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上海《金三角》

作者:佚名




  还非(二首)
  
  声声慢六十七:滴水凹
  
  这是腊月夜里水滴声音的事件:
  霏霏阴雨,排水管道每隔一分钟
  零二十三秒,落下一滴雨水,
  把阳台上的遮雨黑铁皮敲响:
  “当——”响声虽细,静夜里,
  水滴以重量敲击铁皮发出的声波
  而扩散到黑暗中,大约时长只有
  十分之一秒吧。但还是让金属与
  自然的偷情,搞得一夜不安宁。
  一滴水,我曾想自己是那东西,
  渴望悄无声息,从天而降。
  也把母语中每一个词,当作一滴滴水。
  但像今夜声音的暧昧,我烦,不安。
  少年时,雨停醒来,听瓦顶檐水
  滴落石阶和阶下土埕的声音:
  噗,没了。
  进入。到位。归属。可靠。放心。
  这就是我的每一个词,
  这就是我的每一滴水。
  现在我也要掉落,想回家了,
  我看见那石阶上被雨滴敲出微凹
  的形状,几辈人听聚的滴水声,
  都渗入那石凹和土凹里,
  浅如肚脐,深如小盏,
  它们于这个大千世界来去之间,
  都只是那优美的一响即逝的:噗。
  
  声声慢六十九:今天大寒
  
  今天是一年中最后一个节气,大寒。
  到这天还没下雪,往后就是立春了。
  到了冬季我会盼望,
  大雪没把我覆盖,于距离太阳
  最远的日子里看不到大地极至的承受:
  一切裸露无遗着,
  万物蓬勃无阻拦,
  城南路每天都车水马龙,
  经济频道播放各类上升的指标,
  海啸地震后已派出损失估价团队,
  老吴说公务员快要加薪了,
  那盆吊兰又露出一叶新芽。
  哦我的屋里没有生起红火炉,这个冬季还是冬季么?
  昨天给外孙买了风雪羽绒衣,
  一跑就冒热,他就喊脱。
  是呀,他捉迷藏必须躲到地窖里,
  那寒冷的深处:白菜,马铃薯,酒,种子,
  一只蟋蟀卧伏薯堆里轻吟,
  于距离太阳最远的地方,
  忙着自己黑暗的活。
  是的,这大寒,就应该是冰天雪地万物躲藏的的样子。
  
  阿角(二首)
  
  白光
  
  这个上午。我这么说
  是为了有个指向
  像此刻,我右手上的这根香烟
  冒着烟,而不是淌着水
  这个上午。喇叭声
  轰鸣声,一面面巨大的墙壁
  明亮而刺眼
  我就这样看到了光
  看到了渗透到缝隙和毛孔里的茫茫白光
  
  天高云淡
  
  天高云淡,天堂的路不好走
  他们都陆续聚集到这块向阳的坡地上
  我这样想的时候
  父亲扛着锄头已先我一步踏进坟地
  扛锄头出门是他的老习惯
  很多时候,我发现他走路不扛锄头就别扭
  两肩歪斜,腰板不直,头抬不高
  我这样想的时候
  他已趴在坟上拔除一棵棵青草
  我拿起他丢在一边的锄头
  想挖些新土把青草覆盖把坟头增高
  他说不要用锄头
  我点燃一柱香。小时候听母亲说
  香烟袅袅进天堂。她爱烧香
  在家里烧,在寺庙烧,在坟地上烧
  我想对的,天堂一直在回收人间的烟雾
  
  沙沙(一首)
  
  大风天
  
  慢慢聚集的蛾,迎向阳光的
  锋利刃口,她击碎黑陶的釉面
  剥落的碎瓷片,穿越了柳树尖细的叶脉
  你远远地,捂住不规则的心跳,看着
  满坡的荀麻长出细密的刺,缠搅
  小公主的黄布裙,秋天轻轻的黄
  黄成了大片大片的芦苇,困在深水里
  一寸寸地抬高河床,沙粒浮荡在半空中
  迷了雁群的眼睛,雾气挡住黄土路
  挡住绵延千里的山峰,你回转身
  羽毛结队成群,挂满了她的小轩窗
  她躲进初春的驿站,听你吹埙,听你
  低低地唱.高山流水,流水洗净
  窗玻璃,洗净新媳妇的旧衣裳,两个人
  四目相对的剪影,沉溺在时光的夹角里
  她几乎忍住了,那些扑面而来的
  爱和忧伤
  
  作二(一首)
  
  声息
  
  大酒中的声息依旧是老熟的声息
  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叫就是找不到手指
  把一些脱口而出的词语
  像吝啬的口水回灌心田
  有一种呼唤像甘草价值就在甜与甜之间
  
  说话多好!可最会说话的最容易露出马脚
  找不到更好的修辞手法
  把阳光灿烂顺口说成暗无天日
  天没有心情。超额的高兴无边无际
  站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也光芒万丈
  
  不能跟你说话。是一种掺药的水
  不能更早的把免疫的植物种植到皮肤之下
  让药性深入心中。给自己一个有病的说法
  花有可能开了。只是芬芳比绽放更快夭折
  不想走的路。像一跟细细的鞭子不断的抽在身后
  
  不能给你理由啊!只有一味的借口
  把红旗天天升起在阳台。把手高举
  把骗人的诗歌不断地粘贴在一无所畏的平台
  让色彩斑斓又光裸的一尾鱼影
  把自己的爱情骗入暗无天日的所谓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