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鲁布革的诗(7首)

作者:鲁布革




  主持人语:
  
  鲁布革一开始总有些琐碎,日常事物总是被他逐一罗列。而现在的鲁布革不同,他越来越厚实,越来越宽阔。我还记得在高原上我们又一次谈论诗歌时,偶然说到了灵魂。我想,是不是也可以说是胸怀呢?云南这片高原的确给予他太多可宝贵的东西了,多到让人嫉妒。愿他继续享用。
  陈小三灵动,飞扬。但这个飞扬,总是或多或少搀杂着一些抑郁。因为生存的压力?对生命的感慨?都有一些吧。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个抑郁而就此沉沦,他依然赞美这个世界,因而他是飞扬的。因此我说,他是有情怀的诗人。
  ——主持人:曹五木
  caowumu@vip.163.com
  
  XX年的杜甫
  
  八月枣熟
  我还记得故乡的阳光
  像清水注入了一针管的蜂蜜
  八月蝉鸣式微瓜田萧索
  中原大地有一种慑人的安宁
  我家的庭院热闹非常
  热闹来自于庭院中的一棵枣树
  一棵拥有古代之心的枣树
  悬着小钟一样的果实
  少年的心被紧紧地抓住了
  那仿佛有着国家般富有的结晶啊
  我翻身上树我的姑姑在树下
  撑开她那宽如黄河的裙裳
  有如急雨已经成熟到了极致的枣子
  被我摇落
  
  在我五十岁的这天
  我又回忆起了那一时段的无忧
  想我晚生廿年
  故乡初秋的原野依然恬静
  水波里闪映的是帝国的青山
  没有杀戮没有饥冻没有离愁
  我的仕途不必腾达
  我的读书生涯必然灿如黄金
  
  一个下午的思绪
  
  我坐在这里
  我坐在一个坐标的中心
  古老的先辈给出了精确的时间方位
  让我不至于迷失自我太深
  不小了还未老
  我未觉出有什么不妥
  春天我首先看到了白色的杏花
  旋即参加了爷爷的葬礼
  深夜我与亲人相拥轻吻
  天亮时地球的另一端有人无端将我怨恨
  我是一张白纸如今写满是非
  一年中也害那么几次
  短暂的失忆症
  我叹气并不代表我悲伤
  我点头并不代表我同意
  我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我有初涉中年的恐慌
  剩下的日子我还未经历
  爱自己的心情已然过去
  顾镜更多的是一种忧虑
  一杯茶暂时平和了我的心绪
  一头名曰“深蓝”的抹香鲸
  的故事打动了我
  沉在大海深处的事物
  我们看不见也漠不关心
  这让我对人性有了更深的体悟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我在此际
  方明白日子的珍贵
  再也不敢过于得意
  风干物燥的季节
  林山火起我的手
  屡次被静电击中
  在一本物理书中寻找答案
  方明白我也是个带电体
  那就让我时常给予生活
  类似温柔的一击
  
  郊外的小山岗
  
  我的目光落在了郊外
  一处正在成为取土场的小山岗
  忽被触动
  是哪一时段
  我去过那里
  好像还在上面坐了片刻
  风吹动桉树
  山岗发出
  河流的声音
  我的头发被风拂动
  眼睛掠过水的凉意
  我看见山岗上
  几棵矮松
  一些零落的砖块
  像被上帝之手安排过
  疏密躺在草丛里
  登顶远眺
  城市的黑白影像
  在我的视线里飘动
  世界仿佛一根晾衣绳
  我看见我所熟悉
  的一些人
  弯曲了身子
  逃离了樊笼
  挣脱了大地
  世界一阵空虚
  我的内心只剩有
  一些抽象的线条
  很多很美的诗句
  重现于记忆
  月光千百年照上山岗
  月光千百年洗白我的灵魂
  穿过一条秘密的时间小径
  我还是古代的那个
  并未闻名的诗人
  
  在团结乡摘苹果
  
  我问:这漫山的苹果有多少亩
  答:二千亩
  
  呀 我不禁咋舌
  回过身去
  
  最好的季节已经过去
  果园空空荡荡
  
  只有少数枝头还挂着
  孤零零的几颗苹果
  
  这些最后的苹果们
  行将不被采摘
  
  自行坠落
  和人的命运大体相似
  
  又大又圆的好苹果
  被提前采摘
  
  留下这些小的 丑陋的
  暗自太息着
  
  我心有不快
  匆匆拧下其中的几颗
  
  像怀揣不祥的预兆
  快速逃离了山坡
  小令
  
  对岸就是越南了,向晚
  我们这些中国的小人物们
  坐在滇越铁路近旁的一个鱼庄
  谈一些关于职务升迁的鸟事
  谈兴索然,思绪早已潜过了
  脚下的这条河流:南溪河
  连续几天的大雨,使河水暴涨
  魑魅的灯光闪映在
  宽阔的河面上
  
  告别书
  
  有时,内心里
  逐渐积淀下来
  的一些事物
  由于太多太芜杂
  便轰然倒塌了
  激扬起来的
  不是悔和忧
  而是无意识的
  空白的灰
  
  碎
  
  每天我都在碎着
  像一片可以无穷碎的镜子一样
  
  影像成倍疯长
  魂魄裂变纷呈
  
  越来越多的我和
  越来越小的我
  
  辉映着我的现实
  几乎是哀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