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羯奥非斯
沈亚
第1 章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传说;传说中,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座命运谷,里面住着三个老人,他们掌管了地球上所有人的命运。
人们称他们为“命运之神”。
第一个是“纺工”克娄梭。从他的手中纺出所有人世间的命运纱线,纱线的长短不一,所具有的特质也不同;自他的手中所纺出的纱线从来就不会重复,也不能重复。
第二个是“命运的分配者”拉棋希士。他负责将代表着命运的纱线分配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有权力更改某个人的命运;每一条纱线都有它专属的主人,他只不过是将纱线放到它该去的地方罢了。
第三个则是“无法回首”的阿愁波丝。她手上握着讨人嫌的剪刀,将已走到尽头的纱线剪断。
他们都已经很老了;天神交付给他们的使命使他们永远都无法休息,他们的年龄自然也早已无法考据,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命运谷里有三座高耸入天的巨石,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日日夜夜掌管着人世间的一切。
克娄梭将手上纺好的纱线交给拉棋希士,拉棋希士再将手中已走到尽头的纱线交给阿愁波丝,而阿愁波丝则将手中一把又一把的纱线剪断,任纱线跌落命运谷中叹息。
人世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每一条纱线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他们早已摒弃的。
过去在命运谷中常听到的惊叹和歉嘘,如今再也了无意义,只有风声在谷中穿梭的声音……
命运,离他们已经很远、很远了却有那么一天,克娄梭望着手上缠着的纱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两条纱线交缠得难舍难分,竟像是个死结一般!
他将那两条纱线交给拉棋希士。拉棋希士竟也叹息一声,轻轻地试图将那两条纱线分开,但那两条线却仍固执地交缠,无论如何都无法分离。他无奈地抽出其中一条,那是已走到尽头的线,它的末端紧紧地缠着另一条;缠绵悱恻得彷佛自有生命一样!
阿愁波丝面无表情地将线接了过来,那剪刀轻轻地移向两条纱线中间的结“命运是无法更改的……”
静默中,彷佛听到这样的声音。
三个人仍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掌管命运却不能更改命运。
人们说他们是“命运之神”,而日日夜夜向他们祈求幸运或者其他的权寐,但那却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他们只负责将早已是定数的命运交织、分配和截断。
命运是不能改变的;尤其不是人所能改变的。
即使是“命运之神”也不例外。
《这就是“异人酒馆”;里面卖的是酒、咖啡,和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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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闹区里有家破人遗忘的小店,它的名字叫“异人酒馆”。小店的招牌早已斑驳得认不出它原来的样子了:老旧而毫无特色的门面也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品味的地方;门上的一串风铃偶尔发出的声音是沙哑而黯淡的,实在很难想像出那曾是二串动人的风铃。仔细看看这个地方,它充其量只能说得上乾净,此外当真也找不出有什么动人的形容词可说的。
这样一家小店自然不会有什么客人,即使偶有寻幽访胜的客人误闯进来,主人的阴冷也令人却步而无法久留;即使它的咖啡香味浓郁得难以想像。
小店里的装潢和它的外表一样古老而破旧;泛黄的桌布上摆着古老的油灯,两三张小桌子和椅子几乎就是小店的全部,柜台上的几只咖啡壶年代古老得让人怀疑它们到底是古董,还是有实际上的用途?在晦暗之中,店里所有的光源就是那几盏古老的油灯所发出来的黯淡光芒。
店里的一切都是古老的;不明就里而走进这里的人大概会以为自己走进了时光隧道;走到一个说不出究竟是中是西、暧昧难分的古老国度之中。
这就是“异人酒馆”;里面卖的是酒、咖啡和不可思议。
店主是个总是穿着破旧大风衣的人,风衣的帽沿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也看不出他的性别。他几乎不说话,或者他也说话,只是不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说话。他的存在使原本就诡异的酒店更增添了令人费解的神性。没有人可以正确地说出这家酒馆的由来,当然也没有人可以正确地说出这个店主的年龄和姓名;他们彷佛千百年以前就在那里似的。
这样一家店到底有没有客人?是个有趣的问题。如果没有,那么他以什么维生?如果有,那么他的客人将会是什么样的人?
一般酒馆的营业时间通常是在夜里,或许这是“异人酒馆”唯一可以算得上正常的地方;至少也只有在深深的夜里,那里才会有人出入。
奇怪的是,如果你问那附近的居民,在那家店出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恐怕没有人回答得出这样的问题。
冷冷的冬夜里,都市中所有的声响都已远离,滴滴答答约雨水打在碎石子地上发出幽怨的声音,四周的店家都早已休息,只有“异人酒馆”还亮着它那昏黄的灯光,在城市的角落里摇曳着诡异的神采。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酒馆古式的窗边坐着一个女子,静静地啜着咖啡。
店里没有半点声响,满室的咖啡香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似乎也淹没了所有的时间与空间。
店主立在柜台后面静静的,像一道影子一样。他们对彼此的存在似乎早已习惯,在那几乎静止的画面中有种奇异的气氛;一种等待,或者是一种充斥着压迫惑的宁静……
“嗨!我迟到了吗?”店门轻轻地被推开,一阵清冷的空气随着来人次了进来,风铃的声音惊破了静雅的气氛。
“如果对其他人来说,我想我们都早到了。”女子微笑着抬起头来,双眼闪动晶莹的光彩,里面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你一个人来?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来。”
男人在她的对面生了下来,脸上温暖的笑容驱走了空气中的凄冷。“奥非连个电话也没打给我,他只说今天要带他的末婚妻过来;应该等一下就到了。你等很久了吗?”
“还好,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她说着,眼中的光彩突然一黯,笑容却嘲讽地浮现在她娇美的脸上。“奥非那家伙保密的功夫倒是很到家!都已经要结婚了,才让我们见他的末婚妻。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们这群怪物吓坏了她。”
“你今天心情不好?”唐宇讶异地、轻轻蹙起了眉看着她。“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不再提那些事的;你不祝福他们吗?”
“我看起来像是替任何人祝福的样子吗?”叶申挑挑眉,挑衅地朝他微笑。“我有义务替任何人高兴吗?唐宇,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最好是找个同样的怪物在一起,要不然是很难有好结果的;很显然的,奥非所找的新娘可不是我们这种人。”
“我不认为我们是‘哪种’人。”他静静地注视着她。“如果你坚持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的话,的确是很难有幸福的。”
叶申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对这样的话题她向来很容易失去兴趣。在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之前,她已经蹙起了她那两道乌黑的眉,思索着开口:“奥非的末婚妻叫什么名字?欧笠凯……欧笠凯?”
“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对她的名字也有意见?”唐宇见怪不怪地任由她转换话题;叶申向来是这个样子的,当你正准备和她激辩一场的时候,她的心思却已经转到外太空去了。
“欧笠凯……”她突然一愣,“欧丽蒂凯?这么巧?”
“欧丽蒂凯又是谁?”唐宇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东西巧?”
叶申转个身面对他,看起来十分讶异。“你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什么?”
“欧丽蒂凯和奥非斯的故事啊!传说中,奥非斯是个竖琴手;在希腊神话故事中,他和杰生搭‘阿哥号’去寻找金苹果。在一次冒险中,奥非斯以他的竖琴声打败金嗓女妖,救了所有的人;它的妻子就是欧丽蒂凯。可惜他们是一对绝命鸳鸯,欧丽蒂凯在他们的婚礼上被一条毒蛇咬死了,奥非斯带着他的竖琴到地狱去救她,冥王也答应让他带回他的妻子,但是有一个条件;在还没有走出地狱之前,不能回头看她。后来奥非斯带着欧麓蒂凯离开地狱,走到地狱门口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回头想看看他的妻子有没有跟上来,结果欧麓蒂凯又掉回地狱去了!奥非斯想再回地狱去,可惜冥王不答应,他只好独自回到人间,可是从此他就再也不肯跟女人亲近,一个人独自躲到深山里去了,过没多久就死在一群疯女人的手里。”她摇摇头,叹口气。“很悲惨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故事,说的却是这种故事。”唐宇俊挺的脸上有种戒备的忧郁。
“有什么用意吗?或者,我只是很幸运的听到一个‘单纯’的故事?”
“用意?”叶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会有什么样的用意?某种诅咒吗?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有趣?我只不过是发现了这其中的巧妙关联性罢了!你不觉得这是个很特殊的巧合吗?“
“叶申,我现在怀疑你真的是嫉妒。”
“如果我是呢?”她挑衅地注视着他。
唐宇一时无言。他怔怔地看着叶申那蛟美的面孔,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会有了解女人的一天吗?活得越久,越发觉女人是多么的不可预测!眼前这个女人尤其是个中翘楚。
他从来不知道她下一秒钟会有什么惊人之举,或是如何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们来晚了。”风铃声沙哑地响了起来,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们等很久了吗?”
“还好。”唐宇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面对刚进来的两个人。“叶申正在说故事。”
“叶申说故事?”男人风尘仆仆地关上门,将身后的女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坐下。“这倒很新鲜,我从来没想过叶申会说故事;要不要说来听听?”
“我想你不会喜欢这个故事的。”叶申银铃般地笑了起来,视线移到那个怯生生、尴尬坐着的女子身上。“这就是你的新娘?”
男人笑了笑,亲密地握住她的手。“笠凯,这是叶申;我的好朋友。另外这位是唐宇。”然后他转向他们,“这就是我的未婚妻欧笠凯。”
“嗨。”他们异口同声地朝她打招呼。
欧笙凯不大自然地朝他们微笑点头招呼。她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子,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小一些,清秀约五官淡雅而精致,有股特别的亲和力;不过,现在的她显得十分紧张,面对着他们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她知道眼前约两个人正在打量她;就像在评估一件东西的价值一样的评估着她。
叶申的眼光锐利,而且几乎是挑剔的!或许这和她的职业有关;叶申是个小有知名度的职业模特儿。杂志上的叶申冷艳得令人不能逼视,现在的叶申却冷冽得令人不敢直视!
敌意!一种不会误认的感觉油然而生“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叶申只是有一张吓人的面孔而已。”唐宇微笑地安抚她;虽然连他自己都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我是唐宇。”
“我知道,奥非说过很多次了;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欧笠凯低低地说着,对自己近乎儒弱的胆怯感到羞耻!自从她知道要到这里来见奥非的朋友开始,她所有的勇气就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什么?是害怕这里的陌生?还是害怕这里的特殊?
唐宇友善的笑容,和一直握着她的手的奥非,让她至少还不至于落荒而逃。笠凯终于鼓起勇气面对眼前的男人。
唐宇长得高大英挺,黝黑的皮肤一看就像是个长期在户外工作的人;奥非说他是个建筑师──一个特殊的建筑师。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店主已经送上两杯咖啡,动作轻巧得很难让人意识到他的存在;当然,更没有人注意到他早已深深地将眼前这个新加入的女子看个清楚了。
“那是店主。”奥非微笑地说:“你只要叫他店主就可以了。”
欧笠凯轻轻地朝那个影子似的人点点头,她没有错过店主刻意规避的眼光。奥非早已提醒过她,这里的一切并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现在她的确相信这一点;至少从她进门到现在,一切都还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唐宇笑着问:“该不会到这个时候还要保密吧?”
“在后天。”
“后天?”他吓了一跳。“这么快?到现在才通知我们!”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而已。”他笑着搂住妻子的肩。“笠凯和我都没什么朋友、家人,所以一切从简。”
他脸上的笑容和满足,让唐宇和叶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对视一眼;交会的目光中有着相同的疑问,也有着不同的挣扎。
奥非和他们认识已经很久了,但现在的他却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谁也没想过,原来奥非可以这么随和、这么勇于表达自己的感倩。
几个月前的奥非仍是沈默、不苟言笑的;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天知道,他们当时得费多少心思才能叫他多说两句话、多笑几次?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力量,那么无怪乎有那么多的人明知道爱不见得代表幸福,却还是心甘情愿、前仆后继地投入爱情的恒河之中浮沈!
“放我出来!”短暂的沈默中,小店的最后方突然传出愤怒的吼声,让他们全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欧笠凯讶异地朝那个地方看。“那是谁?”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叫了起来。“放我出来!要不然我就自己出来了!”随着敲打着门板的声音传来阵阵的咆哮。
“那是小越。”奥非笑着回答。店主无声无息地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地冲了出来,指着店主大叫:“为什么关我那么久?”他控诉地叫道:“我要告你虐待儿童!”
“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当儿童已经太老了。”叶申笑着说道:“而且,一个吸血鬼上法院是不合逻辑的。”
“吸血鬼?”欧笠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他穿着正式的礼服,理着时下孩子们最流行的发型,可爱得一如邻家的小宝贝。“他是个吸血鬼?”
一个不会超过五岁的吸血鬼?奥非曾对她说过他的朋友都很奇怪,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从来没想过是这种怪法!
“嘿!你是奥非的新娘!”小越开心地跳了过来,根本不理会叶申的揶愉。他直接奔到她的面前打量着她,那副好奇的样子看起来和正常的孩子实在没有什么不同。“以奥非的身材来说,你是娇小了一点;不过你很可爱,我喜欢你!我可以吸你的血吗?”他的表情让她不知道该反对还是赞同?如果所有的吸血鬼都这么可爱,那么他们实在应该全都保留下来。
“你不可以吸她的血:我不想要一个吸血鬼新娘。”奥非摇摇头。“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喜欢她。”
“你真的是个吸血鬼?”笠凯怯怯地伸手去碰小男孩的脸。“可是──可是你还这么小……”
小越很认真地点点头。她这才发现小越闭着嘴的时候,仍然半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看起来可爱得像漫画上的人物。
“这是我的獠牙。”他指着自己的牙齿再度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怎么都不像传说中的吸血鬼。“我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吸血鬼吧!”
“这是说以外表来看。”叶申笑着拍拍小越的头。“如果以存在的时间来算,你或许会是存活最久的吸血鬼之一。四百多年耶!不知道那些吸血鬼猎人是干什么的?居然让你到现在还在危害人间!”
“什么嘛!”小越抗议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坏女人!”他说着,轻灵地一跃,便跃上店主的肩膀上朝她扮鬼脸,之后又迅速地转移了注意力;他拍拍店主的头。“我饿了!”
那声音十分委屈。
“你就只知道吃。”唐宇无奈地摇头。“小越不但是个吸血鬼,他还是个学识渊博的吸血鬼。虽然他的外表只有五岁,但是他几乎什么都知道;活得久就是有这个好处。”
“你喜欢啊?那我可以免费替你服务。”小越笑眯眯地注视着唐宇。“活得越久,懂得越多喔!”
“谢谢,不过我一向觉得‘老而不死谓之贼’。”唐宇笑着回答。
笠凯不可思议地望着坐在店主肩上的小越,他们看起来和谐得让人觉得意外!店主是那么的阴森诡异,而小越却活泼得一如邻家的小男孩;他们一大一小全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在这个奇异的幻境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却远远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小越是店主捡回来的。”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禾来的丈夫;他就是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的──那么多的惊奇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现在她才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异人酒馆”了!
“你们去看过微笑没有?”小越手里抱着一瓶红色的瓶子,边喝边说着;那红瓶是什么,大概不需要解释了。“我刚刚听到她说你们来了。今天她的精神很不错喔!你们现在可以去看她。”
“微笑?”笠凯傻傻地重复着,仍没自惊诧中恢复过来。
奥非牵起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今天的另一个惊奇。”
或许她不该觉得意外,或者感到惊奇;毕竟在这个地方的任何人、事、物都是无解的,这是个没有答案的地方。
等奥非常着笠凯离开之后,小店里有片刻的宁静。还待在店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该对目前的情况作任何的评论。
唐宇首先不大自然地清清喉咙,打破沈默:“难道没有人有话要说的吗?”
“我说的话你一定不爱听。”小越耸耸肩回答。
“说说看。”
“奥非的新娘看起来快死了。”
唐宇瞪着他。“这是什么话?”
“我说过,我说的话你不会喜欢听的。”小越咕侬着,双手支着下颚靠在店主的头上。
“可是是你要我说的啊!”
“刚刚叶申才说了一大堆什么神话故事给我听,现在你又这样说!那是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叫着:“难道你们都不替奥非感到高兴吗?”
“我很替他感到高兴啊!”小越冤枉地叫道:“可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嘛!你也知道我是个吸血鬼,我们当然会找最容易下手的人类来喂饱我们的肚子;快死的人通常是最好的对象,像刚刚那个女孩就是!”
“你说她有病?”
“她没病,可是她的神色显示她的寿命已经不长了。如果我没看错,她大概这几天就会死了。”
唐宇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叶申似乎也被自己预言的准确度所震住了!
只有店主无言地转身回到他的柜台后面,鬼魅般的身影仍和平常任何时候一样平静,完全看不出这件事对他具有任何的意义。
“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奥非这件事?”
“没用的。”叶申摇摇头。“你想他会因为知道这件事而改变他的决定吗?”
“我想不会。”唐宇阴郁地摇头:他太了解奥非了,即使他知道他的新娘可能曾在下一分钟死去,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决定作任何的改变。
“那又何必说呢?如果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我们也只有祝福他们了。”叶申轻轻地说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不知不觉中预言了他们的未来!
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即使她并不真的乐意为这一对新人祝福,但她也知道事情其实早在奥非见到欧笠凯的那一刻起便已成定局,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说不定微笑可以救她。”小越突然说道:“微笑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沈默的店主突然双肩一抖,小越冷不防地自他的肩上摔了下来。他哀嚎一声:“做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啊!”
“店主?”唐宇轻轻地换了一声,但他却僵硬地转过身去不理他们,自顾走进了黑暗之中。
“我想这代表了他的回答。”叶申望着那片无止毒的黑暗,静静地说道:“不管是谁会死都一样,他不会议微笑去冒险。”
“那欧笠凯呢?奥非呢?他们怎么办?”
“命运是不能更改的。”
第2 章《没有任何人对爱情有选择的能力;它就是这样发生了,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原因!》“很惊讶吗?”
走在长长的通道之中,笠凯只能无言地点点头,眼里仍写着不可置信。
“等一下见到微笑后你会更惊讶!”他微笑地说着:“微笑是个非常特殊的女孩子,你会喜欢她的。”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奥非感叹地笑着。“就算是缘分吧,这个世界上充满着太多的未知,我们只是属于其中的一部份。”他顿了一下,才轻轻地接下去:“不被接受的一部份。而这样的人会聚集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物以类聚就是这样的。”
这是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对于“异类”是很残酷的。人们对未知充满了恐惧和戒慎,在许多时候;人们在不能满足好奇心时,唯一会做的便是消灭好奇的来源!
拥有特殊的能力或天赋,在大部份的时候并不是一种幸福;其他“正常”的人们会以“科学”的名义摧毁一切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当然也是以“科学”的方式──就像实验室里的白老鼠一样。
欧笠凯紧紧握住他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对于他过去的苦难,她完全无能为力!
能够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在许多时候她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的“正常”,还是为他感到悲哀?“奥非……”
“傻瓜……”他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那并不是你的错;更何况,那些事也已经离我们很远了,现在的我们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他淡淡地微笑着。“当然,这种说法和作法或许有些驼鸟心态,但是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
“我还是觉得抱歉……”她轻轻地回答,声音里有着替他难过的伤痛。
奥非摇摇头,笑了笑;竺凯总是希望为所有的人承担痛苦,即使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放弃。“傻瓜,有什么好抱歉的?没有人有错;即使过去的那些人也没有错:他们的行为只是害怕和恐惧的产物,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更好的表现。”
他带着她是到通道的尽头,那里直立的是一座电梯──直达十三楼的电梯。“到了,微笑就住在上面。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我们都尽量不去打扰她。”
“那她不是很寂寞吗?”电梯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微笑寂不寂寞,我只知道她很难得有机会见到别人;她的身体太差了,就算是我们身上的感冒病菌都可能会要她的命。”
电梯到达十三楼。电梯门一打开,便看见一座巨大的钢门。奥非经敲那扇坚固得根本无法撼动的钢门。“微笑?我带笠凯来了。”话才说完,那扇门便自动地滑开;居然没发出半点声响!
欧笠凯见到眼前的这个大空间,不由得讶异地睁大了双眼。“哗!”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将近三十坪的空间里全铺满了厚厚的雪白色地毯,墙壁也是雪白的;有半面墙是落地窗。厚厚的窗帑挡住了明亮的阳光:室里的光线很柔和。却有种孤寂的感觉。
这是她所见过最乾净的地方!
那种乾净是一尘不染的;那么雪白的颜色却还能如此的乾净,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彷佛这里真的和外界完全隔绝,连空气中的尘埃也落不下来似的!
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同样是一身雪白的女子,她乌黑的长发几乎垂到地上。“我等你们很久了。”她说着,脸上有朵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笑容!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微笑!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打破了他们所用过的任何一个形容词!
那张飘逸清秀的面孔是她所见过最美的人类!微笑看起来似乎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灵气逼人,却又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奥非拉着她的手,走到微笑的面前。“微笑,这是我的新娘欧笠凯。”
“我可以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奥非将笠凯推到它的面前。微笑伸出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孔。笠凯怔怔地注视着那双眼睛那双乌黑漆亮的眼睛闪动着晶莹的光彩;微笑有双动人的眸子,可是看得仔细一点便会发觉,那双星眸里的光彩并没有焦距。她被这个发现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动人的一双星眸却看不见?
“我是个瞎子。”微笑真的微笑着开口,声音轻轻柔柔地像是微风一样地温和。
笠凯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看不见……”
微笑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孔,动作十分仔细;那双手似乎长了另一双眼睛似的,连她脸上最细微的角落她都不曾错过。“看得见人的内心不是更好吗?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实与否;看不见颜色不是一种遗憾,看不见真实与虚假才是。”笠凯愣愣地注视着微笑的面孔;那是一种真实的平静,任何事都无法撼动的平静。
这么的年轻,却又是如此的洞悉世情!
是不是拥有过人的能力与美貌,相对的便要付些代价?像这样的代价?
“代价是人说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代价。在我的世界里,人并没有美丑;事实上,我的长相对我一点也不重要。”微笑轻轻挥挥手。“这个房间就是我的全部,我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人的样子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欧笠凯讶异得张口结舌地:“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微笑可以看透人的内心;她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奥非笑着朝她眨眨眼。“看不见人的内心与真实才是一种遗憾。”
“你们后天就要结婚了。”微笑说着,自额上取下一条项练,放在笠凯的手上。“我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我不能接受!”笠凯连忙后退一步,彷佛怕那条项练会自己跳到她的身上似的。“我们才刚认识……”
“可是我和奥非已经认识很久了。”她轻轻地打断她。“这是我的心意:奥非这几年很照顾我,他的结婚典礼我不能去参加,但是我的心意总要表达,我希望你带着它走入礼堂。”
“收下吧!微笑可是不轻易送礼的人。”
她吓了一跳;叶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她还没弄清楚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叶申已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就这样凭空冒出来!好像她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你──”笠凯吓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瞪着她看。
“这叫瞬间移动;异人酒馆里的必修功课。”叶申嘲讽地笑了笑。“至少我们都不必担心会因为塞车而迟到。”
笠凯震惊地转向奥非,他耸耸肩。“这封叶申来说是家常便饭。”
“奇怪?你没看过电影吗?现在很流行这种‘特异功能’的。”叶申讽刺地扬扬眉。
“这只不过是一小部份而已,你要不要看我们把汤匙弄弯、让人飞起来?”
“你不要说得那么夸张好不好?我说这里是很奇怪,可没说这里是魔术团。”奥非摇摇头,握住笠凯的手。“笠凯可以接受的,你不必刻意试探她。”
“我波说她是外面那些少见多怪的人,我只不过是问她有没有兴趣看表演而已。”叶申冷冷她笑着,那锐利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像座美丽却又难以靠近的冰雕。
为什么叶申对她的敌意这么深?那种敌意从她的身上清清楚楚地散发出来,充满在她的言词里、行动之中,毫不保留地宣告着!
她抬头看了奥非一眼;是因为奥非?还是因为她是个意外的闯入者?
“你不要在意叶申,她就是这样的:其实她并没有恶意。”微笑温柔地替她将项练戴上;就像她的眼睛看得见一样的清楚。“这是我对你们的祝福,希望你收下它,并带着它走进礼堂;就像我去参加过你们的婚礼一样。”
“奥非?”她求助地看着他。
奥非点点头;这些年来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微笑,除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是一个原因之外,微笑本身便是一个难解的谜。
除了店主之外,他怀疑这里有任何人能真正了解微笑──或者连店主地无法臆测微笑的所作所为。
怪异的是,他们居然全都衷心相信微笑,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我想微笑有话要和奥非私下说。”叶申转向欧笠凯,“我带你下去吧!”
奥非还没开口,微笑已经轻轻地摇摇头。“不,我没有话对奥非说,你们可以走了。”
“微笑!”叶申第一次出现焦急的神态。“为什么?”
微笑转过身子面对着她的落地窗,什么话也没有回答,和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平静自若;那么地虚幻,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奥非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什么话也没问。“那我们就先走了。”
“奥非!你会后悔的!”叶申情急地阻止:“只要你开口问,微笑会告诉你的!”
奥非笑了笑。“我不会后悔,也不需要多问什么。”他说完便带着欧竺凯走了出去。
冷冷的钢门关上之后,叶申不明就里地转身面对微笑。“微笑,为什么你不帮他们?你也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告诉奥非?小越说你可以帮助他们的!为什么你不?”
“我也不能更改命运。”微笑轻轻地回答。
“这不是理由!你明知到欧笠凯会死,为什么不警告他们?说不定这可以免去……”
“那不会改变任何事的。”微笑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明自的!奥非和欧笠凯的恩怨已经纠缠很久了,即使现在我告诉他们事情的结果也没有用,反而会害了他们。”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欧笠凯死?”
“叶申,你爱奥非的,不是吗?”她突然转过身来,侧着头问道,光线在她的侧面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
叶申静了一下。叹口气之后忍不住微微苦笑起来,“我知这没有任何人能骗得过。但是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承认;不管那是不是真的。”
“我尊重你的想法。”微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件事我当然也尊重命运的作法,你不必太担心一切,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等时候到了,我们想不插手管都不行。”
“可是店主……”
“他也会的。”微笑淡淡地回答:“在这件事情中,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在她身上的梦!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似乎是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拥有了短暂的幸运,可是等到午夜的钟声一响,一切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事实上她仍是孤独而寂寞的。
她不知道那个拥有通天法力的神仙教母在什么地方?她更不知道这样的幸运会不会就像它出现的时候一样又突然地消失,而留下梦醒后恐惧的她?
“想什么?”
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温暖得近乎不真实。笠凯轻轻地叹息,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在想,这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有时候我也会有这种感觉。”奥非轻笑着抱紧她。“但这不是梦,是真的。明天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他满足地将下颚靠在她的头上。“我原本也以为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我却遇见你!你不会明白这对我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我一直以为,我这一生都将跟幸福绝缘;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梦寐以求的幸福!”
“有许多人会期望自己拥有你们的能力。”
“可是当真正拥有这样的能力之后,他们会发觉这是一场终生的噩梦,”
欧笠凯静静地靠着他;对他所说的话虽然并不赞同,却也无法反驳。毕竟她并不曾有过那种日子。
她对奥非的了解不会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多,可是他们却深深地相爱。他是那么的不同;拥有非凡的能力、生活在一个她在昨天之前还一无所知的世界里──这样的他们会幸福吗?
自己是那么的平凡而笨拙,有时候连话都说不好,她不明白他怎么台爱上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站在奥非身后的该是叶申或者微笑,而不是她;一个孤儿──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孤儿!
“又在胡思乱想了?”他轻轻地物着她的头发。“明天就要嫁给我了,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对我这个丈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上我?”笠凯转过身来不安地问着,不敢直视他的眼。
“我这么笨拙,什么都不会!也不是长得特别漂亮;为什么你会选上这么差劲的我?”
“选上你?”他讶异地笑了起来。“谁说我选上你的?”
她傻傻地抬起眼看着他。“可是……”
奥非笑着吻吻她娇嫩的唇。“我是‘爱上’你,而不是选上你。没有任何人对爱情有选择的能力;它就是这样发生了,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原因!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最适合我的、我最爱的。”
这样的答案似乎是无法反驳的;她自己不也毫无理由的爱上了他吗?他会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但他却只爱她!这样的爱情有任何原因吗?对他们来说,一切就是这么自然;彷佛千百年前早已相约似的爱恋着。
“我们会幸福很久、很久吗?”她轻轻地问着,眸子里有着一丝的不确定,问了之后却又害羞地垂下眼。“我知道我是个傻女人……”
“会的。”奥非紧紧地拥着她。“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傻女人,我们都会幸福很久、很久的。”“他并没有忘记叶申奇怪的表现,也没有忘记去想微笑送练子的用意,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是他们这一群特殊的人也一样。
他早已学会了命运的不可知是无法臆测的,当然也更无法解释;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他都打算坚持到底!就算是必须与这个世界为敌,也绝不退缩!
“爱”的本身并不理智,但要维持爱及幸福却需要无比的理智和勇气:没有必要问“爱”的原因和来处;没有人可以提供完美的答案,只要问“爱”可以转变成多大的勇气,而持续到永远!
黄昏的郊区教堂里,有一场小小奇特的婚礼。观礼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唐宇,另一个是叶申。新娘的花童是小越──一个小小的、年龄大约是四百岁的吸血鬼。
当然他只护送新娘到教堂的门口;虽然这不免显得有些奇怪,但慈眉善目的神父仍是笑容可鞠地等候在教堂的正前方,似乎并没看出这场婚礼怪异的气氛。
新郎大概是所有人之中表现得最为正常的一个;他看起来庄重而欣喜。新娘的表情则混杂着不安和一丝淡淡的窘迫。她不时看着身边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眼中的神情似乎仍无法相信这已经是个事实似的。
他们的伴郎和伴娘全是便装,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为这对新人开心的样子;相反的,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似乎很迫切的希望这场婚礼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而站在教堂外的孩子正四下张望着;教堂外的草地显然比这场婚礼更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婚礼顺利地在和谐的风琴声中开始。他们彼此宣誓了对对方终生不渝的承诺,为对方套上戒指和献上深情的物,在神的祝福下完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欧笠凯在戒指套上她的手的那一刻,无法遏抑地落下泪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这是个事实!
她将与她身边的男人共度这一生!他们会相互扶持;无论贫穷或者富有,无论健康或者病弱,都将永不违背彼此的誓言!直到永远!
在神父的祝福及微笑之下,他们缓缓走出了教堂。
从紧紧交握着的双手中知道,他们已是一对生死相驻的夫妻。
小越早已守候在教堂外,一看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说:“我们走吧!现在就回异人酒馆。”他说着已慌张地拉住欧笠凯的手往车上走。
“我们今天不到酒馆去了,我想带笠凯到欧洲去玩。”奥非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我们还有蜜月旅行呢!”
“不可以!”小越坚决地摇头。“一定要到酒馆去!那里才是最好的地方。微笑也说过要我带你们回去的!你们要蜜月,先等微笑说行的时候再去!”
“我也觉得你们先回酒馆去比较好。”唐宇艰难地微笑着。“大家都等着为你们庆祝呢!”
奥非微微磨起了眉。“我一直不想问,可是现在有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度蜜月?“他玩笑似地接下去说道:”如果你们对我的婚礼有意见,刚刚就应该告诉神父才对。“”奥非……“唐宇困难地张口,却又说不出来。他无力地垂下双肩。”反正这是为你们好,你们还是先──“”算了。“叶申突然开口:”让他们去吧!我们改变不了什么的;带他们回酒馆或许也不是最好的作法。“
“可是微笑说──”“微笑也说过她无能为力。”
小越为难又沮丧地想了想。终于放开手,“那就让他们自己去罗?”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谁也不知道上天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既然如此,那么何不让奥非他们自己去选择他们的前程?
“奥非……”笠凯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我们到酒馆去也没什么不好啊!以后再对欧洲去玩也无所谓的……”
他还在考虑的时候,叶申已经摇摇头。“就按照你们的计画吧!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们会来的。”她说着已带着唐宇和小越上了车,临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们一眼。几秒钟之后,终于还是沈默地发动车子,什么话也没说地呼啸而去。
“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却又不敢说;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所以他们不好对你说?”笠凯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说着,有种不安的情绪渐渐累积。
“或许是;但是他们终究没说不是吗?”奥非毫无预警地一把抱起了他的新娘。“现在我们何必去想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奥非!”她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了他的颈项。“你疯了?”
“刚结婚的人是可以疯的。”他笑着抱着她走向他们的车子。“这是疯狂的开始!而且我打算这一辈子就这么疯下去!”
幸福的钟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中传送着千百年来关于幸福的传说。在紧紧相拥的温暖中,所有的传说都在这一刻变成事实!
最艰难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将持续到什么时候,没有人能够提供测量爱情的温度计,没有人能预见这样的幸福是否将持续到永恒;即使所有的人都说“刹那即永恒”。
“奥非和笠凯没有跟你们回来?”
叶申静静地坐在她一向惯坐的位子上,神态有几分的萧索。“我想,就算他知道今天是欧笠凯的死期,他也不会跟我们回来。”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告诉他这件事?”小越不满地说着:“明明知道却又不能说,是很难过的!万一奥非知道我们没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怪我们的!”
“他不会。”唐宇摇摇头,苦笑着。“我看得出来他不会的。我想他自己的心里也早就知道一些大概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我们这样的人是注定了要和命运搏斗到底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奥非也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会比他的婚姻更重要,所以他什么都不问。”
“那不是很愚蠢吗?人死了,婚姻还有什么用?”小越莫名其妙地。“等欧笠凯死了,他一个人还要那个婚姻作什么?”
他们全都静默下来;没人敢去想像奥非若失去欧笠凯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传说中,奥非斯到地狱去救他的妻子回来。”微笑的声音再度出现;她向来平静的声音,今天显得有些忧郁。
“可是传说中,他也并没有救出他的妻子。”叶申淡淡地回答,竟有种事不关己的淡漠。一路上,她空白的表情和平时的嘲讽飞扬判若两人;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她的表现十分两极化;有时似乎攸关生死,但现在却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真是难以理解!
“如果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臆测奥非的反应,那么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唐宇阴郁地站了起来。“既然我什么都不能做,那我又何必坐在这里等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们当然不会只坐在这里讨论奥非的反应,你们上来吧!我想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微笑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他们的心里,他们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在几秒钟之内,他们已全到了微笑的面前;从他们认识之后,他们的动作从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一致过。
“历史是轮回的,而且经常是重复的;同样的故事发生过数百次或数千次。命运是不能更改的,可是历史可以。”微笑静静地坐着。“我们要改写历史和传说!或许这将是我们第一次和天神的战争。”
“可能吗?”唐宇专注地看着微笑有些苍白的面孔。“我不懂你所说的;既然命运是不能更改的,而历史却又是由所有的命运所组成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更改命运,却可以改写历史?”
“古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笠凯的命运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今天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救不了她,这就叫‘命运’。”微笑终于转过身来,轻轻地仰起头,那双失去焦距的双眸直视天空。“可是我们可以到地狱去把她带回来;只要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历史便会改写。”
“和天神作战?”
他们面面相觑;或许是激动、或许是震惊,也或许是不可思议。可是他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不可思议的,或者这样的开始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由和“天”作战开始。
第3 章《如果他们曾期望看到一个哀痛逾恒的丈夫;如果他们曾以为他会是个痛楚得几乎失去理智的男人,那么无疑地,他们将要失望。》他不知道事情定怎么发生的!而那短短几分钟之内所发生的事,却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一直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想像的灾难,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上映!几分钟之前,他们还满怀着希望,准备踏出他们幸福人生的第一步;几分钟之后,他便亲手将他的新婚妻子送上了黄泉之路!
那件染着血的新娘礼服如今看起来怵目惊心,他似乎还可以看到笠凯穿着它时脸上那种兴奋的光彩,可是现在它却沾满了她的血!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事情发生;看着那辆该死的卡车以不要命的速度冲向他们!
他怎么会这样清醒?他怎么会几乎是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看着所有的人抢救他的爱妻?
他为什么不是那个躺在床上等着被救醒的人?
他知道,如果他可以选择,那么他的确会选择由自己来承受这种失去对方的苦难,他知道这种椎心刺骨的痛楚比死更令人无法忍受!可是现在这种清醒却叫他几乎发狂!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无法做;他就是这么该死的清醒得什么都一清二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了?为什么这家医院是如此的寂静?这种令人几乎窒息的寂静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发生着?那么多的人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甚至还有一个不停动着嘴巴的警察在他的身边坐着,可是却都是无声、无色的是他聋了?还是那一场车祸将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改变了。
“先生──”手术室的灯熄了,一个穿着染着笠凯的血的长袍的男人走出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遗憾,可是他到底在说什么?奥非努力地听着,努力地想知道那张嘴所透露出来关于他下半生的消息。长袍男人不停地动着嘴,眼神似乎很奇怪他怎么毫无反应?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听懂了他所说的话;翻译成语言的意思是:“我们很抱歉,但是尊夫人已经确定脑死了。”
一个穿着染着笠凯的血的长袍的男人;像是医生、却更像是个审判长的男人,对他宣布以他几乎无法理解的语言说:笠凯死了。
世界仍是无声、无色的,他怎么会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声音。
他怎么会知道那是笠凯的血?这个世界根本是无色的!错了他从此再地无法分辨究竟他的存在是个错误,或者这个世界的存在才是个错误?还是两者皆错?
加护病房里,除了仪器发出的机械声响之外,没有半点声音,病床上的欧笠凯全身都裹满了纱布,看起来像是个木乃伊而不是他的爱妻。
医生后来喃喃地说着什么她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脑部受到了剧烈的震汤而造成脑死;说什么她现在已经是个植物人了,只能靠着仪器来维持她的生命……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所要说的无非就是:笠凯不会再醒过来了!她不会再对他微笑,不会再睁开她的双眼看着他,不会再怯儒而羞涩地物他。
他不知道他在那里生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进来的时候,四周似乎有很多的人来来往往的走动着,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不会再有人张着嘴说着他根本听不到的话。
病房里似乎只剩下他和笠凯。笠凯……
死了?脑死?笠凯的灵魂已消失了吗?他从来没研究过人死后灵魂该往何处去,他也从来没想过他会对这样无聊的问题发生兴趣;可是现在他很想知道笠凯在什么地方?那仪器上显示出来的不过是她再也没有意义的心跳、再也没有意义的活动他轻轻地抬起头来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的脸,一种陌生的感觉猛然袭来这不是笠凯:这只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躯体而已。没有了灵魂的肉体有什么好眷恋的?
他从来不明白人类对肉体的迷恋;没有灵魂的东西如何能使人激动?没有灵魂的一具躯壳如何能使人爱恋?他从来不明白!
死神带走了他的妻子,而他将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将她再度带回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轻易地将他所有的知觉全都换了回来;他终于明白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到底有什么用了!
这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感谢过上天赋予他这样的能力!
“笠凯……”他沙哑地唤着,视线钉在她脸上看不见的某一点。如果这具身体还能够装载他爱妻的灵魂。那么他将再度爱它;如果不能,那么一切对他来说将再也没有意义;包括生命!
位于大楼顶层的大空间里,原本一片素净雪白的墙壁如今全挂满了黑色的布幕;淡淡的檀香充满在每一个角落里,诡异的气氛中,微笑端坐在一大片黑色的布幕之下。显得格外织弱。她穿着一身华美而奇异的服装;精致的手工金线刺绣在衣服上呈现着诡谲的图案,金色的飞龙吐着耀眼的火焰盘踞在上半身,奇异的火云则绣在右肩上。她的手上柱着一支形状说不出是龙形还是蛇形的怪异手杖;那一身妆扮使得她原本苍白的面孔居然奇异地有了神采,平静的面孔之下有着庄严而睿智的力量正缓缓地流动。
微笑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那一身的黑衣几乎使他和黑色的布再台而为一;宽大的衣服之下,仍看得出他有着强健的宽肩和剌悍的身材;他的面孔隐在黑色的衣帽之中。站在微笑身后的他显得格外的巨大威猛,但他却动也不动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姿势竟像是个忠心的影子一般!
他们待在那里已经很久了;时间的流动比空气的流动更不容易发觉,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时间的步伐更像是完全停止了一般,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没有今天,似乎也没有明天。
他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等待什么?不知道微笑所安排的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可是微笑脸上的表情让人安心;她似乎对一切早已了若指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就是主宰、一切运行的中心。
一直等待着的唐宇动了一下。他的眼光停留在微笑的脸上一秒钟,然后几乎看不见地微点了一下头,便在瞬间消失了踪影。
四周的黑色布幕在微笑手杖轻轻扬起的同时升了起来,这个原本平凡的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场所。布幕后所隐藏的是难以理解的图案和咒语,空间的正上方是个圆形的图案,所代表的意义或许就是所谓的宇宙轮回,而在正下方所对应的则是一幅相同的图案,只不过它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空间的四周全都点满了白色的蜡烛,奇怪的是他们却闻不到蜡烛燃烧所发出来的味道,灯影幢幢,营造出一股诡异的景象──像是巫术、魔法,或是一场教徒的祭祀──古老记载中的妖异典礼,或者是一个神圣而又神秘的魔幻殿堂。
在一个转瞬间,叶申出现在空间里。她穿着和微笑类似,却比她简单的劲装,手上握着一块形状怪异的水晶站在微笑的面前。“我准备好了。”
微笑点点头。“等奥非来就可以了;唐宇已经去接他了。”
“那我要做什么?”小越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他焦急地看着微笑和叶申。“你们不会叫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吧?每个人都有任务,为什么只有我没有?”
“当然有你的事。”微笑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几乎是宠爱的。“我们需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当‘领路人’!没有你,他们不可能进入冥界。”
“已经死去的人?”小越做个恶心的表情。“我算是个已经死掉的人吗?难道没有更温和的说法?”
“鬼就是鬼,什么鬼都一样!还需要什么温和的说法?”叶申笑着替微笑回答:“你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了,绝对是个最具资格的鬼。”
“叶申,我真的很恨你。”小越正经八百地瞪着她控诉:“我希望你永远都嫁不出去!”
“这算是个吸血鬼的诅咒?”
“如果是,你这辈子就真的没希望了。”小越露出他可爱的小撩牙。“还不快谢谢我!”
“如果我嫁出去了却不幸福,我会反过来诅咒你。”她笑眯眯地回答:“你被超能力者诅咒过吗?说不定会比一个小吸血鬼有用。”
“乖乖!”小越惊叹地:“天底下连你这种人也有?”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说不定我真的落伍了!”
“他们回来了。”
微笑的话使得短暂的和谐气氛一下子跌入谷底;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转瞬之间,唐宇和奥非已经出现在空间中。
他们的眼光集中在奥非的身上,而他却面无表情。
如果他们曾期望看到一个哀痛逾恒的丈夫;如果他们曾以为他会是个痛楚得几乎失去理智的男人,那么无疑地,他们将要失望。
至少在表面上,他们看不到有任何的表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只不过是过去的奥非;一个冷漠得像冰的男人,一个似乎不会笑、没有柔情,也近乎没有语言能力的男人。欧笠凯所带给他的是短暂的春天;在那段期间里,他的改变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疯了!现在他又变回以前那个难以亲近的奥非,期间的转换同样在转瞬之间。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可他继续疯下去。
“奥非,你已经做出了你的决定了,不是吗?”微笑轻轻地问着:“现在你是否要求助于我?”
他们讶异地望着坐在正前方的微笑;她所说的话令他们楞住!
求助?
“是的。”
奥非简单的回答更令他们讶异!从来无法想像他曾向任何人求助,更无法想像微笑会做这样的要求!
“那么你打算为这件事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微笑!”叶申忍不住叫了出来:“你怎么可以──”“任何代价!包括我的生命和灵魂在内。”
“奥非!你疯了你!”叶申大叫着挡在他们之间。“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你们──你们──”她气愤地说不出话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任何事都有代价。”微笑温和地微笑着,“若他不求助于我,我当然没有理由帮助他;若他不付出代价,我更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她的手杖轻扬,叶申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她平静自若地对着奥非接下去说道:“你说你愿意付出一切来向我求助,那么若我要求你献出你们第一个孩子的生命,你愿意吗?”
“愿意。”他面无表情、毫不考虑地回答。
微笑点点头。“那好,我接受你的要求,帮助你到冥府带回你的妻子欧笠凯,如果你事后违反了我们的这项协议,我将会要你付出更高的代价。你既然已经同意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她说着,转向一旁张口结舌的叶申说:“叶申,你将成为我的眼睛,代我和奥非一起下冥府去,小越是你们的领路人,我的随身仆人将会与你们同行,而唐宇将在这段期间负责提供所有的资料给你们。”
“我不同意!”叶申坚决地别开脸。“这是帮凶的行为!我拒绝!”
“假如你拒绝,我可以让唐宇代替你的位置,这件事并不是非你不可,你可以考虑。”
微笑的态度和往常一样的轻柔,但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穿上那一身怪异服装的微笑似乎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拥有高度权威的人!
叶申看着奥非,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从进来这里到现在,他运眉毛都没有抬起来过。她愤怒地咬着下唇思考着,其他的人全都等着她的回答。
他们怎么可以同意这样不可理喻的交换条件?他们千辛万苦地去救欧笠凯,但他们即使复合也要承受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痛苦!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的同意这样的要求?
她可以拒绝成为这件事其中的一份子,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丢下奥非:“好!我同意;但是成为你的使者,我是否有要求一件事的权利?”
微笑点点头,“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做不到的事;例如将奥非第一个孩子的命还给你,就是做不到的事。”
“你──”叶申气得发抖。“好!那么我要求保留这个权利,总有一天我会提出我的要求。”
“可以。”微笑点头同意。“唐宇和小越也同样有权利要求我做一件事,你们可以现在提出来,或者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当然,若在这期间你们遇到任何的危险,我都会帮助你们的;除非我死了。”
唐宇和小越都只能点点头,说不出话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一种是帮奥非,另一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医院里的欧笠凯一样终身成为活死人!这样的选择不如没有来得好。
“既然所有的人都同意了,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假面──”微笑身后的男人飘忽地移动到她的面前,他们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孔那是一张面具,一张冰冷没有表情的银色面具。
“我们可以开始了。”
传说中通往地狱的入口是在一个叫“无鸟湖”的地方。经由“无鸟湖”通往“苦恼河”,在“苦恼河”注入“悲叹河”的交接处有位摆渡人,只有经由摆渡人渡河而过的鬼魂。才能进入地狱的铁石大门。
而他们都不是鬼魂;即使是小越,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
但他们都来了。
奥非的父母在他两岁的时候就遗弃了他。因为他们发觉他们的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其中包括了不知名的花朵、金钱、死人的陪丧品等等。
那些东西让他们吓坏了!他们深信这个孩子必是个不祥的人。有好几次,当他们抱着孩子的时候,孩子就突然的消失了!那几乎让奥非的母亲发狂!
他们对孩子的爱渐渐消失,到后来只留下了深深的恐惧感,他们试图遗弃他,但奥非却总是会自动回到他们的住处,这更加深了他们的恐惧,最后他们收拾好行李,将孩子丢弃之后立刻搬离了住处,才终于摆脱了奥非──那个“可怕”的孩子!
除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天生便具有出入任何地方的体质;他可以自由进出任何的空间,其中包括了天堂与地狱。
在他八岁之前,他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天赋能力。他由一家天主教的孤儿院所收养,八岁之前,所有领养过他的人家全都吓得将他送回原处;八岁之后,他终于渐渐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了,却再也不肯让任何人接近他。
这样的能力是无法解释的。任何科学都无法清楚地说明这样的特异能力从何而来。传说中,只有古神话中的魔羯具有这样的能力,而奥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羯座男人,或许这也算是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叶申算是个比较“平凡”的超能力者,她可以瞬间移动、任意组合物品的分子结构(例如使直的变成弯的)、以意志力移动物品等,这是在超能力者当中较为“常见”的一种(这种说法有些怪异,但还有更好的说法吗?)。她自然无法像奥非一样自由进出空间,但经由微笑的帮助,她仍能与奥非同行。
小越本来就是个鬼,只不过是个还“活着”的鬼罢了。如果勉强说的话,小越该算是传说中“不死人”的一种(他比较喜欢这种说法);但在资格上,他确是个死人,所以由他来当向导(或称“领路人”)是最合适的。
至于“假面”是什么样的人就不得而知了。他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行动;他和微笑的存在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释的谜。
微笑、店主、假面和异人酒馆似乎是同时存在的!但谁也不知道异人酒馆是什么时候开的,他们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地集合在“异人”?
那股吸引他们进入酒馆的神秘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这曾是个有趣的问题,但现在似乎没人有心情讨论;至少在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前是没有。
“我们快要到了!”小越指着前方说着:“那里就是两条河的交接点了。”他看看四周,做个恶心的表情。“我实在不欣赏这个地方,下地狱都比这里好。”
“我们已经下地狱了。”叶申提醒他,表情和他一样扭曲。她看看周围的一切,忍不住做了个鬼脸。“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
他们的周围是一片又一片黑压压的阴魂;说是阴魂,却还是具有人的形体。魂魄们双眼无神地往前飘移着,有些灵魂的样子真叫人不敢恭维。
叶申拼命往河边移动着,不敢和那些灵魂走在一起,但是一看到苦恼河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恶心地摇摇头。“天!”
苦恼河在流动时所发出的声音令人难以忍受!它根本不像一条河,在河里流动的是似水非水的“物质”;时而波涛汹涌,时而静寂无波,所有的物质不断地在里面互相冲击、吞噬、滋生、分裂,看起来像是一种细胞,却更像是具有生命、不断蠕动着的“苦恼”!
它所发出来的声音真的就像是一群人在苦恼时所发出来的呻吟声,而那种形体化的“苦恼”看起来实在一点也不赏心悦目。
“要欣赏这条河还真是满难的……”小越咕侬地说着。
“我也不欣赏。”叶申恶心地注视着那条河。“如果这条河里的东西是世界上所有人的苦恼的话,那么这种东西集合在一起还真是恐怖!”
小越耸耸肩,注意力移到一直沈默着的奥非身上。“你怎么都不说话?在看什么?”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明白奥非的视线全在那一堆堆的阴魂里,他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你在看笠凯有没有在那些……鬼里面是不是?”
奥非没有回答,他仍在那些阴魂里苦苦地寻找着;她会往这里吗?笠凯会走在这群支离破碎、面目哀戚的“人”之中吗?如果是……他的心紧紧地纠结起来了!
怎么能想像那种情况?怎么舍得让他这样深深地恐惧?就算是他走在这个地方都会忍不住为之战栗,笠凯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如果笠凯真的在这里,那么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奥非!”小越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不要急嘛!”
他的脚步更快了,反而拖着小越往前走。瞬间,一道黑影挡在他的面前;像是灵魂一样地飘移,却又像一睹坚定的墙,坚决地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
假面的眼光停留在正不明就里赶过来的叶申身上。
“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想丢下我啊?”叶申没好气地边嚷着边赶到他们的面前。
“奥非急着去找笠凯啊!”小越无辜地咕侬着:“我叫他不要这么快,他又不听我的。”
“我叫你让开!”奥非低声咆哮着,阴郁地看着眼前挡住他的男人。
假面仍不为所动地挡住他,眼光停留在叶申手中的水晶上;那水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似的,隐隐闪动出光芒。
“奥非……”叶申连忙来到他的身边。“是微笑。”她将手上的水晶举到他的面前。
“你们已经到了渡口了。”水晶中传出微笑的声音:“渡口的摆渡人叫卡龙,他负责将阴魂送到对岸;只有死后在唇上放了买路钱的阴魂才可以通过”我不是来观光的,你不必介绍得这么清楚!“奥非愤怒地低吼着,无助的神态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压抑地瞪着水晶。”叫这个家伙让开!“微笑沈默了一秒钟。”奥非,笠凯不在那些阴魂之中,你不必替她担心。她现在已经在冥府里了。“
“但是笠凯她没有买路钱。”小越莫名其妙地问着:“她是怎么过去的?”
“笠凯不需要买路钱,她是由死神奥克司带过去的。”
“死神?”叶申微微蹙起眉。“他不需要带笠凯过去的,为什么他……”
“这个你们很快就知道了。奥非,你必须听假面的指示;他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和带领你们到该去的地方,如果你一意孤行,反而会破坏了一切。”
奥非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自己焦灼的情绪之后才再度开口:“他是谁?”他瞪着眼前沈默的男人。“什么指示?他运半句话也不会说!”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微笑的声音随着水晶光芒的黯淡而渐渐消失,终于完全不见了。
“你──”他气愤地一顿脚。“该死!”
“谜语、谜语!”小越摇摇头,不满地瞪着那块石头。“她难道不能乾脆一点,将事情说个清楚吗?”
叶申无奈地将水晶收回来。“我看是不会。”
假面一转身,面向他们的正前方;两条河的交接处集合了数不清的阴魂,他们的四周飞舞着苍白的“疾病”、磨人的“忧愁”、劝人犯罪的“欲望”、害死许多人的“战争”,和头发像蛇,血迹斑斑的“倾轧”。阴魂们争先恐后的相互推挤着,深恐自己上不了船,对于那些使他们死亡的祸根看也不看一眼。
而在那飘茫的水域上,只有一艘小船在水中央渺渺茫茫地漂浮着,“那就是卡龙了。”叶申望着船上的船夫。“我们要怎么过去?我们可没有带钱出来;他收信用卡吗?”
“说得真风趣。”小越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问他收不收支票?”
“我知道你对微笑很不满。”叶申哄小孩似地拍拍他的头。“不过那不是我的错;可不可以麻烦你把你那小小的爪子收起来?”
假面和奥非无视于他们的争执而迳自往前走去;在河的对岸等着的是不知名的危险,但他们的脚步却都那么坚定而且毫不犹豫!
奥非是为了他的妻子,可是假面呢?
那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为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忠心”吧?
叶申和小越对视一眼,似乎彼此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不过现在即使想知道答案也无计可施,假面戴着的面具不但使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似乎连他的语言能力也将之覆盖!
现在除了相信微笑所说的,他们别无他法。
但愿一切真的会很快就知道“他们到了吗?”
宫殿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摆饰和精致的雕刻四处可见,悠扬的乐曲飘动在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不说,没人会相信这就是令世人为之丧胆的地狱。
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座小小的台子,台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它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球体所反射的影像形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出现在她的面前,再反射到大厅的正中央。“是的!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摆渡人的渡口了,很快会到大门口。”
冥王普鲁图微微一笑,手上轻轻地摇晃着一杯美酒,注视着昼面上的几个人。“也该是时候了。”
“王?”
普鲁图扬扬他那两道浓眉。“你到这件事似乎有什么意见?”
台上的人微微沈吟,声音显得有点不确定。“我觉得这是很不台时宜的。”
“不台时宜?”
“王,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对他们如此纵容?他们是仍活着的人,您却容许他们进入您的统御之地,难道您忘了天帝所下的命令了吗?”台上的人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王,这会使您受到责罚的!”
“你所说的不台时宜是指这个?”普鲁图笑了起来。“占卜师,你可以预知未来,怎么会担心这件事?”他自在地啜了一口酒。“我不担心会不会受到责罚,我比较关心的倒是奥非斯这次会不会比过去的运气好些?”
“王──”他笑了笑,将酒一仰而尽,潇洒地站了起来。“别说了,我去看看泊瑟芬(传说中的春天女神;冥王的妻子),或许今天她的心情会好一点。”
占卜师无言地目送他离开,大殿上的光彩似乎也随着他的离去而黯淡。她垂下眼静静地想了想。
冥王对这件事的态度让她担心;早在许久之前,天帝便下过命令──禁止神秘们再像过去一样和人类亲近。这个命令无人敢违抗,但普鲁图却无视这个命令的存在!她不明白他对奥非斯等人的纵容,但她却必须保护她的主人;不管这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即使这表示她必须与“死神”对抗!
第4 章《幸福就像一场过眼云烟一样,轻易地自她的手中溜走,而她甚至还来不及说出“爱”这个字!──》爱情真的可以与一切对抗?包括什么?命运?亲情?无上的权威?还是最终总会实现的终结?
在时间的考验之下,爱情的耐力可以支持到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长年下来,她几乎忘了自己也曾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漫长的冥界生涯让她永无止尽的思考着,有无止尽的活在阴暗、而且了无生趣的岁月之中。对她来说,这里的岁月似乎是永远都过不完的;这样的死寂和毫无光彩!人间的人所期望的,她都早已拥有,却再世不曾拥有最简单的快乐。
宫殿里听不到那些阴魂的呻吟和谓叹。有时候,她几乎是羡慕那些阴魂们的幸福的;他们活过、苦过,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也都会再度开始。错的、对的都能够有所终结,然后再来一次。在这里,最严厉的处罚是可以思考,永无止尽的思考,却什么都不能做。飘汤在无限的时间里,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和受那样的惩罚的犯人没有两样。
爱情仍存在着,可是她却再也感受不到千百年前的那种快乐:“神”难道也是受苦的另一种方式吗?
她注视着坐在“遗忘椅”上的男人,轻轻地唤道:“皮里梭奥斯。”
几千年前,这个男人怀着对她的深刻爱情来到阴间试图带走她,却被它的丈夫骗上这张椅子,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一动也不动的遗忘了一切,脑筋里一片空自。如今千百年早已过去。当年和他一起来的伙伴也早已作古,只有他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皮里梭奥斯,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做什么?”椅子上的男人愣愣地看着她。“做什么?”
“对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思考,因为他根本记不得她所问的问题了;他仍似他那呆滞的眼光看着她。有时候他的眼中会有遥远的灵光一闪而过,但他却总是记不起来那是什么,然后下一秒钟他又将自己的疑问忘到九霄云外去。
“你是谁?”
“我是谁?”他试图努力,却纯属枉然。他的目光并没有恢复过去的灵活,相反的只是一味的呆滞。他唯一会说的话是重复对方所说的话,像是个只会回声的山谷一样。
那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早已忘记当年她对他的行为是多么的不以为然:对他的痴心妄想是觉得多么的可笑,现在她只对这个被罚坐在遗忘椅上的男人怀有深深的同情。
他几乎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他只是一具会回声的木偶;但木偶会动,而他却连动都不会动。他什么都忘了;一切的一切,但这对他来说,或许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宇宙间要找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容易,至少他没有烦恼;他根本不会思考。
“泊瑟芬?”冥后泊瑟芬抬起头来,她的丈夫站在她的面前。她微微一叹,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想都想得到。”他走到遗忘椅前面,看着椅子上的男人。“我只是不明白,对一个不会回答你的人,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比起自言自语好一点不是吗?”
“找难道不能听你说话?”他轻轻地拉着妻子,凝视着她哀愁的眼。“为什么你宁可对着一个木偶说话,也不愿意将你的心事告诉我?”
她摇摇头,说有什么用呢?她的丈夫是统御冥界的王者,在这里,他便是一切运行的中心,而她是他的妻子,一个不想当冥后的女人。“我没有什么心事可以对你说。”
“你不快乐?为什么?”他凝视着她,轻轻地抬起她的脸,注视着她的面容。“我做错了什么?或是我该做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快乐?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是你的丈夫!难道这对你来说不具任何意义?”
她仍是摇摇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普鲁图放开手,转过身子。“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奥非他们已经到了;你不是已经等他们很久了吗?”
“奥非?”她愣了一下,随即双眼绽放出少见的光芒。“那欧麓蒂凯呢?她一定早就到了对不对?她人在哪里?”
“在奥克司(死神)那里。”
“在奥克司那里?”泊瑟芬讶异地。“你让她待在奥克司那里?”
“有什么不对吗?她是奥克司带回来的,当然会往他那里。奥克司对她似乎很有好感。”
“死神?”泊瑟芬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欧丽蒂凯是找的朋友。你却让她和那个阴森森的家伙在一起那么久,而且还不告诉我!”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我现在就要去把她带回来!”“泊瑟芬……”他朝她伸出手,她却已经离开了。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它的朋友,他这个丈夫变成配角了;或许连配角也谈不上。
普鲁图涩涩她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难道只有经由几个人类才能让你快乐吗?那我呢?我到底能做什么?”他叹了口气,黯然地微笑,注视着坐在遗忘椅上的男人。“或许再加上释放你,那她才真的会高兴起来……”
“上船!上船诶!不管是非善恶,不管对错恩怨!上船、上船!渡到河的另一方,一切自有论断;坐不到船,飘汤百年诶!”老船夫叫着,将船靠向岸边,阴魂们争先恐后地挤向船边。“不要急、不要急!把买路钱交出来,卡龙自然会带你们渡河!”
“我们要坐船。”小越挤出人群叫着:“喂!卡龙!我们要坐船!”
他愣愣地看着拨开阴魂的几个人,讶异地嚷了起来:“又是你!奥非斯。你真的不死心又来了!”
“你认得我?”奥非看着船夫;记忆中似乎没见过这个人。“我们见过?难道我以前常来?”
卡龙无奈地瞪着他。“喝过遗忘河的河水对你的记忆力大有影响;不过,却没影响你一次又一次来烦我!你要我说几次才会明白?我的船只载死人,不载活人。”
“我来求冥王让我带回我的妻子。”
“你带她回去好几次了,没有一次成功的;难道你就是学不乖吗?”
“你很罗唆。”小越不耐烦地。“到底要不要载我们过去嘛!”
卡龙望着小小的吸血鬼。“你活得不耐烦了?对我这样说话!总有一天你也要来坐我的船的!”
“用不着总有一天,我现在就要坐你的船。”小越轻巧地一跃,跳上了船,双手神气地叉着腰。“而且我要坐霸王船!”
老船夫笑了起来。“满清王朝的小贝勒爷这么嚣张?你爹娘死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见过他们?”小越兴奋地挑上他的肩膀,焦急地问着:“他们现在好不好?他们都是好人,一定不在这个鬼地方了吧?”
“他们现在还在不在、好不好我可不知道!不过他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他拍拍小越的头。“而且,我还知道你这小子的命不错,你爹娘为了你可费了不少心思。”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还在这个地方?”小越轻轻地问着:“说不定我还可以见到他们是不是?”
“我没这样说;不过,这不是不可能。”老船夫淡淡地笑了笑,温和地看着他。“你很想念他们吧?”
小越还来不及回答,后面的叶申已经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喂!你们还要聊多久啊?可以让我们上船了吧?”
卡龙想了想,看看奥非的样子,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再载你一次;不过,我真的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奥非和叶申大喜过望的跳上船,假面也飘上了船,无言地站在船尾。
卡龙疑惑地看着黑衣人。“你这次带的帮手不少,他是谁?”
“假面。”小越亲切地坐在老船夫的肩上。“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就带上船了?”卡龙不时以疑惑的眼光看着他。“这个人我好面熟……”
“你见过?”
“大概吧。”他耸耸肩。“反正也少有人我没见过的。”
船在老船夫的操纵下很快就进入河道,岸边那些悲惨的呻吟声渐渐淡去,雾却大了起来。
长长的河流上笼罩着浓雾,四周一片凄凉。他们坐在船上,感觉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在岸边看地狱的大门彷佛近在眼前,坐上了船才知道其实那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河上不时听到凄凉哀怨的赘音此起彼落,如泣如诉中有种诡异的气氛。
有时那声哀痛的叹息似乎就在耳畔,有时却又似乎距离千里,凄厉的哭叫声在半空中回响,声声断肠泣血……
“小贝勒,你怎么会跟奥非一起来的?”老船夫边划着船,边悠闲地问着;好像闲话家常似的,河上的声音对他来说根本已经习以为常。
“我没事做啊,又死不了!当然自己来观光啦!”小越调皮地说着:“我想冥王一定很讨厌我,所以才不让我来这里。”他不由得扮个鬼脸、耸耸肩。“不过我没想到这里的背景音乐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那么喜欢这里,待会儿叫他让你留下来好了!”船夫玩笑似的说着:“冥王说不定看你可爱,把你留下来也说不一定。”
“好啊!我留下来陪你划船好了。”小越半真半假地回答:“反正在人间也顶无聊的。”
“小越!你在胡说什么?”叶申连忙喝止,她被他那些话吓得变了脸色。
卡龙笑了起来。“有个小贝勒爷和我作伴倒是不错。”
“怎么?你舍不得我啊?”小越朝她眨眨眼。“我还以为你希望我早点死呢!”
“我当然无所谓,可是你忘了店主了吗?他还在等你回去呢!”叶申嘴硬地说道。
提到店主,小越却意外地垂下眼,沈默地摇摇头。“他不会等我的……”
一直站在船尾沈默着的假面这时朝他招招手,拍拍自己的肩膀。
小越的表情像看到怪物一样。“你叫我?”
他点点头。
小越一跃就跃上了他的肩膀,怪异地低头看着他。“你──”
假面轻轻地摇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小越讶异地瞪着地,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天!”
“什么?”叶中看着小越那不可思议的面孔。“又怎么了?”
小越回答不出来,而老船夫却淡淡地笑了起来,吟着自己做的诗继续划船。“莫道世人多痴狂,是非到头梦一场,几度轻舟看不尽,英雄难逃黄泉关。”
“这真是好笑!我们身在希腊故事的情节中,而这个老头却吟着中国的诗词送我们渡河!”叶申翻翻白眼,摇头。“说出去会有谁相信?”
奥非站在船头定定地看着河上的烟雾;只要渡过这条河,他与笠凯的距离便又近了一步!他对所有的荒谬都不感兴趣,也无暇去思考这所代表的意义;他只要带回他的妻子,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需要谁来相信呢?这一切的诡异不就和他的存在一样没有解释的余地?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打算在那上面花费任何的心思!这不是一趟冒险,这是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他的爱,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又何必去想?
思念是一种折磨。当活着的时候,可以思念某个人或许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希望;可是当死去的时候、当希望已经消失的时候,思念便成为一种无止尽的摧残!她死了!就是这么简单;死了、结束了!她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幸福就像一场过眼云烟一样,轻易地自她的手中溜走,而她甚至还来不及说出“爱”这个字!
传说中,人死了之后,不是会到“望乡台”再见家人一面的吗?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阴森森的空间中什么都没有!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她似乎就要在这里独自怀着深刻的痛楚,直到世界的尽头!
奥非现在怎么样了?他将会如何地伤心难过?想到这里,她整颗心都无助地纠结起来!
他一定合以为地会害怕孤单;他一定会以为她走在黄泉路上将会无助地哭泣,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他深刻的思念之外,她什么都无法想!
她从来都不畏惧死亡,但是却没想到它会这么快来到!幸福才刚刚走进他们的生命之中,而她却还来不及体会使离开了她的丈夫!
死亡,生命的终结!
为什么她却还是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为什么她不是混混沌沌地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深刻的思念与痛楚要如何承受才不至于疯狂?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处罚;虽然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地冒犯了他,但若非地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必须接受这样的折磨?
在这个幽幽渺渺的地方,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一切似乎部处于静止的状态。灰蒙蒙的天空里没有太阳,自然也没有月亮,有时连色彩都看不到;灰黑色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那种死寂的空旷令她每分每秒都得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尖叫!
带她来的“死神”出现过几次。那个浑身漆黑的男子每次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从来不曾开口说话。她看不到他的面孔;除了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之外,她所能见到的全是一片黑色!
她想问他究竟要如何处置她?难道她就只能在这个地方待到地老天荒?
审判呢?
人死了之后不都是有审判的吗?她该受到什么样的审判?她死了、下地狱了,那么接下来所该接受的不就是一场审判吗?
任何的惩罚都比现在这个样子来得好!
笠凯孤独地坐在岩石上,风一吹便听得到远方哀泣的声音,不知道那是受到惩罚的哭泣,还是因为和她一样受到孤独、无助、恐惧的折磨?
“我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她轻轻地说着,双眼望着无止尽的前方。
如果她一直待在这里,那么是不是等过几十年之后会再和奥非相见?这个想法让她有了一丝希望,但她怎么能期望奥非和她一样死后下地狱?他是那么好的人,他不该到这个地方来的!
但若她和奥非从此相见无期,那么她将何以为继?她怎么可能熬过这样的日子?复杂的心思令她陷入了混乱;到底该期望什么?还是不该期望什么?
“笠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叫她?“谁?”
“是我!”声音一落,她人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泊瑟芬。”
“泊瑟芬?”笠凯愣愣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子,她绝美的面孔令她讶异得看傻了眼;她怎么会觉得在地狱的人都必定是丑陋的,或者灰黑色没有面孔的?眼前这个女子美得令人怀疑自己身在何处。
“你又忘了我了?”泊瑟芬拉起她的手叹息地笑了笑。“当然啦!你已经喝遗忘河的河水,当然不记得我了。”她说着也和她一样在岩石上坐了下来,神态像个孩子。“可是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以前认识?”泊瑟芬简单而直接的话让她能鼓起勇气尝试地开口:“我和你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泊瑟芬坚定地回答:“虽然你忘了,可是没关系!”她笑着朝她眨眨眼,“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每次你回来我的身边,我们总要重新开始一次;不过每次我们都会再次成为最好的朋友,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每次?”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她再度叹口气。“无所谓,我会慢慢告诉你所有的事的。”她说着拉着她站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笠凯怔怔地问:“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当然可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以让你待在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可是死神……”
“管他!”她厌恶地嗤道:“想到你居然要日日夜夜对着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就让我受不了!我倒想看看在这里有谁敢阻拦我?”
唐宇一直愣愣地望着微笑;她已经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那种专注的神情是他从来没在任何人的脸上见过的。
那盆熊熊的火焰自奥非他们出发之后便不曾熄灭过,她坐在火盆之前专注地注视着火中所显现出来的景象,好像她真的可以看到什么似的!她那双水盈盈的双眼是那么的认真!有时他不得不怀疑微笑其实是可以看得见的。
他不知道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可是以直觉来判断至少也有一天一夜了!微笑向来身体不好,她怎么可以坐上一天一夜而不觉得累?“微笑,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
“我不累。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地狱的大门口了吧?”她仍注视着火焰中的景象。
“是的。”
微笑点点头,“那么奥非和欧笠凯就快要见面了。”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我想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她摇摇头。“这是我的职责。”
唐宇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说着:“那你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好吗?或者请店主送上来。”
“我不饿;而且店主不在。”
“不在?”厝宇讶异得睁大他的双眼,从他到异人酒笛以来,没听过、也没见过店主有不在的时候。“他到哪里去了?从我们到这里之后他一直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他在店里。”
“他不在店里。”
“微笑?”
她淡淡地笑了起来。“你和他们一样,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想问我对吗?”
“当然,可是你肯对我说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宇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想你也会这样回答。”
“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你并没有多少意见,你几乎是完全同意这件事的;这不像你。”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因为叶申?”
唐宇沈默了一会儿。“我不否认叶申占了很大的因素。”
微笑侧着头,微微的笑了起来。“你们总习惯隐藏自己的感情。”
“而你总是这么高深莫测。”
微笑转过身面对他。“如果这次叶申回来之后对奥非仍无法忘情呢?”
“我会等她;奥非不会对欧笠凯变心,所以叶申早晚要死心的!我会等到那一天。”
“你忘了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你不打算利用它?”
他讶异地看着她,微笑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他要求的话,她会帮助他达成心愿,可是为什么这个念头光是想起来就令他无法忍受?
“大概是因为你是真的爱她吧!”微笑替他回答,表情十分温柔。“虽然这可能要让你们吃不少苦头。”
“你的能力真的让我觉得恐怖!”唐宇苦笑着说道:“即使我早就知道了还是一样。现在似乎每周一分钟我就会多发现你的另一种能力;或者发现你的能力原来比我们所想的更加不可思议。”
“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微笑黯然地垂下眼,笑了笑,“总有一天我的能力会扩张到达我地无法控制它,到时候……”
唐宇怔怔地注视着她,等她说下去,她却只是微微苦笑。“到时候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微笑振作一下心神。“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完成任务快点回来。”她说着转回火盆前。“他们到了吗?”
唐宇望着她。“微笑?”
她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头地狱犬真的很丑吧?”
唐宇无奈地点点头;在她的面前很难找到不丑的东西。“是啊!的确很丑。”
他有种感觉,微笑所说的那一天似乎很快就会到来,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他真的不明白,在他们这群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无可奈何的情节?
他们究竟是因为他们天赋的特异能力而集中在一起的?还是因为他们总是要遇到太多的无奈而集中在一起?这难道也算是一种天意?
“乖乖!它真的是一条狗吗?”小越惊奇地注视着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赛出那森森白牙的“狗”。“长了三个头和一条丑陋龙尾巴的‘狗’?他们为什么不给它取个比较适合它的名字?”
“它叫‘地狱犬’。”叶申勉强笑着回答:“严格说起来,它大概不算是一条狗吧……”
“既然它不能算是一条狗,那你干嘛怕成这个样子?”小越取笑地望着她。“该不会是因为它的名字里有个‘犬’字吧?”
“你尽量取笑我吧!”叶申恨得牙痒痒地瞪他。“不过我会报复的!希望那条狗冲过来咬你一口,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没有哪一条狗会笨到去咬一个吸血鬼的!”小越大笑。“向来只有我咬人,还没有人敢咬我的!”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条狗。”叶申恐惧地看着地狱犬一步一步朝他们的方向是来。
“而狗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她说到最后忍不住尖叫起来,躲到奥非的身后。“它来了!”
地狱犬,顾名思义自然是看守地狱大门的守门犬。它有三个头、狗的身体,却有一条龙尾巴,它现在正露出它那满口的尖牙,不怀好意地朝他们步步逼近。
“快想想办法!”叶申吓得歇斯底里地尖叫:“它过来了!”
奥非看着地狱犬血红色的眼睛,心里则评估着自己打胜它的机会到底有多大?地狱犬离他们只有三步之进了。
它的气息粗重,三个嘴巴里所喷出来的火焰便周围瞬间热了起来。
“奥非……”
奥非突然大步向前挡在他们的前方,专注地看着它地狱犬的喉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血红色的眼睛闪出嗜血的光芒,来意不善地看着奥非!
假面的身影一闪。迅速的挡在他们之间。他凝视着地狱犬的眼睛,微微地点个头,地狱犬原本凶恶的表情竟在那一瞬间改变!
“哇!崇拜!”小越讶异地叫了起来:“神乎其技!”
叶申不可思议地轻轻向前走了一步。“他们认识?”
假面的手指着前方,两地狱犬却只是摇摇头:那硕大的头颅晃动的时后竟能引起一阵小小的风。
“假面!叫它让我们过去!”奥非大声催促着,心急地看着就在眼前的地狱大门。
假面的手固执地指着前方,它却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发出呜呜地声音,显然无法照假面所指的放他们过去。
“该死!”奥非焦急地吼了起来,并不顾一切地闪身冲了出去。
“奥非!”小越和叶申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地狱犬飞快地拦住他,凶恶地朝他咆哮着。
假面很快的拉住奥非,几乎看不见地轻摇了一下头。
“放开我!”他气愤地怒吼着:“我不管这条该死的狗怎么样!我现在就要进去!”
“我没见过比他还急着下地狱的人。”小越滑稽地开口:“奥非,假面和这条小狗认识的;他都过不去了,更别说是你!难道你想成为这条狗儿的晚餐吗?”
“难道就走到这里?眼看着就快要到了!”
假面朝地狱犬做了个手势,它竟然犹豫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转身向前走去,同时回头看着他们,示意他们和它一起走。
“行了?”叶申不可思议地轻嚷着:“它肯让我们过去了?”
小越拍拍它的头。“可能是要带你去它用餐的地方。”
叶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得意!就算要吃,也会先吃你的!小孩子的肉比较嫩!”
“四百岁的小孩子?”他大笑着回答:“要是算年代,就算打个对折也轮不到我啊!”
──“我们的客人到了……”他轻轻地说着,凝视着水晶里所反射出来的影像,微微地笑了起来。“可是难道我就这样再度放他们回去吗?几千年来,这样的过程实在是经历过太多次了,我们怎么不来点新鲜的?……占卜师?”
“王?”
“你觉得呢?就这样放他们回去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
台上的人僵硬地注视着她的主人。“王,我觉得……”
“我知道。”冥王笑了笑。“我知道你对这件事的感觉;我怎么会问你呢?”
“王……”
普鲁图伸个懒腰,他的表情闪动着他思考时特有的光芒。“不要紧的,我想我还是可以想到很好玩的方式的;虽然你是我最好的策士……”
“王──”“死神!”
“王!”她焦急地叫了起来:“请王三思!”
他的身边隐隐约约地出现一道黑影,恭敬地垂着头。“王。”
普鲁图笑了起来,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你可以下去了,我和奥克司有话要说。”
她只能困难地点点头。退了下去,要改变王的作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主人犯下滔天的罪行?
她必须想点办法……
对王有影响力的人只有一个──即使她再不愿意,也得去见她。
第5 章《一个看起来像是个五岁孩子的四百多岁吸血鬼,尝到底应该算老还是年轻?》“你是说,这千百年来我和奥非一直在重复这样的过程?我们当了千百年的夫妻,而我却总在新婚的那一天死去?”笠凯不可思议地轻呼:“这太荒谬了!”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泊瑟芬耸耸肩,笑了笑。“反正他们也快到了。”
“他们?”
“奥非和你们的朋友们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这次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认识他们呢!”
欧笠凯讶异地低呼:“是异人酒馆的人……”
“大概是吧!”她坐在大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我想,奥非是不会罢休的,除非他可以顺利的把你带回去。”她叹口气,微微一笑注视着她。“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可以得到这样的爱情。”
“我不明白……”笠凯黯然地笑了笑。“我们怎么可能经历过千百年同样的过程,却一点也没有改进?”
“你们都喝过遗忘河的河水啊!”泊瑟芬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这,你放心吧!这次我会帮你们的;虽然我帮了你们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再受这种折磨了!”
泊瑟芬的脸上有寂寞的阴影,笠凯轻轻握住她的手;几分钟之前她们还是陌生人,可是几分钟之后她们却熟稔得彷佛相识千年!
泊瑟芬的不快乐轻而易见,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居然突然变得无比重要起来!或许泊瑟芬所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对这件事不由自主地关心?而且关心的程度连她自己都为之讶异。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快乐?”在她开口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样直接的问题。“你是冥后,拥有爱你的丈夫和无上的权力,可是我从你的脸上却只看到寂寞和悲伤。”
“如果要你将你的地位换成我的,你会愿意吗?”
她摇摇头,顿时明白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的肤浅!谁会愿意永远住在地狱之中,而丈夫又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呢?“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我和你不一样。”
“是啊!”泊瑟芬苦涩地笑了笑。“我当年不也是个平凡的女子吗?我曾是春之女神,可是现在却再也不是了;谁会让一个长年住在地狱的女人成为春之女神呢?我活在阴暗的地狱之中、拥有一个君王丈夫,但是我多么希望我只是当年那个女孩……”
“你渴望阳光?”
“我渴望快乐。”
“冥王对你不好吗?”
她摇摇头。“不,我想,他对我应该算是很好了。”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笠凯不明白地问着:“如果他对你不好,那么你不快乐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说他对你很好。但你却还是不快乐,原因究竟是什么?”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她涩涩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或许是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让我窒息,也或许是……”她轻轻地叹息。“是对他的爱已经消失了……”
“泊瑟芬!”笠凯讶异地轻呼:“你不可以这样说!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否定了你们之间的爱情?”
“你知道?”她笑了起来。“傻瓜!几分钟之前,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现在却连我是不是爱他都一清二楚!”
“我就是知道!”她固执地摇头。“或许我喝过遗忘河的河水之后是忘了许多事,可是我就是知道这一点!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我想我心里其实对大部份的事都还是有记忆的。”
泊瑟芬叹息一声,拥抱她。“你回来了真好……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寂寞……你是这么的善体人意,所有的事有了你之后突然都变得简单了!我真希望你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那么我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泊瑟芬……”从她的拥抱中所传送过来的是深深的寂寞感,笠凯黯然地、轻轻地叹息;多少人会羡慕她的地位及生活,可是她却是这么的不快乐“冥后?”
她一愣,连忙放开笠凯,并将眼角的湿润拭去。“出来吧!”
占卜师立刻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冥后。”
“有事吗?”
占卜师抬起头来看了笠凯一眼,一股敌意明显地形或。“欧丽蒂凯小姐。”
“她现在叫欧笠凯,你叫她笠凯就可以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泊瑟芬并没有忽略自她身上所发出来的敌意;占卜师是最受她丈夫宠爱的臣子;在许多时候,占卜师的眼中也只有她丈夫,她很不愿意承认,可是有时候她的确对这个占卜师怀有妒意……
“是关于奥非斯的事。”
“奥非斯?”泊瑟芬讶异地。“奥非斯怎么了?他们不是快到了吗?”
“是的,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占卜师微微直起身子。“我希望冥后能劝劝王;他放奥非斯他们进来已经严重地违反了天帝的命令,这件事如果再继续下去,王恐怕将受到天帝的责罚!”
笠凯恐慌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人。“你是说因为我和奥非斯的缘故,泊瑟芬和普鲁图可能会受到责备?”
“是的,天帝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下过命令;不准神秘们再和人类有所纠葛。这次王放奥非斯他们进来已经犯了大忌了!”
“泊瑟芬……”笠凯焦急的看着她。“这……”
泊瑟芬安抚地朝她笑了笑。“不必担心。”她说完转向占卜师。“这件事王知道吗?”
“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么他一定有他的想法,我不会去影响他的决定。”
“冥后!”
“我知道你很关心王,这件事我会和他谈的,你下去吧!”
占卜师不甘心地垂下头。“冥后可能不知道,这次王之所以甘冒大不韪放他们进来,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您!王觉得您太寂寞了,而您又最想念欧麓蒂凯小姐和奥非斯,所以王才会这样做的。”
泊瑟芬一愣。“你怎么知道?普鲁图告诉你的吗?”
“不,但是我想除了这个原因,不会有其他的理由。”
泊瑟芬愣愣地想了一想;是这个原因?她的丈夫是为了她才甘冒大不韪?可能吗?她知道普鲁图是爱她的,可是他会为了她而做这种事?
“冥后?”
“我知道了,你下去。”
占卜师这才恭敬地行个礼退了下去。
“我不相信。”笠凯突然轻轻地说着:“这是一种宿命!这不会是普鲁图的主意的!”
“为什么?”泊瑟芬又是一愣。“难道他不可能为了我做这件事?”
欧笠凯沈默地摇摇头,移开自己的眼光,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却明白了!
如果这一切是普鲁图的主意,那么笠凯的死岂不是也是他的计画之一?
泊瑟芬瞬间变了脸色。“是他害死你的?”
“不!不是的!”笠凯焦急地摇头。“这是宿命!你不要相信占卜师所说的话!我相信普鲁图不会故意害死我的!充其量他只是放了奥非斯他们进来而已!”
“如果是呢?”她怔怔地望着她。“如果真的是他一手策画的呢?”
“那也是因为他爱你。”笠凯坚定地望着她。“可是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的。”
她跳了起来!地无法忍受这件事的可能性;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可以因为任何的理由而活生生地拆散了笠凯和奥非?“我现在就去问他!万一这件事真的是他一手策画的,那么我不会原谅他的!”
“泊瑟芬!”笠凯焦急地叫了起来,而她却在瞬间消失了踪彰。“唉!你怎么总是这么冲动?”
他们跟随着地狱犬通过了地狱中大部份的区域,当铁链和呻吟声渐渐消失时,代表他们已经接近重要地带了。
叶申和小越走在最后面,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不像奥非的急躁,也不像假面的莫测高深,他们只是单纯的为未知的一切忧心。这不是人间,这是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地带;没有人真的说过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更没人说过即将出现的“冥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很难相信他们只要走到冥王的面前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要将欧笠凯带回去,一切就完成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在这一点上,奥非似乎突然成了天底下最单纯的人,他似乎真的相信,他只要走到冥王面前说明来意就可以顺利地达成他的心愿!
“如果那个家伙不让我们带欧笠凯回去那怎么办?”小越问着:“我们要和他打架吗?”
叶申苦笑着看他一眼。“没有人敢在地狱里和冥王打架的──就算他是个死人也一样。”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小越笑了起来,指指前方的奥非。“我敢跟你赌这个!如果冥王真的不肯答应他的请求,他铁定会跟他打一架的。”
她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活了四百多年,却还是如此的天真直爽?“个看起来像是个五岁孩子的四百多岁吸血鬼,到底应该算老还是年轻?”真的很谢谢你!“她假笑着斜看他。”即使你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实话实说嘛!“小越无辜地咕侬着。
他们走到一栋宫殿的前方,很难相信这就是地狱的中心;宫殿十分豪华壮丽,暗紫灰色的常春花开满了四周,有种妖异的诡丽。
宫殿的大铁门洞开,地狱犬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跟上来之后便迳自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了?”小越抬头看看这座壮丽的宫殿,忍不住赞叹:“乖乖!比罗浮宫还要美丽!这就是阎罗王住的地方?哇!真不错!”
“奥非?”叶申走到他的身边:“现在呢?”
不等他的回答,假面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小越居然也立刻兴高采烈的跟了进去。
奥非定在原地;他终于来到他一心一意所要到的地方了!笠凯就在前面,而他却犹豫了──或者该说他──清醒了!
叶申迷惑的脸孔在他的眼前晃,他突然真正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等在前方的是完全无法预测的鬼神,而他却拉着他们一同前来;他是为了他的爱,可是他们呢?叶申、小越和素末谋面的假面,他带着他们走到了什么地方?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你怎么了?”叶申注视着他神情的变化,不由得焦急地问着:“进去啊!就在这里了!只要你进去,一切就有答案了!为什么突然犹豫?”
奥非微微苦笑,动容地看着她。“你不觉得你很傻?进去之后也许再地出不来了,何苦陪着我来送死?”
叶申讶异地看着他。“你现在说这个?天!都已经快有答案了!谁说我是陪你来的?小越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来观光的!一时之间死不了,当然是自己来啦!世界上谁有我们这么好的运气?更何况,谁要陪你来送死?我还要回去把这件事公诸于世呢!”她娇艳的面孔上有种勉强的勇气和自在,这使他更加愧疚……
奥非涩涩地看着宫殿的大门。“谁知道我们是不是还回得去?”
“你怕了?”
他笑了起来。“或许。”
叶申无奈地翻翻白眼。“进去吧!反正现在也是回头无门了。”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
“然后等那只狗兄出来?”她吐吐舌头瑟缩地笑笑。“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什么死活都比被狗吓死来得光荣些。”
奥非只有无言地垂下眼;这一生他所欠的大概再也还不清了……
“走吧!”叶申推推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啦!”
他们才走进宫殿的大厅,便听到小越充满好奇的声音。“你就是阎罗王?”
“真要命!”叶申轻轻呻吟:“怎么会带他来?”
宫殿上的普鲁图笑着打量小越童稚的面孔。“可以这么说。啊!你就是我少数的通缉犯之一,对吗?”
小越认真的点点头。“我想是吧!你现在要逮捕我归案吗?我这样算不算自首?”
“严格来说应该算是的;毕竟吸血鬼是无法自杀的,不是吗?”
小越扬扬他的眉毛,评估地说:“嗯……你还不错。如果我留下来,你大概不会虐待我。”
“小越!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叶申轻轻地斥道:“胡说些什么?”
“什么胡说?”小越不耐烦地瞪她。“如果他要留我下来,你有办法吗?还不如现在先和他谈条件。”
“条件?”普鲁图讶异地笑了起来,饱含兴味地看着台下的小鬼。“我从来没和人诿过条件,要你留下来还要谈条件?什么条件?”
小越理所当然地开口:“我留下来,你放笠凯回去啊!一个换一个,谁也不吃亏嘛!”
他说着还朝他眨眨眼。“而且我活了四百多年,是稀有动物喔!用我来换欧笠凯算是便宜你了!”
“小越!”这次连奥非都大叫起来:“你住口好不好?”
普鲁图忍不住大笑,有趣地看着小越。“想不到你的条件是这个!欧笠凯对你很重要吗?”
“还好啦!反正我也活够了,用我换她回去也不算太吃亏。”小越耸耸肩。“怎么样嘛?行不行?”
“不行!”所有的人全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吓了一跳。“哇!反应这么激烈?”
“小越。”奥非低下身子面对他。“就算冥王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我不会用你去换任何人。”
“你要笠凯回来不是吗?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啊!”小越不明白地摇摇头。“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反对?难道所谓的道德会比一生的快乐来得重要?”
“这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道德!我要是真的有丝毫的道德,就根本不会让你们跟我到这种鬼地方来!”奥非说着:“这是因为你很重要!对异人酒馆里的每个人而言都一样!”
“你在夸奖我?”他看起来一副很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在说一个事实!”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免得当场就先掐死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小鬼。
小越终于点点头。“喔!”他想了想,又转向坐在王座上的普鲁图。“那你为什么说不行?”
“理由和奥非的很像。”他微微笑着。“因为我不会用欧笠凯和任何人交换。”
他们愣了一下。奥非直直走到他的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么我要如何才能要回我的妻子?”
“那是不可能的。”冥王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因为我已经将她送给我的使者了。”
“谁?”
“死神。”
“你把笠凯送给死神?”泊瑟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痛心疾首地咬牙。“你真的把笠凯送给奥克司?”
“我有我的理由。”
“理由?”她颤抖地笑笑。“什么理由让你把笠凯送给奥克司?我问你,笠凯的死是不是你的主意?”
普鲁图猛然转过身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她的死是天命。”
“我可以相信你吗?”泊瑟芬摇摇头,伤心地垂下眼;对他的爱和怀疑在心中冲击着。
“你怎么可以这么忍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知道笠凯和奥非是不可以分开的,可是你却把她送给死神!我真的不明白……”
普鲁图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按着她的肩。“我有我的理由。泊瑟芬,你必须相信我!
我之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是不愿意你心软而破坏了这一切,我并没有恶意。“”你没有吗?“她涩涩她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太低估我了!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是没有恶意的,那么现在就收回你所说过的话!“
“收回我所说过的话?”普鲁图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泊瑟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要求?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收回我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的!“”那你是坚持要将笠凯送给死神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了?“
“我说过,我有我的理由……”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该死的理由!”她气得大叫:“反正我绝对不会任你将我最好的朋友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你看着好了!”她坚定地说完,不等他的反应便迳自离开。
“泊瑟芬!泊瑟芬!”他大叫着:“该死!这下可好了……”
普鲁图叹口气,挥挥手。“我根本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的想法……谁?”
一道影子幽灵似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你?”他微微苦笑。“你真懂得选择时间出现!我想你大概不是来和我闲话家常的吧?”
假面静静地立在他的面前,彷佛根本不存在似的沈默着。
普鲁图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有很多人正在找你吗?包括刚刚那个怒气冲天的女人,她也很想念你。你还打算维持目前这种情况多久?”
影子移动一下,露出他的面具。“我有点事想找你讨论,是关于欧笠凯和奥非的。”
“我猜你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连你也插手管这件事?你已经带他们过来了,还不够吗?”
假面静静地看着他。
普鲁图笑了笑,再度轻叹一口气。“好。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舍弃了一切,而待在那个小女巫的身边?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可是难道你不觉得这已经足够了吗?你在那里已经有许多年了!”
假面仍是静静地看着他,但他的衣角却无风自动地飘扬了起来!
普鲁图蹙起眉。“这件事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你甚至不愿意和我谈?”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就说。”
“荷姆斯……”
假面的身影迅速地退下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微风轻拂而过。
普鲁图几乎是愤怒地嚷了起来:“这是什么?连下地狱的人都有为自己辩驳的机会!你们却自以为是的判定一切!既然如此,又何必来找我?”
“这是个‘意念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经由不可思议的意念所组成的,包括宫殿、河流、地狱──一切的一切。”
“连这里犯人所受的罪刑也是?”
“当然!人间有那么多种宗教,每一种宗教所说的地狱都不一样,刑责也不相同,可是事实上地狱却只有一个,天堂也只有一个。大部份的人从他们的宗教之中知道自己所做的是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算不知道,这里的判官也会清楚的告诉他们。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灵的作用,意念无上的能力。”
小越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中国人所见到的是阎罗王,而西方人所见到的却是冥王,每个人所见到的形象都不一样。”
“当然,这其中我王所拥有的无上意志力是主要的因素;这个意念世界完全是因为我王的存在,才能保持顺利的运转。”
“你们对那个王倒是很忠心。”小越悠闲地支着下颚,表情却是不以为然的。“可是我觉得那个普鲁图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他把欧笠凯送给死神;他明知到欧笠凯是奥非的妻子,却还这样做!这怎么会是一个好人的作法?他如果是个好人,就应该让我们将欧笠凯带回去。”
“事情不是这样的!”麻内(阴府里的好亡灵,冥王准许他们自由选择留在阴府或者转世投胎,古代的人们也将他们当或神明膜拜。)坚决地替他的王辩解:“欧笠凯本来就死了,我王自然可以替她安排她的未来;你们可以到这里来也是我王的恩惠!”
小越对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爹、娘,你们不觉得厌烦吗?活着的时候要听那个什么鬼皇帝的话,现在死了还要对这个‘鬼王’尽忠!时代已经变了很多、很多了!”
“我不管现在是什么时代,这里是地狱!地狱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着我王而运转;他不会错的!”老王爷固执地说着。他们离开人间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爱子,其他的所谓物换星移根本不在眼里;兵马倥偬几十年,又怎会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小越摇摇他小小的脑袋。“我真不明白,或许当年我若不是那么早出事,而一直跟随着爹爹长大的话,我就会明白了。”
这里所说的真理和人间的真理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真不明白人们怎么会笃信“真理只有一种”?除非这不包含在真理的范围里面。
有时候会觉得他似乎又回到几百年以前的生活一样……
“越儿,你会留下来吗?”福晋轻轻地问着。在她的身上,早已找不出当年那个雍容少妇的身影,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平凡人家的妇人;洗尽铅华却更加慈祥动人。
当年就是她死命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甚至不管活下来的究竟是人是鬼!当年她哀泣的声音撼动了吸血鬼族们的冷血心肠,也撼动了他小小的心灵……
“你们希望我留下来吗?”小越愣愣地望着自己阔别四百年的父母;他们见面时没有呼天抢地的激动,但那纠缠了四百年的思念却紧紧地揪住了三个人的心!四百年……连世纪的划分都割舍不了的感情……
王爷静静地想了想。“你很早就应该到这里来了。”
小越笑着露出了他小小的撩牙。“可是我现在还是在人间;虽然我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而且我很可能在回到人间的第一天就被猎人找到杀掉。”他耸耸肩。“可是我还是想活到我不能活的那一天;你呢?为什么你不想再回到人间?”
王爷无言地摇摇头,想了想才开口:“人间……太乱了!有时候,地狱比起人间还来得更单纯。人生以哭声开始,几十年之后又川哭声为结束……太苦了!”
父亲所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可是他活过了四百多年,眼见人间一天天的腐败,却还是觉得能活着其实也还不算太坏。
至少他不必听到别人为他哭的声音。
第6 章《他的爱不是无畏无惧的吗?
他不是自信自已的感情是不需要证明的吗?
只是他说谎?还是为了连他自已也不了解的理由?就在相见的前一刻,他竟失去了勇气!》他对命运的体认比任何人都来得早,但是从来没想过他这一生就屈服在命运的操纵之下。这是个属于冥王的世界;在人间的时候,世界是属于上天的,在地狱的时候,世界是属于冥王的;他似乎总脱离不了某种无法自我掌控的命运。
这就叫命运。
已经不是认不认输的问题,也再不是生与死的问题,即使他从此不回到人间,他与笠凯仍只有分开一途!难道他真的无计可施?原以为生命已是最大的赌注;现在才知道,在这样的命运之下,生死显得多么地微不足道!
“奥非……”
“我太傻了对不对?我还以为只要到这里来,一切就会恨顺利;我还以为我只要肯拿我的生命做赌注,那么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他微微苦笑地叹息。“现在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自大的人!”
“不要这样说,我们还没有完全绝望。”叶申拍拍他的肩。“冥王虽然说他将笠凯送给死神奥克司,但那还不是一个事实,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
“我还没有放弃……”奥非迷茫地注视着这个没有天空的地带。“我只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对……我能做什么?普鲁图很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被说服的人……”
“别灰心,我们有微笑啊!”
“微笑?”
“嗯!”叶申肯定地点点头。“微笑和一般人不一样!她既然说了会帮我们,就一定不会食言!我相信她。”
“叶申……”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微笑再特殊也不过是个凡人,她怎么可能和普鲁图对抗?我也不能让她为了我冒险。”
“到现在还说什么冒不冒险的?”她瞪了他一眼。“别那么迂腐了行不行?”
“叶申──”“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叶申气得跺脚。“什么叫冒险?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你才说这种话!要是我们真的怕,根本就不会做这种疯狂的事!事到临头,你反而拿那些该死的话来搪塞我!气死我了!我懒得跟你这种笨蛋说!”她一说完就迅速地转身离开。“你自己想想吧!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来到这里,难道就这样回去?要是我,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管!”
“叶──”她已经消失了。奥非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她能这么率性、这么无忌“她说得真对。”
“谁?”奥非吓了一跳。“是谁在说话?”
“要是我也有这种勇气就好了。”话声末落,她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面前。“是我,泊瑟芬。”
“冥后泊瑟芬?”
“好久不见了,奥非斯。”泊瑟芬微笑着看着他。“你带来的朋友都很特殊。”
“我们认识?”
“说来话长,还是让笠凯告诉你吧!”她苦笑了一下。“想见笠凯吗?”
奥非震了一下,低低地开口:“我可以见她?”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微笑?”
“将笠凯送给死神?”她不可思议地轻声说着:“这怎么可能?这是逆天而行!冥王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那怎么办?”唐宇一下子失了主意;他们如何去跟一个地狱之王对抗?“如果冥王决定要将笠凯送给死神,那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微笑蹙着眉深思着;这显然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本所预估的一切,现在却完全脱离了轨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否则有假面在,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你的意思是,假面应该可以影响冥王的决定?”唐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我不明白,假面是什么人?”
微笑抬起头。“应该说,是个朋友……一个具有影响力的朋友。”
他深吸一口气;不管他怎么问,微笑都不会将实情告诉他的,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既然已经没希望将笠凯带回来了,是不是让他们离开那里?”
“不,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微笑坚决地将手伸向火焰中。“叶申?”
“我在这里。”叶申没好气的面孔出现在火焰之中。“微笑,现在怎么办?冥王说已经把笠凯送给死神奥克司了。”
“我知道。假面呢?”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的人。”
“去找他,叫他回来见我。”
“回去见你?”
“有疑问吗?”
叶申强忍着怒气,假笑着说:“不敢!我会去找他的。”
“叶申,不要太冲动,这一切我会处理的。”
“是啊!高深莫测小姐。”叶申冷冷地回答:“我希望到时候你真的能实现你的诺言。”
微笑的手收了回来,无奈地笑了笑。“叶申总是这么冲动。看来,她对我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说话的样子实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会有的!唐宇注视着眼前的微笑;她真的像她的外表一样年轻吗?或者她经历过什么……她……是什么?
“唐宇,那些都是你不必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要帮助奥非耶就够了──”她说着轻轻地垂下眼。“就算你们都不再信任我也一样!我是真心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完成我的诺言的……”
“我并不是怀疑你!”唐宇连忙摇头。“我只是……”他犹豫地沈默;怎么说?他是多么地担心叶申?每个人都在冒险,只有他无助地待在这个地方,他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
“不是这样的!”微笑焦急地摇头。“你不明白!你很重要的,我一个人无法维持这个结界的!”
唐宇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这么想了。”
“这是事实。”微笑认真地望着他,那双晶莹的双眼闪动着真挚的光芒,“你很重要!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很重要;不只是我,也不只是奥非或叶申。唐宇,我一定会安全的让叶申他们回来的!相信我。“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不可思议的孩子!看着她的眼,他竟不由自主地点头。
信任的产生只在一瞬间──不可动摇。
思念是一剂猛药。
它让所有的不可能成真,让人拥有无上的勇气做最不可能的事!也有人说,思念是爱情的催化剂,因为在思念之中,一切的美好都将转化为无尽的力量;一切曾经拥有的美丽都将使人盲目!
奥非跟在泊瑟芬的身后,心情比他所想的更加紧张惶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以什么样的单位来计算的?他和笠凯到底有多久没见面了?他们之间的一切是否有所改变?
他的手心沁着汗水,忐忑不安的心脏威胁着他所有的理智!连脚步都不免在快慢之间失去了章法。
前方的泊瑟芬彷佛意识到他的心情,她轻轻地叹息。“奥非,你和笠凯之间的爱情真令人羡慕。”她顿了一下,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他,表情认真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一切或许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所以才能这样维持下去?”
他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和笠凯之间的相处从来没有经过婚姻,没有经过数十年的朝夕相对;如果你们这次真的能成为真正的夫妻,那么几十年之后一切还会一样吗?”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摇摇头坦承:“我也从来没想过笠凯和我几十年之后会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现在失去了笠凯,而失去笠凯之后,一切对我都不再具有任何的意义。”
“你们这样相爱,可是几十年之后或许会有一个人变心,到时候怎么办?”她的样子像是好问的小学生;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问的问题是否幼稚,或者具有杀伤力。
奥非想了想,轻轻地笑了笑。“如果是我变心,那么笠凯会让我走;如果是笠凯变心,我也会让她走。”
“然后呢?”
“然后?”他又笑了。“当然是好好活下去,不让对方痛苦愧疚。”
泊瑟芬怔怔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有必要欺骗你吗?”奥非叹了口气,遥望灰黑色的天空。“爱一个人当然是希望他可以活得好;如果现在笠凯告诉我,她留在这里会比较快乐,那么我不会勉强她回去的。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但我的自私包括了我所爱的人在内;我活得好不好当然重要,可是我爱的人活得好不好也同样重要。”
“这是一种伟大的情操吗?”她的语气中有不信任的嘲讽。
奥非讶异地收回视线看着她。“你觉得我说的是虚伪的假话?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如果你将同样的问题去问笠凯,我想她也会给你同样的答案的!这和情操无关,这是感情;我和笠凯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笠凯是笠凯;你是你,两者不可相提并论。”泊瑟芬转过身,笑了笑。“如果你以为你肯到这个地方来就可以证明你对她的爱,那你就错了!在我的眼里那不算什么的。”
奥非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证明?证明什么?爱情居然也需要证明?”
“不证明怎么知道是爱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不明白;爱情只有一种定义的不是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双方面都明白的,何需证明?证明出来了又如何?会加深爱情的温度?爱情的深浅,其实在彼此见面的那一瞬间不就已经决定了吗?”
她哑口无语地瞪着他,好半晌才撇撇嘴,嘟嚷着:“这次算你过关了,”她有些不情愿似地瞪着他。“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万一以后我发觉你今天说的都是假话,我会天涯海角追杀你的!”
奥非哭笑不得地注视着她。“泊瑟芬……”
“她就在前面。”她指指不远处的大岩石。“过去吧!等一下我再来带你回去。”
奥非一愣。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块岩石,竟没有飞奔过去的勇气。
“去啊!”泊瑟芬推推他。“我先走了。”说着,她已经消失了踪影。
去啊!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的不就是一刻?
为什么他会这样定在这里无法移动?为什么心中所冲击的竟会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的爱不是无畏无惧的吗?他不是自信自己的感情是不需要证明的吗?是他说谎?还是为了连他自己也不了解的理由?就在相见的前一刻,他竟失去了勇气!
苍茫天地之间的那块岩石后有他锺爱的妻子……
怕的是──他猛然一震怕的是,连这样的生死挚爱也撼动不了天地!
怕的是,到头来终须一别,他的不畏死亡所带来的竟是更大的痛楚!
怕的是,见了面却是最后一面,那将情何以堪?
“为什么不过去?”假面突然无声地来到他身后。
奥非垂下头,“如果我不能带她回去,那么至少我可以不再带给她痛苦。”
假面遥望着那块大石,什么话也没说;他似乎可以理解他所想的。渐渐地,那岩石就在他们的面前淡去,彷佛一阵轻烟般的了无痕迹。
他们又回到普鲁图为他们所安排的地方。
“谢谢。”奥非涩涩地说着,而他的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他们没有见面?”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占卜师。“为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很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的见面机会吗?”
占卜师只能摇摇头。“我也不明白。”
普鲁图很有兴趣地笑了起来。“这很有意思!奥非斯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居然会往他有机会见到欧笠凯的时候却放弃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所为的不就是见她一面吗?难道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希望渺茫,所以才放弃见面的机会?”
占卜师站了起来。“王,求求您尽快将这件事解决吧!不值得的──”“不值得?”
她深吸了口气,跪了下来;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他继续下去了!这根本是场无稽的闹剧,以他的睿智为何会看不出来?“王,我知道您之所以这么做,所为的是让冥后快乐,可是这件事会引起天帝的震怒!更何况,现在冥后根本不能体会您的用心,反而误会了您!这一切怎么会值得?王”“谁说我是为了泊瑟芬才这么做的?”他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爱将。“原来是你说的!
是你去向泊瑟芬说,我是为了她才会安排这个事件?我为了她杀了欧笠凯?“
“我并没有说是王您杀了欧丽蒂凯小姐!”她慌张地抬起头来,“我只是希望冥后能劝劝您而已!我的确说遇这件事是您为了冥后而做的,其他的我并没有说。”
“你太大胆了!”普鲁图震怒地一拍椅子,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地。“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插手管我的事?你的意思是,欧丽蒂凯的死真的是我一手所指使的吗?”
“莫霏不敢!”她惶恐地摇头。“莫霏没有那个意思!莫霏只是担心王的安危!”
“还说不敢!”普鲁图愤怒地扬起衣袖。“你──”“别迁怒在别人的身上。”
“冥后……”占卜师连忙垂下头。“我……”
泊瑟芬挥挥手。“你起来。”
她垂着眼跪着。“莫霏不敢……”她瑟缩地悄悄抬头看了冥王一眼;最令她伤心的并不是他的怒气,而是怕对自己的忠心毫无所感!他真的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替他着想……他的心里从来不会想到她……
“不敢!不敢!”普鲁图怒气冲天地咆哮着:“出去!”
占卜师垂着眼,紧握着双手退了下去,两行清泪静静地滑过她的脸颊。
“事情没有照你所想的发展,你就很生气?”泊瑟芬冷笑着走到他的面前问:“你没想到你最锺爱的臣子会因为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而来向我通风报信?”莫霏脸上的泪水或许逃过了普鲁图的眼睛,但她却清楚地看见了,清楚地知道那所代表的意义。
“我说过,我并没有对欧笠凯做不该做的事!如果你不信,我也无能为力。”他直直地看着她,厌倦和悲哀混杂的疲惫让他苦笑。“你连你的丈夫都不信任,我又能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泊瑟芬怒不可抑地吼道:“为什么要让我不信任你?”
“那是因为你盲目!”他气愤地回吼:“如果你肯真正看清楚,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对我的不信任并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信任我!”他扬起的衣袖飘扬在大殿上,扬起一阵冷例的寒风。“你对一切盲目已极!”
“你──”泊瑟芬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你说得对!”他竟然不怒反笑。“我是个不可理喻的暴君!而这个暴君正好是你的丈夫。现在,你的丈夫决定在三天之内为死神奥克司和欧笠凯举行盛大的婚礼!”
“你不可以这样做!”她叫了起来。
“你试试看!”
他们互不相让地对峙着,双方的心里都充满悲哀。
他们怎么会弄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们过去的爱情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三天……”微笑喃喃自语地垂下眼。“三天……”
假面静静地立在她的面前,银色的面具一如过去一般难以撼动。
“你和冥王见过面了?”
他点点头。
“冥王决定一意孤行?”
他还是点点头。
微笑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是吗?”
“微笑!”唐宇迅速挡在她和假面之间,神情凝重地。“不要冲动的做下决定!你打算强行带出笠凯是行不通的!没有冥王的允许,笠凯即使重返人间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幽灵!”
“不!既然我答应过奥非还他一个妻子,就一定是个正常的妻子。”微笑轻轻地笑着。
“或许说正常是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现在冥王一意孤行、违反天意,我也只有用这种方法了。”
“违反天意?”唐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微笑说得好像他们才是真正和挠天意的一方似的!他真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还是怀疑微笑所说的?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迅速地撇开这个念头,直接问道:“如果失败呢?”
微笑静静地垂下她的眼。
唐宇蹙起了眉。“如果失败,我们就全到地狱去和笠凯作伴?这是失败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吗?”
“我们不会失败。”微笑静静地开口:“我们也不能失败。”
“我反对这样的冒险。”唐宇深吸一口气。“不管任何的理由都不能说服我!”
“现在你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微笑歉然地苦笑。“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他们安全的送回来的!”
“送?”这次达一向平静自若的假面都震了一下。“什么意思?你也要去?”
“是的。”微笑点点头。“我现在就过去;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唐宇大惊失色地抓住她的双肩。“微笑!你清醒一点!这是行不通的!你不是一直说天命吗?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天命?说不定奥非和笠凯根本没有所谓的前世因缘。说不定这一切其实只是个荒谬的情节而已!你现在继续执意做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欧笠凯已经死了!你还要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死吗?”
假面立刻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拉。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的手已经离开微笑那纤弱的双肩了,一股隐约的愤怒自假面身上透出来。
唐宇又气又急地反手推开他。“你看不出来我正在努力救所有人的性命吗?难道连你也疯了?你也要一起去送死吗?”他说着,再度冲向微笑,假面却仍坚决地挡在他们之间。唐宇气急败坏地吼道:“店主!”
假面顿了一下。唐宇长叹一口气,涩涩地笑了笑。“很意外?我知道是你;虽然我不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可是当微笑说你不在店里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了!微笑说过;有你在,冥王没有理由将笠凯送给死神,但是现在他不但已经送了,而且还打算替他们举行婚礼!可见这一切已经远超出我们的想像。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知道我说这种话对不起奥非,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保持缄默了。”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要记住不能让这盆火焰消失!只要这盆火还在,我们就一定可以回来。”微笑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正确无误地将她的手交给假面。“这里就拜托你了。”
“微笑!”唐宇大叫,猛力向前冲去,他们却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店主!微笑!”
她甚至不想听他把话说完!他到现在才知道微笑所说的: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的话,事实上那是一种很客气的说法。
她根本不打算让他有选择的机会!连机会都没有,又怎么会有所谓的“选择”?
眼前的男人三天之后便成为她的“新丈夫”!她将日日夜夜面对他那阴郁的面孔和阴森的样子。
她悲惨地苦笑起来;以前从来不知道“死亡”原来是这么惨的一件事!她什么选择都没有了;她不可以离家出走以示反对、她不可以在婚礼上失踪、她不可以离婚,她甚至不可以自杀。
以前觉得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活着真的是一件无可取代的事!
她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不会疯狂的,因为她只剩下灵魂。
煎熬──不是一生一世,而是永恒。
永恒!多么可怕的字眼!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一点可能的机会都吝于给我?”他的声音暗哑阴森得彷佛是在深夜里敲响的丧钟,令人不寒而栗!
笠凯颤抖地笑了笑。“没有人会喜欢死神的;就算是真正想死的人都不见得会欢迎你……”
“你不是人,你现在和我一样不过是一缕灵魂;你对我的想法是你从人间带回来的,我的样子是你心中的样子,而不是真正的我。”他阴郁的声音静静地说着,隐约中可以感觉出一丝被伤害的不平。
“样子并不是重点。”笠凯涩涩地笑着;她为什么还要笑?她根本已经笑不出来了!但她仍然无法控制地笑着,觉得连自己的灵魂都已失去自主能力!“死都死了,又有什么‘样子’可言?我之所以不愿意嫁给你是因为我并不爱你。”
“爱?”他居然也淡淡地笑了起来。“在没有时间的地方,爱存在吗?人们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不都祈求永远?永远不是时间的一种吗?在没有时间的地方,爱情能发挥什么功用?
我们连未来都没有。“爱情、永远──可怕的话题!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切似乎部可以轻易地被颠覆!在那一刹那间,她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反驳?还是静默?
“这里是个没有时间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和人间是不一样的。”他说话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怜悯。“当没有时间的时候,爱的存在也不过是一则神话。”
“那是你的想法。”笠凯摇摇头。“对我来说,没有爱情就无法──”她顿了一下;在这个地方连时间都没有,如何说所谓的一生一世?“如果没有爱情,我是无法嫁给任何人的。”
“仪式?你所在乎的是这个?”他失笑。“那是为你所做的,对我来说那并没有意义。
如果你所谓的‘嫁’,指的是仪式,那么我们可以不要那个荒诞的仪式;但是事实并没有改变,你仍将与我一同生活。“笠凯涩涩地笑了笑;如何对他解释?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爱与婚姻!或许对他来说,她嫁不嫁给他其实也都无所谓,他不过是遵守一个命令罢了。
她如何能叫他为了她而违反一个命令?一个对他来说至高无上的命令!
爱情在这里不过是鬼话一则。
“以后你就会习惯了。”奥克司轻轻地说着:“我对我的妻子没有任何要求。事实上,只要你能习惯这里就行了。”
“如果我不能呢?”
奥克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可以,因为你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在这里,连生死都不存在;你若学不会习惯,那只能一直处在痛苦之中,直到冥王决定让你走的那一天;而我是不会让我的妻子离开我的。”
“你这是叫我认命?”笠凯颤抖地笑着。“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救我自己了?”
“是。”
时间──呵!这里没有时间,可是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才从那样深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当她抬起头来时,发现奥克司已经走了!她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大岩石上,泪……流不出来。
“奥非……”欧笠凯轻轻地唤着──痛彻心扉!
终于知道为什么奥非不来见她了;多么感谢他对她的仁慈!这样的苦楚“笠凯……”
她愣愣地抬起眼,泊瑟芬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的悲伤。“笠凯……”
“我……”她的声音硬咽着!她竟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别这样!”泊瑟芬紧紧地抓住她的肩。“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帮你。我们还没有绝望!”
绝望……还没有绝望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还能说有任何的希望?
她只能摇摇头……再摇摇头。“不……”
“笠凯!”泊瑟芬用力地摇撼着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奥非为了你宁可下地狱来,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你怎么可以?”她激动地吼了起来:“你怎么可以就坐在这里摇摇头说没希望了,却什么都不做!你这样对得起奥非?你对得起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为你而来的人吗?”
这整件事到目前为止她做了什么?她到底为了自己和奥非做过什么?什么也没有!她就像一个落难公主一样枯坐着等王子来解救她!她突然无可忍受地跳了起来。“我不要!”她终于落下泪来哭喊着:“我不要认命!我不要就这样任人摆布!”
“这就对了!”泊瑟芬鼓励地握住她的手。“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欧笠凯!”
“泊瑟芬!”笠凯第一次显出她的决心和迫切的渴望;在这之前,她怎敢渴望些什么?
现在她已经豁出去了!死亡的终结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造成伤害,真正造成伤害的是命运!
奥非不认命,她也不能认命!
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真的!现在他们究竟还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比被拆散、天上人间永无相会之期更可怕的?
“帮我!”
泊瑟芬坚定地点点头。“当然!普鲁图说三天,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等三天?你们现在就可以私奔。”
第7 章《等待并不痛苦,因为能够等待表示还有希望;虽然希望的对手是总是绝望,但希望还是可能会实现。
毕竟在毫无选择的时候,人并不能奢求。》“私奔?”小越讶异却又滑稽地说:“是有点古老;不过……呢……很有趣。”
叶申却蹙起了眉。“可是回到人间之后呢?笠凯会怎么样?算什么?”
微笑的影像有些模糊。“当然不会让她变成鬼;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等我们将她带回人间时,冥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笠凯的身体还在医院里,我会让她回到她的身体里的。”
“听起来很简单。”小越点点头。“不过,我很难相信冥王会这么简单让我们把笠凯带回去。”
一直沈默着的奥非,这时才抬起头来。“如果失败会怎么样?”
微笑静静地笑了笑。“活着的人会死,而已经死了的人当然也就回不了人间。”
“小越和叶申可以先回去吗?”
微笑还来不及回答,叶申和小越已经不约而同地发出严重的抗议:“不可以!”
“我在问微笑。”他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你们两个不能回去,那么这件事就作罢!”
“我反正已经死了!”小越怪叫着:“死都死了,有什么分别?我怎么样也不回去!”
“我也不回去!”叶申坚决地说着:“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加入了,没道理现在要我回去!”
“那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奥非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转身。“现在我们就全部离开这个地方。”
“奥非!你太自私了!”叶申生气地叫道:“我们全都是为了你的事而来的!现在你为了求心安就随随便便做出决定,不觉得过分吗?这件事我们也有参与权的!”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们不能跟着我冒险;你说我自私也好,什么都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任何人都回不去了。”微笑摇摇头。“在冥王决定放你们离开之前,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她对着奥非轻轻地开口:“我无法只送叶申和小越回去,要走就是一起走,或者是等到冥王决定放你们走的时候;而那时候我们自然已经无法带走笠凯了。”
“看!”叶申居然得意地对着他笑。“你试试看吧!现在我们已经什么选择都没有了!
要嘛就是带着笠凯,大家都当逃犯;要嘛就是所有的人都留下来参加婚礼,然后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你不会因为这样就甘心看着笠凯嫁给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吧?“小越尝试地问着:”我们成功的机会很大的!有冥后泊瑟芬和麻内的帮助,我们也许真的可以成功也说不定啊!“
看着小越那张真挚而童稚的面孔。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不是在等他的决定,事实上他们早已经将性命交给他,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带回笠凯的决心甚至比他还来得更加坚定!
“你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叶申气急败坏地叫着:“难道真的就为了我们这几条不值钱的命而前功尽弃吗?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是为了你而做这件事?何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义根本不只如此!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有所谓的‘爱情’;如果你为了我们这几条命而放弃了,那代表的不就是爱情的不可信吗?要是连你和笠凯的爱情都不可信,那还有谁的感情是值得信任和付出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
“唔……这种说法是偏激了点,不过我还可以接受。”小越滑稽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叶申原来是个爱情的怀疑论者,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是个实验。”
“你住口!”叶申狠狠地瞪着他。“要你多嘴!”
“奥非。”微笑轻轻地叹了口气。“叶申说的也许有点言过其实,但或许对我们来说真的有它的真实性存在,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那么……”她涩涩地笑了笑。“也许会让许多人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你们让我别无选择。”
“事实上你也真的别无选择。”泊瑟芬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泊瑟芬已经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荷姆斯?”
传说中,荷姆斯是天帝之子,在天庭中一直担任着使者的工作,也有人说他同时还是兼任带领死者下阴间安息的“死亡向导”与“传令神”;虽然那与他一向的形象并不符合。
荷姆斯的样子在人间被广为流传──他的动作优美,脚上穿着带翼的凉鞋,头上的低冠帽装有翅膀,魔杖上则有双蛇盘绕;是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传说中的荷姆斯是众神中最为精明狡滑的一个,他甚至还是个著名的神偷,出生不满一天便偷了太阳神阿波罗的家畜,这样一个形象和他们眼前的假面丝毫无法联想在一起!
“我听普鲁图说过你的事,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你也参与其中。”泊瑟芬几乎是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刚刚那个小女孩就是你的债主?”
假面静静地立在她的面前,只是简单地点个头。
泊瑟芬叹了口气;过去的荷姆斯已经不见了!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并不是过去她所欣赏的那个人。
过去的荷姆斯开朗而健谈;他曾是她最喜欢的客人之一,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欢笑。过去的荷姆斯几乎是“诡计多端”的,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他是天神的宠儿:可是现在……
“荷姆斯,我可以帮你什么?”泊瑟芬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为什么你宁可独自承受,而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和帮助你?你到底欠了那个孩子什么?“
“我所欠的,只有我能还。”
“这件事也算在内吗?”
“算。”
泊瑟芬蹙起了眉。“普鲁图知道吗?”
“他知道我在这里。”
“可是他却不愿意帮助你?”她气愤地挥挥手。“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荷姆斯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不管是她的丈夫或是她都一样,不论他们曾是多么好的朋友。“我可以不帮你,可是我却不能不帮欧笠凯;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能阻止我帮助她。”
假面简单地点点头。
“我可以见见那个孩子吗?”泊瑟芬轻轻地问:“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我想你们也需要我的;那个孩子有神秘的力量,再加上你和我,我们成功的机会是相当大的!”
“我在这里。”微笑的声音突然传出来,泊瑟芬震惊地转身;她居然没发现她!
“冥后。”微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假面立刻返到她的身后。
从他的动作中,她讶异地发现:荷姆斯真的是以眼前这个孩子的仆人自居!他真的完全听从她的任何命令!即使是在最细微的动作上都谨慎地保持着这种状况!
这个发现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眼前的女子。
“我打算带笠凯和奥非从遗忘河穿过宣誓河离开。”微笑不自觉地侧着头,那神态根本还是个娇嫩少女!“不必经过地狱犬的话,时间上会减少很多。”她浅浅地笑了笑。“你也知道,你丈夫的那只宠物真的满麻烦的。”
泊瑟芬愣愣地看着她和荷姆斯;他们俨然一对长年相依的主仆一般!怎么会是这种情形?
“冥后?”微笑静静地对着她微笑。“我和假面的关系现在并不重要的,不是吗?现在的他只是我的一名仆人而已。”
“你有读心术?”泊瑟芬微微地蹙起眉。“你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
泊瑟芬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的身上垃没有邪恶的气息,可是却有一股她所不能理解的力量散发出来……一个人间的小女孩如何能拥有这种能力?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微笑提醒她。
泊瑟芬想了想。“好!贮说从遗忘河到宣誓河?遗忘河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通过的,可是宣誓河要如何过去?你们都是凡人,而那是众神宣誓的地方。”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追究这件事的决心!
不管这个孩子和荷姆斯之间究竟有什么“债务问题”。她都不打算袖手旁观;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我会有办法的,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挡住莫霏。”
“莫霏?”
“是的,莫霏将在我们动身之前便向你的丈夫预言我们的逃亡行动。”
“我知道了。”泊瑟芬点点头。很难不注意到她在说这些话时那种毫不犹豫的自信;她真的明白自己所说的是什么吗?就算她的身边有荷姆斯,但她的对手是天帝的兄弟!这样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你明白你所做的事是公开向冥王挑战吗?”她忍不住问道。
“当然知道。”微笑轻轻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有些憎恨的成分!而她那张绝美的面孔即使燃烧着愤怒,都同样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望着她那绝美的面容,她不由得赞叹!就算她和荷姆斯之间没有恩怨,以她的条件,荷姆斯也会甘心为地做所有的事的!
“我这一生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向众神挑战,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
“向众神挑战──”她所说的话冷冷地将她拉回现实!她惊骇地看着她。“你是……”
“‘灭天一族’的唯一传人,也是唯一的生还者。”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小越安慰地拍拍父亲的肩,来个大人似的微笑。“反正也没有真的可以不死的人。我总要再到这个地方来的,或许很快也说不定。”
老王爷还能够僵硬地挤出笑容,福晋却已忍不住伤心地隐隐约约的啜泣着。
这是她四百多年不见的儿子,当年还不到五岁便被命运判定了该死的孩子!她到死都还无法遗忘、却始终不得相见的爱子……“越儿……如果真的喜欢待在人间,那就好好待着吧!不要再回来了……”
“额娘……”小越轻轻地倚在母亲的肩上,笨拙地替她拭着泪水。“我一定会来的!你和爹在这里等我。普鲁图会对你们好的。”
昔日大清朝的王爷、福晋拥着自己尚在人间的爱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年他们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一个活了四百多年却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个日日夜夜都将受到猎人威胁的孩子!当年他们是如何地爱他,以至于做出了逆天的行为!现在见到依然活泼可爱的孩子,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爱他,还是折磨他?
“去吧!地狱永远都在,我和你额娘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到人间,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你的。”王爷涩涩地笑着,揉揉孩子的发凝视着他。“阿玛知道现在照顾你的是个好人;你也已经在人间待了四百多年了,一定懂得照顾自己的对不对?”
小越点点头,露出笑容。“当然啦!算起来,我的年纪比额娘和阿玛加起来都多得多呢!我现在先跟他们回去,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人间不好玩了,我就到这里和阿玛、额娘团聚。”
王爷扶起了妻子,装出笑容。“这就对了!好好做人,将来才可以和我们相见;可不许丢咱们大清朝的脸!”
小越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麻内小小的房间。出门时忍住了回头的冲动,眼眶里竟有几滴泪水;一个念头在心中渐渐成形──或许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王爷、福晋目送爱子离开,他们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将来再见又是遥遥无期……
“小越?”
他抬起头来,叶申讶异地站在他的面前。“怎么了?我到处找你!我们要走了,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我刚刚叫你,你都没听见吗?”
“我去向麻内他们告别。”他愣愣地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地方站了多久了?走出父母所住的地方之后,他像是失落了什么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往何处去?
叶申轻轻地蹲了下来,望着他的眼。“你掉眼泪?”
小越沈默地一抹脸上的泪水。看着手上的湿润,表情居然有些不可思议!他到底有多久没掉过眼泪了?
“你舍不得麻内?”叶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握着他的手往前走。“将来你们总是会见面的啊!要不然顶多我答应你,万一我比你先死,到了这里会多陪陪他们的,这总可以了吧?”
“你陪也没用的!他们是我的……”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比我先死。”他们还不知道他所说的麻内就是他的双亲,既然他们没发觉那也就不必说了,反正他们终究是不会明白的……
“为什么?”
“因为祸害遗千年。”
叶申笑了起来,却装出凶狠的面孔狠狠地瞪他。“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小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开朗的神情。他反握住叶申的手,老气横秋地说:“其实你还算不错啦!跟我比起来只能算是小祸害;千年不至于,百年倒是很有可能的。”
叶申只能摇摇头。“真受不了你!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笠凯呢?”
“冥后会带她到遗忘河跟我们会合。”
“那假面呢?”
“和微笑在一起啊!”叶申想了想,迟疑地停了下来。“冥后叫假面‘荷姆斯’,他们以前就认识。假面是传说中的‘使神’荷姆斯吗?如果是他,那他怎么可能变成微笑的仆人?”
小越一反常态地沈默着,居然没和她一起讨论,脚步也不如原先的轻快。
“你又怎么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小越停了下来,索性坐在路边欣赏诡异妖艳的常春花,福晋那双泪眼又浮现在眼前;他们想必已经在这里等他很久、很久了……
叶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嘛?”
“我不想回去了。”
“什么?”叶申怪叫:“你不回去?”
“不行吗?我本来就是个鬼;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鬼!现在我不回去也只是留在我该留的地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随手摘了一朵花放进嘴里嚼着。“我发现这里才是我真正该留的地方。”
“小越!”叶申明着;面对他那张看起来毫不在乎的面孔。“你不是说真的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还耍什么性子?万一被冥王发现,大家都走不了了!你只要留下来,那奥非一定也不肯走!”她焦急地拉着他。“别开这种玩笑!”
三秒钟之后,他真的站了起来。“好,我跟你走。”
叶申愣愣地望着他,这和她所知道的小越不一样。她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越不会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却又轻易地改变主意──她觉得可怕“小越,你到底怎么了?”她轻轻地问着:“为什么会这样?”“我是小孩子,小孩子闹脾气是常有的事。”小越摇摇头,拉着她起身,他说得很轻松,但脸上那带点悲伤的表情却令人无法释怀……
叶申迟疑着,拉着她的手的小越突然停了一下:在前方悠悠渺渺的烟雾中,假面正等着他们,他立在那里的姿势彷佛已等过千年……
假面的面具不动如山。他只拍拍自己的肩,小越便放开了她的手,像见到亲人一般奔向他。
叶申愣愣地看着他们,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地感到心中正缓缓涌出一股暖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不知不觉地微笑着。
看着小越跃上假面那宽厚的肩上,他们两个的神态像是一对父子!她突然发觉,假面抱着小越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和他很难联想在一起的人店主。
答案这才开始渐渐明朗。
等待并不痛苦,因为能够等待表示还有希望;虽然希望的对手总是绝望,但希望还是可能会实现,毕竟在毫无选择的时候,人并不能奢求。
遗忘河的对岸有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她静静地自河中舀起一瓢又一瓢的水放在她桌上的碗中。她的身后排满了人群,有些快乐地端着那水喝着,庆幸自己终于脱离回忆无止尽的折磨,有些则哀求着保留自己唯一仅剩的记忆。
老婆婆目不转睛地专心舀着水。她便是传说中的孟婆;在遗忘河边端着“忘魂汤”的孟婆。
“笠凯……”泊瑟芬牵起她的手,微微苦笑地开口:“我该走了。奥非他们很快就会来了,我必须去阻止我那个愚蠢的丈夫来追你们。”她真挚地凝视着地。“我祝福你和奥非真的可以过着你们想过的日子;要幸福喔!”
欧笠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替她做任何的事,甚至连她最引以为惧的寂寞地无法替她消除!“泊瑟芬,和普鲁图好好谈谈好吗?你们之间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她惨然地苦笑。“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根本没机会和他好好说话,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或许我也要负一些责任的。”
在烟雾渺渺的河畔,泊瑟芬的面孔显得有些凄凉。她爱过普鲁图,他们也曾是一对爱侣,但却在阴间无天无月的岁月中遗忘了彼此的爱“或许我该向孟婆要一杯水来喝;遗忘了一切再重头来过,那么或许我和他都会有所不同。”
“你太悲观了。”笠凯摇摇头,轻声地说着:“你和普鲁图之间其实还不到那个地步,都是我的事才害你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我真的很抱歉……”
“不。”泊瑟芬涩涩地笑了笑。“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线而已。”她轻轻地叹息着,垂下她明媚的双眼。“我和普鲁图已经过了很久这种日子了;我对他的不信任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或许……”她颤抖地微笑。“或许我和他之间──”“泊瑟芬!”笠凯连忙喝止她。“不要胡思乱想!”她焦急地思索着所有可能的可行之道,却深深的感受到另一种无力感。
她要如何才能帮助他们?明明知道他们其实是相爱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什么都不能做,却无法停止心痛!
“别再想了。”泊瑟芬微笑着叹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说不定过一阵子,一切就会恢复原状的!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不是吗?”
“我真的希望是这样……”
泊瑟芬拍拍她的手。“我走了,保重!”
笠凯无言地注视着她的面孔,所有抱歉的话都梗在喉间说不出来;真的希望她也可以拥有幸福……
“常春花啊水里开,黄泉路上用血栽。常春花啊火里开,地狱宫前谁来采?常春花啊怎么开?妖妖──没人爱。常春花啊花又开,年年月月天不睬。”她轻轻地唱着;当年在山谷中见到传说中的常春花,妖异的诡丽迷惑了她。孩子们口中的童谣在心中响起,却没想到那已经是她注定了的命运了!
地狱里的常春花;唯一的花朵,没有日夜、没有季节的开在地狱的每个角落里,童谣中不是已经说了吗?那是连天也不睬的!
呵呵呵“皮里梭奥斯,你知道吗?最糟的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不会后悔的,我想我所做的选择还是一样的。”泊瑟芬轻轻地笑了起来。“很笨对不对?我猜我大概已经和你一样的笨了。”
遗忘椅上的男人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正在回忆什么,但那光芒总是一明一暗的重复闪烁,而没有任何意义。
“皮里梭奥斯……”泊瑟芬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你知道你是唯一可以听我说话的人吗?你知道我现在已经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吗?笠凯走了,我想我将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见得到她了;在这个地方,我居然已经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泪水静静地滴落,声音已有些许的哽咽。“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你知道吗?连我自己都找不到答案──”“冥后?”
泊瑟芬没有转身,她静静地留在原地。“莫霏?”
“是的,冥后召唤有何差遣?”
“我要你陪我。”
占卜师讶异地维持着恭敬的姿势;冥后居然会要她陪伴?“属下不明白,冥后所说的是──”“不明白吗?”泊瑟芬淡淡的笑了,等她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所有的淡漠。“就是要你留在这里,直到我让你走为止。”
她立刻明白了!她慌乱地抬起头来。“主人──”“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人?”泊瑟芬尖锐地笑了笑。“我所说的话,你有任何的意见吗?”
“属下只是担心王会需要属下。”
“他不会需要你的。”
“主人──”莫霏注视着她那张冷漠的面孔;泊瑟芬在冷血的时候几乎是六亲不认的,但是这件事不可以这样!“主人!如果您私下放了欧丽蒂凯和奥非斯,那是逆天的行为!王会因此而受到天帝的责罚的!请主人三思!”
“没错。”泊瑟芬俐落地回答:“我就是不想你去通风报信才叫你留下来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主人──”“住口!”泊瑟芬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请主人原谅!属下不能听命!”莫霏一咬牙站了起来。“这件事太严重了!属下──”“你能离开这里吗?”她笑了,笑得冷酷。“你如果能离开这里,那就去吧!”
莫霏的身影只消失了一秒钟便又再度出现──自上方跌落下来!
泊瑟芬转个身,再度面对遗忘椅上的男人。“我说过,只要你能走,那就走吧!”
“冥后!”莫霏哀求地。“求求您!王──”“求她做什么?我就在这里。”
泊瑟芬一怔,猛然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冥王普鲁图淡淡地看了妻子一眼,转向占卜师。“你先回去大殿上等我吧!”
莫霏点点头,无声无息地再度消失。
“你真的这么恨我?”普鲁图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她的脸上交错着对他的爱与恨。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要你放奥非他们走!”
“你不是已经放了吗?”普鲁图看着她;很多年了吧?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情形?
爱──到哪里去了?
“我放了有什么用?你不会去追他们回来吗?”泊瑟芬恨得牙痒痒地。“就算你现在已经派人出去了,我也不会意外的!”
“我的确已经派了人去追了。”普鲁图摇摇头。“可是不是为了你所想的理由。”
“你真是冷血!”泊瑟芬悲哀地说着:“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冷血?我真的不明白!”
“你难道不冷血?你明知道那个孩子是灭天一族的传人,却隐瞒着不告诉我,这不冷血吗?”
“那个孩子并没做出对诸神不利的事!”她立刻反驳:“更何况,她和荷姆斯在一起还需要担心吗?他们只不过是想成全奥非和欧笠凯而已!这也算错吗?”
“百年前我们和灭天一族的战役你都忘了吗?”普鲁图微谜起眼睛。“‘灭天’的族人每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是他们唯一的传人?你为了和我呕气就放走他们,难道是对的?”
“我──”泊瑟芬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她没想过这一点,但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好好听我说话?”他叹息了。“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很可笑。”泊瑟芬涩涩地笑着。“我们两个人居然都觉得对方无法听懂自己的言语;居然都觉得对方不听自己说话!这是什么?代表什么?或者我们之间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简单的话震撼了两个人;他们静静地对视着,心中的恐惧渐渐升高!
无可挽回难道真爱也会有走到无可挽回的一天?
第8 章《他们无言地看着不远虚的孩子和男人;四百年的漫漫孤独!他们怎么也无法了解,怎么也无法替代和弥补。》越是接近宣誓河,光线便越亮。自天地混沌开始,这里便是天地诸神宣誓任职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宣誓的地点为什么会选在地狱里,但是数万年来,这个地方便一直是地狱中最接近光明的地方。
遗忘河已经接近终点,在其末端所连接的便是宣誓河。他们耳畔幽魂们所发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灵魂是不能接近宣誓河的,连欧笠凯都渐渐感受到压力!
奥非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们在遗忘河畔见了面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所有的相思和苦楚都在紧紧交握的双手中得到慰藉!
他们不需要言语,也不敢言语,怕只要一开口便无法停止倾诉;怕说多了,到头来若终究仍是一场空,彼此都将承受不了那种痛楚!
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即使是一分一秒都是幸福的,又何必言语?
前方的微笑一直是个悠悠渺渺的影子,就在最接近遗忘河终点的地方,她停了下来,瞬间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我们已经接近了。”她关心地看着欧笠凯,“你还可以吗?”
欧笠凯努力地点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种光亮照得她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过了宣誓河你就可以回到人间了;这不会很容易,可是你一定要忍过去!”微笑轻轻地在她的额上昼个记号;鲜血的符号像个火焰一样的令她痛彻心扉!
“微笑──”奥非看着她手上的伤口。“你──”微笑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同样的也在他的额上昼个记号。“这是‘灭天’的记号;灭天一族从来不受诸神的管辖,这个地方所有的结界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你放心。”
叶申昼好了之后转身。“小越?”小越原本一直落落寡欢地走在她的身后,现在却不见了!“小越?”
微笑蹙起了眉。“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叶申自责地跺跺脚。“该死!我回去找他!”
“不必了。假面──”他没等她开口,手已经指着她们身后不远处的遗忘河,那一大片迷雾自他所指的地方退出一条路来。
小越正站在遗忘河的河畔愣愣地看着那条河流。
“小越!”叶申立刻叫了起来,奔过去。“小越!快回来!”
假面的速度比她更快,她才动。他已经无声无息地飘到小越的身边。
“叶申。”微笑轻轻地摇头。“你不要过去。”
“原来小越真的不想回来……”叶申喃喃自语地说着:“他真的想留在这里……”
奥非和笠凯全都愣了一下。“小越想留在这里?”
“我一直以为他是闹情绪……”叶申难过地看着前方。“没想到他是真的想留在这里。”
“小越想留在父母的身边。”微笑静静地开口:“麻内就是过去的王爷和福晋;他没说,是不想我们为他担心难过。”
他们无言地看着不远处的孩子和男人;四百年的漫漫孤独!他们怎么也无法了解,怎么也无法替代和弥补。
只是心中纠结的、微微的痛却不能释怀在小越总是笑着的脸上,究竟有着一种什么样的孤寂?
“我想留下来。”小越看着河水,哽咽地说着:“一直听到额娘在哭假面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遗忘河的河水缓缓地流动着,似乎也有呜咽的声音……
小越看着他,泪水无可遏抑地滑落,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哭;过去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笑着的孩子“留下来就不哭了吗?”
“不知道……我舍不得你们……”小越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假面轻轻的替他擦眼泪,温柔地等着,那姿态彷佛可以等他考虑到地老天荒。
“我不想违背当年对你的承诺。”小越泄气地看着那河水。“可是我又想留下来。”
“留在这里不算是违背了我们的诺言。”
“如果我留下来,你会想念我吗?”
“会。”
“如果我留下来,你会很孤单的……一小越回头望着遗忘河的另一端;在那里有着他的父母,他的眼里有不舍和依恋……
“没关系。”他温柔地揉揉他的发。“留下来吧!”
小越静静地看了他三秒钟,悲伤地搂住了他的颈项。“店主……”
“去吧!”他用力抱了抱他。“我会来看你。乖乖的,少惹麻烦。”
小越点点头,越过他的肩膀朝微笑他们笑了笑、挥挥手。
假面放开他,瞬间已经回到微笑的身边。
小越的泪水再度落了下来,用力地挥挥手算是告别。
这──才是他该待的地方,听不到哭泣的地方是孤单的,在这里至少有人会为他哭泣少了小越之后,气氛显得有些沈闷;从叶申郁郁寡欢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小越的感情。她舍不得让小越留在这里,可是却无法阻止;毕竟这是小越的选择,这里有他的父母最可笑的是站在这个地方,他们却有生离死别的感觉!
当他们站在宣誓河的前方。他们都犹豫了一秒钟小越一秒钟的犹豫让死神追了土来,他晦暗的影子挡在正中央。“留下欧笠凯。”
假面的影子立刻飘到他们的正前方。
微笑静静地做个手势。“闪开。”
“留下欧笠凯!”
微笑的手中猛然扬起一片火焰,她冷冷地说着:“闪开。”
假面挡在他们之间,面具下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死神──那是一种警告!
那片致命的阴影笔直袭来!
微笑手中的火焰亮得有如白昼一般烧向阴影,死神轻易地闪过了那道火焰。一个旋身,那片阴影便已袭向奥非和欧笠凯!
他──以为他轻易地闪过那道火焰!而火焰却以他根本来不及闪躲的速度冲过去连惊呼都还来不及,假面一掌推开奥克司,自己却迎向火焰!
奥非飞身而起,挡在微笑的面前!微笑猛力收势。
“奥非!”
“假面!”
她们同时尖叫!火焰瞬间消失了踪影。
死神奥克司漫天飞舞的黑衣袖烧出一大片火焰。
假面扑向他衣袖上的火焰;他面具下的眼神焦急,双手闪出两道强光射向那片炙热的火焰。
奥非愣愣地立在微笑的面前,似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微笑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绝对不要再做一次这种事!绝──对──不要──!”
“微笑?”奥非轻轻地后退一步;这是向来温婉的微笑?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双手扬起一片白光。“假面闪开。”
假面立刻闪开,奥克司身上的火焰在那道白光的激射下顿时消失。
“灭天一族!”奥克司僵硬地立在原地,他的黑衣烧毁了一大片,一直被帽子所遮掩的面孔终于显露出来苍白却轮廓分明的面孔。他深遂的胖子里有不可思议和坚决的光芒。“那你就更不能走了!”
“你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只为了冥王那个暴君吗?他们是夫妻──”叶申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
他冷冽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她不由得打个冷颤。“你──”“欧笠凯是我的妻子。”他转向她的方向;那冷冽的眼神竟变得温柔。
死神──一个代表死亡的男人。
奥非立刻挡在笠凯的面前。“笠凯是我的妻子!她不是你的!”
奥克司冷冷地看着他,奥非不闪不避迎视他冷冽的眼神。“她是我的妻子!”
黑色的斗蓬无风自动的扬起一阵阴冷的气息!
微笑挥挥手。“你们先走。”
“不!”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微笑冷冷地看着他。“带他们进宣誓河!”
“你不能杀他!”假面挡在微笑的面前,那声音充满了痛苦。“我不能让你杀他!”
“假面──”奥克司不等微笑的话说完,已经再度往欧笠凯的方向袭去!
“奥克司!”假面猛然抓住斗蓬的一角。“放手!”
“你们快走啊!”叶申熹然用力推了欧笠凯和奥非一把。“难道要等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吗?”
奥非和欧笠凯犹豫地立在原处,假面和奥克司的身影已在空中飞舞交错出诡异的彩光!
“你们走了,他们就不用打啦!留下来也帮不了忙!”叶申焦急地推着欧笠凯。“进去啊!”
奥非一咬牙,拉着欧笠凯往宣誓河的方向冲。“走!”
“他们已经到宣誓河了;死神奥克司在交接处挡住那个女孩和假面;奥非和欧笠凯正准备进宣誓河。”
“是吗?”他淡淡地回答。
“王?”
普鲁图垂着眼不说话,占卜台上的镜子里有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奥克司和假面数度交锋闪动出的光线亮得有如白昼。
那个女孩的手上燃着一道火焰──那是“灭天之火”!
“王?”占卜师焦急地注视着他。“奥克司拦不住他们的!如果让他们进了宣誓河,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冥王普鲁图仍坐在他的王座上不动如山──泊瑟芬那双悲伤的眸子在眼前闪动──她咬牙切齿地说他冷血口!
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失,直到现在几乎连言语都无法沟通!
“王?”占卜师莫霏几乎是惶恐地看着他。“我──”“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下去!”
她艰难地点头,转身退了出去,一边还频频回首;而他却只是无言地注视着镜中渐渐消失的影像,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难想像若他现在将奥非他们抓回来,他和泊瑟芬之间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
恐怕是再也无法说得清楚了吧?
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一样是坐在这里,从镜子里见到春之女神泊瑟芬。
当年天帝将统治权一分为三;天空神界主天帝本人统治、海洋属于涅普顿,而他则统治着阴间地府。他们相安无事的统治着这个小小的宇宙,直到人类出现──人类,泊瑟芬便是人类!他如何能责怪她特别的偏袒人类?
他在这个王座上由占卜师的镜子里见到春神泊瑟芬、爱上泊瑟芬。当它的兄弟们都早已成家,甚至拥有过无数的女人之后,他仍子然一身;对他来说,感情是愚蠢的!如何能相信令众神们追求着的感情,有一天竟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那不过是爱神一时之间玩笑似的捉弄吧?
他义无反顾的奔上人界将泊瑟芬掳来──呵!许多年以前的事了!
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泊瑟芬的母亲“大地之母”还发了一顿莫大的脾气,使得大地为之战栗、枯稿!使天帝不得不出面调停。那时候,他的兄弟天帝宙斯和涅普顿还结结实实地嘲笑了他一顿。
他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淡淡的笑意真的已经数千年了吗?一切彷佛昨日才发生过一样;人神之间最大的差异不就在于此吗?
他们不会有生死、不会有日月、永恒也曾傲气地认为他有权力将“永恒”相赠,泊瑟芬必将感激涕零!所有的人类都该感激涕零的!
呵呵!原来也有人憎恨“永恒”的!如果问泊瑟芬,或许她的回答便会是如此!
或许她宁可过人类那种有生有死、有血有泪的生活。
如果这便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那么他该怎么做?让她重返人世?让她再去过那千辛万苦、汲汲营营的日子?
妻子娇美的笑容在眼前浮现──过去的泊瑟芬总是笑着,她总是快乐得连什么事都无法改变她微笑的容颜。
她温柔的笑容、调皮的笑容、得意的笑容,和略带着诡计等着他上当的笑容──好多、好多的回忆没有时间怎么仍会有回忆?生而为神,仍有着难解的疑惑……
她现在在做什么?仍对着那个默默不语的反里梭奥斯说话吗?有时他真想放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泊瑟芬和那个木头人所说的话,比和他这几千年来所说的话加起来都多!w 他突然一拍王座站了起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管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管他所决定的会议事情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他们将如何地再嘲笑他一次!
他不能再让泊瑟芬离他更远!
就算要逆天而行“我已经决定留下来了!”小越勉强做出开心的表情。“再也不走了,反正我也早就该来了。”
王爷和福晋看着爱子坐在椅子上的孤独的身影,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是舍不得他的朋友们吧?小小的身影充满了伪装的坚强;他那天说,不管如何总还是喜欢人间的……
这里是那么的阴冷黑暗,他刚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光亮和生气,现在却和他们一样暮气沈沈──彷佛幽灵!
福晋难受地垂下眼;当年的自己怕的不就是这个?
她怕她活泼的孩子将长眠于阴冷的地下;她怕再也看不到孩子光亮明灿的笑容!
小越悲伤了他们看着他强忍着泪水,忍不佳上前抱起他。“小越,回去吧!”
小越摇摇头。“不回去。我回去了又会听到额娘哭……”他勇敢地抬起眼。“我留下来陪额娘和阿玛!已经多活了四百多年了,没关系的!”
“额娘不哭了。”福晋忍住泪水,微笑地注视着孩子。“额娘和你阿玛都不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留下来额娘一样天天哭!哪有鬼魂不哭的?”她挥挥手,四周扬起一片凄惨的哀泣声。“这里天天都听得到哭声的,你怎么会喜欢?”
阴暗无边的地府里,到处都是鬼魂们的叹息和悲泣无边无际“天天哭,不烦吗?”小越轻轻地叹息。听到自己的叹息声,他涩涩地笑了笑。“连我也一样了。”
“所以额娘和你阿玛才要你回去:当年我们甘冒天谴保你不死,不是为了让你留在这里的。”
王爷温和地碰碰孩子的脸。“你还小,虽然多活了四百年,可是并没有让你真正懂得人间的一切,你不该留在这里。”
他注视着双亲,他们舍不得他走,却又不希望他留在这里;就像他舍不得离开店主,却又不得不走一样──都是感情!
四百年来见过多少和他一样的同类,他们全没有他的幸运,他有店主的保护,可以自由的在人间优游自在;他们一个个被追杀、被带回死城,只有他是不受威胁的──即使孤单、寂寞……
命运眷顾了他四百年之久!
“还不要留下来,有一天你会再也不需要到这个地方来的!”福晋轻轻地对她的孩子说着:“等到你再也不是‘鬼’的那一天!额娘和阿玛等的就是这一天;额娘和你阿玛等着你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的那一天!”
小越静静地坐在原位。
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
“快去追他们,晚了就来不及了!”王爷将孩子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门口。“快去啊!”“”阿玛……“
王爷猛然转过身,不再看他。“你还没报恩呢!我们皇室的人没有有恩不报的!没报过恩,连死都不准死!快去!”
“额娘……”“小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额娘……“她泪如雨下,如何舍得?阔别了四百多年的孩子、等待了四百多年的孩子!
他们守候在这里等着他,不也等过了四百个春秋了吗?苦盼着,只等能再见他一面!
“快去啊!”王爷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不让她回头,不让她再看孩子一眼!
他们不能留下他!他们所盼的已经盼到了,孩子还不是他们的……或许这个孩子再也不是属于他们的了!
小越在命运之中;小越还在命运轮回的轴心上,他们不能自私地留下他!
小越忍不住跪了下来。“额娘……阿玛……”他朝他们磕了三个头;彷佛知道已经相见无期;错过今日,还有下一个四百年吗?
岁月绵延,再深的记忆亦将化为尘沙!
那扇沈重的门碰然关上,小越用力握着拳头起身,回头再看一眼,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悲伤的泪水自缝隙中流出,紧紧锁住的呜咽飘在阴冷的空间中,像是呼唤……
回头站定,门已经不会再开了;那是一个他还不能停驻的地方,命定了他仍要做个漂泊在人世间的鬼魂。
小越大吼一声,转身飞奔命定了他仍要做个漂泊人世的悠悠亡魂!
“啊……”福晋揪着心哭喊,门猛然拉开,孩子已消失了身影。“啊”什么话也叫不出来,尖锐的呼喊飘汤在冷冷阴间……
他一直没有转身,泪水在脸上泛滥,使尽了气力咬牙!掌中指印如血……
只不过一条淡淡的光痕,两边却有着天壤之别!
突然刺目的光线让他们无法动弹,欧笠凯握住奥非的手猛然使力。
“笠凯!”
光线刺得她说不出话来,额上微笑所昼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她的一缕魂魄!
宣誓河是众神宣誓的地方,是阴间唯一的天界,亡魂们怎么也不能接近日奥非无法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得他寸步难行!身边的笠凯猛力抓住他的手,似乎正在忍受强烈的痛苦。
“微笑!”他大吼。
一道火舌自不远处快速席卷而来!
火红色的“火”似火非火,它竟像一片布幕一样飘在空中,将刺目的光线挡住!
叶申自他们的背后急忙赶到,前方是偌大无边的一个明亮空间。宣誓河的河水缓缓地流动着,大河平静无波地绵延到没有尽头的前方!
“太扯了吧?”叶申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前方。“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微笑的声音自他们的心底响起。“宣誓河的尽头就是通往人间的道路,你们先走。”
笠凯微微睁开眼;虽然有火焰盖住一部份光线。但对她来说仍嫌刺眼,她转头看着奥非,他满脸的忧心、不停地回头。
叶申连忙推推他们。“走啊!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留下来碍手碍脚的!快走!”
“可是微笑他们……”奥非为难地畴曙着;叫他去下他们先走,他实在做不到!
“我们等一下吧!”笠凯朝叶申轻轻地说着:“反正没有微笑和假面,我们也是出不去的。”
“你们──”叶申急得冷汗直流。“不走,只会让他们替我们担心!现在还在儿女情长,等一下就后悔莫及了!”
奥非注视着笠凯,她只轻轻地点点头。
他认真地考虑了三秒钟。“走!”
“奥克司!住手!”
死神奥克司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即使明知道他无法胜过眼前的两个人,他仍然不放弃地纠缠着。
假面的银披风和他的黑斗蓬再度交错而过,奥克司手中的手杖冷不防自斗篷中激射而出。
假面愣了一下,猛然转身闪过,奥克司立刻弃他而去,直扑向一直在地面上的微笑。
“不可以!”
微笑冷冷地看着朝她猛扑而来的身影……
他们诛杀了她所有的族人!
奥克司当时不也在场吗?虽然当时他还只是个小使者,但他必也曾杀戮过她的族人──她的父母!
她的手中猛然扬起一片致命的火红!
“不!”假面迅速闪身将奥克司拉住,堪堪避过那一片火焰。“走!”
“休想!”奥克司再度翻身,炫出大片的黑雾扑向微笑。
微笑冷冷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不知死活!”她清澈的眼睛一转而为火红,手上的烈焰再也不留情地猛然烧向那片黑雾。
死神奥克司的身影自半空中猛然坠落!
假面伸手去接那一团火焰,猛力下坠的力道让他们全跌在地上。他承住重量,在地上连连转了数圈才将那团火焰扑熄。“奥克司!”
死神奥克司紧闭着双眼,原本就苍自的面孔如今已是一片死灰!
假面迅速将他放在地上,扬起一大片的光线形成一个光圈将他包住。
微笑沈默地看着他的动作;他仍是天界之人,不管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承诺,都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他承诺过会保护她……
假面将光圈随手扬起漂浮在空中,紧接着立刻返到微笑的身后;恭敬如昔!
微笑转身朝宣誓河的方向缓缓而去,什么话也没说,心里的悲哀如泉涌来突然地面一阵撼动!
他们的正前方竟升起一座小小的水晶山!
占卜师莫霏坐在水晶之上,手上的水晶球散发着冷冷的银光。“我不会让你们走的。”
微笑火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原状,她淡淡地抬手,假面扬起披风直袭向水晶山上的人影。
莫靠不闪不避,手中的水晶球升起一道银光形成一面银墙。“荷姆斯,我不想与你为敌!”
假面的手中画出一道银光。
彷佛是一把利剑划破空气一般,轻微的响起破帛之声,那月光墙瞬间消失了踪影!
莫霏惊呼着翻身跳离小山,手中的水晶球翻转出一大片的幻影。水晶山竟在转眼间高耸入天!
假面同样起身,披风过眼已经将山头化为一阵轻烟。
微笑看也不看她,迳自朝宣誓河的方向走去。
“不准走!”莫霏暴喝着追上去。假面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挡在她的面“回去。”
“叛徒!”莫霏猛然吼道。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手中的水晶球激射而出。
假面手扬起处有淡淡的蓝光将水晶球缓缓接住,莫霏愣愣地看着水晶球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化为一阵粉末──灰飞湮灭!
第9 章《琉璃般的地面上落下几赖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接触到地面便摔个粉碎,化为千千万万更细小的水珠在琉璃上面滚动──那是叶申的泪水!》小越焦急地赶着。阴间路途漫漫,一路上不断有着鬼魂们阴魂不散的手绊倒他!
泪水已经停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只是追上奥非他们;如果微笑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阿玛所说的恩就再也别想报了!
当年在一片小树林里,他已经躲无可躲了!所有的人都在追他,所有的人都要他死!
他什么也没做,只因为偷了一点牲畜的血被发觉了,便被整个城镇的人视为魔鬼!
他知道只要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他们会用火烧他,让他生不如死!他们会用尽各种方法,直到他死为止──天知道那得被折磨到什么时候!
是店主──荷姆斯救了他的!
他在他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捡到他,将他从村人的手中救了回来从此两个人便在一起。漫漫岁月度过,他竟也忘了自己原是一缕亡魂;忘了问店主为什么竟也是个不死之身?
“快啊!”他焦急地奔跑着,路上的小鬼仁不停堆讥笑他、嘲弄他,试匮让他跌倒。小越气急败坏地大吼:“让开!”他的小撩牙露出他的纯真,尖锐地闪着冷光!
“我是鬼啊!让开!”他吼着,再度将一只抓住他的脚的手踢开。“让开!”
前方的阴间路上竟满山满谷伸出一只只残缺的手脚!
“哇!”小越紧急停了下来,他瞪着那些像旗帜一样舞动着的手脚。“该死的冥王!”
他气愤地朝天吼着:“你挡不住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瞪视着那些彷佛有眼睛的手脚,准备一鼓作气狂奔过去突然有一个人轻轻地笑着;小越猛然转身。“谁?”
“你是鬼啊?”泊瑟芬的身影出现,好玩地看着他。“怎么有这么差劲的鬼?”
“别开玩笑了!”小越如遇救星般地嚷着:“再不快一点,我就追不上他们了!”他小小的撩牙收了回去,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恳求。“帮帮我嘛!”
泊瑟芬疼惜地拍拍他的头。“放心!我不会议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她说着衣袖一扬,满山残缺的手脚顿时消失了踪影。
小越感激地点头。“谢谢!”
泊瑟芬微微一笑。“你这样是追不上他们的。”她将孩子抱了起来。“我带你去吧!”
奥非带着欧笠凯和叶申赶到宣誓河的尽头,那里有一大面的光墙;光线强烈得彷佛自有生命一般,四周都笼罩在说不出颜色的光芒之中。
微笑释出的火幕包围着他们,使他们不受到光线的伤害。但是欧笠凯仍是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
奥非紧紧抱着妻子冰冷的身体,狂乱地四千张望着,想找个没有光线的地方。
这里有的只是一大片的空旷──他灵机一动,将笠凯放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她。
“别看!眼睛闭起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他轻轻地对她说着……线照在他的背上,烧灼着他的肌肤。
叶申定定地站在他们的身边,泪水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在强光的照射之下,那泪水像是珍珠一样的晶莹剔透;四周绚烂的色彩像梦境一般的美丽。泪水不知不觉地掉落──一场永世之梦泪水落了下来笠凯听到了──听到清脆的破碎声;像是水晶、琉璃──像是心破碎的声音……
琉璃般的地面上落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接触到地面使摔个粉碎,化为千千万万更细小的水珠在琉璃上面滚动那是叶申的泪水!
她悄悄地伸出手将泪水收集起来,却不知可以放在什么地方。奥非在她的上方替她遮盖着光线,他的眼、鼻、唇都在她的面前手中的泪珠放到他的唇畔奥非睁开眼,妻子悲哀的星眸漆黑如夜。“为什么难过?”
笠凯仍伸着手,他无言地将她手中的泪珠啜尽──永世之梦?那是叶中的感觉吗?
原来在这样的命运摆布之中,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场永世之梦罢了!
梦──幸福或者悲哀叛徒!
微笑猛然转身,手狂扬而起一阵激烈的狂风扫向莫霏。
莫霏冷不防连连后退几步根本停不下来!
她咬紧牙关挺身,一阵剧痛却狂袭而来!她眼前一黑,已失去了知觉“微笑!”
微笑冷冽地看着他。“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这么说!”
假面垂眼飘回到她的身边;占卜师的身体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走进宣誓河的范围内,半空中的人幕缓缓的飘动着,无限的空间中,光线在火幕下急窜。
“微笑!”小越的声音突然自他们的身后传来。“微笑!等等我──”假面迅速转身,小越的身影朝他们急奔而来。“等等我!”
假面还没来得及上前,小越的身体猛然被腾空提了起来。
“放我下来!”小越气急败坏地拳打脚踢。“你这个魔鬼!放我下来!”
冥王普鲁图轻轻地笑了笑。“魔鬼?”他朝小越吹了口气,小越打个颤。“你这样得罪我,不怕我追杀你,或把你留下来吗?”
“不怕!”小越瞪着他,“你这个大坏蛋!好人不做要做坏人!莫名其妙!”
“放下他。”
冥王将小越放在手掌中,淡淡的一圈白光包围住他,像一个小小的气泡不断上升着。
“可以,把你的小女孩和我换。”
“换你个头!”小越破口大骂,在光圈里拳打脚踢。“魔鬼!坏人!难怪你老婆不要你!”
“你说什么?”冥王斜貌他一眼。“再说一次。”
小越瑟缩一下,但看到假面后他又鼓起勇气。“我不骂你也可以,你放我出去!”
“我说了要拿你来换小女孩的。”冥王不理他,迳自转向假面。“或者把欧笠凯还给我。”
假面根本还没来得及开口,微笑已经暴怒地纵身而起“还我族人的命来!”她的双手燃起熊熊大火,笔直朝冥王袭去。
冥王将手中的光圈轻轻一推,小越立刻飞了出去。
假面试图阻挡,却被迎面而来的光圈挡住。他不敢硬接,怕伤了里面的小越,只好闪身让光圈飞过,再抬头时,微笑和冥王已经陷入一片狂焰之中。
“灭天一族自不量力,向天帝挑战是死有余辜!”冥王冷冽地说着,全身在一片白色的光圈中,他对那一大片狂焰毫不为所动。
“你说谎!天帝军偷袭我们,杀了灭天一族千人!”微笑的双眼绽出火红色的怒焰。
“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两军交锋各出奇谋,难道‘灭天’的人没偷袭过我们吗?”
“狡辩!”微笑眼中的怒焰转为一阵奇寒的湛蓝,手扬起处一大片灰蓝光线猛然激射而出。
冥王普鲁图有些意外;他双手一推,硬接下那一阵光亮。
“普鲁图!”假面飞身挡在微笑的面前。“不能伤她!”
冥王足足后退了两步才停下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难怪连天帝都不愿轻易伤害她──灭天一族竟有这种能力?
“放他们走吧!”泊瑟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悲伤地看着他。“放他们走吧!”
普鲁图犹豫了一下;微笑颈项上的龙纹饰牌却及时提醒了他他猛然出手,假面和泊瑟芬同时惊呼!
微笑飞身一跳,险险避过。她轻喝一声,将饰牌取下转身面对冥王。“要这个吗?给你──”“不行!”假面猛然大叫,闪身扑向冥王。火红的烈焰一闪,银色的面具应声而碎!
“假面!”微笑大惊失色,立刻收势。冥王按着他的身体,白光暴涨曰“不要伤害他们!”泊瑟芬焉然尖叫。
微笑狂乱地飞身直扑向宣誓河的尽头,泪水倾泻而出!白色的光芒将火幕一片片地噬尽!她的面前便是光墙。
奥非、叶申、欧笠凯和小越全都不明就里地等候着。“微笑!”
“快进去!”微笑将手上的龙纹饰牌高举,光墙裂开一条缝,他们连忙穿了进去。
小越等在缝隙外面。“微笑!店主!快来啊!”
微笑却回头迎向那道白光。“把他还给我!”
冥王扶着假面。白光略减,他恼怒地瞪着她。“想都别想!”
假面却艰难地抬起头。“放开我。”
“你──”他银色的披肩扬起,冥王无奈地放手,微笑连忙上前扶住他。“假面?”
“微笑!店主!”小越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你们快啊!快一点!”
微笑谨慎地看着他们,慢慢地向后退,然后猛然穿出缝隙。
光缝瞬间密合,一片龙纹饰牌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唐牢一直盯着那盆火焰;火焰中,他们所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得清清楚楚的!
在光缝消失的那一刹那,他们碰地落到了房间里“天!你们总算回来了!”唐宇溃然跌坐在地上,冷汗自他的身上洋洋流下。
微笑不言不语地将假面扶进黑幕之中。
他们愣愣地面面相觑。奥非突然一愣。“笠凯!笠凯呢?怎么不见了?”
“她已经回医院去了,你现在就可以去带她回来。”微笑的声音微弱地传进他的心里。
奥非立刻跳了起来往门外冲去。
“奥非!”唐宇也跳了起来。“你──”“让他去吧!”叶申苦笑着拉住他。“你去做什么?”
唐宇讶异地看着她,叶申变了……
叶申轻轻地摇摇头,转身看着那一片黑幕──不只是她变了,他们其实都变了。
小越坐在黑幕外面,半句话也不说,愣愣地瞪着那一大片黑幕。
“小越……”
“他一定不会去下我不管的。”他抬起头对他们说,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是为了他才回来的,他一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叶申走到他的身边,给他一个她早就该给、却一直吝于给他的拥抱。“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很生气说生气也许还太轻描淡写了一点,她根本是愤怒!
“我决定要走了!”泊瑟芬点点头,强调自己所说的话。“这次谁也拦不住我!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那么重要的事却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她在他的面前来回跺着步。“我不原谅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原谅他!”她怒气冲冲地挥舞着双手。“反正一定要让他好看!”
“让谁好看?”冥王无奈地出现。“我不是已经放他们走了吗?”
“你本来就打算放他们走的不是吗?”她愤怒地指着他的胸膛。“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冥王又好气又好笑地握着她的手。“你哪一次肯听我好好把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错罗?”泊瑟芬理直气壮地吼他:“你明知道我很在意这件事,为什么还让我担心这么久?还让我生这么久的气?”
这女人实在很不讲理!
“你说我不讲理?”
普鲁图翻翻白眼。“我要怎么说?你和欧笠凯的感情那么好,如果我跟你说了,不就等于是告诉了他们所有人一样吗?”
“现在你又指控我守不住秘密!”泊瑟芬暴跳如雷地尖叫。
“我没有说──”他挥挥手。“算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离开这里!”
“请便。”他居然做个请走的手势。
“你──”泊瑟芬气急败坏地直跳脚。“好!可是我要带他走!”
“皮里梭奥斯?”冥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轻轻地挥个手,遗忘椅上的男人已经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皮里梭奥斯愣愣地摸摸自己的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
“我现在就走!”泊瑟芬怒气冲天地拉起他的手。“我们走!”
“走?去哪……”
冥王耸耸肩,他们已经在眼前消失。“这么大的脾气……”
“王?”占卜师轻轻地唤着,戒慎戒惧地。“就这样让王后离开?”
“当然。”冥王普鲁图伸个懒腰,微微一笑。“让她走吧!”
“可是──”“可是什么?”他还是笑着。“等我睡醒了再去追她吧!有她在,我还能睡吗?”
他──是不会让她离他太远的。
病房的颜色是雪白的,气味是刺鼻的,但阳光却是亮丽的。
他守候在她的病床边等待着;夜里到这里的时候,医生狂喜地告诉他奇迹发生了!
原本已经宣布脑死的病人,居然奇迹似的恢复了知觉!
她还没有醒过来,可是仪器清晰的滴答声证明了她是有所知觉的!她是活的!
病房外有几个记者也在等待,他们都希望亲眼证实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一切又回复正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奥非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笠凯的脸微微地笑着,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是关于那一切吗?谁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千百年前的情节竟然清晰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原来竟已等待了千年了吗?神话如果连千百年都可以等待,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时间是不能守候的?
笠凯的眼帘慢慢地煽动,她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然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笠凯。”
她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此熟悉“我做了一个梦。”她轻轻地说着:“梦很长……里面有你……有所有的人。”
“我知道。”奥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眼眶渐渐湿润。“我在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梦。”
笠凯的唇角有朵甜蜜的微笑。“我们的梦一样吗?”
“当然一样。”
“刚刚我梦到奥克司来看我,他的眼神很悲伤──”笠凯黯然地垂下眼。“也有悲伤的梦。”
“傻瓜。”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炙热地烧痛了她的神经。
欧笠凯握住他的手。“我们会一直做同样的梦吧?”
“嗯。永远。”
这──又是一个永世之梦。
她微微一笑,再度闭上眼──但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命运谷中传来叹息《全书完》么?是关于那一切吗?谁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千百年前的情节竟然清晰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原来竟已等待了千年了吗?神话如果连千百年都可以等待,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时间是不能守候的?
笠凯的眼帘慢慢地煽动,她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然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笠凯。”
她听到他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此熟悉“我做了一个梦。”她轻轻地说着:“梦很长……里面有你……有所有的人。”
“我知道。”奥非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眼眶渐渐湿润。“我在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梦。”
笠凯的唇角有朵甜蜜的微笑。“我们的梦一样吗?”
“当然一样。”
“刚刚我梦到奥克司来看我,他的眼神很悲伤──”笠凯黯然地垂下眼。“也有悲伤的梦。”
“傻瓜。”他的泪落在她的手上,炙热地烧痛了她的神经。
欧笠凯握住他的手。“我们会一直做同样的梦吧?”
“嗯。永远。”
这──又是一个永世之梦。
她微微一笑,再度闭上眼──但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命运谷中传来叹息《全书完》后记看出我的企图心了吗?不能否认这本小说在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原本的企图心更大!
光是参考的资料足足就有三大本;还不包括窝在图书馆里所看得书喔!花了相当多的心血在资料的考证上面,这不单只是一本关于爱情的小说,这也是一本关于人间和地狱的小说!
希腊神话一向是相当相当令我着迷的;里面的神秘们常常比人还来得更人性化!
嫉妒的女神、爱美的女神、总是多情得令人类害怕的神……等等,总免得他们比人类还要“人类”!当然,在这样的神话里总免不了会有遗憾;希腊诗人似乎特别喜欢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在他们笔下的爱情故事很少有以喜剧收场的,尤其是神人之间的感情:“魔羯奥非斯”里的故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在希腊神话中所占的位置并不重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被其中浓浓的爱伤所感动!
一个在婚礼上死去的新娘,和一个失去了爱人却又在树林中被疯女人们所杀的痴情男子希腊的诗人们给他们的待遇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如果让他们就这样永生永世都不得其所,那不是太残忍了吗?
越想越觉得不行,所以“魔羯奥非斯”就这样产生了!至于为什么是“魔羯”,而不是天秤、狮子、公牛……嘿!我想了解我的读者们一定已经知道了。
天秤当然有属放天秤的故事;狮子有狮子的,每个星座的人都有各不相同的特性和方式,这也是我目前的一个大课题──如何去研究每个星座的不同呢?
我总是做一些替自己找麻烦的事……
不过没关系的!我知道会有你们的鼓励和帮助;这件事或许会得到你们的赞同也说不一定啊!
还没结束?
当然啦!世界上的故事哪那么容易就结束的?每个故事都有后篇啊!
从此王子与公主就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吗?嘿嘿!别傻了。
就像你我的故事一样;难道就只为了某一段感情、婚姻,或者单纯的某一个人吗?
不太可能吧!所以罗期待在某个角落里再度与命运相逢吧!
就像我们彼此的期待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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