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美国后垮掉派诗选(上)

作者:文楚安 雷丽敏 张子清/译




  主持人语:
  
  这是在本刊首次推介美国“后垮掉派”诗歌作品,相信令读者耳目一新。1997年金斯堡的去世,标志着曾经轰轰烈烈的垮掉派文学时代的结束和后垮掉派时代的到来。后垮掉派诗人其实是在新时代沿用和扩展了原来垮掉派作家的风格,几乎大多数都喜爱用乐队或音乐伴奏朗诵,有着帮助传达诗的情绪和意义。感谢张子清先生大力支持和提供翻译作品,我们才有幸一睹为快。
  ——阿翔
  E-mail:-xiang2003@163.com
  
  拉维·香卡(Ravi Shankar)
  
  拉维·香卡1975年生在华盛顿市。2000年获哥伦比亚大学诗歌美术硕士。现为中部康涅狄格州立大学的驻校诗人和著名国际网站文学艺术杂志《摇晃的船》创办者和主编。曾在昆斯学院、纽黑文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他获海岸岸区诗歌奖和哥伦比亚大学贝内特诗歌奖。诗集:《手段》(Instrumentality,2004)。
  
  寻找如何结束
  
  在汽车里挤得我难受之前,
  我寻找着,寻找着
  从来没记得的一种气味,
  直至又闻到它为止。
  
  是我的错,不是司机的错:
  我停下来盯视一个姑娘,
  她在车窗旁脱衣服,
  我站得太远,闻不到她。
  
  早些时候,我拜访了手纹算命先生,
  不是探索我的生命线,而只是
  想去发现在什么地方购买
  一只特大号的霓虹灯手。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头脑响起
  一个前提:生活比我想像的
  更加严肃,或更不严肃。
  接着公共汽车来了。
  
  修定
  
  回到房间里,仿佛我们从没离开过:
  一炷鸡蛋花香在逐渐烧焦,
  月光奏鸣曲又附上了鲸鱼的歌声,
  
  背景音乐是通过扬声器播送的风笛声,
  一张张塑料折叠椅坐着各式体形的身体
  以同样的姿势:背直,手掌翻开
  
  放在大腿上,两眼紧闭, 肌肉放松,
  忽隐忽现的思绪,主要地
  投入到一起一伏的呼吸上。依然有一丝
  
  无关紧要的自我不禁留存,暂时地
  从记忆的涌流和角逐中解放开来,
  然而,还是伴随着某些形式,
  
  不偏不倚地警惕着意向,
  说起来只不过是像手指指向
  月亮。这样就足够了:闭起眼睛,
  
  不间断流逝着的时间波
  永久地给心灵提供远景,
  回到房间,我们似乎从没有到达。
  
  牡蛎
  
  节节疤疤地贴在峭壁上,两片壳紧吸在一起,
  一间微小雅室紧邻另一间,成了一只石梨,
  蓝兮兮,被一个深暗色蛋白质铰链固定,
  
  一旦满足于挂在蚝卵里,便从自由游泳改变
  为呆滞的生命,从海水过滤浮游生物,
  拍落纤毛虫。此刻,从海岸耙出来的
  
  包含汁水和蚝肉的牡蛎放在橱窗里,
  底下摆着冰块和一片片柠檬。
  套膜裙边里软绵绵的雄蕊脉动着,
  
  给自己制造液体,把雄性变成雌性,
  然后又把雌性变成雄性,叙述着的秘密
  需要餐刀撬开,还要加上作料醋。
  
  蜻蜓
  
  在半空中,以足够的力气和灵活
  飞驰牙签般长的蓝色鞘翅,
  从大群盘旋着的昆虫中,夺取蠓虫,
  
  比紫燕追虫快得多,在不规则的
  飞行中的每一扑,一只小虫就被吃掉,
  几千只眼睛造就的复眼,
  
  向四面八方移动,苍白软弱的稚虫体
  由于长了外骨骼而变硬,长成翅膀
  在下午快速地闪烁着半透明的光,
  
  蜻蜓把沿湖的木板人行道变成
  用十字形针迹缝制的素描画。
  它们将及时地缝合你的眼帘和嘴唇。
  
  黑暗
  
  十分钟前,天空有灰色的云,
  此刻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丝轮廓线,
  我一面行走,一面凝神摸索着
  
  可以踩踏的砂地,以免跌进灌木丛里。
  新英格兰的黑暗色,近于茴芹的风味,
  一种毛茸茸如泥炭藓苔的机质,
  
  蟋蟀的鸣叫萦绕耳际,和摇动的
  树枝一道发出飒飒飒的响声,闻起来
  好像是鞋盒里的新鞋,这时鞋尖里
  
  还塞着一团皱皱的绵纸,这时妄想联翩,
  使行人产生盲目的冲动,想赶快溜跑,
  倏忽又被需要在暗中摸索而放慢脚步。
  
  (张子清/译)
  
  科帕尔·戈登(Kirpal Gordon)
  
  科帕尔· 戈登,1952年3月14日出生。他以优等成绩毕业于福特汉姆大学(Fordham University),获哲学和宗教研究学士。他还获亚利桑那大学创作写作专业美术硕士。1978年在纳诺帕学院参加艾伦·金斯伯格的暑期诗歌班。他最近的诗作和小说有《梵文中的爱》(Love in Sanskrit)、《诗歌2001-1978》(Poems 2001-1978)、《来自鬼王国的爵士故事》(Jazz Tales from the Ghost Realms)和《因为珠宝在荷花中》(Because the Jewel Is in the Lotus)。
  
  涂层如何剥落:潮湿白墙上的花瓣
  
  出现在人群里这一张张面孔;
  湿的黑树枝上的一片片花瓣。
  ——庞德:《地铁站里》
  
  从二楼窗户望去,林子里的一面园墙可能被错看成是腊月的灰色天空,墙的黑色边缘框住这快速来临的黄昏。身披灰色外衣、外衣上点缀白斑的欧椋鸟意味着冬天的来临,黑夜的来临。
  他推开窗户,扔出的面包屑,绕着鸟群,雪片似地落在地面上——在黄昏的朦胧中,白色映着白色——好像把那隔墙上剥落的白色涂料,涂进他所爱的一张张面孔的幻影里,花瓣在记忆的黑暗天空中飞舞,直至它们开始出现在那堵潮湿的白墙上。“女人,”他想要说,“给我生出真正了解你的一个形体,一个免于构筑你的印象的我,一个超越我的幻觉的你。”
  让每一个女人去等待,直至她们只留在他的记忆里,仿佛是一片飘落的雪,一只欧椋鸟的断翅,一层渗进墙里的白粉。他感到寒冷,关上窗户,让鸟儿们自由自在地做它们喜欢做的事情。这时,他把玻璃镇纸颠倒过来,让镇纸里的雪片飘满那微型的曼哈顿世界,看起来令人快乐,快乐得像是他情人(已经离开了他)的笑声。倘若他能进入镇纸的水里,他将知道爱没有最后的结果,而是又和情人躺在一起,他自己的激情将把包在玻璃容器里的一切向外震出去,没有墙壁挡,只有天空,纯净的白雪,把一切发射出去:把砖块和石灰发射出去,它们像一排排连排公寓一样,把天际据为己有,声称是我的,我的,我的,当他的手指敲着装有镜子的窗格时,重复这种争斗多么执拗,涂层是怎样重复地加了一层又一层。
  他失落在他自己错误的感知里,分不清是推还是拉,分不清是上还是下,分不清是情人的面孔还是隐在林子里的墙,分不清是手中的一只鸟还是灌木丛里的两只鸟,源于决心的困扰像任何太阳冬天的举止一样地固定不变:重新开始。
  (张子清/译)
  
  杰克·弗利(Jack Foley)
  
  杰克·弗利1940生,自由职业作家,获康奈尔大学学士学位(1963)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硕士学位(1964)。他的妻子阿德尔是他的诗歌朗诵表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1940年出生的他虽然没有机会参加当年的垮掉派诗歌运动,但他有幸和主要的垮掉派诗人往来,继承了他们大胆革新的精神和艺术创造,成了当下西海岸最活跃的后垮掉派诗人。获艺术家特使文学文化奖(1998-2000)。
  
  四十年四十次:四十行诗
  
  四十年?什么是四十年?
  沾满灰尘的记忆。
  “我想我要结婚了,”我年轻时
  有人说,“这将是度过平静的一年之道。”
  对她而言,却并非如此。
  四十年。除了某些人的父母,
  谁结婚有那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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