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牡丹贱洞宾




  白云龙的突然离开而将白牡丹独自留下来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吕洞宾自己预感到有些把握不住自己。那首被收入《全唐诗》的七绝: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是专门劝人莫近女色的、

  吕洞宾不愿干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决定一走了之。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吕洞宾不仅稀里糊涂地被白牡丹"缠"住了,而且做了成仙以来第一桩男恩女爱之事。

  白牡丹正打主意如何缠住"回道人"。吕洞宾则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尽快离开白牡丹。他觉得,今天白云龙的突然离开,是个危险的信号。这"信号"危险在于吕洞宾已经预感到自己有些把握不住自己了。

  天前送铁拐李、何"姑上路时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说:"有一点请你们和师傅放心,吕洞宾绝不会做有辱仙道的事"他让铁拐李、仙姑给师傅捎一句话:"无沦东海龙王列举我吕洞宾多么荒唐的故事,你们都不必否认,到时吕某自有令人口服心服的解释。"

  吕洞宾还记得自曾写过一首《匕绝》: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这首诗是专门劝人休近女包之作。如果自己把握不住自己岂不是自食其言?害自己是罪有应得,害得八仙不能载入好申仙谱》那就太对不起其他七位神仙。

  吕洞宾不愿干那种令亲者痛,让仇者快的事。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郎欲走而姐不肯。"不知怎么搞的,吕洞宾不仅稀里糊涂地被"缠"住了,而且傲下了其出家修炼以来第一桩,也是惟一的一桩男恩女爱之事。此后数吕洞宾竟像着了魔似的天天不离白牡丹左有。

  事情发生之后,吕洞宾曾不止一次地反省过:我吕洞宾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六根未净,仙基浅薄?结果这些疑问又被一否定。

  吕洞宾实在无法理解自己面对别的女人时一直非常清醒。为什么一遇白牡丹,或与白牡丹相关的事就犯糊涂?其实,这里既有扯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也有敌对者精心设制的阴谋。既有注定要发生的事,也有可以不发生却又发生了的事。

  吕洞宾到达洛阳的前一天一场围绕吕洞宾与白牡丹之间的系列阴谋就开始了。

  那日傍晚时分,专门负责打探情报,搜集对八仙不利材料的兰夜叉对东海龙王说:"启禀大王,机会来了。千年难逢,万载难遇的好机会终于来了!"

  "你是属海螺的么,说出活来怎么曲里拐弯的?"敖广的脾气原本就不好,自从两个儿子先后死于吕洞宾的剑下后,脾气就越来越坏了。他见兰夜叉哕嗦了好一阵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很不高兴地说:"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讲,不必卖关子。"

  兰夜叉说:"小的奉大王之命去搜集不利的情报,也不知是八仙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是之处。反正小的耗费三年多时间,跑遍了九州万国,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也没搜集到一条真正可以致八于死地的东西。"

  "听这话的意思是,现在有啦?"

  "是的。不过是有机会,而不是事实。"兰夜叉说:"二三年来的东奔西跑,小的最大收获便是发现了八仙的弱点。他们都是些'但做好事,不问前途'者。其中风流道吕洞宾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这一次的机会恰恰发生在这位风流道仙身上。"

  敖广听说可以致吕洞宾死地的机会到了,立即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当兰夜叉说吕洞宾明天将动身去洛阳时,敖广几乎无动于衷,当兰夜又说到吕洞宾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度万药全的老板白云龙,而白云龙有个女儿白牡丹不仅长得非常漂亮,而吕洞宾有可能三戏白牡丹时,还是无动于衷。

  敖广知道,要想搞垮一一个正人君子,尤其是要想搞垮像吕洞宾那样很有成就,很有影响的正人君子,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败坏其名誉。而败坏其名誉的最好办法又莫过于在风流秩事上做文章。

  敖广对兰夜叉提供的有关情况毫无兴趣,是由于他比兰夜叉更知道吕洞宾,比兰夜叉更懂得道门清规。他知道吕洞宾的所谓风流与"拈花惹草"不可同日而语,与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玩世不恭相近,却也并非同义。只有"独领风骚"勉强叮以与之相提并论。

  道家并不反对男婚女嫁。凡问历代天师无不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封妻荫子。除此之外,"采阴补阳"亦属道家的修炼方法之一。这就是说,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无论吕洞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都不会违犯教规,因而老天爷也没理由将其治罪。从这个意义上说,兰夜叉所提供的情况,几乎毫无意义,至少是对敖广毫无吸引力。

  兰夜叉好像发现了什么,只见他话锋一转,丢下吕洞宾如何不说,专门把白牡丹出世时白云龙恰恰年逾半百,白牡丹"世那天,广,外紫云缭绕,户内异光满室;洗三朝时来一位老道,一进门,他不说白云龙是"喜得千金",而说"白老板的女儿,乃天仙下凡必定是花中魁酋,因此应该起名为'牡丹"。

  兰夜叉说:"据在下查实,那位牡丹姑娘,其实是月里嫦娥下凡。"

  敖广一听"嫦娥"二字立即想起了一个非常敏感的人物。敖广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白牡丹将是扳倒吕洞宾的最佳人选。只要吕洞宾敢碰白牡丹一指头,我敖广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兰夜叉说,白牡丹长到13岁之后,经常有点小灾小难的。过14岁的生日时,那位老道又来了,并迫不及待地让白牡丹拜百草山黄龙真人为师刚开始是"病大病小,一喝黄土就好",后来是病大病小不见黄龙真人就不好。也就是说,黄龙真人想让白牡丹病就病,想让她好就好。

  敖广听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心里说:"这真是天助我也"

  原来,黄龙真人与东海龙王敖广是结拜兄弟。只要敖广与黄龙真人打声招呼,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如果利用一件与黄龙真人自己利害关系密切的事儿为切入点,事情办起来就更方便了。敖广以为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没想到兰夜叉稍后为其提供的情况更妙。

  兰夜叉说,白牡丹早对黄龙真人心存疑虑。自从拜黄龙真人为师后,她发现先前被简化了的"望、问、听、切"等程序,不约而同地被黄龙真人重新起用了。有时简直到了一种让人难为情的地步。

  "不必再说了,敖广打断兰夜叉的话说,这些情报果然很有价值,不过只能到此为止。

  "大王的意思是放弃这个机会?!"

  "不是放弃而是更有效地利用它。为了能够更好地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有关这个方面的话题,就只此为止。止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之外,谁也不知'的地步,懂吗?"

  兰夜叉也许懂了,也许不懂,也许永远不会懂。不过从那以后东海龙王没有再让他插手这件事。

  敖广写好一封亲笔信,派自己的贴身卫士龟将军连夜送到黄龙洞请黄龙真人到水晶宫赴宴。为了表示诚意,敖广亲自到常边迎接,并设盛宴款待。尽管,所上菜肴都是清一色的生猛海鲜,并没有特意到海洋外面去采购任何海外特产,敖还为此一再表示歉意,黄龙真人却大有受宠若惊之感黄龙真人既是玉皇大帝派到凡意出任中央土地的一条黄龙,也是自出任土地神后便没有下过水的旱龙。住在百草山上吃了几千年"1珍的黄龙真人,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品尝海味。因此他对敖广为他准备的菜肴特别满意。假设上几盘住在水晶宫的人们以为最好的珍,黄龙真人是绝不会下箸的。

  菜好,酒好,黄龙真人的心情更好。又是老朋友久别重逢,喝起酒来当然是开怀畅饮无拘无束。

  "黄龙兄听说你最近收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弟子?"敖广见黄龙真人喝得差不多了,便把话扯到正题来了。

  黄龙真人"吱"地一下深深地吸进一洒说。兄真是耳目灵通消息快呀。"在说话的同时,一块龙虾肉也送进了嘴里--生怕错过任何一次吃喝的机会。

  敖广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问:"听说你为女弟子看病时'望'的眼神儿有些贪馋;'问'时的气有些飘;'听'时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些不太稳重是吗?"

  黄龙真人笑了笑道:"嘿嘿嘿敖广兄请放心,黄某就算是有贱心也没贱胆,太出格的事儿黄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么说,小出格的事儿还是曾经发生过,对吗?"待黄龙真人点了点头后,敖广接着说:"爱美之心人之皆有。按理说你在为漂亮的女弟子看病时,眼贪点心飘点,偶然心不在焉;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事情发生在你那位女弟子身就哎,咱们不说这个。喝酒、喝酒。"

  黄龙真人见敖广话到嘴边留半句,便追问:"发生在女弟子身上怎么啦?"敖广没有回答,反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女弟子是谁?"

  黄龙真人夹一筷子菜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便似笑非笑地说:"我收的徒弟,难道还要向你请教不成?"

  "既然知道,那就讲给愚弟听听吧。"

  "铁板桥头,'万药全'老板白云龙的女儿,白牡丹!"

  "敖某要问的如果是你说的那些情况,岂不自了这么一大把胡须?"敖广拭了一把自己的胡须道,"你调戏的是玉皇大帝卜分看重美人坯儿。也可以说是上界用以检验天下神祗是否好色的一面镜子,一块试金石。你调戏她不亚于当着玉皇大帝的面调戏王母娘娘你懂吗?"

  敖广这一番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话,将黄龙真人吓了个半死。数千年来,黄龙真人一直在中央土地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是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实干家,不懂得花言巧语的"土老冒",也是个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胆小鬼"。作为初通医道的土地神,他到黄龙洞虽然不足百年,也给千名以上妇女看过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在白牡丹身上发生过的那种"有失检点"的事情。

  "敖广兄救救愚兄吧!实话告诉你吧,黄某真的没对白牡丹怎么的。也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些个事。如果不是这位女弟子实在太漂亮了,也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如果黄某知道她是如此敏感的人物,哪怕你借我一个胆,也不敢动她一指头啊。如今得罪了万仙之王玉皇大帝,岂不是猪羊赶进屠夫家--自寻死路么?"

  "敖某如果不打算救你,怎么会千里迢迢请你到东海来品尝海鲜呢?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你所说的那么严重的地步。"

  "听敖兄的意思黄某还有救?"

  "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按敖某的说法去做了。"

  黄龙真人见事情可望逆转,立即表示:"只要黄某还有救。只要不让黄某在群神众仙面前卖乖丢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敖广见时机已经成熟便说:"敖某以为,黄兄不会触犯天条,会不会在群神众仙面前卖乖丢丑,全在白牡丹是否能重返天庭。会不会在玉皇大帝面前告你的御状。"

  "敖广兄言之有理。"

  "要阻止白牡丹重返天庭,或者说是要想堵住白牡丹的嘴,有两个办法,一是致白牡丹于死地,让她永远也无法开口。"

  "这这未免太太狠毒了。"黄龙真人结结巴巴地说。

  敖广知道黄龙真人要说这话,也没搭理他,而是继续说:"第二个办法就是为你自己寻找替身。"

  "哪有那么憨的神仙明知是火坑也往里跳。"

  "你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当替身者不但有,而且会主动找上来。剩下的问题就看你能不能让他们尽快地成就好事了。""但不知你说的这个替身是谁?"

  "鼎鼎大名的风流道仙吕洞宾。他明天就要到洛阳去度白牡丹的父亲自云龙。只要你能设法让他与白牡丹尽快成就好事。你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敖广兄,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他们两个成就了好事与黄某何干?又怎么能确保黄某不会在群神众仙面前卖乖丢丑呢?"

  "你知道那个美人坯儿为什么会下凡投胎转世么?实话告诉你吧,就因为十八年前,吕洞宾在天上多看了她几眼。"

  "吕洞宾多看了她几看,该贬的应该是吕洞宾,怎么贬到美人坯儿头上去了呢?"

  "这事儿跟你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都怪你每年都不上天去为王母娘娘祝寿。这么着吧,我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你说一遍,你就清楚了。"敖广说,那天,王母娘娘在聆听八仙们各自禀报自己修炼成仙前后经过的间隙,示意仙姬侍女们茶。由于她们是第二次与八仙见面,因此,尽管王母娘娘的侍女华林、媚娴、青娥、瑶姬等人的美貌名震界,也就没太在意。不料因为那天是在小客厅内面对面地奉茶,距离特近看得也特真切,还是让吃惊不小。

  吕洞宾那天正好坐在王母娘娘的百,因此,他眼神"不大规矩"的事在王母的脑子里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但王母娘娘对吕洞宾的印象最深的是其才华、酒量和那近乎玩世不恭的脾气。

  也是活该出事儿,第二年三月初,八仙再次上天去为王母庆寿。由于听到一些有关八仙的不三不四的传闻,王母再次把他们留下来当面问一问。

  当问到为什么凡问有人说吕洞宾并不姓吕的问题时,吕洞宾笑后为王母诵了他的《吕岩自述》他那里一"述"完,王母娘娘便笑起来。并准备赞扬几句,不料刚把目光移过去,就发现吕洞宾的目光在那美人坯儿月里嫦娥的身上,体贴入微地"抚摸"着。母便很不高兴地对李铁拐说从今往后八仙上天庆寿,我个个都欢迎,惟独不欢迎吕洞宾。

  为了这件事,吕洞宾还差一点儿没跟王母娘娘吵起来。其实当时王母娘娘之所以说不欢迎吕洞宾,并不因为吕洞宾的目光,而是由于那月里嫦娥的眼神同样在吕洞宾的身上"抚摸着"。只因"家丑不可外扬"的缘故,才没有当场点破。时隔不久月里嫦娥就被贬至洛阳,成了白云龙的女儿。

  敖广说:"他们两个都是'戴罪之身',再有苟且之事,其结果将是可想而知的。"

  敖广这么一说倒让黄龙真人想起一件事。他记得三年前月下老人化作一名老道,将白牡丹介绍给他为徒时曾经说过:"这孩子与一个风流道仙有三戏之缘一旦时机成熟,老朽将亲自为他们系上红线。"黄龙真人说:"如果月老所说的风流道仙就是吕洞宾的话,让他俩'成就好事'的计划,岂不是易于反掌?"

  "那就让黄某试试看吧。"黄龙真人有些激动,嘴里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并不知道此道仙是不是彼道仙。

  敖广知道事情紧急,见黄龙真人唬得差不多了,便说:"你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敖某不便久留,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在一起多聚聚好吗?"黄龙真人见老朋友下了逐客令,便不太甘心地告辞了。

  "这是谁教给你的?!"吕洞宾走泄后吃惊地问。白牡丹刚开始不想说,经不住吕洞宾的三颠四问,才说出事情的原委。吕洞宾不相信姚氏会对自己的女儿说那种话,更不相信身为凡夫俗子的姚氏能够懂得如何才能使仙家走泄之事。白牡丹经吕洞宾这么一说,也觉得其中似有可疑之处。一天后,姚氏和白云龙都回来,白牡丹没敢正面询问传授走泄之法的事儿。而是问其母中途是否回来过,姚氏说:"我还真是放心不下,想回来看看。可是我怎么可能将你父亲丢在哪里,独自回来看女儿呢?"

  "看来事情一定出在黄龙真人身上。贫道非杀了他不可!"吕洞宾听白牡丹说她母亲中途根本没有回来便"哗啦!"一声抽出雌雄剑发誓道。

  "那怎么可以呢?他毕竟当了我三年师傅啊!"

  "他当了你三年师傅不假,他有意加害于你我更是千真万确。贫道虽然没有见过他,却可以肯定:这位黄龙真人要么与东海龙王敖广沾亲带故,要么曾经对你有非礼之举。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白牡丹根本不认识东海龙王,关于是否与散广沾亲带故的事,不可能引起她的注意。让白牡丹大吃一惊的是,她不明白"回道人"关于黄龙真人曾经对自己有过非礼之举,是如何推断出来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回道人"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黄龙真人以前对我确有非礼之举。不过他仅做出了一些'有贼心没有贼胆'的举动。就算这一次黄龙真人'教唆'罪名成立,也没必要杀他呀!',白牡丹面若白纸地说:"不是说他教唆的那种事儿对你没任何伤害么?"

  "这根本不是对贫道有无伤害的事儿。如果仅仅是对贫道个人的伤害,那也算是我罪有应得,更何况其结果可以让你早日成仙呢?若受伤者仅贫道一人且对你有益,纵然冉伤害几次又有何妨?"

  "听您这话的意思,仅此一举就会伤害一大帮子人?"

  "八个啊,他们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是吃尽千辛万苦才得道升仙的八洞神仙啊。"

  "你说是的是八仙?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与大名鼎鼎的八仙扯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