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杨梓的诗：西夏史诗（节选）
作者：杨 梓
这是地震创造的荒野
开帝普寞的白头鹰翔着
滑过酸枣刺上无期的干旱
你接近荒野如同用爱伤害一位少女
只好绕过敏感的春日
于热烈之外回忆在水一方的牛羊
带着横空出世的足音
面向圣洁的积雪山迈出潇洒的一步
一座火山之子
在荒野的腹部破壳而出
你走向荒野
空旷的力使石头发出声响
一个个饿死的足印成为岩画的昭示
又一次开始凝聚涌向发梢的血
只为那个破裂的太阳之卵
你成了荒野上惟一的路
身后跟着一群白得耀眼的骷髅
顺着你指向天堂的头发
挣脱从大地之宫涌出的黑沙
那是你被大地陷没的数千子民的幽灵
他们倾听着影子发出的潮汐
将肉体与黑沙融为一体
创造出一片梦中燃烧的麦地
熟透的麦穗使他们跳起勾魂摄魄的鹰旋舞
他们沉浸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往事中
摇着一束束月光给荒野涂上生机
你黑压压的饥民走在荒野
他们腊黄色的脸庞把风凝固
从西夏的指尖向手心风行云集
直到攥紧的拳头放在胸口
一旦伸出便会砸倒一座座藏着五谷的州城
夏都以南的威州以北的定州和以东的静州
成千上万的党项人几乎同时起义
他们逃出三月的地震
飞身骑上放野的马
穿过死亡裂开的缝隙
挺直落满烟尘的呼吸和蜷缩如犬的目光
他们没有多么伟大的梦想
只想用自己皮包骨头的生命
换取儿女们成长的蓝天和沃野
他们点燃火把
把岁月的伤口留在原地
把血色的故事立成未来的怀念之林
他们打着你不朽的五色经旗
在你淡蓝色的目光下默默行进
任凭不绝于耳的悲叹随风飘扬
他们举着星星的草丛都已折断
他们乘着天风之波沿着黎明的狼血
潜入岑寂的最底一层
大地龟裂而又隆起
一个个饱满的乳房召唤着婴儿
他们在荒野上穿行
一群黑鸟是朝霞里不落的星辰
空荡荡的马车在沼泽地里辗过白骨
众人呼出的气息里充满血腥
他们被石头绊倒
手头只扶着一株枯黄的草
他们踩着一群迁徙的蚂蚁
忽然感到头顶有一只巨大的脚
他们倒在荒野
漆黑的泪水闪烁着坎坷一生的命运
苍鹰投下一片纯碎的沉静
四面而来的风守着荒野的梦
初升的阳光融入冰凉的血液
附满灰尘的马灯比树粗糙
不知从何而来的烟雾给荒野戴上草帽
他们没有走出荒野
没有走到州城
没有见到拯救生命的五谷
自己却成了荒野上的一株株麦子
干透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摇晃的麦穗
可风暴即将来临
卷起风暴的铁蹄越来越近