肥厚;衣裳則雜遝曼煖,燂爍熱暑。雖有金石之堅,猶將銷鑠而挺解也,況其在筋骨之間乎哉?故曰:縱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且夫出輿入輦,命曰蹷痿之機;洞房清宮,命曰寒熱之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膿,命曰腐腸之藥。今太子膚色靡曼,四支委隨,筋骨挺解,血脈淫濯,手足墮窳;越女侍前,齊姬奉後;往來遊宴,縱恣于曲房隱間之中。此甘餐毒藥,戲猛獸之爪牙也。所從來者至深遠,淹滯永久而不廢,雖令扁鵲治內,巫鹹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獨宜世之君子,博見強識,承間語事,變度易意,常無離側,以爲羽翼。淹沈之樂,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

  太子曰:“諾。病己,請事此言。”
  客曰:“今太子之病,可無藥石針刺灸療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之,不欲聞之乎?”
  太子曰:“仆願聞之。”
  客曰:“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中鬱結之輪菌,根扶疏以分離。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谿。湍流溯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則烈風漂霰、飛雪之所激也,夏則雷霆、霹靂之所感也。朝則鸝黃、鳱鴠鳴焉,暮則羈雌、迷鳥宿焉。獨鵠晨號乎其上,鵾雞哀鳴翔乎其下。於是背秋涉冬,使琴摯斫斬以爲琴,野繭之絲以爲弦,孤子之鈎以爲隱,九寡之珥以爲約。使師堂操暢,伯子牙爲之歌。歌曰:‘麥秀兮雉朝飛,向虛壑兮背槁槐,依絕區兮臨回溪。’飛鳥聞之,翕翼而不能去;野獸聞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螻、蟻聞之,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強起聽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摶之不解,一啜而散。於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和。熊蹯之臑,芍藥之醬。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黃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強起嘗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鍾、岱之牡,齒至之車;前似飛鳥,後類距虛,穱麥服處,躁中煩外。羈堅轡,附易路。於是伯樂相其前後,王良、造父爲之禦,秦缺、樓季爲之右。此兩人者,馬佚能止之,車覆能起之。於是使射千鎰之重,爭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駿也,太子能強起乘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既登景夷之台,南望荊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樂無有。於是使博辯之士,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離辭連類。浮遊覽觀,乃下置酒于虞懷之宮。連廊四注,台城層構,紛紜玄綠。輦道邪交,黃池紆曲。溷章、白鷺,孔鳥、鶤鵠,鵷雛、鵁鶄,翠鬣紫纓。螭龍、德牧,邕邕群鳴。陽魚騰躍,奮翼振鱗。漃漻薵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柳,素葉紫莖。苗松、豫章,條上造天。梧桐、並閭,極望成林。衆芳芬郁,亂於五風。從容猗靡,消息陽陰。列坐縱酒,蕩樂娛心。景春佐酒,杜連理音。滋味雜陳,肴糅錯該。練色娛目,流聲悅耳。於是乃發激楚之結風,揚鄭、衛之皓樂。使先施、徵舒、陽文、段幹、吳娃、閭、傅予之徒,雜裾垂髾,目窕心與;揄流波,雜杜若,蒙清塵,被蘭澤,嬿服而禦。此亦天下之靡麗皓侈廣博之樂也,太子能強起遊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將爲太子馴騏驥之馬,駕飛軨之輿,乘牡駿之乘。右夏服之勁箭,左烏號之雕弓。遊涉乎雲林,周馳乎蘭澤,弭節乎江潯。掩青蘋,遊清風。陶陽氣,蕩春心。逐狡獸,集輕禽。於是極犬馬之才,困野獸之足,窮相禦之智巧,恐虎豹,懾鷙鳥。逐馬鳴鑣,魚跨麋角。履遊麕兔,蹈踐麖鹿,汗流沫墜,冤伏陵窘。無創而死者,固足充後乘矣。此校獵之至壯也,太子能強起遊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然陽氣見於眉宇之間,侵淫而上,幾滿大宅。
  客見太子有悅色,遂推而進之曰:“冥火薄天,兵車雷運,旍旗偃蹇,羽毛肅紛。馳騁角逐,慕味爭先。徼墨廣博,觀望之有圻。純粹全犧,獻之公門。”

  太子曰:“善!願複聞之。”
  客曰:“未既。於是榛林深澤,煙雲闇莫,兕虎並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磑磑,矛戟交錯。收穫掌功,賞賜金帛。掩蘋肆若,爲牧人席。旨酒嘉肴,羞炰賓客。湧觴並起,動心驚耳。誠不必悔,決絕以諾;貞信之色,形于金石。高歌陳唱,萬歲無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強起耳遊乎?”

  太子曰:“仆甚願從,直恐爲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將以八月之望,與諸侯遠方交遊兄弟,並往觀濤乎廣陵之曲江。至則未見濤之形也,徒觀水力之所到,則恤然足以駭矣。觀其所駕軼者,所擢拔者,所揚汩者,所溫汾者,所滌汔者,雖有心略辭給,固未能縷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儻兮,浩瀇瀁兮,慌曠曠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東海。虹洞兮蒼天,極慮乎崖涘。流攬無窮,歸神日母。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紛紜其流折兮,忽繆往而不來。臨朱汜而遠逝兮,中虛煩而益怠。莫離散而發曙兮,內存心而自持。於是澡概胸中,灑練五藏,澹澉手足,頹濯發齒。揄棄恬怠,輸寫淟濁,分決狐疑,發皇耳目。當是之時,雖有淹病滯疾,猶將伸傴起躄,發瞽披聾而觀望之也,況直眇小煩懣,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發蒙解惑,不足以言也。”

  太子曰:“善,然則濤何氣哉?”
  答曰:“不記也,然聞于師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雲內,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湧而濤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也,浩浩溰溰,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湧而雲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者,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六駕蛟龍,附從太白,純馳皓蜺,前後絡繹。顒顒卬卬,椐椐彊彊,莘莘將將。壁壘重堅,遝雜似軍行。訇隱匈礚,軋盤湧裔,原不可當。觀其兩旁。則滂渤怫鬱,闇漠感突,上擊下律,有似勇壯之卒,突怒而無畏。蹈壁沖津,窮曲隨隈,逾岸出追。遇者死,當者壞。初發乎或圍之津涯,荄軫穀分。回翔青篾,銜枚檀桓。弭節伍子之山,通厲骨母之場,淩赤岸,篲扶桑,橫奔似雷行。誠奮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渾渾,狀如奔馬。混混庉庉,聲如雷鼓。發怒庢遝,清升踰跇,侯波奮振,合戰於藉藉之口。鳥不及飛,魚不及回,獸不及走。紛紛翼翼,波湧雲亂,蕩取南山,背擊北岸,覆虧丘陵,平夷西畔。險險戲戲,崩壞陂池,決勝乃罷。汩潺湲,披揚流灑。橫暴之極,魚鼈失勢,顛倒偃側,沋沋湲湲,蒲伏連延。神物怪疑,不可勝言,直使人踣焉,洄闇悽愴焉。此天下怪異詭觀也,太子能強起觀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將爲太子奏方術之士有資略者,若莊周、魏牟、楊朱、墨濯、便蜎、詹何之倫,使之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孔、老覽觀,孟子持籌而算之,萬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豈欲聞之乎?”

  於是太子據幾而起,曰:“渙乎若一聽聖人辯士之言。”澀然汗出,霍然病已。


  有關枚乘:

  枚乘(?至公元前一四零年)西漢辭賦家。字叔。淮陰(今江蘇清江市西南)人。初爲吳王劉□郎中,吳王有叛心,枚乘上書諫勸,吳王不聽,於是枚乘投奔梁孝王劉武。景帝時,吳王參預六國謀反,枚乘又上書勸阻,吳王仍然拒絕了他的勸告,最後兵敗身死。枚乘也因此而知名。“七國之亂”平定後,景帝拜他爲弘農都尉,他不願做郡吏,稱病離職,仍舊到梁國,爲梁王的文學侍從。據《漢書·藝文志》,枚乘有賦九篇,今傳賦三篇,其中《七發》見於蕭統《文選》、《柳賦》見於《西京雜記》、《梁王菟園賦》見於《古文苑》。後兩篇前人疑爲僞作,公認可靠的只有《七發》一篇。徐陵《玉台新詠》載有《雜詩》九首,指名爲枚乘作。劉勰稱“古詩佳麗,或稱枚叔”(《文心雕龍·明詩》),蕭統《文選》列爲無名氏作。後人多依《文選》,認爲非枚乘作品。《隋書·經籍志》有《枚乘集》二卷,已散佚;近人輯有《枚叔集》。

  落落校錄編輯


  【附录】房室養生-枚乘論縱欲之害

  皓齒娥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膬肥膿,命曰腐腸之藥。今太子膚色靡曼,四支委隨,筋骨挺解,血脈淫濯,手足墮窳,越女侍前,齊姬奉後,往來遊醼縱恣于曲房隱間之中,此甘餐毒藥,戲猛獸之爪牙也。(西漢·枚乘《七發》)

  今譯:
  妖豔的美女,叫做傷伐性命的斧頭;厚味美酒,叫做腐爛腸胃的毒藥。現在太子皮膚細弱,四肢不能屈伸,筋骨鬆弛,血脈阻滯,手足懈怠,美女侍前奉後,往來遊玩宴樂,在密室中放縱情欲,這是把毒藥當作美食,好像在戲弄猛獸的爪牙啊!


  房室養生-克制欲念(作者:?)

  凡夫婦久別重逢,要格外謹慎。凡人所以與妻妾相親呢者,爲其互相愛也。然我愛妻妾,必欲弄得精髓枯竭,纏綿床蓐,使妻妾勞于服事,瘁於擔憂;卒之不免於奄然物化,又俾妻妾做孤鸞單鳳,一生一世,酸苦伶仃,是非特不愛之,而適以害之矣。妻愛我,必欲陷我於死,亦不愛我實甚,而害我實甚。以上兩層念頭,常擺在心上,作鎮心之寶,又時常講解于妻妾聽,則己之欲固不制止而自消,而妻妾之心恍然醒悟。

  凡夫妻同寢,彼此都一毫不動欲念,互相抱持而睡,則陰陽之正氣互相感受,互相調劑,極有益處。欲念一動則敗矣。

  凡人享豔福者,身體必不健,享年或不永,以其情好太篤,精氣受害太盛,抑亦造物者斬其福也。慧心人覰破此旨,偏與造物爭權,老壽之福從此而半,不亦休與!

  老子雲:不見可欲,使心不亂。玉體橫陳,肉薄相切,降是聖賢仙佛,方能不動心,下此則當之而靡矣。故養病必服獨宿丸,且必獨宿,則導引之功可施也。妻妾雖正色,然亦要格外節制,格外矜嚴。妻妾相對如待師,與妻妾同臥,如防寇盜,則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燕私之意不形於動靜矣。病若利害,妻妾只可在室外料理藥餌,預備服食,不可見面。

  蓋病人相火必動,不可更見女色也。相火旺時,即不接女色,心亦要動,此時惟不想女色旁邊都是夜叉鬼物,萬槍利刃,森羅布列,等我到彼,就要動手。若嬰其鋒,頃刻殞命,則心可懼而思返。(沈嘉澍《養病庸言》)

  今譯:

  凡夫妻長久分別重逢時,要格外小心。一般來說人們同妻妾親昵的原因,因爲他們互相愛慕。然而我愛妻妾,一定會使精髓耗盡,被病纏繞,臥床不起,使妻妾疲勞地服事,因爲擔心而勞累;突然會迅速地死亡,又使妻妾成爲孤單的鸞鳳,一生一輩子,孤單痛苦,這不只是不愛她,而正好傷害她。妻妾愛我,必定會使我死去,也是不愛我實在是厲害,而傷害我實在厲害。以上兩種念頭,常放在心上,當作鎮心的寶物,又經常講解給妻妾聽,那麽自己的欲望本來不用制止而自會消失,而妻妾的心情也會逐漸明白。

  凡夫妻同睡時,彼此都一點也不要産生欲念,互相擁抱而睡,那麽陰陽的正氣會互相感受,互相調適,很有好處。欲念一産生會傷害身體了。

  凡人們享受豔福的,身體必定不健壯,享受的壽命有的不長久,因爲夫妻情好好太重,精氣受害太厲害,那麽上天會減少他們的福分。聰慧的人要看破這一點,要同上天爭權,老壽的福分從此而減半,不也該停止嗎!

  老子說:不要看見美女就産生欲念,要使心不迷亂。玉體橫陳,肌肉接近,除非是聖賢佛人,才能不動心,除此遇到而沈溺了。因此養病必定服獨宿丸,並且一定獨宿,那麽導引之功可産生了。妻妾雖正色,然而也要分外節制,分外謹慎。妻妾相對如同對待老師,同妻妾同睡,如同防止盜賊,那麽情欲之感不要表現在面容上,親昵之情不要表現在動作上。病如果嚴重,妻妾只可以在室外調理藥物,準備飲食,不可見面。

  因爲病人相火必動,不可再見女色。相火旺盛時,即使不接近女色,心也要動,這時只有想到女色旁邊都是鬼怪、刀槍利刃,布列森嚴可怕,等著我到達那地方,就要動手殺害我。如果遇到鋒刃,會馬上死亡。那麽心裏要恐懼想著返囬。


  作者簡註:

  枚乘(?至約公元前一四零年?),西漢辭賦家。字叔。淮陰(今江蘇清江市西南)人。初爲吳王劉□郎中,吳王有叛心,枚乘上書諫勸,吳王不聽,於是枚乘投奔梁孝王劉武。景帝時,吳王參預六國謀反,枚乘又上書勸阻,吳王仍然拒絕了他的勸告,最後兵敗身死。枚乘也因此而知名。“七國之亂”平定後,景帝拜他爲弘農都尉,他不願做郡吏,稱病離職,仍舊到梁國,爲梁王的文學侍從。梁王的客卿皆善辭賦,而枚乘的造詣最高。梁王死後,枚乘回到淮陰故里。武帝即位,慕其文名,派“安車蒲輪”接他入京,終因年老死於途中。

  據《漢書·藝文志》,枚乘有賦九篇,今傳賦三篇,其中《七發》見於蕭統《文選》、《柳賦》見於《西京雜記》、《梁王菟園賦》見於《古文苑》。後兩篇前人疑爲僞作,公認可靠的只有《七發》一篇。《七發》是一篇諷諭性作品。賦中假設楚太子有病,吳客前去探望,通過互相問答,構成七大段文字。吳客認爲楚太子的病因在於貪欲過度,享樂無時,不是一般的用藥和針炙可以治癒的,只能“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也”。於是分別描述音樂、飲食、乘車、遊宴、田獵、觀濤等六件事的樂趣,一步步誘導太子改變生活方式;最後要向太子引見“方術之士”,“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太子乃霍然而愈。作品的主旨在於勸誡貴族子弟不要過分沈溺於安逸享樂,表達了作者對貴族集團腐朽縱欲的不滿。

  《七發》的藝術特色是用鋪張、誇飾的手法來窮形盡相地描寫事物,語彙豐富,詞藻華美,結構巨集闊,富於氣勢。劉勰說:“枚乘□豔,首制《七發》,腴辭雲構,誇麗風駭。”(《文心雕龍·雜文》)《七發》體制和描寫手法雖已具後來散體大賦的特點,但卻不象後來一般大賦那樣堆疊奇字儷句,而是善於運用形象的比喻對事物做逼真的描摹。如賦中寫江濤的一段,用了許多形象生動的比喻,繪聲繪色地描寫了江濤洶湧的情狀,如:“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也,浩浩□□,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湧而雲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也,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再如賦中用誇張、渲染的手法表現音樂的動聽,用音節鏗鏘的語句寫威武雄壯的校獵場面,也都頗爲出色。在結構上,《七發》用了層次分明的七個大段各敘一事,移步換形,層層逼進,最後顯示主旨,有中心,有層次,有變化,不象後來一般大賦那樣流于平直呆板。枚乘《七發》的出現,標誌著漢代散體大賦的正式形成,後來沿襲《七發》體式而寫的作品很多,如傅毅《七激》、張衡《七辯》、王粲《七釋》、曹植《七啓》、陸機《七徵》、張協《七命》等等。因此在賦史上,“七”成爲一種專體。

  枚乘散文今存《諫吳王書》、《重諫吳王書》兩篇。對吳王□反漢,枚乘曾兩次上書諫阻,痛陳利害,表現了一定的政治識見和維護統一局面的政治態度。枚乘散文善用比喻,多用排句和韻語,具有明顯的辭賦特點。

  徐陵《玉台新詠》載有《雜詩》九首,指名爲枚乘作。劉勰稱“古詩佳麗,或稱枚叔”(《文心雕龍·明詩》),蕭統《文選》列爲無名氏作。後人多依《文選》,認爲非枚乘作品。

  《隋書·經籍志》有《枚乘集》二卷,已散佚;近人輯有《枚叔集》。


  淮安傑出人物枚乘

  枚乘,(?至公元前一四零年)漢初文學家。字叔。淮安人。從小酷愛文學,以善寫漢賦而知名。先在廣陵吳王劉濞宮中當文學侍從,得知吳王欲謀反,上書勸阻,不從,便離去。投奔梁孝王劉武,頗受尊重。景帝知其名,任命他爲弘農郡都尉。他只愛文學,不願爲官,“以病去官”。複至梁國,與梁孝王的門客莊忌、鄒陽等交遊,作賦論文。梁孝王死後,賓客星散,枚乘便囬淮安。武帝即位後,欽慕他的文名,立即請他赴京城長安,因年老體衰,死於道中。著有漢賦九篇,文二篇。《七發》是其代表作,全賦假說楚太子有病,吳客往見,說音樂、飲食、車馬、田獵等七事以啓發之。上承楚辭鋪陳誇飾的傳統,下開一代文體漢賦的先河,在文學上極有影響,仿作者很多,如張衡的《七辨》、曹植的《七啓》等,被後人稱之爲“七體”。有庶子枚臯,也是有名的漢賦作家,十七歲被梁共王召爲郎,後到長安,武帝知爲枚乘子,立即召見,拜爲郎。文思敏捷,能倚馬成文。《漢書》記載,他作有漢賦壹佰二十篇。今淮安河下有枚亭、枚公河、枚裏街,皆爲紀念枚氏父子。

  落落校錄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