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诗选

作者:佚名




  周瓒 译
  
  苏姗娜·穆迪日志Ⅰ(1832—1840)
  
  在魁北克登陆
  
  是我的装束、步态
  拿着的物品
  ——一本书,一只装着针织物的袋子——
  我围巾不协调的粉红
  这不能倾听的空间
  
  或是因为我自身
  缺乏信念,才导致
  这些景色的荒凉,
  小山狭长,沼泽、贫瘠的沙滩、炫目的
  阳光,投在枯骨般的白色
  浮木上,冬的征兆,
  侨居在白天的月亮
  一种微薄的拒绝
  其他人跳跃着,大喊
  
  自由!
  流动的水将不会映现
  我的倒影。
  岩石不理睬我。
  我成了外语中的
  一个词。
  
  第一批邻居
  
  我生活于其间的人们,不可饶恕
  他们比我早来,嫉妒
  我呼吸他们的财产——
  空气——的方式,
  对着我不同造型的耳朵,说了一通
  曲折的方言
  尽管我试图适应
  
  (这个穿一条红色碎布
  衬裙的女孩,因我烤焦了面包,她嘲笑我
  回到你所来的地方去吧
  我绷紧双唇:知道英格兰
  如今已不可企及,它已沉落大海
  还没有教会我用洗衣盆)
  
  习惯于成为
  一个二等残废,期望作些
  无用的评论,
  琐细而痉挛的手势
  
  (问问印度人
  那一根木棍上蹲着的东西
  被火烤干了:那是个癞蛤蟆吗?
  真气恼,他说不不,
  鹿的肝脏,非常不错)
  
  最终,我长出了一种带裂痕的防水油布
  皮肤;我克服了含意
  古怪的细雨,只把它
  看成纬度的缘故:
  某种需要忍受
  而非惊讶的事物。
  
  不准确。森林仍然会欺骗我:
  一天下午当我在画画
  鸟儿,一张恶毒的脸
  拍闪着越过我双肩;
  树枝震颤。
  解决:既要试探又镇定自若
  (尽管笨拙与
  受惊是难免的)
  
  在这个地区,我受损的
  语言知觉意味着预言永不可能
  
  更多的抵达者
  
  渡过长久的疾病,海洋
  我们沿河向上航行,之后
  
  在第一座岛屿
  移民们甩掉衣服
  像白蛉一样起舞
  我们离弃了一座座
  被霍乱败坏的城市,
  抛开一个又一个文明的
  特性
  进入一片巨大的黑暗。
  
  我们进入的
  是我们自身的无知。
  
  我还没有问世
  夜里,我的大脑
  摸索紧张的触须,散发
  仿佛熊那样多毛的恐惧,
  急需灯火;或等待
  
  我虚幻的丈夫,并在树木的
  低语里听出恶意。
  
  我需要狼眼去看见
  真实。
  
  我拒绝观看一面镜子。
  不管荒野是
  真是假
  皆由谁在那里生活而定。
  
  种植者
  
  他们在森林参差的边缘
  和弯曲的河流之间移动向前
  在被清理过的土地,一块多树桩的补丁上
  
  我的丈夫,一个邻居,另一个男人
  锄开几行土
  种下几行豆子和积满灰尘的马铃薯。
  
  他们弯腰,直起身;太阳
  照亮了他们的面庞和双手,蜡烛
  摇曳风中,映照那
  
  晦暗的土地。我看到他们;我知道
  他们中没有一个相信他们在这里。
  他们否认他们所立足的土地,
  
  声称这泥土是未来。
  而他们是对的。可如果他们剔除了
  那如铁铲般坚固的幻想,
  睁开他们的眼睛哪怕一刻
  看看那些树,这枚奇特的太阳
  他们就会被树枝、树根、藤蔓、光的
  
  黑暗面所围困、袭击,破坏
  就像我所经受的。
  
  狼人
  
  我丈夫在寒霜覆盖的田野行走
  一个X,一个与空白
  相对的概念;
  他突然转向,进入森林
  并被遮没。
  
  不在我的视野中
  他会变成什么
  另外的形态
  与林下植物
  混和,摇摇摆摆穿过水塘
  这样伪装以防范那些倾听着的
  沼泽动物
  
  正午时分他将
  回来;或者那只是
  我对他的猜想
  我将找到来路
  他就藏在它的后面。
  
  他也可能改变我
  用狐狸的眼睛,猫头鹰
  眼,八层的
  
  蜘蛛眼
  我不能预料
  他将看到什么
  当他打开这扇门
  
  道路与物景
  
  那些在森林里走在我们
  前面的人
  弄弯了早熟的树
  要它们长成标记:
  
  踪迹不在
  树中间,而就是
  这些树
  
  而有些人梦见
  鸟儿以文字的形状
  飞翔;天空的
  
  密码;
  梦也有
  数字的意义(计数
  某些花的花瓣)
  
  早晨,我经过
  门口:太阳
  照在树皮和
  交缠的树枝上,这里
  有一种蓝色的运动,在树叶上散开
  召唤/而非追踪;岩石
  和灰色的丛丛苔藓
  
  火烧野草的花瓣
  掉在它们落下的地方
  我被注视如同一个入侵者
  觉察到敌意却
  不知在何处
  白昼畏惧我
  
  何时将达成
  那种融洽状态,而且每件
  事物(表面
  的片刻被我的步伐
  打破)都将坚定不移地绕着我
  运动
  进入它的位置。
  
  你回来
  
  你回来,走进
  你一直居住的
  房间。你说:
  我在外时
  发生了什么?谁
  把那些被单弄脏,为何
  柚子不多了?
  踏进身体和词语
  之间的地面中央,那里包含
  或应该有,另外
  一个人。而你知道,是你
  睡在这里,吃在这里,尽管你不
  相信。我一定得抽出点
  时间,你认为,为了这块奶油
  土司和这份爱,或许同时
  为了这两者,好解释一下
  床单上的油脂,可是你没有,
  现在你确信,有个别人
  一直在这里,穿着
  你的衣服并替你
  说话,因为你没有抽出空来。
  
  两种火焰
  
  一种,夏日之火
  室外:树木熔化,回到
  它们最初的红色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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