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灶王的母亲不通烹饪之术




  灶王的父亲王基16岁中秀才后,年年赶考直到50岁时才中举,这几十年来,总有乡邻请吃饭,王基回请客人却发了愁,

  其妻章氏米饭都烧不好,无奈下功夫教夫人烹饪。牢记烧鱼要整烧的师训,章氏烧三尺长的带鱼也整烧,用竹扁担当盘子送到宴会桌上......

  话说天朝古国徽州境内,有个洪洞府子须县。子须县里有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家庄。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王家庄虽然是个有百十户人家的大村子,且周围还分布着汪大屋、匡细屋、全上屋、田家冲等大小不等的若干个不算太小的"卫星村寨",将其紧紧环抱其中,却因祖祖辈辈既没有出过什么显赫人物,又没在此地发现什么奇珍异宝,而难见于经、传,更未见于史册。

  然而,污水沟里的竹片也有翻身的时候。自从有位姓王名基的年轻人考中秀才之后,王家庄也就逐渐小有名气啦。据有关专家学者考证,所谓秀才既不是什么官职,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水平,不过相当于现在的初中毕业生而已。如果放到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出了个初中生而对王家庄提高知名度有丝毫补益。

  但是,物以稀为贵。在那读书人极其有限、中秀才者屈指可数的年代里,在那地处偏远的子须县境内,秀才绝对是无可争议的社会名流。因此,王基在其老家故里的知名度也就不言自明、可想而知了。四乡八岭的老百姓都认为王基考了秀才,既是王家庄人的骄傲,也是周围其他村寨老少爷们的荣耀。因此在王家庄及其周围村寨里,无论婚姻嫁娶、买田卖地、做屋打船都少不了要请王秀才去喝两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遇大事,王基未到不开席,也不敢开席;只要王基一到,哪怕是家公、母舅等重要亲戚未到也不敢久等,必须尽快开席。

  如此这般,乡邻们不但不以为请王基吃饭是个累赘,反倒把请王秀才吃饭看作是一种荣耀。如果某村某寨某人年年都有机会请王基吃一顿饭,甚至一年之内能够几次请王秀才吃饭,则大有光宗耀祖之感。王秀才在不止一次地品尝过各类菜肴、年复一年地尝过山珍海味之后,竞慢慢成了远近闻名的美食家。

  不知是有一利必有一弊之故,还是命运同他开了不太大也不很小的玩笑--王秀才的妻子章氏不仅在烹调技艺方面一窍不通,就连做一顿普普通通的大米饭,也往往是"上生下糊中间烂,彩缎锅巴五花饭"。因此,在王家庄一带出尽风头的王秀才,只要一提起妻子章氏的烹饪手艺便淡淡一笑:"哎,别提啦,她那手艺真是个四两棉花弹絮,无从弹(谈)起啊。"

  有一年正月,王基连续被几位学友请到家中作客之后,忍不住叹道:"哎,老伸着嘴吃别人的多不好意思,几位学友也都是有功名的人啊。"

  "看你那酸溜溜的口气,好像有人不要你回请似的。"王基的一句话尚未讲完,章氏便接了过去:"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正想找个机会打打牙祭呢。"

  "别人请客最少是八菜一汤,还有红烧脚鱼,可我们......"王基话到嘴边留半句--那潜台词自然是不言自明了。章氏大不以为然地说:"八菜一汤有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一头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只要你买得到,我就能做得出。"

  王基一听这话真是喜出望外,立即张罗着请同窗学友们吃饭。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除了鸡、鸭、鱼、肉、斑鸠、野兔之外,他还特意买了一个两斤多重的大脚鱼。

  除去物资上的准备之外,王基在精神上也做了充分的准

  备--分别向各位学友打了个预防针:"贱内手艺不高,只是勉强能将饭菜做熟,到时请多多包涵。"

  有道是:"好饭一餐,好店一宿。"王基以为只要把话说清楚了,客人们是不会计较的。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学友们全部到齐之后,章氏端出来的所谓八菜一汤,竟是八碗鸡鸭鱼肉一锅烂的大杂烩,外加一钵杂烩汤。

  王基一看那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些东西都应该分别煎炒啊,怎么能一锅煮呢?"

  章氏面对丈夫的惊叹,非但毫无羞愧之感,反而大感不解地问道:"亏你还是读书人呢,我看你是越读越糊涂。不信你问问在坐的诸位,有哪位肚子里划了格格子?分开煎炒又怎么样,吃了之后还不是汇到一起去了?真是个书呆子。"一

  "嫂夫人一言中的,实在是妙语如珠。"

  "食贵新奇,不妨事,不妨事。""......"

  王基见客人们纷纷以各种恰到好处的话儿为自己圆场、补台,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好了,好了,快把你的拿手好戏红烧脚鱼端上来吧。" .

  "啊,你看我这记性,红烧脚鱼还在灶膛里没扒出来呢。"章氏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脚鱼是扒出来了,只是由于灶膛里的火太旺,那直接放在火上"红烧"的脚鱼早已成了一块木炭似的"黑烧王八。"

  "吃一堑,长一智"。王基有了这次教训之后,便下定决心抽出专门时间来向妻子传授烹饪技艺。

  常言道:"百艺好学,一窍难通。"这话一点不假,章氏在丈夫的精心指点下虽然比先前强多了,但在高精技艺上仍然有点不开窍。章氏第一次做红烧鲤鱼时,王基品尝之后的评价是:"不错,不错,色、香、味都过得去,只是不应该将鱼剁成三节......"

  从那以后,章氏便牢牢记住了"烧全鱼比剁成三节更漂亮"的厨下师训。不料有一天,一位朋友送了两条3尺多长的带鱼,章氏仍然如法炮制。

  当章氏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做熟了两条3尺多长的烧带鱼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么长的鱼盘子。

  午饭时分,王基带着几位朋友回家品尝红烧带鱼,一进门便大吃一惊--桌子中间整整齐齐地放着两条扁担,每条扁担上都盛着一条色、香、味俱全并均匀地撒有葱花、姜末的"烧全鱼"。

  其场面之尴尬暂且不论,更难办的是面对此情此景,王基是有苦难言--既哭笑不得又无话可说。"烧全鱼比剁成三节漂亮"是王基自己的理论,没有3尺多长的鱼盘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章氏不仅能做出那么长的烧全鱼来,而且能急中生智地找出长度合适、宽度得当、两头尖尖、恰到好处的"竹质鱼盘"来成双配对地将它们呈献在客人面前,他还能说什么呢?

  俗话说:"入要行时到处凑,人要倒霉到处溜。"当王基从经年累月的东庄请、西寨接的社会应酬中回到实实在在的家庭生活与仕途前程上来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最大忧患决不是章氏的烹饪技艺,而是妻子的久婚不孕与仕途上的屡试不第--他16岁中秀才,21岁成家,转眼之间已是40有,年近半百之人了,却仍然是膝下无一男半女,头上不见顶戴乌纱。

  续香火是28年依然故我,几乎绝望;求功名则是时逾33个春秋,从小秀才考成了老秀才,仍然是"童生考到老,到老是童生"。

  刚开始,乡邻亲朋们对他满怀希望,每逢大比之年,准备乡试之际,去时有人送行,回时有人欢迎,送茶钱、赠盘费者更大有人在。久而久之,亲朋故友们见他一生考到老仍然毫无长进,便很少有人愿意为他去时送行、回时接风了。因为秀才又叫童生,所以有好事者编撰了一副对联讽刺王基:"行年半百尚称童,可谓寿(熟)考;到老五经犹未熟,不愧书(虚)生。"

  值得庆幸的是,王基是个一条路走到底、不达目的不回头的犟性人。你笑他从小考到老么?他却到老还要考。对于王基而言,"考"早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惯性力量,每逢大比之年便非去赴考不可。

  如果用现代汉语来表达,也可以说"考"早已成了他心目中的信仰,信仰中的寄托,寄托中的希望,希望中的曙光。不考便心里痒痒,不考便浑身不自在。

  又是一个大比之年,王基同往年一样在惯性力量的作用下再次进京赶考。一路之上,他反复回忆、检讨着这30多年来屡试不第的原因。王基思之再三后得出一条结论:

  30多年来的赶考实践,已经不止一次地证明若凭真才实学,自己绝不是那些饱读经书,满腹经纶者们的对手。实践证明,要想一举成名,只有剑出偏锋,拳发怪招,文行奇巧方能奏效。提到这偏、怪、奇、巧,王基突然想到了一则考场轶事奇闻。说的是从前有一位姓田的秀才,在参加乡试期间,见别人都带有书童随行,很有气派,而自己因家道贫穷雇不起书童,便想让自己的弟弟田二辛苦一趟,权作书童。一来可以为自己衬点面子,二来兄弟同行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兄弟之间的事儿本不难商量,但是田二却是个好新思奇的调皮鬼。他既同意充当书童,又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要求--必须同哥哥一起进考场。

  因为田二日书未读,目不认丁,从未去过县城,更不用说去州府进考场了。田秀才认为田二说要进考场是在同他开玩笑,便满口答应下来。

  不料,田二却检个棒锤当了针(真)--赴州府途中,一直没完没了地缠着田秀才传授考场技艺。

  田秀才说:"有道是文无定法,考无定题。连我都说不准这一回出什么题目,考什么内容,叫我怎么教你呢?"

  田二哪里肯信?他认为:文无定法也好,考无定题也罢,反正每次考试的内容都在先生所教之列,经传记载之中,岂有无从教起之理?

  田秀才心想,今天这件事尽管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却也是叫化子卖米--自讨的。与其劳神费力地给他作那种越解释越糊涂的解释,不如抓沙抵水,敷衍了事应付几句。

  于是,田秀才首先买了一个小孩子玩的货郎鼓并找了一节绳子缠在上头,交给田二说:"如果主管官问你开天辟地的君主是谁,你就说是盘古。万一忘了便伸手摸摸你怀里的这个用线盘着的货郎鼓,就肯定能想起来。"

  田二听后非常高兴。从那以后,他一路上有说有笑,又蹦又跳。高兴之余,又免不了问这问那,每问一件事都要求田秀才用文皱皱的词语来回答。

  一天中午,当他们从一座水磨附近经过时,田二指着水磨下方"吱扭--吱扭"地转动着的木轮子问:"哥哥,这件. 事儿用读书人的话说怎么讲?"

  田秀才随口答道:"水冲木轮转。"

  "那么这个东西又怎么说呢?"田二捡起一块被太阳晒焦了的薄泥片儿继续问道。

  田秀才说:"日晒焦泥卷。"

  丑觉得这两句话一句更比一句好听,就一边走一边背诵道:"水冲木轮转,日晒焦泥卷。水冲......"当他基本背熟之后,却被一阵山风吹动竹叶的声音吸引住了。

  "风吹竹叶片。"这一回没等弟弟发问,田秀才便未卜先知地满足了田二的要求。

  有了那面"盘古"和三句"文雅之言"后,便自以为可以轻松自如地应付乡试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进入考场之后,首先需要的是"三篇锦绣文章",而并非文雅之言。目不识丁的田二面对试卷连题目都不认识,几乎无事可干。置身于戒备森严的考场,他说不能说,唱不能唱,走不能走,连东张西望也会招至一番喝斥。

  田二在连续三次被监考官喝斥乃至辱骂之后,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早知进考场比坐牢还难受,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进考场啊!"

  人在贡院内,后悔也无益。惟一有效的办法便是想办法消磨时间。而面对种种清规戒律,田二除了有一下没一下的磨墨之外,便只有双手摸白纸,两眼望青天了。望青天也不轻松,时间一长又觉得脖子酸痛,腰部涨痛,双脚麻木。屁股叫屈。

  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田二不知不觉地低下了他那高昂的头颅--改两眼望青天为双目下视黄泉。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一个如核桃般的黑虫。

  "啊!屎克螂。"田二高兴得差一点叫出声来。他兴高采烈地用两个指头将屎克螂夹起来,先放在书案上爬,再放在砚池中让它喝墨水。有趣的是,当田二再次将屎克螂从砚池中夹出来放在试卷上爬行时,奇迹出现了--屎克螂每爬一次,试卷上就会出现两行粗细一致、行笔均匀的"克螂文"。尽管由屎克螂爬出来的"字"不会有人认识。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那字"写"得比任何人都潇洒自如。田二这会儿有得是时间,他用两根压纸的铜尺轮流移动,使试卷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型竖格儿,再让那脚上沾有墨浆的屎克螂,在两根"扩型的铜尺之间依次爬行--为田二做出了一篇篇"锦绣文章"。

  当三张试卷被屎克螂"写"满之后,交卷的时间也到了。这一边田二清闲自在的走出了考场,那一边却难坏了阅卷官,他们全都成了目不识丁的文盲。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又不得不同几篇最好的文章一道,呈了上去,请主考大人亲自定夺。

  主考大人认真审查一番之后认为:尽管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可以肯定决非儿戏之作。也许这就是只听说却没有见过的"蝌蚪文"。为慎重起见,主考大人决定单独召见"蝌蚪文"的作者田二。

  "你就是用蝌蚪文写文章的田二么?"主考大人一见面便以攻为守地问道。

  田二大吃一惊,并从心底里认为主考大人真了不起--因为他曾经听说过蝌蚪便是尚未长成的青蛙,所以他认为举考大人的所谓蝌蚪文,说白了就是指小青蛙爬出来的字。不过田二认为小青蛙爬出来的字肯定没有这么细,如是便直言相告:"启禀大人,蝌蚪文粗,屎克螂文细。我是为了消磨时间才......才......"

  田二本打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不料仅仅开了个头,主考大人便打断他的话说:"不错,不错,是(屎)克螂文,你的克螂文写得很不一般。既消磨了时间又显示了才气,真可谓一举两得啊。"

  田二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主考大人见田二非常谦虚便说:"本科乡试你的文章名列前茅,只要面试不出差错,本主考保你榜上有名。"

  一"谢谢主考大人!"田二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主考大人见谈得投机,便决定趁热打铁地来一次面试。有趣的是,主考大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正好是:"开天辟地的君主是谁?"

  田二见问,立即去摸那面货郎鼓。可惜他早已把田秀才在鼓上盘线是暗喻"盘古(鼓)"的良苦用心忘得一干二净。当他发现怀里藏的是一面扁平的小鼓时,便十分肯定的说:"开天辟地是扁鼓王!"

  "扁鼓王?"主考大人傻眼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扁古王,便反问道:"不是只有个盘古王吗?怎么又冒出个扁古王来了呢?"

  田二突然灵机一动地接过主考大人的话说:"着哇!你身为主考大人难道连扁古是盘古他爹也不知道么?"

  主考官一愣立即反问道:"不知出自何典?"

  田二本是瞎蒙的,哪有什么经呐典的?但主考大人问了又不能不答。无可奈何之际,便将赴考途中学会的第一句"文雅之言"搬了出来:"水冲木轮转。"

  "水冲木轮转?"主考大人又是一愣,随即恢复常态道,"啊,听说过,听说过。但不知是哪一卷?"

  田二又搬出第二句话来说:"日晒焦泥卷。"

  "日晒焦泥卷?"主考大人沉思片刻之后又问,"但不知是哪一篇?"

  田二又搬出最后一句话来说:"风吹竹叶片(篇)。"

  说完之后,不由暗暗乞求苍天:"千万别再问了,再问可就没词儿了!"

  "奇才奇才,真乃天下奇才也。"幸亏主考大人听到这里,便忍不住啧啧称奇而没有继续追问,也不敢再问。若是再问下去,岂不显得主考大人特没水平。

  其结果可想而知--目不识丁的田二捞了个乡试第一,比田二高得多的田秀才却榜上无名。

  王基认为,田二应试的故事虽然未必确有其事,但无论是真是假,这个故事都足以说明一个道理--依靠偏、怪、奇、巧取胜,才是步入仕途的捷径。王基说干就干,第一天进考场便在试卷上写了六句顺口溜式的打油诗:

  "手捧白卷泪涟涟,寒窗苦读数十年;十六考至逾半百, 依旧黉门一生员;此番皇榜再无名,何惜老命赴黄泉?--洪洞府王基绝笔"

  王基写完之后将试卷往书案的右上角一推,便一心爬在案几上佯装睡觉--单等监考官"兴师问罪"再相机行事。这一招果然有效,监考官不一会儿便走了过来。可喜的是,监考官看过那首"打油诗"之后,不仅没有兴师问罪,反而另外塞给他一份试卷,并将其中有关答案及至关重要处作了一番如此这般的详细交待。

  监考官的举动令王基感到非常意外,因此顺便问了一句:"大人因何大发慈悲?"监考官答非所问地说:"洪洞府,共同三点水。"

  王基立即意识到监考官也是洪洞人,于是紧随其后道:"慈悲父,兹非一条心。"

  "王基中举了!王基中举了!"消息传开,洪洞府子须县的读书之人无不为之一振。荣归故里之日,为其接风洗尘、贺喜、送礼者难计其数,攀亲叙旧者往来如梭。对于新科举人而言,上述现象本不足为奇,不过,王家庄周围姓王的姓全的姓汪的姓匡的姓田的等等,都来与王基攀家门却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家门者,同姓之谓也。"古往今来,只见过同姓者们攀家的,没听说过异姓者攀家门的。王基在大发一番感慨之后,对专程来攀家门的全姓族长说:"你姓全,我姓王,但不知这家门二字从何说起?"

  全族长说:"王举人有所不知,其实全姓的先祖们也姓 王,你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请道其详。"王基觉得这话很新鲜,便要求全族长讲得更具体一点。

  篓族长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们的祖先是亭子间里的王家。后来因为这一带姓王的太多,家谱呀,祭祖呀、子女通婚呐等等,有许多不便之处,我们亭子间里的王家便在王字头上加了个代表亭子间的'人'字,改王为全了。"王基觉得这话有理,便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从现在起就以本家相称吧。"

  姓全的刚刚走,姓汪的又来了。汪族长一见面就说:"王边有水为汪。我们是水塘边上的王家,后来因为......"没等族长把话说完,王基便毫不犹豫地认下了这位水边上的家门。那料到事情并没有完,紧随其后的还有姓匡的、姓田的相继找上门来。因为姓匡的自称是破院子里的王家,理由虽不太充分,但毕竟说得过去,王基也就不太情愿地认下了。

  全、汪、匡三姓都因为其姓氏中带了个"王"字而得到了王举人的认可,惟有田姓族长因不能以理服人,而被王基婉言谢绝。

  然而,田族长既是受本姓族人之托而来,又是在众人面前打了保票、拍了胸的。他敢于拍胸是因为在王基因屡试不第而多遭冷遇之际,仍然同往常一样对待王基--该请王基吃饭时照请不误。

  田族长以为仅仅凭这份情谊,王基也不会不给自己卖一回面子的,更何况在此之前已经有全、汪、匡三位异姓与王家攀上了家门呢?哪料到,偏偏在他自以为不成问题的问题上出同越。

  田族长觉得如果就这么回去,实在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因此,便死乞百赖地缠着王基,无论如何也要他认下这个异姓家门。

  王基思虑再三之后对田族长说:"我王基虽然已经一举成名"但决不是那种一阔脸就变的势利小人,更不会忘记田族长在王某时运不佳之际对王某的那份真挚友谊。然而,认家门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王某不能凭空杜撰,最起码也得在族长、长辈们面前交待得过去。"

  田族长说:"为什么全、汪、匡都可以交待过去,惟独我们姓田的交待不过去呢?"

  王基说:"上述三姓自称与王基五百年前是一家,虽有牵强附会之嫌,但毕竟都可以从其姓氏中找出一个王字来。惟独你们田姓不能。正如一则民间谜语所说的,你那个'田'字是:

  四四方方一块田,四个口字在上边;四个字沿山走,四个山头尖对尖。也就是说,在田字当中可以找出'口'字来,也可以找出

  "日,字来,还可以找出'山'字来,可就是找不出'王'字来。"

  "如果我能从中找出'王'字来呢?"田族长问。"我一定认你们为家门。"王基说。

  "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决无反悔之理。"

  "王举人,我姓田的如果将左右两块脸皮不要,岂不正好姓王么?"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